辯理大會
兩日後的一大早,艾畫早已在門外等候多時,李不偉與周進一家人告別後,便與艾畫分乘兩車直奔臨安而去。
李不偉看了一會,臉上現出一絲笑意。這畫是他昨天為周依依「畫」的,使用了最高解析度的列印效果,出來的效果和雜誌封面不相上下,李不偉又為周依依設計了一些e,試穿了無數次不同顏色的衣服,照了十多張照片,最後從中選了一張最好的列印出來,周依依又找鄭永江做了個框子將畫固定在裡面。
李不偉這樣想著,心裡暖洋洋的,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周進一家人一直沒與自己分開過,這次雖然短暫分離,李不偉自己也感覺有些不舍,或者說有些不知所措。
到了第二天上午,李不偉一行人抵達臨安,距離辯理大會只剩一天了。幾人在客棧安頓好了,閑著無事,艾畫便陪著李不偉在臨安大街上隨意閑逛。南宋雖然軍事上羸弱,但繁榮程度卻是當時世界第一。由於耕種土地減少與絲綢之路的阻斷,南宋被迫轉向以商業經濟尤其是遠洋貿易為主的商業經濟模式,商人在這一時期得到了最大的解放,並最終取得了商業經濟的大繁榮,而且其中不乏北方來的商人,但並沒有見到小說中所說的金兵在大宋地盤上棋行霸道。
李不偉看著眼前這繁華的景象,心中異常沉重,腳步也不由得慢了下來。的確,按原歷史,這種繁華最多再持續幾十年,就將轉入元兵的統制,大批漢人將被屠戮,這種繁榮昌盛也將不復存在。
艾畫看李不偉悶悶不樂,便叫下人去一家酒樓訂了席位。
這酒樓名字叫「醉仙樓」,李不偉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名字,一時又想不起,便懶得再想,與艾畫二人走了進去,隨便叫了幾個小菜。
鄰桌坐了幾個儒生打扮的人,正圍著一個四十歲左右的中年男子敬酒,只聽其中一人說道:「正卓兄,明日辯理大會,聽說皇上要贈朱老夫子為太師,並追封信國公,再改徽國公,可見當今皇上對我等理學之士甚地看重,只不過這朱老夫子卻也趕不上先儒張子從祀孔廟的榮耀,明日辯理大會,我等定要大施辯才,絕不可輸給了他人。」
旁邊有人附道:「是啊,皇上要的就是百家爭鳴。明日辯理大會,皇上正是要從理學中悟出治國之道,我等定要全力以赴。」
李不偉前日做了一整晚的準備,對宋朝的理學已有了大概的了解。在《大百科中是這樣說的:宋元明清時期的哲學思潮,又稱道學。它產生於北宋,盛行於南宋與元、明時代,清中期以後逐漸衰落,但其影響一直延續到近代。廣義的理學,泛指以討論天道性命問題為中心的整個哲學思潮,包括各種不同學派;狹義的理學,專指程顥、程頤、朱熹為代表的、以理為最高範疇的,即程朱理學。北宋以後社會經濟政治展的理論表現,是中國古代哲學長期展的結果,特別是批判佛、道哲學的直接產物。理學在中國哲學史上佔有特別重要的地位,它持續時間很長,社會影響很大,討論的問題也十分廣泛。當時,理學流派紛紜複雜,北宋中期有周敦頤的濂學、邵雍的象數學、張載的關學、二程的洛學、司馬光的朔學,南宋時有朱熹的閩學、6九淵兄弟的江西之學。儘管這些學派具有不同的理論體系和特點,但按其基本觀點和影響來分,主要有三大派別,即張載為代表的氣一元論哲學;二程、朱熹為代表的理一元論哲學;6九淵、王守仁為代表的心一元論哲學。
現在聽了這些人的談話,李不偉知道這些人所說的朱老夫子指的就是朱熹。朱熹繼承以往的學說,又獨立揮,形成了自己的體系,後人稱為程朱理學。
只聽艾畫說道:「這些人應該是關學派的人了,其創始人張載被封為明公,后又賜封眉伯,從祀孔廟。不過關學派自從張載去世后,其傳人青黃不接,再加上朱程理論日趨完善,這關學已是窮途末路了。」
李不偉「哦」了一聲,心道:「原來又是些孔孟傳人之間的較量,明日辯理大會這些人難免爭得面紅耳赤,我對這些東西又不感興趣,明日只便罷。只是這皇帝要將理學作為治國之道,其實也未必不可,但僅靠這理學,又怎麼能治國安邦呢?」
第二天一早,早有人前來通報,參加辯理大會的所有人都前往辯理院。原來宋朝的歷代皇帝都沒有成立辯理院,到了趙昀手上,對理學大加推崇,只不過此時尚未確立程朱學說至上,仍然在各學派之間聽聚眾家之長,因此特意修了這辯理院,今年是第一次辯理大會,自然是十分隆重。
在歷史上,趙昀親政時,史彌遠作為輔政大臣,獨攬了朝中大權,趙昀皇帝實際上只是一個傀儡,原歷史上在趙昀即位十年時,史彌遠去世,這才罷黜史黨、親擢台諫、澄清吏治、整頓財政等等改革措施,至於後期,朝政相繼落入丁大全、賈似道等奸相之手,最終導致亡國。但此時理宗尚未親政,想來才有時間造這辯理院吧。
李不偉等幾人收拾妥當,便跟著來人前往辯理院。李不偉頗為興奮,倒不是因為參加這辯理大會,而是聽說皇帝要親來聽辯,李不偉第一次見到歷史大人物,心中自然要激動一番。
到了辯理院,官兵守衛森嚴,所有人都被搜身以確認沒有帶兵器。待進去后,只見一大群人在大廳前等候。李不偉一眼便認出了昨日被稱為「正卓兄」的那位中年男子,「正卓兄」身邊圍了一幫儒生打扮的人,而另外一邊也有一個大約二十多歲的白衣年青公子,身邊也圍了一大幫相同打扮的儒生。兩幫人不時向對方遞與鄙視的眼神,但都是文雅之人,倒不會動起手來。
另外還有一些僧道俗儒之人,但這些人氣勢就沒剛才的兩幫大,都是零零散散地聚在一起,估計都是些小的學說門派,皇帝為了博眾家之長,只要是一派學說,便都請了過來。
又過了一會,只聽得有人傳喚:「參加辯理眾人,請進大廳。」
艾畫與李不偉隨著眾人一起走了進去,這廳也不小,整整齊齊擺放了幾十張桌椅,正前方的高台上早已站好了龍椅,專為皇帝準備的。
眾人落座未久,使聽得傳禮太監的聲音尖叫道:「皇上駕到!」
李不偉忙隨送眾人跪下,等到旁邊有人低低暗示道:「起」,眾人便齊整地喊道:「吾皇成歲萬歲萬萬歲。」李不偉邊喊口號,邊低著頭想道:「T***,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下跪,沒想到竟然跪了皇帝。」
李不偉正胡思亂想著,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緩緩說道:「都平身了吧。」
李不偉抬頭一看,頓時嚇了一跳,這皇上不是前幾日的那位黃大人又是誰!李不偉驚訝之餘,轉頭看著艾畫,艾畫極不自然地咧了咧嘴,又眨眨了眼,便危襟正座,一動也不動了。
接下來便是辯論開始,先是一些小門派講了一些其理論,有的是一些混濁之初,盤古開天,女媧造人之類的傳說,只不過版本不同,自然又演變出許多門派。再就是佛家的輪迴學說,幾位高僧演說完畢后,又念了一段佛經,李不偉便有些昏昏欲睡了。
突然,李不偉聽到一個哄亮的聲音道:「貧道全真教丘處機,蒙皇上賞識,既然前來參加辯理大會,便也說兩名。」
李不偉聞言吃了一驚,抬頭看去,見一個花白鬍子的老道,看其年紀大概已有七八十歲了,卻站得筆直,大有道骨仙風之氣。
丘處機接下去也講了些道家理論,李不偉沒太注意聽,只想著這丘處機歷史上的確有其人,只是沒想到自己今日竟然遇見了,但年齡卻比想象中要大許多。
其實歷史上的丘處機,除了道家學說外,最大的事迹便是隨成吉思汗西征了。成吉思汗派人持詔書相邀,丘處機帶弟子十八人前往。歷時三年,行程萬里,七十四歲高齡的丘處機終於會成吉思汗於雪山。丘處機每每進言:「要長生,須清心寡欲;要一統天下,須敬天愛民。」此講深得成吉思汗讚賞,口封丘處機為「神仙」。在丘處機的影響下成吉思汗曾令「止殺」。後來,丘處機回到燕京,奉旨掌管天下道教,並持旨釋放淪為奴隸的漢人和女真人三萬餘,解救了大批漢族學者。
就在李不偉思索間,已是昨日見到的那位『正卓兄』站了起來,說道:「在下金正卓,我關學派認為,太虛之氣才是萬物的本原,世界萬物,皆有氣組成。混沌之氣組成宇宙,組成我們所見到的萬物,所謂太陽,月亮,星星,以及我們所處的大地,甚至我們自己,都是由太虛之氣所組成。宇宙之初,本是混沌之氣,後來或聚或散,便組成萬物。天地之性來源於太虛之氣,而人存在於天地之間,便也是由太虛之氣所組成,我們的身體,其實與這大地,日月一般無二。太虛之氣決定天地之性,而天地之性決定人之心性。因此若要了解人性,先需了解宇宙之性,如能洞察得出這浩瀚天地之機理,便自然可推理出萬物存在的原因,以及其展規律了。」
話音未落,便見剛才那位白衣公子站了起來:「在下朱宣,乃朱老夫子之曾孫,正卓兄方才說到,萬物由太虛之氣所組成,不免顯得有些故作神秘。其實,萬物皆有理,只有格物窮理,並遵循天理,才是真、善、美。而破壞這種真、善、美的便是人的**。正所謂「存在理,滅人慾。理是宇宙萬物的起源,從不同的角度認識,他有不同的名稱,如天、道、上帝等,而且他是善的,他將善賦予人便成為本性,將善賦予社會便成為「禮」,而人在世界萬物紛紛擾擾縱橫交錯中很容易迷失自己稟賦自「理」的本性,社會便失去「禮」,所以如果無法收斂私慾的擴張,則偏離了天道,不但無法成為聖賢,還可能會迷失世間,所以要修養、歸返、並伸展上天賦予的本性,以達致仁的最高境界,此時完全進入了理,即天人合一矣。無意、無必、無固、無我,則無論做什麼都不會偏離天道了。」
旁邊有人哈哈一笑,李不偉聽到一個略帶沙啞的聲音說道:「在下6清風,兩位此言差矣,何為宇宙?何為萬物?所有的這些,只不過是人對外物的認知,人的思維意識決定對世界的認知。在人看來,所謂的萬物,都是人的內心所想。我們日常所見,小到車船鳥獸,大到江河湖海,以至整個大地,甚至天上的繁星,都是出於我們每個人對世界的認知,正所謂,吾心即是宇宙。」
朱宣反駁道:「按兩位之言,一說為太虛之氣是萬物之本,另一說為人的內心才是萬物之源,但請問一句,為何我們所感知的世界不是另外的樣子?為什麼樹葉是綠色的而不是黑色?為什麼月圓月缺每月一次而不是兩次?這說明萬物都在遵循一個理。」
只聽6清風哈哈一笑,說道:「朱兄說得好,為何月逢初為缺,逢月中又為圓?何來月?一年十二個月,正是古人依據月的圓缺變化而定,世上本無年月之說,只是我們觀察月有陰晴圓缺,本季交替變更,便自然有了年月之說。」
朱宣一時語塞,不知如何作答,卻聽到金正卓介面道:「既然如此,敢問6先生,明月當空,該是從何處來?古人看月之圓缺,便定了每年十二個月,但可知月亮本身便是宇宙之氣所組成,沒有這組成萬物的氣,又哪來月亮本身,又如何能看月之圓缺呢?敢問6先生,若世上無本物,何來人的自我認識。況且,人為何會產生意識?如果脫離了人的軀體,又何來認識可言?」
此時其餘門派之從多已停嘴,只有金正卓,朱宣,6清風這三派之人唇槍舌箭,辯個不停,三派中十幾人已爭得面紅耳赤。李不偉聽了一會,便知這是些主觀唯心主義與客觀唯心主義的辯論,過了一陣,甚感無聊,便獨自一人喝起茶來,突然,眾人已辯到天地萬物,陰陽調和的話題上。
只見一個年約六旬的老頭子顫巍巍地站起來,說道:「老夫吳子理,對朱公子之言論深表贊同。所謂存天理,滅人慾,大抵人有身,便有自私之理,宜其與道難一,無人慾即皆天理正如朱夫子用飲食為例所言,飲食者,天理也,要求美味,人慾也。男人娶妻,便是娶來作為配,若娶了失節者,則其自己也是失節者也。」
旁邊有人笑問道:「寡婦貧苦無依,難道也不能再嫁?」
吳子理搖了搖頭,正色道:「絕對不能,有些人怕凍死餓死,才用饑寒作為借口,要知道,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李不偉起先聽到「存天理,滅人慾」,覺得耳熟,心道:「按理說,在封建社會中,最縱慾的當數皇帝了,哪一個不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不知道這些皇帝是如何來滅自己的欲的?」後來李不偉又聽到吳子理說道「餓死事小,失節事大」這八個字,心底突地一震,心想正是這些狗屁禮教讓中國女子近千年來深受其害,又想起前些日子林香兒的遭遇,心中一陣怒火再也無法按捺,霍地站起,大聲說道:「什麼失節事大,純粹是狗屁理論!」
他此言一出,滿堂皆驚,眾人見他言語粗俗,都噤了聲,齊刷刷地看著李不偉。李不偉也感覺自己有些反應過度,臉上一紅,正待坐下去,卻見吳子理已氣得臉色紅,跳了出來,氣急敗壞地道:「你。。你是何人,竟然如此放肆!如今不說得清楚,休想再坐下去。」
李不偉便也不坐下,他心中仍然怒氣未消,心道:「就你個糟老頭子,還有什麼資格談論婦人失節之事。」他此時也顧不得太多,心道反正老子光棍一條,來到這世界上又無親人,也不怕觸犯了你們的禮教道德,當下冷冷地道:「在下李不偉,認為你剛才所言便是狗屁不如,若你不服,我來問一句,既然你口口聲聲說道餓死事小,失節事大,那可是這些婦人的性命也比不上所謂貞節了?」
吳子理一怔,點了點頭道:「正是!」
李不偉仰天哈哈一笑,說道:「可笑啊可笑,按你們的理論來說,宇宙萬物都講個陰陽平衡。正所謂有白天就有黑夜,有水就有火,有陰就有陽,有上就有下,有內就有外,這兩方面即是相對,又是相合,缺了一方,則另一方便不成立,甚至不復存在,這便是天道。上天造就了陰陽平衡,卻被你們這些無知之輩所破壞,還在這裡恬不知恥地講什麼天道!」
吳子理聞言,直氣得渾身抖,李不偉不待吳子理回答,又接著道:「這世上之所以有男子與女子,便是順應了這陰陽平衡,倘若無女子,人又豈能得以傳宗接代。」
李不偉剛說完,卻見一四十多歲的中年儒生站了起來,向李不偉施了一禮,說道:「這位李公子看似能言善辯,所說又句句在理,在下董方文,有一事想不太明白,還請公子釋疑。」
李不偉見這董方文舉止沉穩,聽了李不偉所言也不像眾人一樣氣急敗壞,便也一回禮,客氣地問道:「不知董先生所謂何事?」
董方文說道:「按李公子所言,可是認為這男女該是平等的?」
李不偉一怔,說道:「正是。」心裡卻在想著這董方文肯定是有所準備,看來所要問的問題也不容易回答。
果然,董方文接著問道:「既然如此,請問李公子,既然男子平等,為何自古以來,子女兼從父姓,而不從母姓?為何行軍打仗全是男子?便是今日在此參加辯理大會之人,也無女子,如若女子對此有異議,為何不見有女子前來參加辯理大會據理力爭?」
李不偉倒沒想到董方文會問這種問題,正思索著如何回答,卻聽董方文繼續道:「況且各行各業,凡有所建樹者,皆為男子,不知李公子作何解釋?」
李不偉聞言,哈哈大笑,卻不回答,心中只想著這樣笑下去也不是辦法,終究得想個說辭才是。但這董方文所言又句句是實,讓人咋聽之下又無從反駁。
眾人看李不偉只是哈哈大笑,不知何故,心想李不偉也許早已胸有成竹,因此眾人都盯著李不偉,待他笑完,看如何回答,卻不知李不偉是一時想不出措辭,故以笑聲掩蓋。
過了片刻,只見李不偉笑聲頓住,臉上卻仍帶著笑容,說道:「董先生此言差矣!你方才所說之現象,正百這男權日盛的當今所體現出來的表象,而董先生又以此來作為論據來反駁,真是典型的雙重標準。」
吳子理聽到此話,高聲說道:「當今大宋皇帝陛下召集眾位理學之士前來參加辯理大會,所用之標準,自然是我大宋的標準,又哪裡來的雙重標準?」
李不偉心道:「你們這些老傢伙還真是難纏,看來今日不說服你們,我所學的知識便是白學了。」想到此處,李不偉環顧四周,見眾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便向眾人說道:「各位,試看天地間的動物,可見哪種動物有過餓死事小,失節事大的做法?狼群為了生存,往往成群結隊,團體合作,雖然雄雌偶有分工,卻並無尊卑一說。再說,賽馬往往又多以雌馬參賽?而且,各位身上所穿皮衣,難道還要考證這皮是取自雄性還是雌性?各位吃到嘴裡的肉,難道還要問清這隻動物是雄還是雌?即使問了,如果這隻雌性動物曾與不同雄**配,便覺得是失了節,因此將吃進去的全吐了出來不成?」
李不偉這話雖有些強辭奪理,但眾人聽了又覺有趣,在場的一些年青人有的已笑出聲來。董方文見狀倒也不生氣,說道:「人是萬物之靈,自然與這些動物不同。」
李不偉又道:「既然今日是辯理大會,便從這一個來說,你們剛才講到,萬物皆有理,又說道存天理,滅人慾,難道這天理之下所產生的人類,有了**就是錯的,便要滅了其**?既然如此,說明當初造就人類時的天理也是錯的,又何必要存天理,卻滅人慾呢?更何況,為人所不齒的低等動物都能做到雄雌平等,而身為萬物之靈的人難道連動物也不如?依我看,將這等論調比作狗屁,卻也是侮辱了狗。再說,按你等論調,想必也選一隻公狗的屁吧」
話一出口,李不偉也有些後悔,畢竟這種觀點已有幾百年歷史,在當時人們心中根深蒂固,自己這一番話出口,又帶著些侮辱的語氣,不知道又要招來多少指責怒罵,光是眾人的唾沫星子也要將自己淹死了。李不偉偷眼看向理宗,卻見他並不生氣,反而甚覺有趣地看著台下諸人。(此處註:趙昀的廟號為理宗,死後的稱呼。但水滸等書也直稱皇帝廟號,因此本書中以後也以廟號稱呼宋朝皇宗,以及金國皇帝。)
但吳子理卻受不了了,聽得李不偉如此強辭多理,又出口粗俗,所舉例子又是些或豬狗,他這斯文之人又如何能以此為據再做深入來反駁,當下一時不知如何辯解,心中一急,竟然暈了過去。
旁邊的人看這吳老爺子暈了過去,頓時手忙腳亂,而這辯理廳也沒準備大夫,誰能想到辯理過程中竟然有人會暈倒呢,好在吳子理只是一時氣急攻心,沒過多久便醒了過來。
此時正值中午,便有太監宣布午飯時間已到,眾人就在這辯理大廳上用餐,但席間仍有人三三倆倆地議論剛才的話題,吳子理氣呼呼不吃一口,竟然提前走了。
其實李不偉對竊不通,他若是以理學之道與眾人辯論,恐怕會輸得體無完膚。但此時他口出粗言,眾人又如何會與他一樣以其人之道還制其人之身?因此李不偉其實多少顯得有些無賴,眾人雖然心知肚明,卻一時也找不出理由來反駁這些粗俗的藉口。而那些真正飽學之士卻又不屑於和他一般見識,心想這年青人竟敢如此口出狂言,竟敢得罪了天下人,想必是有些來歷,又或是另有目的,此時且不與他辯駁便是。
吃完午飯,有太監示意眾位噤聲,理宗坐在龍椅上,面帶微笑說道:「此次眾卿前來參加辯理大會,朕很是高興,今日朕有兩件事要告訴眾卿。」說完,對隨身太監點了點頭,便見那太監拿出一道聖旨,眾人跪下,待聖旨宣讀了出來,果然如昨日金正卓等人所說,理宗贈朱熹太師,追封信國公,改徽國公。一時朱宣等人喜不自勝,面上露出洋洋自得的神色。
只聽得理宗又道:「這第二件事嘛,便是朕前日得到一幅奇畫,眾位卿家裡有不少畫藝高之人,不妨評點一下。」
李不偉心中一動,莫不是那張死狗的畫?
原來徽州程太守得到了李不偉的畫后,將艾畫大為誇獎了一番,連說此話買得值,他雖然也喜好書畫,但想此話如此精美,天下少有,便將畫獻給了理宗。理宗也是愛好書畫之人,常效仿其祖宋徽宗,雖然瘦金體寫得離他祖先差很遠,畫得也遠為不如,但也算得上是步入一流書畫家的行列了。那日理宗得到了這張畫,太為驚嘆,追其來源,卻是艾畫在一個茶攤旁從一個鄉下少女手中所購得。理宗一聲令下,務必找到作畫之人,因此朝庭上下齊心協力,都在打聽這幅名畫的作者是誰,遍尋江南畫家,卻無一人以畫死狗而聞名。
這時,早有太監用盤子端著畫,小心翼翼地給眾人一一過目,眾人輪流看了,嘖嘖稱奇,有人當場高聲叫好,都恭喜皇上得了一幅奇畫。更有人本身也是畫家,看了此畫后頓時呆若木雞,心想自己一生以畫家自居,看來這一輩子也別想達到這種境界了,倒不是這畫的意境如何,便是這逼真程度,自己是萬萬難及了。
待眾人都看過了,理宗笑道:「其實這作畫之人,是屬於噴墨派的,今日就在眾位之間。」
眾人聽后,都相互打量著,看這作畫的到底是哪位高人,但他們又從未聽過各大畫派中什麼時候出了個噴墨派。李不偉也吃了一驚,待看理宗時,正微笑著向自己點了點頭,李不偉只好硬著頭皮站起來,道:「這畫是我……在下畫的。」
眾人一驚,看李不偉年齡不大,最多二十歲,剛才與吳子理辯論之時,尚可說是少年人氣盛,強辭奪理,但他年紀輕輕,又怎麼可能做出如此的畫來?
李不偉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道:「皇上,其實這一次,小民又帶了一幅畫來,比上次的那張要好些。」
宗大喜,叫人遞了上來,一看之下,竟然驚得「呀!」了一聲,半天做聲不得。細看了一炷香功夫,才回過神來,已是出了一頭的汗。待傳給台下的眾人看后,都驚呼不已,一時間整個講經殿內驚呼聲一片,更有人激動得搶天呼地,痛哭流涕。
原來李不偉採用了最高解析度列印在a4紙上,又是半身像,畫面清晰之極,就連周依依瞳孔中反射出的對面桌椅傢具都看都一清二楚,而那幾百萬根頭,竟然每根都描得清清楚楚,眾人看了不震驚才怪。
其實作畫一道,並非以畫得逼真為上技。但在當時的條件下,無論誰也不可能畫出如此的畫,因此太過逼真反而又成了珍品了,眾人又怎會不驚為天作?
待傳到丘處機身邊時,李不偉特意觀察了一下,只見丘處機也是神色一震,但又馬上平靜下來,仔細地看了一會,抬起頭來看著李不偉,目光中儘是讚賞之意。
台上台下一時沸沸揚揚,都忘了這次是來參加辯理大會的,一時間竟然成了賞畫大會。倒是理宗清醒得快,高聲說道:「其實李卿不光畫作得好,而且另有奇技。這幾日在臨安出現的一種叫自行車的交通工具,便是李卿所明。」
雖然自行車剛傳入臨安沒幾天,但卻已家喻戶曉,參加辯理大會的人十有**都知道此事的。台下眾人又是一陣驚嘆之聲,過了片刻,只聽眾人中有一個聲音大聲道:「李公子既然在作畫上有如此功力,今日又來參加辯理大會,想必對這理學之說,也一定有所見解了?」
李不偉轉頭一看,卻是那位金正卓,他這時也正看著李不偉,眼中頗有不服之意,大概是在想,你雖然畫作得好,又胡亂講些粗俗之言逼得吳子理無話可說,但今日卻辯論大會,總不可能讓你一直胡攪蠻纏下去吧。
李不偉正猶豫,便聽理宗道:「方才聽李卿與吳老先生之辯論,想必在想必是有所建樹,不妨大膽說出來讓大家見識一下。」
李不偉正猶豫著,但看理宗目光中凈是鼓勵與期許之意,而他又多少準備了一些,當下便點了點頭,站了起來,環顧了一下四周,朗聲說道:「其實剛才各家學派的學說,都有些道理,但都是不正確的。究其原因,卻是對這所謂的宇宙認識得不夠透徹,或者說,以目前的知識是不可能認識到其本質的。」
此話一出,滿殿皆驚,就連宋理宗也面露不信之色。只聽得金正卓大聲問道:「敢問李公子是哪一學派的?」
李不偉脫口而出:「我是科技派的。」
註:文中的辯白都是作者自己胡亂編的,不過理學的知識來自真實資料。真實情況中,可能主角會被駁得啞口無言,但為了順應情節展,只由讓主角獲勝利了。不過,這種情況也是有可能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