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她坐下對希凡說:「我本來打算晚一點再打電話給你,明天跟你約個時間好好談一談,沒想到能剛巧遇到你,這一定是命運的安排,使我更下定決心。」她幽柔地對希凡笑。
希凡不安地瞅丹楓一眼,再問依蘭:「你有什麼事要找我談?你想買賣房子嗎?"
他有意與依蘭保持距離的冷笑話顯然令依蘭不悅,她的粉臉因而緊繃。他比較在意的是,丹楓可別誤以為他和有夫之婦的依蘭間有什麼曖昧關係。
「我可以單獨跟你談幾分鐘嗎?"依蘭輕聲問希凡。
希凡尷尬地看向丹楓。「呃……有什麼事你晚一點再打電話給我好了。」
丹楓暗地磨牙,覺得依蘭像被寵壞的不懂事小孩,可是她人畜無害的軟軟語調,有一種令人難以拒絕的魔力。丹楓自忖這個時候她更應該表現得成熟得體,聰明的男人自然懂得比較。
「我正想去洗手間,失陪一下。」她站起來,拿起皮包慢慢走向洗手間。
依蘭不等她走遠便對希凡說:「王明遠同意要跟我離婚了。」
「嗄?那孩子呢?"希凡的聲音充滿對孩子的關心。
「我婆婆堅持要留下孩子……」
丹楓很想停步傾聽,可是她既然已決定展現風度,就得繼續做個淑女,繼續往洗手間邁步。走進洗手間她沒來由得有點想哭。看希凡在依蘭出現后所呈現的緊張神情,用膝蓋想也知道依蘭和希凡之間一定不只是學長和學妹的關係。
依蘭為什麼迫不及待地要告訴希凡她將離婚的消息?希凡關心的孩子是誰的孩子?難不成希凡至今未婚就是因為在苦戀依蘭?這個傻瓜!傻瓜!傻瓜!人家都已經結婚生子了,他還不放棄?
哈!她憑什麼說希凡傻?她自己不是更傻嗎?連他有沒有女朋友、有沒有心上人都還搞不清楚,就一心三思地想賴上他。萬一他和依蘭曾有過孩子,那麼依蘭一離婚,他們就可以名正言順地為了孩子而複合,不是嗎?
不!不是的!不可能!她無法接受那種可能!
現在她該怎麼辦?祝福柯希凡和學妹破鏡重圓?還是施展魅力把希凡搶過來,不管他是不是已經有孩子?又,她搶得過來嗎?她根本不知道柯希凡對漂亮的學妹迷戀的程度有多深,她只能肯定他從依蘭一出現就一副惴惴不安的樣子。
她跟希凡之間根本還談不上開始談戀愛,今晚也不是正式的約會,他們只是彼此默契地明白對對方的印象都還不錯而已。這段情難道剛萌芽就要被依蘭踩爛?她不甘心哪!她葉丹楓絕不是未戰先降的懦弱之輩。
她補好口紅,手洗了又洗,估計她已經至少給他們三分鐘,風度滿分了,才跨出洗手間。
她出現在餐廳的大廳,看到希凡在看她,對她微笑。很好,這表示他在乎她。
她回以微笑,相信自己有勝算。他低頭去對嘴巴動個不停的依蘭說了句什麼,依蘭不情願似的站起來,走向她朋友那桌。
「你們談完了?"丹楓走到希凡面前時間。
他輕輕點頭,俊臉掛上胹腆的笑,那露出小酒窩的迷人笑容令丹楓幾乎呻吟。
「你吃完了嗎?我們可以走了嗎?"
「嗯。」丹楓點頭。胸口作痛。她不記得她曾對Ken如此痴迷。她好象陷得太深了,萬一柯希凡舍她而選擇依蘭,她一定會非常傷心。
走出亞都麗致飯店,他們在月光下散步,慢慢走向他停車的地方。
希凡已經有好些年不曾走得這麼慢過,他甚至後悔車停得離飯店不夠遠。庭庭說得對,他應該緩下腳步來欣賞人生路途上的美好風景。但如果不是美人在旁吸引他的目光,他又怎麼會緩下腳步?今晚的丹楓高姚優雅,明媚秀麗,像是浪漫電影中的女主角。他夠格當男主角嗎?
「嗯……依蘭是我以前的女朋友。」他試著以平淡的語氣說。
「我猜到了你們還在來往嗎?我的意思是,如果她誤會了,我可以向她解釋我們只是初識。」說得冠冕堂皇,如果他真要她那麼做,她可能會抓狂。
「不,不,她早就結婚了,我怎麼可能還和她來往?可是,她有時候和老公吵架,就來向我訴苦,我也很無奈。」
「那一定是你拒絕得不夠徹底,她才會跟你藕斷絲連。」
他苦惱地蹙眉。「沒有所謂的藕斷絲連。從她結婚後,我就不曾主動跟她聯絡。我只當她是普通朋友,每次都勸她要看在孩子的份上和老公好好談,別把離婚掛在嘴上。她老公愛偷腥,多年前曾因為外遇問題和她吵架,打她一巴掌,她自殺未遂,差點救不回來。從此她老公不敢再打她,可是還是改不了愛拈花惹草的個性。我都盡量躲著她,可是……」
「可是怎樣?"
希凡嘆氣。「我也不能完全不理她,伯她會走極端。我曾經嚴厲地警告依蘭不要再來找我,結果那天晚上她吞了五十顆安眠藥后打電話給我,哭著跟我訣別。我馬上叫救護車去她家,再請我妹妹趕去安撫她。依蘭的老公一直以為希庭是依蘭的好朋友。」
「聽起來還真有點棘手。女人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法寶,好象自古以來都管用。」丹楓自詔是理智型的,玩不來那種把戲。但是再理智的女人碰到感情問題時,都可能變成白痴,她或許就是一個實例。
希凡邊走邊側頭瞥她。「依蘭的父母都過世了,兩個妹妹一個嫁到美國,一個長期在大陸工作。以前她的生活圈子小,朋友不多,經常自怨自艾。前兩年她跟她老公的感情好象好一點,整個人也開朗起來,甚至參加某個婦女合唱團。不過,今年她又開始情緒不穩定,已經找過我幾次,我都儘可能簡短地應付她。」
「你們當初為什麼分手?"丹楓問。
「因為她兵變。」希凡癟一下嘴,馬上為依蘭辯解:「也不能全怪她,那時我在金門服役,難得能回台灣。她爸爸洗腎到病逝那段期間,她公司的小老闆追她追得很勤,幫他們家很大的忙,她媽逼她在她爸爸過世百日內嫁給她老公。依蘭的個性優柔寡斷,她沒有堅持自己的婚姻自主權,我也能體諒。」
「換句話說,依蘭順從她媽嫁了,但她愛的人是你,她到現在還愛你。」
希凡不語,以目光向丹楓討饒。
他默認了。丹楓覺得自己受了無影無形的一掌,因而內傷。她忍痛問:「你還愛她嗎?"
「我從她結婚後就停止愛她了。」他把雙手插進褲袋裡。事實上他很想牽丹楓的手,但現在不是好時機。他只能頻頻側過頭去覷她一眼,她的及膝黑色小禮服恰到好處地顯現她瘦不露骨、玲瓏有致的誘人身材,令人垂涎。「依蘭一直以為她還愛著我,其實我想她對她老公也是有感情的,所以她嚷嚷著要離婚已經好些年了,始終沒有真正付諸行動。」
「我剛才無意間聽到她對你說,她老公同意要跟她離婚。恭喜你,你們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地舊情復燃。」
希凡在他的車前停步,嗔怨地望著丹楓。「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我當然是勸她打消離婚的念頭。」
丹楓看人他的眼睛,相信他沒有說謊。「她的孩子……」
「她有兩個孩子,老大七歲,今年要上小學,老二幼兒園中班……」
丹楓眯著眼睛算依蘭結婚幾年了。
她的表情令希凡起疑。「你該不會懷疑我跟依蘭搞婚外情吧?"他有點生氣地說:「我以人格保證叫我在依蘭婚後就沒有碰過她,她的孩子與我無關。」
丹楓賞給他一個甜笑。「我信任你啦!別這麼激動。」
希凡鬆開嘴角,打開車門,請丹楓先上車。
車子上路后,他改變話題:「我想知道,你為我代墊的三百多萬,全是你自己的嗎?"
「是呀!我回台工作三年賺的。」
「哇!三年賺三百萬,你真行。和你同年紀的女人可能沒幾個辦得到。」
「先生,我是理財專家,如果我的賺錢能力不行,如何能說服客戶把他的錢交給我打理?算你運氣好,我估計美元會跌,未來一個月的台灣股市也沒行情,前幾天剛好全都出清,才有現金幫你墊錢。」
「是呀!我運氣好。」希凡打從心底里笑。能遇見丹楓該是他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我總覺得賺錢固然與能力有很大的關係,但有時候也需要幾分運氣。」
「我寧可相信自己的努力。以前我一個禮拜至少在公司加班三個晚上,回到家洗個澡,腦子也不能休息。不時開著筆記型計算機,察看世界各國的股市、利率、匯率、石油價格、金價、重要財經消息等等。紐西蘭、澳洲是全世界股市最早開盤的國家。日本八點、台灣九點、歐洲下午四點半、美國晚上十點半。只要我醒著,身邊有計算機,都會不時check一下世界各國股市的漲跌。要是有重大事件,例如九二紐約世貿大樓被飛機撞倒、美國攻打伊拉克等,全世界的金融行情波動劇烈時,我替客戶投資的資金可能血本無歸,壓力好大,整晚都睡不著,必須趕快策劃,萬一發生什麼情況,應該怎麼應變。」
「看來你的工作的確不輕鬆。」
「嗯。不過,我很喜歡這種挑戰。每次看對行情就好高興,比賺錢還高興。我在澳洲工作過三個月,老總的策略很保守,讓我覺得綁手綁腳。台灣的競爭激烈,客戶有賭徒的冒險精神。所以,我還是比較喜歡在台灣工作。」
「那你有什麼打算?」
「我還不確定。也許休息幾天後開始找工作,也許會回澳洲一趟,再看著辦。我今天打過電話去一家公司應徵,他們一開口就問我有幾張金融證照,我都被他問傻了。三年前我應徵時,老外老闆不注重台灣的金融執照,現在我如果要應徵台灣的公司,非考幾張執照不可,也許我該靜下心來念書。」
每天能睡到自然醒,不趕著上班、不管世界金融變動的情形,完全沒有壓力的感覺真好。丹楓從容不迫地敷完面膜,化上淡妝,換好衣服,正要出門時,接到希凡的求救電話。
「丹楓,你有空嗎?"見過依蘭后,他自然地改口叫她的名字。
「嗯……我要去書局。有事嗎?"
「可不可以請你來幫我代班一個鐘頭?拜託!拜託!經紀人都出去跑業務了,現在有個客戶要求去看房子。正好月底來繳房租的人會很多,我公司里不能沒人在。我妹妹找的新人七月一日才會來上班。除了你,我臨時找不到別的幫手。」
「今天是禮拜六耶!我從來不在周末工作的。」
「拜託!拜託!晚上我請你吃大餐。」
「不要,每天吃大餐會瘦了荷包,肥了身體。」
「不然要怎樣隨你開口。」
「好吧!賣個面子始你,這個人情讓你欠著。我一會兒就到。」
她到了他公司后,他只教導她五分鐘,大致講一不該注意的事項,便匆匆與客戶離去。一個鐘頭后,柯希凡從外面打電話進公司,說他恐怕要再延一個鐘頭才能回來。除了答應,她還能怎麼樣?不管他,讓他的公司唱空城計?她好象狠不下那個心。何況她是他的債權人,他去跑業務賺錢才能還她錢。
掛掉希凡的電話后不久,有個女人來找他,正是昨晚丹楓見過的依蘭。她眉宇間的憂鬱猶勝昨晚,彩妝的雙眼下面浮現遮不掉的黑眼圈。
「希凡不在嗎?"依蘭蹙眉望向希凡的私人辦公室。
「不在。」丹楓回答,為臉上幾乎寫著「我不快樂」的依蘭感到難過。
「那我去裡面等他。」依蘭說著就往裡走。
「他去桃園,很晚才會回來。」丹楓祈禱希朋0馬上回來拆穿她的謊言。
依蘭頓住腳步,轉頭看丹楓,用她一貫的慢調子問:「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在騙我?"
「那你請便吧!"丹楓看一下她的手錶。「我估計你大概要等上八、九個小時。」她挪動滑鼠,眼睛看著計算機屏幕,希望能以心理戰術趕走依蘭。
依蘭似乎猶豫了一下,她沒有再往裡走,而靠近丹楓。「希庭呢?"
「請產假。」
「喔,你是新來的小姐。你可能不知道我跟希凡已經認識十幾年了。」
丹楓轉動椅子面向依蘭。她想談,她奉陪。「希凡昨天晚上告訴過我。」
「他可能沒告訴你,我們是彼此的初戀情人。」依蘭的嘴角微微往上勾,彷彿憶起昔日的甜蜜。
「他告訴我他愛過你,可是你背叛他。」丹楓代替希凡控訴。
依蘭的眼中立即盈現淚光。「他那麼說的?他說我背叛他?"
「他沒有用那麼強烈的字眼,但是你的確背叛他嫁給別人。不是嗎?"
「當初是我媽以死逼我,我能怎麼辦呢?我總不能為了愛希凡而讓我媽死給我看,希凡說過他不怪我,只能怪命運的安排。」依蘭的淚水流下臉頰。「現在我們已經被命運捉弄夠了,我即將恢復自由身,我跟希凡可以有情人終成眷屬了!葉小姐,請你成全我們這對苦命鴛鴦,放過希凡吧!」
丹楓幾乎動怒,依蘭曾經對不起希凡,她還有臉說這種話?就因為她會以死威脅別人,所有的人就都必須永遠讓著她,任她為所欲為?"該放過希凡的人是你,你已經糾纏他好些年了,為什麼還不放過他,讓他沒有餘慮地去追求他的幸福?"
「我就是他的幸福。過去我太軟弱,為了孩子勉強維持我的婚姻,一再原諒我老公偷腥。現在我想通了,雖然我很捨不得,但他要孩子就給他吧!我還年輕,我和希凡可以再生。我們以前計劃過要生三個孩子。」
「以前是以前,你不能老是想以前的事,現在時空都變了。我相信希凡也不希望你為了他而捨棄你的孩子。他不是勸你別離婚嗎?"
「那是因為他是個道德感超重的人,一旦我擺脫王太太的身分,我們就能重新熱戀。」依蘭破涕為笑,似乎對她的臆想即將成真很有信心。
「如果你離婚後,希凡沒有如你所願和你複合呢?那你是不是失去了婚姻、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孩子、失去了你編織的舊情人團圓夢?"
「不可能!你不了解希凡。」依蘭美麗的雙眼神經質地睜大。
「希凡一定會跟我複合的,他愛我,他一直都愛著我,我也一直都愛著他。任何人都不能再破壞我跟希凡的感情。」她激動得脖子冒出青筋。
這個自以為是的女人一直住在夢幻王國里嗎?丹楓真想一拳把她打醒。可是望著依蘭神經質的眼神和失控的模樣,丹楓又不忍苛責,耐著性子用和緩的語氣說:
「依蘭,我沒有惡意,我也希望我能祝你心想事成。但是我想提醒你,每個人不管做什麼事,都要考慮各種可能性,預先做最壞的心理準備。希望太大,萬一失望時會很痛苦。」
依蘭突然向丹楓鞠個九十度的躬。「請你成全我們,只要你願意退讓,不要阻礙我和希凡,讓我們有情人終成眷屬,我會一輩子感激你的。」
丹楓覺得依蘭日劇看太多了。這個看似軟弱的女人使的是化骨綿掌,令丹楓無法痛快地罵她一頓,必須以同等的柔性手法還擊。「我退讓並不能解決你的問題。
希凡是個有自由意志的人,我也沒有用任何東西綁住他。他如果還愛你,我真的想搶他的話也搶不走。反之,他如果已經不愛你了,你恢復自由對他而言並沒有任何意義。」
門上的鈴鐺響,王姐回來了,她的臉色不太好。
「王姐。」依蘭輕喊。
王姐扯一下嘴角算是微笑。「依蘭,你來多久了?"
「沒多久。你知道希凡什麼時候會回來嗎?"依蘭問。
王姐沒有立即回答,而望向坐在柯希庭座位上的丹楓。
「希凡有事去桃園,他說很晚才會回來。」丹楓試著向王姐遞個眼色。
王姐轉一下眼睛,隨即會意。「喔,對,他昨天說過他今天趕不回來開晚會。」
「那……我先走了。」依蘭拉一下她的香奈兒皮包肩帶。「王姐,你如果看到希凡,幫我轉告他,我有很重要的事找他,請他給我電話。」
「好,再見。」王姐坐到她的椅子上,等依蘭出去,她才問丹楓:「你怎麼會在這裡?"
「柯希凡有事出去了,他要我來幫他代班。」
「可是,你不是在美商財務管理公司上班嗎?"
「他跟全球公司發生糾紛,害我被fire掉。他知道我失業,剛好他需要人手,就請我來賺鐘點費。你還好吧?你看起來有點蒼白。」丹楓關心地問。
「啊!沒什麼,只是頭痛。女人一到更年期,毛病就多了。我吃顆普拿疼,休息一下,應該就沒事。」王姐坐到她的位置上,開抽屜拿葯。
丹楓倒杯水送到王姐桌上。「我也有經期頭痛的毛病。」她從她的皮包里取出一小罐精油。「我頭痛時都擦這種人蔘精油,你要不要試試看?"
王姐放下擦汗的面紙,接過精油。「這味道聞起來就覺得清涼。謝謝。」
接下來丹楓忙著接電話,應付上門來的客戶或收房租等,大約十幾分鐘后,才有空和王姐閑談。
「你好些了嗎?"她問。
「好多了,謝謝。葉小姐……」
丹楓微笑道:「請你叫我丹楓,牡丹的丹,楓葉的楓。」
王姐回以微笑。「丹楓,我看你做得幾乎和庭庭一樣好,一點也不像個生手。
我昨天晚上去醫院看庭庭,她跟我聊起你,她說幸好她洋水破的時候有你陪著她,否則她會很緊張。」
「哦?真的嗎?我看她好鎮定,我比她還緊張。」
「她說她本來很緊張,看到你好象比她還緊張,有點好笑,她才不那麼緊張。
反正她很感激你當時陪著她、照顧她,她打算等她坐完月子,要親自送紅蛋和彌月蛋糕去謝謝你。」
「喔,我當時除了緊張之外好象沒幫到她什麼忙,只幫她看管公司而已。」
「你做的已經夠多了。希凡也說他第一次看到你時,還以為庭庭已經對你做過職前訓練,沒想到你臨危授命就做得有模有樣。」
「這個工作不難,我只需要接待並紀錄客戶的需要,再轉給你們處理就好。」
「也不見得,光是要應付客戶提出的千百種問題,就可以把一個缺少歷練的小姐嚇到;我剛才在想,希凡怎麼會知道你失業?你們有私人情誼嗎?"
丹楓一愕,她該透露多少?"也不算有啦!我向他抱怨他害我失業,他因為愧疚,昨晚請我吃飯。」
「他請你吃飯?"王姐詫異地睜大眼睛。「你們吃什麼?"
「西餐。」
王姐的嘴角直往上拉,盯著丹楓看,笑得滿詭異的。「有戲看了。」
「什麼?"丹楓迷惘地問。
「我認識希凡八年了,我知道他不會隨便單獨請女孩子吃飯,除非他對你有意思。我愈看愈覺得你們兩個有夫妻臉。」王姐愉悅地笑。
丹楓臉上一熱。「王姐,你想太多了。」
「我是說真的,希凡是個好對象。要不是我女兒在花蓮做實習護土,年紀又還小,我一定鼓勵她誘拐希凡。我看你是個會真心關懷別人的好女孩,你如果沒有男朋友的話,我向你鄭重推薦,希凡是個不可多得的好男人。」
丹楓訕訕地聳聳肩。「我前天才認識他,現在說什麼都還太早。」
。王姐笑眯眯地說:「他肯請你吃飯,你肯來打工,八字就有一撇了,他真的去桃園了嗎?"
「沒有。我們昨晚吃飯時碰到依蘭,我看希凡好象有意躲依蘭,剛才依蘭來找他,我就幫他編借口。」
「你做得對。」王姐撇撇嘴。「依蘭都已經有兩個小孩了,還不時來騷擾希凡,希凡不理她,她就假裝自殺,真差勁。去年我給希凡介紹一個女朋友,他們見過面后,彼此好象有點意思。第二次那個女孩來公司等希凡的時候,依蘭剛好來,她自己衝進希凡的辦公室,纏著他哭哭啼啼的,那女孩氣得跑掉。」
話匣子一開,王姐就停不下來……
「我常對希凡說,就算你上輩子欠了依蘭的債,這輩子也該還清了,不要再理她了。當初是依蘭對不起希凡,在希凡當兵的時候嫁給有錢的小開,後來依蘭和她老公吵架常向希凡訴苦,他又不忍心拒她於千里之外。這些年來我介紹過好幾個女孩子給他,也有兩個客戶看中他,想收他做女婿。可是他對追女孩子都不積極,一心只想拼事業。」
「或許希凡還愛著依蘭?"
「我想是不可能了,再深的感情都可能消磨光,希凡也想擺脫依蘭的糾纏。依蘭她老公有處女情結,每回跟她吵架,都重提依蘭嫁給他時已是二手貨,罵她賤,希凡覺得是他害了依蘭。」
「拜託!希凡沒有強暴她吧?"丹楓真想打柯希凡的笨頭。
「當然沒有,希凡怎麼會是那種人?可是他就覺得他虧欠依蘭。」
「他的腦筋要是轉不過來,被依蘭纏一輩子也活該。」
王姐莞爾。「我想你一定可以幫希凡擋掉依蘭。加油,我會全力支持你。」
中午時分,柯希凡回來,看到小許和阿明圍著丹楓講話,沒好氣地說:「你們兩個太閑的話,去上不動產信息交流協進會的網站找商機。」
「凡哥,現在是中午休息時間耶!"阿明抗議道。
「丹楓,你想好了沒有?"小許問。「要吃排骨飯還是雞腿飯?"
「她不吃那麼油膩的東西,你們兩個去買你們自己的。」希凡說。「我會幫她買自助餐和珍珠奶茶。」
「你怎麼知道她不吃油膩的東西?"王姐的表情帶著點神秘。
公司里其它人的目光都向希凡聚焦。
「嗄?"他俊臉微紅道:「女人不是都怕胖、怕油嗎?"
「凡哥,你也順便幫我們買自肋餐和珍珠奶茶吧!"阿明說。
希凡擺出老闆的姿態。「免談,你們兩個猜拳,輸的人去曬太陽。」
「厚!待遇怎麼差這麼多?"阿明抗議。
「葉小姐願意來幫忙。我當然要答謝她一下。」
丹楓把幾張便條紙交給希凡,其中一張寫著「依蘭來過,我說你去桃園會很晚回來」。他一張張看過後,抬頭對她笑。
「你處理得很好,我去買便當。」說完他臉上仍掛著笑容走出公司。
丹楓低頭,不由得嘴角往上彎,心裡頭彷彿晃蕩著蜜汁的漣漪。可憐的依蘭要輸嘍!
中午吃過希凡買的便當后,丹楓就回家了。
傍晚時希凡打電話給她。「你不喜歡爬樓梯,要我幫你買晚餐回去嗎?"
昨晚丹楓不過是開玩笑說爬樓梯會變蘿蔔腿,沒想到他聽進去了。
「你又要回來拿什麼東西,順便幫我帶晚餐嗎?"她問。
「我想拜託你一件事,當面問你比較有禮貌。」
「好熱,沒什麼胃口,你幫我買上次你買過的肉粥好了,不會油膩。」
一掛斷電話,丹楓馬上去沖個戰鬥澡、噴香水,再換上有薄墊的無肩胸罩,使得胸部看起來豐滿些,乳溝較為明顯。她不是想象檳榔西施那樣出賣色相,而是考慮到,人是視覺性的動物,如果能合情、合理、合法又不著痕迹地誘惑他,既能加速擄獲他的心,又能增添一點愛情遊戲的樂趣,何樂而不為?
她換上一件有兩條肩帶的小可愛和牛仔短褲。天氣熱嘛!在家穿著涼快點也無可厚非,不是嗎?肩膀、鎖骨和腿是她最美麗的地方,大方一點讓房東欣賞也無妨。萬一她不小心讓他可以看到更多的話,那就便宜他了。準備就緒后,她回到餐桌前,假裝她從剛才到現在都沒離開過她的手提電腦。
希凡開門進來,她抬頭,送給他一朵笑花。
「嗨!很熱厚。」她起身,開冰箱。「我泡了一罐蜂蜜檸檬。」她倒一杯遞給他。
「謝謝。」他接過去,一口氣喝完,嘆一聲。「贊!"再拉把椅子坐下。「你的肉粥。」他把裝肉粥的紙碗往她面前的桌上推。
「謝謝。」她打開蓋子。「現在太燙,等下再吃。你要拜託什麼?"
「呃……我這個不情之請,你可能會拒絕。」他有點緊張地凝視著她。
丹楓雙手在乳下交叉,順理成章地捧擠胸部。「你認為我會拒絕,又何必問?"
她的乳溝突然變得顯眼,害希凡忘了他要講什麼。他抽桌上的面紙擦汗,力集中精神,把目光設定在她白裡透紅的嬌靨上。
「因為你是我心目中的不二人選,你要是答應,我就賺到了;你拒絕的話,也是理所當然,我沒有損失。」
她靜靜地看了他幾秒鐘。「好吧!你說說看。」
「我妹妹僱用的一個大學剛畢業的新人,剛才打電話來說,她找到別的工作,七月一日不能來上。我想,既然你目前失業,你又不想馬上找新的工作,可不可以請你暫時來我公司上班一個月,等我妹妹坐完月子回來……」
「好。」丹楓爽快地答應,想切斷他跟依蘭的關係,她非緊迫盯人不可。
希凡受寵若驚地連眨幾下眼睛。「你真的願意米上班?"
「嗯。」她點頭,放開手去關手提電腦。同一個招武用多了就顯得刻意。
「你不問薪水多少?"他心頭竊喜,卻又因為看不到乳溝了而有點失望。
「多少?"她應他的要求問。反正一定比她希望的少,
「三萬塊。可以嗎?"他的眼神像在哀求仁慈的老闆給他工作。「我妹妹也不過是三萬三,我要是給你比她還高的薪水,她回來后看了帳簿會殺了我。」
「包吃包住?"如此一來她的薪水比柯希庭高出的部份是帳簿看不到的。
「包住是沒問題啦!包吃的話就難了,吃飯的時間我不一定在,在的時候也不便每次都幫你買便當。我一個禮拜請你吃一頓飯,好嗎?"他挺誠懇的。
她轉轉眼珠子,那種飯局算不算約會?大概不算吧!不過,只要有機會,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好吧!可是你不能對我頤指氣使。」
「那當然,我從不對任何人頤指氣使。」
「我上班的時間要比照你妹妹,朝九晚五點半,周末假日該放的假都要放。」
他傾頭想了一下。「除了周末之外,七月好象沒有別的假。」「怎麼樣?"
「0K。」他頭點得有點無奈。「還有嗎?"
「我上班時間該做的事不會偷懶,但空閑的時候要念書,準備金融考試。」
「好呀!只要你敬業。」
「有時候我可能會麻煩你充當一下我的司機。不過,我保證不會太過份。」
「沒問題,只要我有空。」
「今天下午我在超市買了木瓜,想打木瓜牛奶,你們家有果汁機嗎?"
「應該有吧!可是我不知道庭庭放在哪裡。反正廚房不大,你找找看。」
他的答案早在她預料之中。她看向廚房,假作驚訝。
「啊!我看到了!"她起身,走向幾步外的廚房,手舉高伸向擺在流里台櫥柜上頭,用透明塑料袋包裹著的果汁機。可是她的手碰不到果汁機,只差兩、三分。
「我來。」希凡說著走向她。
她不死心似的踮腳尖,指尖碰到果汁機的下緣,但因為站不穩,腳跟著地時稍微往後退,剛好撞進靠近她的希凡懷裡。成功!時間拿捏得恰到好處。
「小心。」他輕摟她的腰。
她在他懷裡轉身,即使隔著小可愛,她也能感覺他手指碰觸她腰部的溫度。她假戲真作地臊紅臉,不好意思般的身體往後一點。他的手放開她。她的臀都不方靠著流里台邊緣,右手食指往上指。
「拜託一下。」
「沒問題。可是……」他站得離她很近,目光灼熱得炙人。「你要收回說我是小矮人的話。」
她嫣然嬌嗔。「這麼愛記仇。好啦!你比我高,不是小矮人,可以了嗎?
「可以。我也收回你是大隻骨感女人的話,你其實……」他賊溜的眼睛往下瞄,喉結上下蠕動。「滿性感的。丹楓……」他的雙手又放到她腰上,試探般的輕輕將她摟進他懷裡。「我……」他的呼吸變得急促,饑渴的目光落在她唇上。
儘管心跳如雷,儘管萬分期待他繼續下去,但是她下午想拿果汁機時,靈機一動算計好的這一幕不能功虧一簣,必須玩個欲擒故縱的勾魂遊戲。
「老闆……」她舌頭微伸,舔舔乾燥的唇,星眸半眯白眼睫底下睇他,因自然反應而急遽起伏的胸脯險些碰觸到他襯衫。她用煽惑的低緩語調指控:「你在吃我的豆腐嗎?"
「你要讓我吃嗎?"他沙啞地反問。凝視著她唇瓣的眸中氤氳著激情,頭慢慢朝她低下,眼看著他的唇就要碰到她的唇了。
「不要。」她拚命凝聚所有的意志力,溜出他懷抱。
他頭靠到流理台上頭的櫥櫃門上,彷彿還發出了一個悶聲低吟。
丹楓假作鎮靜地慢慢攪拌她的肉粥。粥仍然滿燙的,她哪吃得下?電風扇吹不熄她心裡狂燒的火,她全身燥熱如焚。
他拿下果汁機放到流理台上。
「我要回公司了。」他不平穩的聲音透著失望。
「你幾點下班?"這會兒她以甜蜜的聲音鼓勵他不必絕望。
「不一定,可能九點到十點之間。有事嗎?"他臉紅紅的,眼睛沒有直視她。
不知道此刻他們倆誰的臉比較紅?
「我等不要去重慶南路買一堆書,可不可以麻煩你下班後去接我?"
「好。你買得差不多時打手機給我,我會儘快去接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