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愛已找不到出。
林夕妍內心酸痛,望著這樣的耿天瑤,她一絲報復后的快感也沒有,此時心中的恨盡數化做縷縷的惆悵,縈鎖心頭揮散不去。
耿天瑤瘋了,梁芮羚自殺身亡,在如此巨大的打擊下耿父終於承受不住病倒了,這個老人迅枯萎,病情越來越重。耿家陷入前所未有的悲痛之中,耿母望著這樣的天瑤,她的心真是劇痛無比。這是她親手撫養長大的孩子,她的每一步成長都有她的悉心參與,可是現在這個孩子卻變成了神志不清的精神病人,這讓善良的耿母難以接受。
耿天磊更是深深地自責,他抱著瘋狂喊叫的天瑤,看著她不斷地划傷自己,看著她用頭痛苦地撞擊著牆壁,他真是心如刀割。這個女人是犯了天大的錯,可是她畢竟是與他從小一起長大的親妹妹,他望著這樣的天瑤,心裡開始懷疑自己的做法,他覺得是他把她活活逼瘋的。
日子在一天一天地繼續,耿天瑤的病情終於穩定,她已經不再傷害自己,現在的她總是安靜地望著窗外不言也不語。
林夕妍來的時候天瑤就是這樣安靜地站在窗邊,一動也不動。夕妍收回探向屋內的視線與護士微笑著點頭,推開病房的門緩步走了進去。正午的陽光透過潔凈的玻璃窗傾瀉進來,沐浴在陽光中的女人靜默地佇立在窗前,凌亂的頭已被利落地在腦後束了馬尾。肥大的病服把她襯得格外的清瘦。
林夕妍來到近前,窗前的人素白的臉龐沉靜一片,如果不是目光過於空洞無神,沒有人會懷疑她是一位治療中的精神病患者。林夕妍內心酸痛,望著這樣的耿天瑤,她一絲報復后的快感也沒有,此時心中的恨盡數化做縷縷的惆悵,縈鎖心頭揮散不去。
呆立的女人轉過頭來,看到站在身邊的人眼裡流露出茫然,冥思苦想地打量著夕妍,懦懦地開口:「你是醫生嗎?」
林夕妍漠然地點頭,天瑤目光中滿是哀求,「他們都說我生病了,可是我告訴你,我真的沒病,你相信我。你放我走好不好?」
林夕妍輕輕搖頭,天瑤滿目的失望,不再理夕妍,轉身朝床邊走去,嘴裡喃喃自語:「你們都是壞人,把我關在這裡,為什麼要說我有病呢?我怎麼會有病?我要出去,我要去找一個人……」
天瑤坐在床上輕歪著頭,看著手指,目光迷離起來,「可是我要找的人是誰?為什麼我想不起來了?他一定在等著我,不過為什麼他不來看我,他是不是也像我這樣被壞人關起來了?我得去找他,我不要讓壞人欺負他,可是誰能告訴我他到底是誰呢……」
林夕妍輕聲地提醒:「他叫子恆。」
天瑤望著夕妍傻笑起來,「子恆,子恆?這名字真好聽,他真的叫子恆嗎?可是為什麼他不來看我?你能帶我去見他嗎?」
林夕妍深吸了口氣,語氣放柔:「你生病了,好好地養病,等病好了,你就會看到他。」
天瑤笑得愈開心,露出討好的表情,「我聽話,好好地睡午覺,你就帶他來看我好嗎?」
她好似很怕夕妍不答應,又急忙伸出右手做著保證的樣子,「我這次一定乖喲,不哭也不鬧。你答應我好不好?」
林夕妍雙眸氛氮,緩緩點頭。天瑤躺在床上緊緊地閉上雙眼,臉上浮現滿足的笑容,「你不要騙人喲,說謊的人是小狗狗。」
床上裝睡的病人呼吸漸漸均勻竟真的進入了夢鄉。林夕妍望著她的睡顏,昔日囂張狠毒的女人此時卻仿若孩童般純凈安然。夕妍的心驀然收縮,無法疏解的窒悶迅漲滿心房,幽怨的聲音緩緩響起:「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不擇手段費盡心機得來的一切,到頭來卻是這樣的結果,你認為這一切都值得嗎?」
「我相信你愛子恆,可是你卻不能以愛的名義去傷害無辜的人。你搶了我的丈夫,佔據了我的家,我已然退讓出局,但你為什麼在四年後還要如此苦
苦相逼?你買兇殺我,已經是大錯,你錯害了師兄更是錯上加錯。我本不想害你,可是你卻傷害了我最在意的人,在我們就要放下過往遠離這裡去尋找我
們幸福的時候,你卻讓他變成長眠不醒的植物人。我的師兄他是那麼的善良、那麼的與世無爭,可是你為什麼要害他呢?你怎麼能忍心下手?耿天瑤,我恨你,我真的恨你,望著這樣被你毀掉的師兄,我恨不得你去死。」
淚傾瀉而出,女人終於悲戚出聲:「你告訴我,要怎麼做才能換來他的蘇醒,讓他能聽到我親口對他說我愛他、我要嫁給他?……
一切都晚了,他再也聽不到了。耿天瑤,你說我怎能放過你?我要讓你也失去你最愛的人,讓你也活在這種錐心的痛苦裡,讓你受到最應得的懲罰。我利用子恆的愛來傷害你、來報復你,就是要讓你一無所有……可是為什麼我看到你現在的杜子卻一點也不開心呢?是不是我們都做錯了?為什麼我們就不能善待彼此呢?這樣相互傷害,我們又都得到了什麼?耿天瑤,你還是幸運的,至少你可以裝傻在自己遐想的世界里開心地活著,而我卻還要繼續為這段過往傷心痛苦,繼續煎熬……」
女人悲痛地哭訴著,目光哀怨地望著床上的人,漸漸地,女人停止了哭泣,重重的嘆息聲在病房裡回蕩。夕妍伸手拭去臉上的淚水轉身朝門口走去,嬌小的身子猛然一震,不知何時屋裡多了一個男人。
耿天磊深深地望著她,眼中溢滿了失望和心痛,他冷冷地開口:「林夕妍,你告訴我,你到底愛沒愛過我?你和我在一起就只是為了報復嗚?四年前你愛的人是子恆,四年後你愛的人是寧遠,那你又把我耿天磊放在哪裡?你難道感受不到我的真心嗎?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你知不知道我的心也會痛?是不是在你林夕妍的眼裡我永遠是這種無足輕重、可有可無的人,貢以任意地拿來傷害?」
林夕妍凝視著他受傷的眼眸,聽著他痛心的話語真是心如力絞,她的心思翻滾,是該與他做個了斷了。她的師兄還在昏睡不醒,時間漫長得讓她徹底失去了希望。試問她能做到心安理得地拋棄他去嫁給別人嗎?不能,她絕對不能。耿天瑤是她心中永遠的陰影,面對耿天磊就等於讓天瑤繼續困擾她的生活,讓她永遠也走不出這段陰霆的過往,她不要這樣,她不要活在這種非人的痛苦中無法自拔。
林夕妍忍了忍眼中欲出的淚水,目光漠然地望著他,「對不起,我從沒有愛過你,我和你在一起就是為了報復子恆、報復天瑤,現在她已經受到了懲罰,我和你之間已沒有任何必要再繼續來往。:耿天磊,忘記過去吧,如果有可能,我但願這一切從來沒有生過,我依然是一名普通的住院醫師,我的丈夫子恆努力地經營著自己的公司,我們就這樣平淡地生活下去,沒有天瑤,沒有師兄,更沒有你。」耿天磊的眼中泛起淚光,一滴淚迅滑落下來,他轉過頭看了看窗外,再轉過來時眼裡已是暗沉一片,薄唇不屑地斜起,「很好,林夕妍,就如你所願,我們以後不再見面.不再往來,互不打擾,形同陌路。」
耿天磊繞過夕妍來到床邊坐了下來,手掌撫上天瑤的額頭,眼裡溢滿了心疼。他忽然覺得自己很殘忍,意會親手去傷害自己的妹妹。
林夕妍望著這樣的耿天磊,心裡酸楚無比陣陣抽痛,她用手狠狠地抵住心口強忍著想過去擁抱他的衝動,慢慢轉身一步一步堅定地離去,任由他一個人在那裡傷心流淚……
接下來的日子,耿天磊真的在夕妍的世界里消失了,夕妍的生活也恢復了平靜。
林夕妍去看望了肖母。這個高傲的女人已迅衰老,神情萎靡不振,看到夕妍來看望她,肖母的眼中似有千言萬語,只是她再也說不出口。她現在已是全身癱瘓,並喪失了最基本的語言能力。肖母的嘴角不住地抽搐著,眼角滑下的淚順著皺紋的紋理迅蔓延流淌。
林夕妍輕撫她瘦削的手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唯有沉默地望著她。從病房裡出來,夕妍靠在走廊的牆壁上久久無語,她對肖母已沒有了往昔的怨恨,以往的種種都隨著她悔恨的淚煙消雲散。夕妍惘然若失地走出醫院,慢慢前行,恍惚間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回過頭望著追趕而來的肖子恆。他的臉上盡顯憔悴,疲憊不堪,夕妍的心再次疼痛起來。
肖子恆勉強扯出個笑容,「我剛過來就聽到保姆說你
來過了,夕妍,謝謝你能來看望我的母親。」
林夕妍泛起苦笑,「子恆,她畢竟曾是我的婆婆,我沒有想到她的病會這麼重。伯母的年紀大了恢復健康的可能已是微乎其微,現在看來只能盡量維持現狀了。」
肖子恆眼中蓄滿傷痛,「小妍,我直到現在都不敢相信這一切是真的,我的妻子竟把我的母親傷害致殘,這麼殘忍至極的事情竟生在我的家裡。」夕妍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畢竟生這樣的事情最傷心最痛苦的人就是他。她斟酌著開口:「子恆,去看看天瑤吧,她畢竟是你的妻子。我去看過她,她忘記了所有的人,卻唯獨還記著你。」
肖子恆雙手撫在疲憊的面容上,半晌才抬起頭,望著她的目光里儘是悲傷,「小妍,我不想再看見她,現在我面對全身癱瘓的母親已是無地自容,她差一點就害死了她。這樣的女人我無法接受,至少現在我接受不了。」
林夕妍心疼地望著他,「不要勉強,你也多保重身體,不要累倒了,伯母還需你來照顧。」
肖子恆伸手把夕妍擁進懷裡,「小妍,我現在真是後悔莫及,如果一切可以重新來過,我一定不會讓你離開我,你還是我的妻子,我還是你的丈夫,我的母親還會健康地生活在我身邊,可是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