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李建明的眼裡盛滿了期待和貪婪,李願軍知道自己一定也是。
每個人都有想要的東西,他只是特別積極而已。
顧氏紙業上上下下連日來都被低氣壓籠罩。
聽說顧氏的老董事長準備在月底的股東大會公布繼承人選,至於兩位候選人之間的戰爭也堂堂邁入白熱化的階段。
顧仁堤和李願軍棋逢敵手,面對董事長丟下來的考驗,他們表現一直都是不分軒輊,同樣地優異。
可想而知,這場爭權奪位的戰爭誰輸誰贏都還沒有定論,現在就只看董事長的最後一道考驗,誰能率先達成,誰就可以接手顧氏大權。
郝美薇的私心當然是偏向顧仁堤的,李願軍也知道,但他還是不放棄。
這一次他們又在茶水間遇到了,正確來說是——她終於被他給堵到了。
唉……
「別看到我就一臉苦瓜好嗎?」李願軍無奈地看著把情緒都寫在臉上的郝美薇,看得她都不好意思了。
「沒有啦!你要不要喝咖啡?」郝美薇指指冒著熱氣的玻璃壺。
「你煮的?」
「嗯!」
「那當然要喝啰!」李願軍把手上的馬克杯遞給郝美薇。
她假裝沒看到,「自己來。」
「真小氣!你肯為他煮這麼一大壺,就不肯為我倒這一小杯?」李願軍在口頭上小小地報復了一下。
被戳中要害的郝美薇臉紅了。「好嘛!那你放下,我幫你倒,行了吧?」
「不用了,這麼沒誠意。」他越說她臉越紅,索性不講話了,多說多錯。
一時間氣氛沉默了下來,她看著他,他也看著她,稍後兩人有志一同地笑了出來。
「跟你在一起真輕鬆。」她由衷地說。
「別說這種話,我會誤會的。」他的話中有話,任誰聽了都明白。
郝美薇很清楚,也很無奈。「你明知道我愛的是誰,所以不要再浪費你的時間跟感情在我身上了,好嗎?」
她很喜歡他,也覺得跟他在一起很自然、很安心;可是這並不是愛情。
從頭到尾,她愛的都只有一個人,那就是顧仁堤。就算他帶給她的安全感遠遠不如李願軍,但她就是愛上了,難以自拔。
「這樣值得嗎?」
面對這樣的問題,她只能選擇沉默,可是李願軍卻不接受她這樣消極的答案。
「他到現在都還不敢公開你和他的關係,就是以證明他想給自己留後路。」
「不是的,是我要他這樣做的。」
「那是因為你也這麼覺得吧?你也沒信心他能這樣愛你多久,或許哪一天就不愛了也不一定,所以你不敢讓其它人知道,你怕將來要面對再一次的失去,還有別人質疑的眼光,是不是?」
「夠了!別再說了!」她激動地紅了眼眶。
就算他說的都對又怎樣?他為什麼偏要這樣揭她的瘡疤,再在上頭撒鹽?
「我只是認為你不能再這樣縱容他了。如果他哪一天真的這樣對你,你受得了嗎?」
當然受不了!這答案郝美薇比誰都清楚。
幾個月前她能夠瀟洒簽下離婚協議書,是因為她對顧仁堤沒有半點感情,可是現在就連想到分手,她都覺得心痛無比,所以她才寧可當一隻鴕鳥,過一天算一天。
「等到那時候再說吧!」不想多談,她拿了杯子往外走。
他喊住她:「如果『那時候』是這個月底呢?」
她回過頭,不解地問:「什麼意思?」
「看來他還沒告訴你……」李願軍搖搖頭,音量壓低了不少。「其實上周末董事長就找我們談過了,他說誰能先取得『上緣財團』的支持,誰就是這場戰爭最後的贏家。」
「上緣財團」?就她所知,這個財團和顧氏企業往來非常密切,也有傳言說他們可能會幹涉這場繼承權之爭,沒想到是真的?
可是那又怎樣?跟她和顧仁堤有什麼關係?
李願軍看穿她的困惑,將背後隱藏的玄機娓娓道來。「上緣財團的繼承人就是現任總裁的獨生女,你說,最能取得他們全力支持的方法是什麼?」
獨生女?難道……
「聯姻?」郝美薇說出這個可能性的時候,無法抑制嘴唇的顫抖。
事實上,她渾身都在發抖。會嗎?他會為了達到目的,不惜犧牲他們得來不易的感情嗎?
不,或許他從來都不覺得可惜,或許他覺得丟棄她很容易……
一想到這裡,郝美薇就感覺有如身處冰窖,連心臟都在顫抖。
李願軍即使看到郝美薇臉色已經發白,卻還不打算住口。
「據我所知,他已經跟上緣財團的千金見過面了。王子就是王子,消息總比我來得靈通,聽說他把年輕貌美的小公主迷得團團轉,我看最快下個周末、最晚這個月底事情就成了吧!」
事情?什麼事情?繼承顧氏企業還是他和另一個女人的喜事?
郝美薇終於忍不住淚流滿面,站都站不住,李願軍一把摟住她癱軟的腰,緊緊護在懷裡,兩人的姿態頓時變得相當親密。
可是郝美薇已經沒有力氣再推開他,她只是哭,掏心掏肺地哭著。
「你們在幹什麼?」
一聲怒吼介入他們兩人之間。
顧仁堤看起來就像一隻蓄勢待發的猛獸,他一把從李願軍懷裡搶過郝美薇,然後對著李願軍揮去一拳。
不過沒打中,李願軍躲過了顧仁堤的拳頭。
「你沒有打我的資格!」李願軍說。
對一個醋勁大發的男人來說,這無非是最大的挑釁。
眼看顧仁堤又要衝上去,郝美薇從他身後抱住了他。「你鬧夠了沒有?」
看著他的臉,她就想到他的背叛,口氣更是好不到哪裡去,跟平常完全不一樣。
顧仁堤聽來很不是滋味。「你幫他說話?」
「是又怎麼樣?」郝美薇的態度也很強硬。
就算她不該在李願軍懷裡痛哭,可是跟顧仁堤所做的事情比起來,根本就是小巫見大巫!」
偷偷摸摸計劃跟別的女人結婚的他,有什麼資格質問她跟其它男人過從甚密?
顧仁堤被郝美薇反常的態度給弄胡塗了,同時也氣爆了。「看這樣子,你只有對他沒有隱瞞我們之間的關係?」
「我一直都知道。」李願軍替郝美薇回答。
「果然是這樣!」顧仁堤走近郝美薇,不顧她的反抗,把她抱在懷裡,一隻手曖昧地在她哭到發抖的身軀上游移。
他的嘴角畫開邪惡的弧度,宛如惡魔。「那該不會他也看過你在床上的樣子了吧?」
「住口!你住口!」郝美薇使勁想掙脫,但就是不成功。
李願軍見狀更是惡狠狠地瞪著顧仁堤,後者當然也不遑多讓。
「如果我說我不跟你爭了,你肯把她讓給我嗎?」李願軍說。
「這根本是兩碼子事!再說上緣那邊明顯是我有勝算,你憑什麼跟我談條件?」顧仁堤這樣說的同時,也感覺懷抱里的人兒僵硬了一下。
「你還真有自信。即使你達到目的,你還是打算沒有任何承諾,就這樣綁著她一輩子嗎?」
「我自有打算。」顧仁堤沒有正面回答李願軍的問題,或許是因為心虛,他也不敢看向被他擁在懷裡的人兒。
這時候郝美薇開口了,她用幾不可聞的聲音詢問顧仁堤。「你跟上緣的千金是不是……是不是……」
她說不出口,但是顧仁堤一聽就明白了大半。
「你都知道了?那你是在怪我這陣子對你的冷落嗎?我也是不得已的,你難道不能體諒我?」
郝美薇一聽心都涼了,原來她愛上的是這麼自私的男人!
她搖著頭,心灰意冷地說:「我們分手吧!這樣對大家都好。」
此話一出,顧仁堤立刻失去冷靜。
「這樣哪裡好?」他憤怒的視線掃過李願軍。「你是不是為了他才這麼說的?你果然對他……」
「是又怎麼樣?難道我就不可以選擇先離開?」難道她活該倒霉就該是被拋棄的那方?
顧仁堤的臉色已經難看到了極點。他以為她很愛他,完全沒料想到她會對其他男人投懷送抱,而且還是在這個時候陣前倒戈,選擇與他敵對的男人。
他為什麼裝出一副受傷的樣子?郝美薇有點退縮,這時,李願軍挺身而出把她拉到身後。
「現在你都知道了,可以放開她了吧?以後你可以全心全意取得上緣的支持。」
「你!」
顧仁堤咬牙切齒地瞪視李願軍,但是更令他憤怒的是,她竟然真的一點也不想回到他身邊。
「好,很好。我這就放了你!我們之間……到此為止!」
顧仁堤說完頭也不回地走掉,留下郝美薇在李願軍懷裡哭得肝腸寸斷。
這一天,天氣很好,天空很藍,只是有點吵。
郝美薇住所的門鈴像是壞掉了一樣不停地響,持續了至少有五分鐘之久。
但是此時此刻坐在沙發上一臉驚魂未定的她,無論如何就是不肯再靠近門口一步。
剛剛她透過貓眼看見門外站著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親口說要跟她「到此為止」的顧仁堤。
他還來幹嘛?他不是已經拿到繼承權了?那麼跟上緣千金的好事也近了吧?為什麼又來找她?
好多問題一一冒了出來,她想知道但又不敢知道,只有死命瞪著門板不知所措。
然後鈴聲變成拳擊聲,「咚!咚!咚!咚!」地一聲一聲,震得她不僅心驚膽跳還火冒三丈。
這個人怎麼這樣?玩弄了她還不夠,拋棄了她還不夠,現在居然登堂入室騷擾她好不容易平靜的生活?
越想越不平衡,她氣沖沖走上前開了門,門外竟是一張得意洋洋的笑臉。
「我就知道你在家!」
「砰!」她用力甩上門。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不開!不開!就是不開!看他能怎樣?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老天!他要敲到什麼時候?郝美薇顧及鄰居的清靜,就算再怎麼不甘願,她還是得逼自己面對門外的不速之客。
「你到底想怎樣?」她站在門口,左顧右盼就是不肯看眼前人。
「你先讓我進去,我們好好談談。」
「我不要!」
「為什麼不聽我的解釋?」
「沒什麼好解釋的!」可惡,她想哭了!
努力想讓眼淚倒流,結果還是沒用,然後她就聽到他的聲音中帶著莫名的笑意。「表哥真的沒騙我!果然是你,鼻涕蟲!還是這麼愛哭。」
啥?他叫她什麼?
郝美薇瞪大眼睛,眼睛上還掛著淚滴,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的表情可愛極了,但是顧仁堤看得一清二楚。
「別這樣看我,我會忍不住的哦!」
她應該要對他的調戲有所反應,可是因為她太震驚了,所以依舊呆若木雞,直到眼前的俊臉越靠越近。
她揚起手,卻被他捉住了。
「鼻涕蟲的脾氣還是這麼壞,幸好這裡沒有石頭,要不然我可就慘啰!」
「不準叫!」
老天!他真的這樣叫她?他都知道了?
「你送我這麼大一個紀念品,我叫個兩聲又有什麼關係?」他指指自己的額頭,她看過自己在那裡留下的戰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