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班被學校列為黑名單的學生的老爸老媽全是政商名流,有錢又有勢。
校方對他們是恨之入骨卻沒轍,為避免他們欺負正常班的同學,乾脆讓他們獨佔了整層樓;左邊給他們視聽教室、右邊給他們電腦教室、還有休閑室,表面上是禮遇,實際卻是存心將他們隔離。除了倒霉的幫他們上課的菜鳥老師,誰也不想靠近這層樓。
不幸的是,言燦俞的課被排在下午最後一堂,也就是說,想要有人意外的發現她、替她解除困境,幾乎是不可能的。
她臉皮薄不敢放聲呼救,又不能黏著椅子出去製造笑話,她也沒有手機,不然可以打電話向杜曼求救,杜曼一定會飛奔過來的。
只能忍了。言燦俞認命地想,也許忍到隔天那群傢伙的其中一個來上學,打開教室的門!
「喀!」門把扭動了。
言燦俞循聲看去,天還沒亮,而門緩緩的被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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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這傢伙折回來,她大概要在教室里過夜了。
他腋下夾著一本畫冊,臉色陰沉,進來就丟了一袋衣服到她腳邊。
「想辦法脫了褲子。」他話說完便轉過身去。
等她好不容易脫離那張黏人的椅子、換上乾爽的衣褲,他回到教室打開書物櫃,一張圖紙從他的畫冊飛了出來,言燦俞走近彎身拾起,下意識的念出畫上的題字:
「我是天空的一片雲……咦?!」一隻手粗猛的搶下它。
她錯愕地瞪著那雙棕色的臉,吶吶地問:
「你……為什麼?」
為什麼她是他畫里的主角?那炭筆勾勒的飛舞詩句——偶然投影在你波心,代表著什麼?
他低頭將畫夾進冊子里,沉默著。
她撫過身上的長褲,那是柔而暖的質料,困惑地蹙眉:
「你為什麼要幫我?是你叫他們走的,不是嗎?」
黑名單里的頭號人物既然整她,為何還幫她?還有他的畫、他此刻的憂鬱神色……潛藏的柔軟天性被激發了,她的眼神由狐疑轉為關懷。
他捕捉住她的眼神,心裡呼笑著。幹啥假扮憂鬱王子?這單純的女人,要她上鉤太容易啦,連勾勾手指都免了。
他甩上柜子,轉身走人,賭她會跟上。
果然!
言燦俞七手八腳的抱著包包、書本和衣服,很快追上他:「韋康!你要回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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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亞飯店——
一身玄黑的男子單手插在褲袋裡,自信從容的步入大廳。
櫃檯小姐心跳有如小鹿亂撞的打翻了茶杯,拖行李的金髮女郎故作風情的甩甩頭髮,卻撞上了盆栽,搖曳生姿的女主管側臉愉瞄俊男,不料鞋跟一拐……
「哎喲!」眾口齊一的驚呼。
男子無視周遭因他而衍生的禍事,一貫倨傲的步向電梯。
「戚先生!」領班經理慌忙跑過去。
戚赫然在專屬電梯前停下,緩緩側首,冷靜的眼盯上半路殺出的人。經理倒抽口氣,膽怯的眼閃爍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什麼事?」威儀男子平緩的開口,一副忍耐的態度。
「呃!」經理咽了口口水,硬著頭皮和他對視。「是……前董事長的少爺他……他帶個女人要了間頭等套房!情況詭異,我想……想說跟您請示一下,是由著他,還是……」
「什麼女人?」
「呃……」經理想了想,零碎的形容:「長頭髮、戴個眼鏡、穿著很普通,年紀很輕,像大學生……」戚赫然嘴角一扯,等著他說重點。
「她……她意識不清!」經理閉了閉眼睛。
戚赫然悶哼。外傳他是商界的獵人,被他看上眼的公司他會不擇手段并吞,看不順眼的就讓它不得生存。他自忖著,即使他如同八卦雜誌報導形容的野心驚人,他的手下也沒必要個個一副膽戰心驚的模樣吧?
他轉頭,修長的腿往前一提,進了電梯。
經理杵在原地。沒指示、沒表情,那表示不予以理會嘍?早說嘛,害他緊張兮兮地擔心出了狀況自己得扛知情不報的罪名咧。
電梯門緩緩合上,裡頭傳遞出冷硬的命令:
「開門!」
「呃?」經理一愣。都怪自己不夠機靈沉著啊!可是面對一個心思難以捉摸的老闆,早晚會讓他精神崩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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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燦俞的呆瓜歷險記是從這天這個晚上正式展開的。
腦子裡塞了太多知識等著她消化,現實中的突發事件通常只會讓她錯愕、沮喪,然後待在原地等著時間帶她走過。
她相信環境、相信時間、也很容易相信人。這天晚上,自以為獲救的她還慶幸地想著,不該發生的本來就不會發生嘛。所以,獨自在教室坐了兩三個小時的她只是頹喪,而不害怕。
這就是埋首在書堆二十年的言燦俞;尚未體會現實的複雜,也來不及見識險惡的人心。
她跟在韋康身邊,儼然是急於輔導學生的嗦老師。
「韋康,韋康,老師可以跟你談談嗎?」
韋康停下,斜睨她。「談談?」
她點點頭。「嗯,把你的煩惱告訴老師,老師一定幫你想辦法。是不是課業壓力太大了?還是……」她想到他的畫——學生暗戀老師?!
不不不!言燦俞搖搖頭。這學生一定是頗有藝術天分,不過是無聊拿她會當模特兒,她怎可憑一幅畫就認為人家暗戀自己,嘻!太自戀啦。
韋康跨上重型機車,見她的傻樣,不耐煩的指指身後。
「你上不上來?」
「上去喔?」言燦俞猶疑。
「不上來我要走了。」
「唉!等……等一下。」
她笨拙的爬上後座,還沒坐穩,摩托車就沖了出去,她反射性的摟住韋康的脖子,惹得他猖狂大笑。
嚇得像木頭人的她還擔心著——沒戴安全帽,會記大過耶!
當了二十年的乖寶寶,為了拯救學生的言燦俞這會兒豁了出去,跟著韋康進了地下舞廳。
燈光、人影、煙霧、鼓噪的音樂讓她頭昏眼亂。強忍著不適,她溫和的笑問他:
「你喜歡徐志摩的詩嗎?」她想投其所好。
韋康咧咧嘴,將桌上的高腳杯推到她面前。
正口渴的言燦俞端起那杯在她看來像橙汁的飲料,說聲謝謝就咕嚕嚕喝了。韋康見狀,和鄰桌兩個鬼祟的人打個勝利手勢。
才喝完果汁,言燦俞就感到腦中一片迷茫。為什麼理智迅速剝離了,果汁會醉人嗎?
「韋康……我們回家吧,老師好像醉了耶。」手肘撐在桌上,雙手捧著沉重的腦袋,她瞪著分化成兩個影像的韋康。
「吃了解酒藥就會好了,老師還沒跟我『聊聊』啊。」韋康給她一顆小藥丸。
「喔。」她捧著水杯,乖乖的吞下,然後……
她的腦袋瘋狂的搖擺起來,轉、轉……轉得她天昏地暗,眼鏡滑到匯尖上、頭髮散亂的像滑稽的小丑,就是停不下來。
「老大,你把她搞成這樣還玩啥啊!」胖子拿著相機對瘋狂搖擺的言燦俞猛按快門。
韋康叼著煙,哼笑:「照上。」
「嘿,她不行了。老大,我們閃人了,接下來你……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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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踩空,言燦俞感覺自己陷入了無止境的漩渦。
再睜開眼縫,她發現自己置身在昏黃的燈光下,她整個人搖搖晃晃地被推到大床上,眼鏡被粗暴的摘去。
她撐著沉重的眼睛,看見一張扭曲的臉逼近她。她直覺的退縮,他為什麼欺身向她?他是……「韋……康……不要!」她惶恐的抗拒,無奈全身無力,意識愈來愈模糊了。
「住手!」突來一聲喝止。
彷彿一道光明乍現,她看見模糊的高大身影在門邊,梗在她喉嚨的聲音破碎而出——
「救、我!」
在失去意識前,言燦俞聽見了爭執。
一個沉穩的聲音成功地壓倒另一個飄浮的聲音。
最後是「砰」的一聲巨響,大概有人跌倒,或是她掉進地獄粉身碎骨的聲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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曖曖晨光灑落在一張蒼白的臉上。
戚赫然拉上窗帘,側臉凝眠著大床上的女人。
一張酣睡的臉趴在枕上,兩條細白胳膊靜靜躺在腦袋兩側,長發如雲覆在裸背上,一隻粉嫩的腳丫不安分的踢出毛毯外,大腿凝脂般的肌膚在他眼前一覽無遺,卻無撩人之意。
她像個累壞的貪睡小孩,令人不忍苛責呵。
他凝視著她,不自覺地揚起了嘴角。
房門卻在此時急急的被推開來,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
威赫然蹙眉看去。
「咦!戚先生。」女經理捧著乾淨的衣服進入房內,笑容燦爛的揚聲。「您怎麼在這兒?我以為……」
「噓!」他出聲打斷她的聒噪,眼底殘留一抹溫柔。
「喔!」女經理笑著捂住嘴巴,長長的假睫毛眨了眨,一顆心正有小鹿亂撞呢。
他瞟過發花痴的女人,眼神轉回床上,床上的人正發出小貓般的呢喃,慵懶地翻身,小臉上露出嬰兒般的滿足微笑。
她大概沒睡過這麼舒服的一覺吧?他想。
女經理齜牙咧嘴的直想撲上去把床上的人揪起來,從這三十樓的窗口踹下去。她很恨的想,這個睡得像豬的女人昨晚醉得東倒西歪不說,竟然還吐在她心愛的男人身上,可惡啊!
她的媚眼又鎖上男人,心裡發出狼般的狂嚎——噢嗚!
帥啊!跨國集團的總裁、這家大飯店的大老闆,他簡直是羅曼史小說里的最佳男主角,是女人的夢中倩人,是童話中統領江山的國王啊!她的眼睛一轉,又瞪上床上的人。憑什麼讓那女人睡上國王的床,憑啥啊!
她忍不住嫉妒,自作主張的嚷嚷:
「讓我叫醒她吧,她這樣睡下去要睡到什麼時候啊!我們昨晚就應該把她交給警察了,招惹她的是韋家耶,這種來路不明的女人啊……喔!」
男人精鑠的眼一掃,她立時住嘴。兩片厚唇微顫,心思卻飛轉著:嘖嘖嘖!瞧他的氣勢,儼然是跋扈的大男人。來吧,伸出你殘暴的巨掌粉碎我的矜持吧……
「衣服放著,你可以出去了。」男人平而緩的命令。
呀!她嘴角隨著心境往下一撇。他不喜歡小可憐!換招——
「威先生沒有其他吩咐嗎?您昨晚在隔壁房間睡的安穩嗎?其實,這是您的房間,您大可讓小姐去睡客房,就不用一大早過來準備了。喔,我吩咐廚房幫你準備早餐了,馬上送過來。」她一副識大體的柔聲討好。
他睇她一眼。「我給你的吩咐是,每隔一個小時過來看看她醒了沒。醒了,把早餐送過來。」
「她、她如果不醒咧?」她懊惱,這男人到底喜歡哪一型的女人啊?據八卦雜誌所寫,他的情人多得難計其數,強勢的、艷麗的、清純的對他而言都沒新鮮感了,難道要像床上那頭豬形象盡失,他才有興趣?!
「請你別吵她。」客氣的話里透著警告。
「是!」她咬咬牙,不忘再瞪床上的人一眼,泄氣地轉身。
戚赫然凝視著熟睡的小女人,心想若非地阻止了韋康胡作非為,她恐怕不能睡得如此安穩了。他雙眼微眯,神情凝肅地在她臉上找答案。韋康生性頑劣、滿腦子壞主意,從他輕浮的外表不難窺出,她何以任他牽著鼻子走?
那個有色無膽的小人,不過稍給一點警告就全盤說出罪行了。
戚赫然悶哼一聲。看來這女人需要受點教訓,虧她為人師表,一點大腦都沒有,別人給她葯她就乖乖吞下了,蠢!
懶得多看蠢女人,他持起西裝,轉身。
「救我……」
微弱的聲音飄進他耳朵,他停下,回頭瞥見她輕蹙的眉,心頭莫名一緊。她做噩夢了?
一時間,他竟跨不出腳步,莫名其妙的希望她在此刻睜開眼看他,像昨晚她昏迷之前朝他呼救的信任眼神。
他要她看著他!
何來這樣的強烈希望?
想著她合眼的剎那,他冷硬的心緊了一下……她無助的眼神竟牽制了他的心?!
「鈴……」
驟響的鈴聲喚回他的理性。
冷眸一瞥,他掏出手機,利落的旋身離去。
戚赫然何曾為女人動心?既不曾有過例外,這次也絕不例外。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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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聲音?!
言燦俞在半夢半醒之間時想著,是電話、鬧鐘、還是警笛呢?好像是房門關上了,不重、不輕,那是隨風自然掩上的力道。
她還賴在床上半夢半醒呢,哪會有噪音,除非是老鼠或鬼魂,不然就是小偷嘍……
她將臉理進枕頭裡,微笑。哪個小偷那麼笨啊,她這十坪不到的破舊房子,全數家當變賣也不超過一萬塊,有啥東東好偷?
她皺皺鼻子,聞到枕上有著不明的誘人氣息,不屬於她的淡淡清香,像男人的刮鬍水味!
言燦俞猛地從枕頭上彈起,惺忪的睡眼一掃,這房裡竟是舒適豪華的擺設!她夢見自己住進皇宮了?可美中不足的是這皇宮有點冷耶!
她想著,循涼意低頭一看,嘴巴隨即張得大大、大大的……
從美夢跌落到噩夢,只需要一秒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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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燦俞懊惱地敲敲腦袋。
為什麼會全身赤裸的躺在飯店房間里?!
為什麼腦袋裡的記憶體如此凌亂?!
她完了!
那些酒後失身的電視劇情節雖然很老套,但可信度很高不是嗎?
噢!
她哀號。如果是噩夢就快快醒來嘛,親愛的老天爺爺,求求你,別鬧啦!
她狠狠地捏自己的臉頰一把——噢,好痛!
真的好痛,所以不是做夢嘍?她齜牙咧嘴,絕望的拔腿飛奔……
「砰!」一聲,她越過了百米賽的終點線。
「今天的會議到此結束。」
她聽見這句話,然後是自己狼狽的喘息聲,眼前一片模糊。
「言老師,你不知道今天有校務會議嗎?」教務主任首先質問。
她點頭,再點頭,眼鏡變成鼻樑上的滑稽道具,連推它的氣力都沒有了。
會議室的深處,一雙闃黑的眼睛射出兩道光芒攫住她的身影,眸子的主人沉著地往椅背上靠去。
「乾脆睡到學生放學再來嘛。」教英文的黃凱利細聲細氣地說。
「好了。」長得像「肯德雞爺爺」的校長仁慈地替她解圍。「喘口氣,坐下來休息,今天主要是跟各位同仁介紹我們的新任董事長。言老師是新人,還沒進入狀況是可以理解的,你們別嚇她。」
「校長,她是小白兔啊?我們哪來的本事嚇她,她的臉色才嚇人吧。」黃凱利說。
言燦俞下意識的摸摸自己冰涼的臉頰。很嚇人嗎?
她一看時間不對就套上衣服,抄起床頭柜上的眼鏡和錢奪門而出,那個剛好經過門口的女服務生見了她還驚叫一聲,大概以為見鬼了吧。
言燦俞難堪的紅了臉,一股寒意從腳底竄上腦門。
「喀、喀、喀……」背後傳來高跟鞋踩著大理石的囂張聲勢。
她微顫的手推正鼻樑上的眼鏡,暗自感激這轉移眾人焦點的人,不敢正視會議室里其他人,她往門邊挪了一步,身後的人緊接著進來。
濃郁的香水味讓她反射性的捂住嘴巴,這氣味真令人想吐!
「夫人,您怎麼來了?」訓導主任很狗腿的迎上去。
一身華麗的中年婦人柳眉一掃,吼:「言燦俞,出來!」
言燦俞嚇了一跳,好久沒被點名了耶!
她不解地望著女人。從醒來到現在腦袋中始終渾沌的意識此刻傳遞著明確訊息——
一個沖著她來的女人!
麻煩,大了!
「韋夫人找言老師有事嗎?」校長站起身。他已有心理準備,這個前董事長夫人來此絕無好事啊。
她的寶貝兒子是學校的頭號問題學生,這為人母親的動不動就怪罪學校誤了她兒子,卻不檢討她那個高中念了五年還不打算畢業的兒子在學校惹是生非帶壞了多少學生。
好在董事長換人了。校長想。儘管韋家仍持有學校的部分股份,但總無法像過去作威作福了。「哼!叫言燦俞滾出來說清楚。」韋康的母親會艷姿「啪」地將一疊照片摔到桌上。
眾人一見到照片中的人,頓時抽氣聲四起,黃凱利還誇張的哼哼兩聲。
言燦俞向前一步。「我是言燦俞,請問……」
曹艷姿這才注意到身邊的纖細身影,利眼一掃,手一揮,「啪!」清脆的一聲巴掌聲響起。
眾人又配合地抽了一口氣。
言燦俞莫名的被甩了一耳光,倏然回頭,眼鏡往上一推,她發紅的眼睛死死盯上曹艷姿要答案——為什麼打人?
「你敢勾引我兒子啊!妄想韋家的財產還是名分啊?想麻雀變鳳凰也不去照照鏡子,你配得上我們韋康嗎?你這種賤女人我見多啦。」曹艷姿歇斯底里的叫嚷。
「我沒有!」言燦俞驚惶否認,這誤會大了!
「我們韋康都說了。你這個老師教什麼的?教學生跟你在教室幽會?還是教學生跟你進飯店?」「我沒有!」她堅定地反駁,沒有澄清不了的誤會吧。
「有照片為證,你還敢說沒有?」
言燦俞腳下一顛,腦袋陷入一片混亂。照片!怎麼會有照片?
「韋康、他,說了什麼?」她好不容易找到了語言的組織能力。
「說什麼?說你引誘他,他情不自禁、把持不住才會對你動了情,才跟你上了床。說得夠清楚了吧?」曹艷姿尖聲的嗓音充斥偌大的會議室。
言燦俞震驚地看著她,用眼神控訴:胡說!
「你這樣瞪我是怎樣?不服氣啊?你還瞪!」
潑辣的女人再次囂張地揚起手——
言燦俞閉上眼睛,記憶回到了多年前的秋天,想到了方曉晴!
女人的蠻霸原來是大同小異嗎?或是她特別惹人厭?她想不透。
「你!」
聽見曹艷姿噎住似的發出一聲,言燦俞奇怪的睜開眼,一個男人正甩開曹艷姿的八爪掌!
「戚赫然,你管什麼閑事啊?」曹艷姿往後跳開,撥悍地吼。
「她的事,我管定了。」他用堅定沉穩的聲音說明了他的堅持。目睹了那笨女人受人數落的窘樣,又看見這潑婦蠻橫無理,他終究是忍無可忍的挺身而出。
言燦俞恍恍惚惚地瞪著男人的背影,他為什麼擋在她面前?
他不是莫宇,為什麼像她的王子一樣出手相救?
厚實的肩膀、挺拔的身軀,就像一堵牆呵!
「戚赫然,誰不曉得你跟韋邦過不去啊!不要以為你取得董事位置、吞了韋氏幾家公司就了不起啦,想弄垮韋邦還早咧!哼!說起來韋邦待你不薄啦,你要怪就怪你那個不要臉的媽吧……」曹艷姿咆哮。
「住口!」
他足以凍結一潭湖水的冷喝,嚇得言燦俞肩膀一縮,女人卻仍尖聲嚷嚷:
「唷!我想到啦,這賤女人是你派來引誘韋康、打擊韋家的吧!」
「她是我朋友。」戚赫然堅定道。
言燦俞屏住氣息看著他。身前的男人渾身散發著某種威力,他怎麼可能是她的朋友?!
「我看是你的女人吧!戚赫然的眼光也不過如此啊!怎麼?大家閨秀玩膩了,唐脂俗粉看多了,覺得小呆瓜比較有趣是吧?」
無視曹艷姿的尖酸,他緩聲道:
「言老師昨晚和我在一起,至於令郎,他下顎的傷是我賞的。你若要指控言老師任何一項罪名勢必要先經過我允許,我奉勸你,別出口找難堪了。」
曹艷姿跳腳。「你敢動我兒子!袁校長你聽到啦,這就是你們的董事長,對學生使用暴力啊!在場的老師都是證人,戚赫然我要告你……」
「令郎利用老師的關心企圖不軌,是否代言老師提出告訴,我自會費心考慮。」他冷靜的回應。曹艷姿臉色大變,音量不減但氣勢頓挫:
「戚赫然,你不要胡說八道,根本、根本是你串通這女人想毀了我兒子。」其實她心裡亦顧忌著——韋康一向好玩,如果惹上威赫然他可占不了便宜啊。
「養子不教父母之過,他不為非作歹,我自然動不了他。」
「你!」曹艷姿自知占不了上風,下巴一仰、鼻子一哼,惡狠狠地撂下話:「這件事還沒完呢,言燦俞,別以為我這樣就放了你,敢當戚赫然的棋子,你就等著倒霉吧!」
一扭頭,曹艷姿又「喀喀喀」地踩著張揚的鞋跟走人。
眼鏡滑到昌尖上,言燦俞愣愣的仰起臉,找不到焦距的迷濛眼眸任由男性闃黑的瞳子捕捉。
大戰結束了嗎?為什麼她的腦子轟隆作響,才要開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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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又是一聲慘叫。
戚赫然穩健的大步伐走向他的黑色朋馳,聞聲知道背後的女人為了追趕他第二次跌倒了。
言燦俞爬起來,扶正眼鏡再追上去,上氣不接下氣地嚷著:
「請你、請你告訴我,到底怎麼回事……呃!」她連忙煞車。
他霍然停步轉身,害她差點撞進他懷裡,反射性的彈開,連忙又是道歉:
「對……對、不起!」
他睨著她可憐兮兮的小臉,心弦驀地扯了一下。
該死!他沒道理為這個蠢女人管不住自己強硬的心啊!隱下不聽使喚的情緒,他嚴厲道:
「言老師,容我請教一下,你自己做過什麼都不清楚,如何管教學生?」
她難堪地低下頭。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像呆瓜呀。
「無話可說?自知無法勝任這份工作?」他眉一挑,等著她回應。
她抬頭,困難地辯解:「不是!我平常不是這樣的,我很清楚自己……」
「你嗑藥,清楚嗎?」他無心讓她難堪,卻無法忍受她的迷糊。若沒有冷靜防範、不學會自保,她隨時會再遇上危險。思及此,他眉一擰,臉色難看極了。
「我沒有!」她震驚。「我沒有嗑藥!我連酒都不會喝,我只是莫名其妙失去意識……」
「好個莫名其妙。」他感到可笑的打斷她。
「請你不要為難我!」她又急又惱,握拳朝他嚷:「如果你知道事情的經過就應該坦白告訴我!你說你是我朋友,可我們明明不認識嘛,如果你想利用我對付韋家,那……那就太惡劣了!」
「沒什麼是『應該』的!」他一副嚴厲而不悅的語氣:「『莫名其妙』這借口足以顯示你是個不成熟的人,在我看來也擺明了你自找難堪。我可以接受你的糊塗,但你的無知今人無法忍受,妄加揣測更是不可原諒。」
她陡地感到暈眩,一手貼上抽痛的額頭,拳頭按著翻攪的肚子。他的話銳利得像把刀劃過她的胸口。
他嘴角一扯,對她的病容無動於衷。女人的柔弱可以是達到目的的手段,也可以是推卸責任的辦法,而他偏不吃這套。
「我、對不起,因為、我實在記不得了,才會……」她軟弱地看著男人,相信他不是存心為難自己,否則他就不會挺身相救了。
「半個月的病假,這段時間夠你明辨是非了。」他看手錶,命令道。
「我沒請假,我不用請假……」她急急說,顫巍巍的一傾,反射性的抓住他的手臂穩住自己。
「怎麼?」他冷臉看她。
她驚惶的收手,狼狽地別開頭,搗著嘴巴深呼吸。
她的每個細微表情全被收進他臉里,冷眸閃過一絲異色。
「對不起。」她倉皇的退了兩大步,低著頭虛聲道歉。
「為何?」他擅於觀察的銳眼侵入了她的內心世界;這個將「對不起」掛在嘴邊的女人,有著過強的自尊,她並非慣玩手段的女人。
「我差點吐在你身上了,對不起喔!」她懊惱自己的失態。
「你的道歉似乎很廉價,不如在心裡替我記上一筆嘉獎,記得我是一個有風度的人。」他說,眼裡閃過難得的溫煦。
她推推眼鏡,皺著眼瞅他,混沌的腦袋無法恢復正常運作。
「發生過的事,我向來不覺得意外。」他又看錶,平淡的補充:「你昨晚吐過了。」
「我?!」她驚惑。
「我留下的錢夠你叫車去任何地方。昨晚一切的經過,請你利用病假期間想清楚。老師和學生一樣需要思過,我不罰你面壁,但時間一到我要你的報告。」
她微張嘴,滿腦子的疑問句加上驚嘆號——
昨晚,她真的跟他在一起?!
在飯店裡,他見過她全身赤裸的模樣?!
床頭柜上壓在她眼鏡底下的那疊錢是他留下的?!
她的包包不知道丟哪去了,情急之下只能抽了一張千元大鈔搭計程車趕來學校。他留下錢,她也確實拿他的錢,那,意謂著……
他們,有過一場交易!
言燦俞不敢相信,除了做數學習題、記憶各家學說,她還能快速的推論出事件的結論,像導入公式,而驗證法是——
殘留在她腦海的零星記憶是——在綺麗迷離的氛圍里,她和某人纏綿的畫面!
戚赫然瞥過她忽白忽紅忽青的臉色,背轉身拉開車門,狠下心丟下警告:「不想找麻煩就離韋康遠一點。」
她佇在原地,獃滯的眼神自送他的車子遠去,身體才無力的往下滑。
他從照後鏡看見她蹲在地上,那纖細的身影蜷縮成小小的一團,直覺的就想踩下煞車……
手機驟響,將他的心推回了冰窟。
電話線另一端傳來公式化卻不失溫柔的聲音:
「威先生,你十一點半鐘排定了和可豐集團的董事長用餐。我聯絡過飯店,蕭董已抵達飯店,你……」他的秘書習慣透過手機提醒他行程。他這個自認是他情人的秘書,她的「提醒」或說是一種掌控他行蹤的手段。
戚赫然嘴角斜扯一下,像嘲笑電話那頭的女人的認真。只要私人生活不受干涉,他不介意她的過度周到和能幹,反正可有可無。
油門一踩,他毫無感唐的聲音說:「馬上到。」
車子急速的往前駛去,言燦俞的身影終究被拋出了他的視線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