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琉光二十二歲的生日,在她吹滅蛋糕蠟燭後,樂聲大作,眾多賓客湧上道賀。
她虛應著,心思卻停留在半小時前的那個男人的吻上,就連優人也看出她的心不在焉。
「你真的沒事嗎?」他不怕碰釘子,關心的再次詢問。
「我很好。」她說,神態卻不具說眼力。
優人的母親——夏子夫人憂心忡忡的定近她,溫暖的手輕輕裹住她,「小光,你是不是太勞累了?」
「阿姨……」琉光欲言又止。
「孩子,你在煩惱什麼?」夏子夫人摸摸她的發,像個慈愛的母親般關懷心疼她。
夏子夫人的手真的很溫暖,從小,她擔心自己總勝過自己的親生母親,她是那麼的溫柔,一下子就讓她軟弱。
可是她的秘密……
「我想出去透透氣,客人麻煩你招呼。」避開夏子夫人擔心的詢問,她匆匆對優人扔下一句話後,悄悄遁離宴會廳。
步出船艙外,她一直走到舢舨最尖端。
海風吹不亂琉光截然短髮,一雙閃亮明眸微微眯起,分不清是因為陽光還是若有所思,雙唇微抿成堅毅直線,白皙修長的手指緊握扶桿,寬鬆的淺紫色襯衫在強風吹緊下顯露出她纖細的身材。
陽光蔚藍,水波爛漫,北太平洋洋上,富士丸徐緩破浪逆風航行。
此次,富士丸搭載綠川雄一一家人招待政商名流和歐亞美各大媒體,自日本橫濱航行到星霽島為綠川家的休閑度假旅館舉行開幕剪綵,炫耀的意味遠遠大過於宣傳。
星霽島,原是馬利亞納群島中的無人島,如今已建設成全方位的度假休閑聖地,大有凌駕馬爾地夫、巴里島之上的意涵,估計將會為綠川飯店連鎖事業帶來數以百億的利益所得。
而經過今天以後,所有的人都將知道,綠川飯店之所以能如此成功,並非是因為綠川雄一高明,而是全仰賴他出類拔萃的嫡子——綠川琉光。
但此時琉光卻沒有一點點的喜悅,她應該高興的,今天是她生日,她努力近四年的成績單上蓋了個優,但她滿腦子卻只有那個男人。
他是誰?他為什麼要吻她?
接下來兩天,琉光心神不寧、錯誤頻頻,出槌的頻率幾乎是這四年來的總和,秀人透過視迅和她開會,他在做口頭報告,她卻將資料拿反,滿腦子揣測著——
他在船上,那他是綠川家的員工嘍?可是她查遍所有員工名單,並沒有人符合他的條件,他優秀、出類拔萃,不該只是個下人勞工,他好會接吻,他吻得她心醉神馳……
秀人口述完後發現她目光無神,他臉上掛滿一排斜線嘴角抽搐。下午,優人對她報告晚宴事宜,明天富士丸就要抵達星霽島,今晚宴會格外重要,琉光又開始胡思亂想——
貓咪在房間里有沒有乖乖吃飯?他消失兩天沒出現,會不會偷偷溜到她房間看貓兒?他要她取名宇,她沒養過寵物,該取什麼好呢?
「副總裁……」優人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出聲。
琉光猛地回神,「啊?」發現優人用遲疑奇異眼光看她,她隨口掩飾,「你報告到哪裡?噢,你剛剛說紅酒和魚子醬……」
「副總裁,不,琉光,你不太對勁。」優人不隨她打哈哈,他的觀察力準的很,他絕對有事瞞他,他試問:「你有心事。」
「上班時間不談私事。」她沉下臉,他踏到她的警戒線了。
看她的死人臉看了四年,優人早免疫了,既然她沒說我沒事,那就是默認嘍?優人感到驚訝又稀奇,琉光是個工作狂,除了公事,她居然會有心事?!
「你在煩什麼?」優人開始猜,琉光二十二歲,年輕氣盛、事業有成,能煩什麼?一個念頭突然竄進腦海,優人驚呼,「你談戀愛了?!是哪個女孩子讓你看上眼的,你該不會是單戀吧?」只有單戀才會讓人這樣煩惱吧?!
跟女孩子談戀愛?八百輩子都不可能!琉光皺眉,什麼時候她的秘書變得如此八卦,她反應冷淡,「我說過,上班時間不談私事。」
「你避談,哇,你真的戀愛了,就連秀人都說你怪裡怪氣。」優人逕自下結論,完全不顧琉光一張臉冷得快結冰了,他拍拍她的肩膀,慶幸慨嘆,「戀愛了也好,以免被老爸安排的相親飯局噎死,老爸說你都二十二了,也該交個女朋友,現在你心中有人選啦,哪天追到手記得帶給老爸瞧瞧。」
相親?她父親要替她相親?琉光啼笑皆非,怎麼相?
「小光,這位是威聖電子社長的女兒,渡邊純子;純子,他就是琉光,你們要好好相處啊。」晚宴上,渡邊純子羞赧一笑,琉光則眼角抽搐,綠川雄一推推琉光的肩膀,笑哈哈的說:「你們年輕人別害羞啊,小光,你說說話啊。」
琉光隨口問候一句,渡邊純子自動往下接了數十句:光少爺好,光少爺你長得真好,光少爺你書讀哪裡?愛吃什麼、興趣什麼、嗜好什麼牌的衣服、開什麼牌的車子……琉光面帶微笑心中開始訐譙,真是@#!@#$!$
「我是永澤恭子,有人說我長得像深田恭子,光少爺你說呢,呵呵呵……」
琉光猛點頭,是啊是啊,是很像深田恭子,像她一樣肥的手臂及粗如蘿蔔的腿。
「您好,我叫菊池小百合,噢——光少爺,我頭暈,請您抱住我!」身材瘦得剩一把骨頭的女孩話不多說就倒入琉光的懷中,手覆額頭,目光痴迷,「噢!光少爺,我好難受啊,快不能呼吸了,您抱我到房間休息好嗎?」
綠川琉光冷冷看她一眼,揮手放聲疾呼,「醫護人員!」
「光少爺,和我跳支舞吧……」
「抱歉,我腳痛。」
「光少爺,我敬你……」
「謝了,我對酒精過敏。」
「光少爺……」
整場晚宴下來,綠川琉光快被女人給淹沒了,她根本沒有私人時間。該死,她為什麼要陪這些花痴一起瘋,她很不舒服而且開始冒冷汗,她正值生理期,每三小時就得更換棉片……不管!她一定得回卧室一趟。
「光少爺,你要到哪裡去?」緒方奈奈大眼汪汪的望著她,雙手並用摟住要開溜的她。
「出去走走。」她耐心告罄,口氣不善。
「我陪你!」緒方奈奈歡欣鼓舞。兩人獨處,花前月下,好機會!呵——
「不用。」她一口否決。
「讓我陪你嘛。」她甜膩膩的撒嬌。
「不必。」她拉開她的手,逕自向外走。
「討厭,人家一定要陪你!」緒方奈奈勇往直前,整個人撲人她胸口。
她撲向她的力量太過突然,琉光霎時承接不住,她往後顛躓幾步,背撞到餐台,她雙手保護緒方奈奈不跌倒,結果餐台上湯湯水水全撞翻倒在她身上,
「啊!光少爺!」緒方奈奈站在—旁,手掩小門,琉光腰部以下全濕了,一身狼狽。
驚呼和碰撞聲引來賓客關心,琉光巴不得賞緒方奈奈兩巴掌,可是她連破口大罵都不能,還要維持翩翮風度。她優雅地拿紙巾意思意思擦一擦,並抬頭微笑詢問:「緒方小姐,你沒事吧?」嗯,可惡的花痴!
「光少爺,你、你……爾受傷了!」緒方奈奈指著她的大腿,極盡大聲尖叫,「你在流血,你褲子上有血跡。」
流血?可是瓷瓶並沒砸到她,玻璃碎片也沒刦破她的西裝褲,她是怎麼受的傷?賓客疑惑,琉光心驚,糟糕!
「少爺並沒有受傷,那是紅酒漬,小姐。」一名侍者突然趨向前,微笑說明,替她解圍,眾人恍然大悟,怪緒方奈奈大驚小怪。
侍者將黑外套脫下遞給琉光,琉光接過緩了口氣,奇異抬頭,見他狡黠的眨著右眼對她低聲說:「快遮起來。」
是他,是那個男人!琉光驚訝的盯著他,頓時腦袋一片空白。
「你發什麼呆?還不快遮住,你想讓所有人都來關心你大腿上的傷口嗎?」看她嘴唇微張成O型,單耘疾覺得好笑。
她瞪他一眼,趕緊將外套圍住臀腿。
「琉光,你還好吧?」優人走近她,他和夏子夫人聞聲而至。
「小光……」尾隨在他倆之後的是綠川雄一和綠川美代。
綠川雄一才剛要開口詢問卻被綠川美代打斷,轉而怒斥她,「你這樣還有綠川少爺的風範嗎?驚擾了宴會的進行,你還不向大家致歉,快回房間換下衣服。」
琉光臉拉了下來,那就是她的母親,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只怕秘密會外泄。琉光起身,她將憤怒的情緒掩飾得很好,她一路直挺挺的快步走著——
還能瞞多久?還能瞞多久?這不過是開始,接苦老爸會逼婚,會嚷著要抱孫子,那她怎麼辦?
回到房間後,她將門重重甩上。
「哎唷!」門外突地傳出慘叫聲。
琉光眉一皺,將門拉開,單耘疾站在外頭揉著鼻子叫痛。她剛剛門關得太快太猛,結果撞到一直尾隨在她身後的他。
「幸災樂禍的下場。」她冷言。
「講得那麼難聽,又不是我得罪你,我還幫了你耶。」單耘疾苦笑,
「謝謝。」她心情不好,口氣不佳。
見她再次要將門甩上,單耘疾一手擋住,「喂喂,不請我進去啊?」
「有何貴幹?」她表情很臭。反正吻都吻過,他也知道她是女的,在他面前她懶得再掛上綠川琉光的少爺面具。
「我來看貓。」多理直氣壯的藉口啊!他痞痞的笑。
他要看就給他看喔?「想看貓眯可以啊,報上名來。」琉光挑釁的盯著他,她一定得知道他是誰。
「名字很重要嗎?」單耘疾笑。他從不在乎自己的身份,這三天,他貴為天王的身份卻做著小廝的工作,SoWhat?
「對我而言很重要,如果你是無名小卒,我就把你打昏捆一捆扔下海。」琉光惡質地張牙舞爪摩拳擦掌,大有殺人滅口的態勢。
「嗚嗚,大人放過我,我怕伯。」單耘疾配合她,裝出小媳婦樣。
看到一個雄偉的大男人縮成一團,琉光捧腹笑了。
單耘疾寵戀的望著她,他還是喜歡她笑,她笑起來好可愛,像個小娃娃。
感覺他在看她,琉光止住笑意,怔怔回視他溫和的目光。
「你很害怕,因為我知道你是女的?」伸手搓揉她短短的發,單耘疾輕問。
「不,是因為你知道綠川集團的副總裁、未來的繼承人,居然是個假男人。」琉光眼神黯淡,笑容消逝。
「呵呵,這有什麼不一樣?」還不是同一個人。單耘疾不解,
「當然不一樣,我是男是女不是重點,綠川琉光是男是女,這才是重點。」她靜靜地說,淡著一抹淺淺諷笑。
她說得如此雲淡風輕,他卻為她感到心疼,真想將她擁進懷中。她將自己切成兩半,這樣的她怎麼會快樂,怎麼會相信別人。
單耘疾將指結在門上敲了敲,他清了清喉嚨,裝摸作樣,「叩叩。」
「幹麼?」他的動作很無聊,她板起臉問。
「找人。」他回答。
「找誰?」她又問。
「找你!」月光下,他的笑容好溫暖,他好像都沒有煩惱,隨時隨地都能很開心,「我不找綠川琉光那個臭男人,我找你,我管你是誰,我只想吻你。」
他赤裸裸說要吻她,琉光聽了臉紅,看她臉紅,他就更想逗她,手掌捧著她的雙頰,他語若嘆息,「女人,你真可愛,你臉那麼紅是表示你想要我吻嘍?還是說你想要吻我?」
「瘋子。」她困窘不知所措的罵他,他聞言大笑。
聽著他朗朗笑聲,琉光心底很暖很舒服,她還是不知道他是誰,可是她卻無法對他豎起敵意。她偷偷覷他,他長得真好,黑鬈長發束在腦後,別有藝術家的狂野,他很神秘,即使穿著侍者的衣服也有股無法形容的特質。
貓咪久見主人不進門,搖著尾巴到門口,它舔舔琉光腳踝,喵喵低叫。琉光將它捧起抱在懷中,單耘疾伸手向貓咪要抱它,「乖乖,好久不見,想不想我啊?」
一點也不想。貓兄很不給舊主人情面,無視他伸出的手,反而鑽進琉光懷中。
「看來它不記得你了,」琉光揚了揚眉。
單耘疾瞪貓,哼,這貓一定是公的,重色輕友!
夜晚海風涼,吹的小貓蜷縮顫抖,琉光心念一動,鬆口說:「喂,進來吧。」話一出口,她就懊惱,她是女生,他也知道,現在是晚上,她還放他進房。
他陪貓兒玩,她進浴室換衣服,等她洗過澡換上寬鬆的休閑服出來,貓兒已經捲起尾巴呼嚕呼嚕睡了。
琉光擦著頭髮,看他坐在她辦公桌上大剌剌的翻看綠川飯店的文件報表,她眼神眯了起來,發現他看的好專註。
「你是怎麼發現我是女的?」她忽然問。
單耘疾抬頭,笑笑放下文件,他坦承,「我們第—次見面的洗手問,我撿到你掉的東西。」
那塊布巾里包的是衛生棉,唉,百密總會有一疏。琉光盯著他臉上表情,接著問:「你到富士丸是想幹麼?還有那天追你的人又是怎麼一回事?」
「你不問姓名,改做身家調查嗎?」他笑,她真的很精明,很懂得旁敲側擊之道,她質疑發問的架式真會嚇死膽子小的男人,
「至少你也該掰個什麼騙騙我。」琉光放下毛巾,眉頭打結。
「好,我來騙你,我告訴你我的名字,我叫單疾,疾,在中文是快速的意思。」單耘疾臉不紅氣不喘,說的像真的一樣,「我呢,到富士丸是來打工的,我是個賭徒,欠了地下錢莊很多錢,那天追我的人是來要債的,這樣夠清楚了嗎?」
「單疾,你是個賭徒,那你怎麼會看飯店業的財務報表?」琉光打量他,她的目光精悍明亮。
「誰說賭徒就看不懂大企業的財務報表!」單耘疾雙手抱胸,對她輕視的說法很不認同,「如果不嫌棄,我這賭徒還可以給你一些建議。」
「哦?」她半信半疑。
他對她勾勾手指,琉光走過去,與他一同並肩坐在辦公桌緣,他就他手上的那份文件開始高談闊論……
單耘疾侃侃而談,琉光聽得神情熱切,目光炯炯,他的意見專業且分析精準,她抽走他手上的文件,打開電腦就要製作備忘錄。
「你幹麼?」單耘疾好笑的看她一副專註認真,像是要上戰場打仗的樣子。
「工作。」她埋頭苦幹,簡單回答。
工作?這麼晚了。「你不是身體不適嗎?」他抿唇,換他抽走她手上文件。
「沒關係,我習慣了。」她想拿回東西,但他不給,她皺眉,「單疾?」
「別做了,你應該要好好休息。」他一本正經,琉光錯愕,他說應該,像是在命令她,有種渾然天成的氣勢。
「這是我的工作,今天不做明天還是要做。」她堅持,沒有人可以命令她。
「那你就明天做啊!」他不懂,他明明看她很不舒服,前幾天還痛到臉色蒼白,怎麼她還那麼愛逞強。
「我就是要今天做完!東西還給我!」她硬的像塊石頭,把單耘疾氣死了,從沒見過像她這樣頑固的女人。
「你……」他瞪她。
她不理他,從他手裡搶走文件,低頭看向螢幕操作滑鼠,「貓看完了,你可以走了吧?」
趕他?單耘疾氣虛,他不跟她吵,他直接把她從椅子上抱起來。
琉光叫嚷,「你幹麼?」
他把她拋到床上,琉光驚叫,他悶笑,拉棉被緊緊的按在她肩膀上,他命令她,「快睡覺。」
她氣惱,「你很煩耶。」
「別亂罵人,快睡覺。」他笑斥,俯視她,目光溫柔,「你啊,要多補眠,止痛藥少吃,身體才會好。」女人的事他懂得不多,但他知道,熬夜一定對身體不好,不舒服就該多休息。
「為什麼?」他是為她好,琉光的心暖暖的,但是為什麼?他們才認識不久甚至不熟,而且她還沒問他,他為什麼要吻她?
「因為你太可愛了。」他又開始不正經。
她臉紅,沒辦法,沒有人這樣稱讚過她,而他卻一直掛在嘴邊。
「我想吻你。」他低喃,她皮膚很白,淡淡紅暈像片片彩霞,她眼眸迷濛,他真想吻地,而他的確這麼做了。
他的嘴唇壓在她的唇瓣上,溫溫熱熱的,互換彼此的溫度,他吻得很溫柔,很用心,而她也回應他,這讓他驚喜,他貼著她的唇低笑,於是她臉更紅了。
「為什麼吻我?」她問的很輕很小心。
「因為你好可愛,因為你的嘴唇好甜。」他的聲音喑啞。
一種溫馨的沉默在兩人周圍蔓延,四目相銜,一切盡在不言中。
「快睡。」他哄她,臉頰摩挲她臉頰,她輕顫著閉上眼,他摸摸她額頭,摸摸她短髮,摸摸她露出來的一截藕臂,見她又睜開眼,他輕罵,「壞小孩。」
她淡淡微笑,眼睛晶晶亮亮,像珍貴高雅的寶石,單耘疾望著她就覺得好滿足,她的視線又開始在電腦與文件中徘徊,於是他脫口而出,「別擔心,我會幫你做好的。」話一出口連自己都驚訝,那是怎樣的心情?
她望著他,感覺心安,她打了個哈欠,漸漸感到疲倦。
單耘疾起身將燈全關了,只剩電腦螢幕微弱發出的光線,他走到她床前,在她額頭烙下一吻,嗓音低的像是從海底最深沉的地方所發出的共鳴,「晚安。」
像是催眠,琉光睡著了並且睡得很熟,她好像睡了很久,因為當她醒來時,天已經亮了,日光從窗外照進屋內,窗帘隨風晃動,貓咪輕聲叫著。
她坐起身,看到辦公桌上疊好整理過的資料與備忘錄。
「你醒了?」他正在開罐頭喂小貓,他側過臉對她笑。
他笑得很溫暖,就像窗外的陽光般,她多想知道,為什麼他可以笑得這麼讓她心動,為什麼他一笑,她的呼吸節奏就被打亂。
「為什麼要幫我?」她剛睡醒,頭腦還不夠清楚,很難得能夠直接將心情表露,其實她想問的是為什麼他要對她好。
「沒有為什麼。」單耘疾望著她回答,事實上,他自己也不懂,「我就是想這麼做。」
琉光緘默,她有點失落,她以為……
「你幫貓咪取名字了嗎?」他忽然問,她沒有作答,於是他低頭撫摸著貓咪,自顧自的往下說:「我想過了,它毛短短的,尾巴也短短的,我想就叫它……」
「你……」她打斷他,好像鼓起很大的勇氣說話,但他的目光一注視她,她又無法接下去說。
單耘疾抬頭望她,她好像很畏怯也很脆弱,這讓他胸口悶了起來,她的視線在閃躲他,逆光下,她的剪影顯得好纖弱,好需要人保護。
「你……」棉被底下,琉光手心握拳冒汗,她很緊張,他很有耐性的等著,緩緩的,她聽到自己的聲音說:「你願意留在我身邊嗎?」
其實,她想說的是,你喜歡我嗎?
望著她,不由自主,單耘疾點點頭。這種莫名其妙的衝動,他無法解釋,他才剛剛從一個囚牢中逃出,怎麼現在他又心甘情願找了個坑洞往下跳?
日光璨爛,琉光的唇彎彎的笑了,她的笑容清爽亮眼,露出小小貝齒好可愛,單耘疾望著她沭浴在晨光中的笑容,什麼都忘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