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十五 冷戰

決定之後，周遊自然不急著離開了，就坐在那裡由著蟲群攻擊。：想著怎麼才能將蟲巢偷過來，巢里應該有蟲卵，說不定還有母皇蟲王一類存在。只是，這些小東西智商顯然不低，經過一次惡劣的強行拆遷事件，現在又裸的暴露洞外，蟲兵們對巢盤的守衛級別直線攀升，在休息時間都專門安排人手守哨，他也一籌莫展。

可惜那個曾立殊功的血綢寶也被蟲群撕爛泄憤，否則有玉碟護體，明搶倒也不難，現在卻行不通，蟲巢中時刻都有蟲兵，要是拉進光罩就成引狼入室了。

不過，越是難纏周遊這興趣就越大。

靈獸的馴養與認主，妖獸和人類雙方其實都是要付出代價的，根據靈獸種族等級以及認主方式不同，可不是無條件無限制想收服多少收服多少的，因此，在同樣代價下認主的靈獸自然是越精練強大越好的。

上次仙緣殿事件后，他便牢記了天問口中提到的什麼「意閣心契」，雖然後來沒機會和天竹兒見面請教，卻特意跑到坊市上打聽過，物化宗治下的修士即便不是該宗弟子，但同城而居耳濡目染下，理論上的東西多少還是明白一點的，他也小有收穫。至少他知道「法心物化」之術和一般的靈獸認主馴養有很大不同，這種神通不光需要契主的血為媒種，以神魂為烙印，還需要這種稱作「意閣」和「心契」的東西相配合。

這是物化宗獨有的東西，其他教宗門派可沒這些講究。

何謂之意閣？何謂之心契？閣位何來？周遊沒找到答案。但不知其所以然，好歹知其所然。至少表面上的東西明白了一些。

據說就像靈根這種稟賦一樣，每個人的意念心魂也有區別講究，其中就衍生出「意閣、心契」兩個概念，而不同的人，意閣閣位與心契契位的數量也有所不同，而且這個數量似乎是固定不變的，是先天形成的。

而修習法心物化之術，一頭法獸便要佔去其中一個位置。至於怎麼占這個位置，為什麼要佔位置，具體占什麼位置，如果一頭妖獸佔去一個位置，一群妖蟲又佔去多少位置……等等等等，別人說不清，他也聽得稀里糊塗懵懵懂懂。

按理說，加上鼓鼓他明明有十頭靈獸的，可天問當時卻說「你意閣尚全，心契之位卻已去其九」，這個心契之位怎麼解釋，這「九」又是怎麼算出來的，他可是半點不懂。按他猜估，佔去九位的應該是小彩狐們，至於為什麼大家都沒認主，鼓背龍反而沒佔資源這一點他就不甚明了了。反正也就是胡猜亂想，誰知道哪對哪錯。

不過這一點卻提醒了他，就像當老大一樣，小弟並非越多越好，不能歪瓜裂棗亂收一氣，法獸靈獸同樣不能隨便收養認主。眼前這群「金槍蟲」，顯然是個例外！

就這麼著，周遊和小狐們支著造化玉碟堵在山洞入口。「金槍蟲」們回不去，他也自縛一隅，不敢隨便出來。

不過，這僵持沒持續多久。

一來周遊也要吃飯，二來靜坐乾等總不是辦法，三嗎，小狐們驕傲的很，又哪裡肯一直龜縮在光罩中？

第一次試著離開光罩範圍是第二天早上，當時雙方經過一整夜的磨合，最初那種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已經淡了許多，反正誰都拿誰沒法，至少蟲群不再圍著光罩徒勞的亂撞了。

那日下午，「金槍蟲」們又到了休憩的時候，周遊感覺差不多了，可以出去試試，總要弄點吃的呀，還有戰利品要收，幾具屍體也要清理一下，谷中有金槍蟲這群惡霸，野獸根本不敢到此，若是任其腐爛，味道肯定不會太好。於是他便小心易易的鑽出了光罩。

一開始還好，專門負責盯著他的哨兵們沒什麼異動，並沒追來。才走開十來丈，看著安安靜靜自行其事的蟲群就猛然爆，圍攻過來，顯然是群記仇報復心極強而且非常狡猾的傢伙，居然知道等他離光罩遠些再動。

周遊想試試自己的造化靈氣氣罩效果如何，就沒快跑躲閃，只是慢慢迴轉到光罩前，沒想到造化訣全力運轉下，氣罩也只撐了一刻鐘，便被撲天蓋地的蟲群攻破。一時大意下，即使是以他的度和反應，在鑽回光罩時手臂上還是被穿了兩個血洞。

這還是他第一次受傷，自被造化玉碟改造身體后，這種深度的傷口已經很少遇到了。

當時甚至有十數只金槍蟲跟著他鑽進光罩中，幸虧有小妹在，小巴掌快如閃電，把幾個孤軍深入的傢伙打飛，最後更不耐煩的一口灰光，滅了個乾淨。當時就聽到光罩外那轟鳴的蟲群有那麼一瞬間的寂靜，顯然也被小妹這手段嚇到了。那一刻他意識到兩個問題。

第一，單論殺傷力，現在的自己只怕已經不是小妹的對手了。這小傢伙不哼不哈的，進步卻是所有人中最快的。單從對毀滅灰光的控制精度，以及噴吐施放的頻率和數量就能知道小九妹的進步有多大！

至於第二嘛，就是這群小東西肯定不是金槍蟲，或者是變異得面目全非，靈智開化程度比想象中還要高！

有了第一次教訓，再次出去時周遊就小心多了。金槍蟲在小妹手裡吃了大虧，也學乖了，只是緊緊跟在身後，不攻擊也不離開，像是監視又像是護送。一時間雙方竟然形成了冷戰的局面。

看到某人可以自由活動了，小白幾個一時間也呆不住了，相繼鑽出光罩戲耍。

不出意料，雖然蟲群和肩上坐著小妹的周遊勉強做到了「相敬如賓」，對其他人可就沒那麼友善了，小狐們才冒頭，蟲群就起了攻擊。

單對單的話，小狐們可以輕易應付，「金槍蟲」短距離爆度極快，但都是直來直去，轉彎的話明顯不夠靈巧，要減兜個圈子才可以。但人家人多勢眾啊，在十幾隻甚至十幾隻的圍攻下，以小狐們的靈動和度也難免左右支拙。蟲彈撞在身上雖然不會讓它們受傷，但看小傢伙們呲牙咧嘴尖叫的樣子，就知道疼痛是難免的。

還有一個問題就是，比起小妹來，小白這些哥哥姐姐實在缺乏有效的殺傷手段。肢體打擊基本無效，唯一能起點作用的只有各自的靈氣元光。

比如小白，一口金光打出去，也能將「金槍蟲」撞飛，卻無法殺死。這其中海子的冰系效果最明顯，直接冰封落地。阿紫的雷電殺傷力算是最大的，可以將這些小東西擊得金光渙散，現出原形，不過也只是昏厥。他便看到幾隻被阿紫擊落的，本體像是一粒細小的星沙，被小白打落的還帶著光澤，被阿紫電倒的卻都成灰褐色，不過，即使這樣，幾個時辰后還是能晃悠悠的飛起來，回到巢中保養一下，再出來還是一條好漢。

天賦克製作用最小的卻是小青、阿墨、焰子、流流四個，不管是木氣水氣還是火息風息，人家直來直去一穿而過，根本不當回事，最多慢動作一下，當然，主要也是四小還在幼年期，還沒掌握其他攻擊手段，殺傷力不夠。反正現階段面對圍攻也只有逃跑的份。

大帝自保是有餘的，實在不行一個土遁，蟲群也拿它沒法。至於流流，它算是幾小中度最快的了，東閃西閃的，雖然拿「金槍蟲」沒法，蟲群要群毆它也摸不著邊。

如此一番試探之後，事情就變得有趣了。周遊和小妹閑坐觀戰，小白它們和蟲群卻是棋逢對手，一時間整個草谷都成了戰場。尤其是大帝和流流，總是想法設法接近蟲巢，大帝這傢伙有一次還尋機在上面咬了一口，不過後果很嚴重，蟲巢中跳了一個大個兒的，多半就是金槍蟲的母皇。

周遊當時看得仔細，這蟲皇單論本體體型是普通兵蟲的無數倍，玉米粒似的，體型扁胖，前窄后寬，頭端銀白，尾端金黃，色彩瑰麗尊貴，在它爆起飆的瞬間，金光居然膨脹到驚人的網球大小，看上去如同袖珍太陽，極是兇悍。

大帝同學得意忘形下，被狠狠撞在鼻子上，算是吃了大虧，當時慘叫的那是一個可憐，小嘴巴到現在還是腫的呢。不過這隻蟲皇和它那好戰的手下不同，攻擊**似乎也不怎麼強烈，又不肯離開巢盤——嗯，既然是皇者居所，就改稱巢殿吧——在巢殿邊打了幾轉，又鑽回去了。

眼見小五吃虧，小白幾個真怒了，就連小妹都躍躍欲試。卻被周遊勸住了，畢竟他的目的是收服，可不是滅殺。

於是，在某人的默許和約束下，小傢伙們就這麼和蟲群耗上了，即使勢單力薄，偶受小挫，可疼勁一過，立時又鑽了出來。於是又是一場亂戰，尤其是入夜後，細碎金光和八道彩光在谷地中忽來忽去，追逐不休，轟隆隆的雷鳴聲，清亮脆耳的嗷嗚聲，此起彼伏，若排除其中兇險，那場景光影還真是幻變萬千，美輪美奐。

戰鬥和僵持仍在繼續，局面穩定默契形成之後，周遊已經收起了玉碟光罩，卻另外搬了塊大石頭堵在洞口。反正說什麼都不讓蟲巢回洞。

他現在已經可以在谷中隨意活動，根本不用擔心受到攻擊和偷襲，但凡敢對他下手的，無不被小妹毫不客氣的滅殺。在小妹壓倒性的武力威懾下，他們這對組合成了分水符，走到哪裡哪裡的蟲群就一轟而散。

當然，這種然的前提是他不要企圖靠近蟲巢。而一旦他朝這方向行動，立時就會遭到蟲群的瘋狂圍攻。那隻蟲皇中間又冒頭一次，也是最後一次，在見識了小妹的毀滅之光后，不管外面的戰鬥激烈到什麼程度，它都不再出來了。

情況有所轉變是在周遊將光罩取消的當天夜裡。

那是他第一次將造化玉碟暴露在蟲群眼前，置放在同一片空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