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歐陽晏平俊美的臉蛋上布滿凝重的神情,英氣的濃眉緊緊的攏在一塊兒。
「好痛,輕點、輕點啦。」蘇婧借故撒嬌的大聲呼痛。
「腫了這麼大,為什麼不說。」看著蘇婧幾乎腫了兩倍大的腳踝,歐陽晏平的心彷彿被狠狠地揪住。
「我、我怕你會借故丟下我啊。」蘇婧佯裝可憐兮兮的噘噘嘴道。
「在你心中,我真的這麼冷酷無情?」唉,也難怪她呵。
「不是、不是,我只是不想讓你覺得帶我一起上路很麻煩而已。」蘇婧連忙搖頭,「況且,這又不是什麼樣大傷,休息幾天就好了。」
歐陽晏平有如子夜般漆黑的雙眸緊緊的鎖住她的小臉蛋兒半晌,輕嘆了聲,「或許我是對你太嚴厲了些,你畢竟只是小女娃兒。」
他倒了些酒在手上,溫柔的在她的腳踝上推拿著。
「我說了多少遍了,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蘇婧不悅的抗議著。
如果他始終認為她是個小孩子,又怎麼會喜歡她呢?想到這裡,蘇婧的雙頰不由得飛紅了起來。
歐陽晏平的唇角泛起一抹飄忽的笑意道:「小孩子總希望趕快長大,可長大后,卻又希望可以回到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真是諷刺呵。」
她討厭他這樣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蘇婧賭氣的抽回腳,「晏平大哥,我不准你胡思亂想。」
「胡思亂想?我?」歐陽晏平被她那副認真的模樣給逗笑了。
「是啊,你人在我身邊,心卻好似飄到很遠的地方,讓我無法捉摸,我不喜歡這樣!」蘇婧坦率清澈的黑眸直視著他,「我要你只能想著我。」
她的率直讓歐陽晏平微微一怔,心中猛的震動了一下,一股莫名的騷動又開始侵襲著他的理智,而這讓他感到不安。
霍的站起身,踱離了蘇婧身邊,他又掛上淡漠的表情,拉開他們之間的距離。
「我看你暫時不要亂動,以免傷勢加劇。」
看著他疏離的神情,蘇婧不甘願的咬咬下唇,惱怒的道:「算了吧,反正從一開始你就不喜歡我跟在你身邊,乾脆我自己打斷這雙腿,免得她不受控制的老纏著你。」
蘇婧一邊說,一邊用力的朝自己腫起來的腳踝捶去,一陣劇痛霎時自腳踝蔓延,痛徹心扉,刷白了她艷麗的小臉蛋兒。
「你做什麼!」歐陽晏平的心猛的一撞,身形一閃,迅速的坐在她身旁,阻止她瘋狂的舉動。
「你還會關心我?還會心疼我嗎?我想就算我現在立刻死去,你也只是淡淡的扯扯唇,暗暗鬆口氣罷了。」蘇婧那雙眼眸中盛滿水色。
以前在蘇府的時候,何曾有人如此待她?每個人不是奉承她,就是小心翼翼的照料著她,哪像他這樣欺負人……
她越想越覺委屈,索性趴在床上,放聲哭了出來。
歐陽晏平看著她顫抖的有如風中小草的背影,心底最深處的溫柔不覺被釋放開,輕嘆了聲,他破天荒的伸出手,輕輕的撫著她剛剛不不心披散而下的如瀑布的秀髮。
「我該拿你如何是好呢?唉……」沒想到他冰凍了二十多年的心,竟會被一個小女娃兒給解凍?
聽到他輕柔的低喃,蘇婧有霎時的迷惑,止住哭泣,眨眨淚眼,抬起身子望向他。
「不哭啦?」他難得的掛起毫無陰影的笑容。
蘇婧連忙搖頭,追著他問:「你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歐陽晏平迴避的問道:「腳不痛了嗎?」
想逃?蘇婧咬咬下唇,伸出手去拉住他的衣襟,豁出去道:「我喜歡你,你呢?」
歐陽晏平訝異的挑挑眉,旋即被子打敗的搖頭輕笑,「你難道不知道女孩兒該有的矜持?」
「我不需要那種虛偽的東西,喜歡就是喜歡,為什麼要隱瞞?」蘇婧理直氣壯的道。
她的純真無邪讓歐陽晏平倏的一凜,忽然又憶起他們之交流電存在的巨大差距,滿腔的柔情霎時又冷了下來。
現在的他,不是個適合談情說愛的角色,更不該拖累這樣一個美好的小女娃兒。
「晏平大哥,你還沒回答我。」蘇婧沒察覺他的心路轉折,還傻傻的期待著答案。
「你年紀還小,將來會遇到的對象不知道有多少,現在就說喜歡,實在太早。」他迴避道。
「不對,雖然涉世未深,可我卻可以清楚的知道我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總之,這輩子除了你之外,我不可能再喜歡其他的人了。」她毫無疑義的回答。
她毫無保留的愛意彷彿一股熱流緩緩的滑過他的心田,可……他卻不得不狠心的在心中築起柵欄,隔絕那不該有的溫暖。
「婧兒,我不適合你。」他嘆口氣道。
「適不適合應該由我決定,你只要告訴我你的感覺。「她直視著他,非得要個答案不可,」你對我難道一點感覺都沒有?」
歐陽晏平咬咬牙,心一橫道:「沒有。」
蘇婧的心彷彿被刺得千瘡百孔,鮮紅的血液汩汩不絕的自那千百萬的小孔中溢出。
「你不喜歡我?」她的聲音開始輕顫了起來。
「不喜歡。」他霍的起身,背對著她道:「晚了,睡吧。」
「你要上哪去?」只有一間房啊?
「哪都可以,就是不能留在這裡。」要是留下,他不能保證自己可以繼續這麼理智的拒絕她。
蘇婧的唇畔掛起一抹凄楚的笑容,點點頭道:「我知道了。」
歐陽晏平沒有再轉身,無聲無息的走出房門,只有始終握在身側的拳頭稍稍的泄漏了他激動的心緒,一種亟欲宣洩,卻又不得不壓抑的無奈情愫……
※※※
自從那一夜之後,歐陽晏平出現在客棧的身影明顯的減少了許多,就連蘇婧的三餐,也是他吩咐店小二定時送入房內,以免她行動不便,產生困擾。
難道,他真的這麼不喜歡她?連跟她多見一次面都有不願意?
望著桌上分毫未動的食物,蘇婧整個心裡充斥著滿滿的苦澀滋味。
她開始後悔了,後悔這麼早就亮出底牌,否則或許他還願意留在她可以看到的地方,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一味的躲避。
「噯,這位公子,您怎麼又沒動筷子啊。」店小二自門外探頭詢問,看著滿桌好好的菜肴,大感可惜。
「本少爺就是不想吃,怎麼,你有意見嗎?」剛好滿肚子的鬱悶無處發,店小二成了替罪羔羊了。
「呃、不敢、不敢,只是覺得可惜了這一桌好菜啊。」店小二連忙賠笑道。
「這叫做什麼好菜?食材低劣、手藝粗糙,就算丟給狗狗都不吃。」她驕縱的道。
這小夥子好大的脾氣?還是少惹為妙。
店小二訕訕的走近房內,打算收拾桌上的菜肴,可卻讓蘇婧一腳給踢退了好幾步。
「哎呀,你、你怎麼踢人吶?」店小二捂著被子踢中的肚子哀號。
蘇婧抬起下巴,蠻橫的道:「我想踢就踢,還要有理由嗎?」
「你豈有此理,我今天拼了生意不做,也要叫縣老爺給我評評理不可。」店小二氣惱的道,上前一把揪住蘇婧的手腕。
「放開我,否則我就要你生不如死。」可惡,她可不是隨便讓人碰的。
「好大的口氣,我倒要看看誰先死。」店小二被她激怒,失去理智的掐住她纖細的頸項。
「咳……你這隻該死的下賤豬,讓我爹知道了,有人好看的。」蘇婧邊咳邊嘴硬的罵道。
「再罵,我要你以後再也罵不出話來。」店小二雙眼泛紅,大受刺激的收緊手。
新鮮的空氣自蘇婧的胸腔一點一滴的流失,蘇婧只覺得眼前一黑,幾乎要陷入了黑暗之中。
「放手!」
黑暗中她似乎聽到那令她朝思暮想的聲音,旋即施加在她脖子上的壓力驟的消失,大量的空氣又回到體內,讓她不由自主的深呼吸著。
「你沒事吧?」歐陽晏平關心的扶著她的雙肩問道。
是他?蘇婧第一個反應是開心的撲上前,可想起他這陣子的不聞不問,又硬生生的壓抑住自己的喜悅,冷淡的揮開他的手道:「我會有什麼事?」
「有事的可是我耶。」剛剛被踢了一腳,現在又被狠狠一甩,店小二是覺得自己倒霉極了。
歐陽晏平皺皺眉,「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哼,你欠打,我打他,就這樣。」蘇婧毫不認錯的道。
「這位公子,您瞧瞧,我可是好心好意勸他吃些東西,被他奚落不打緊啊,可他又趁我收拾碗盤的時候狠狠的踹了我一腳,這我可是自衛啊。」店小二忿忿不平的道。
「靖兒,真如他所說?」他嚴肅的問道。
蘇婧撇開視線,嘴硬道:「是又如何。」
歐陽晏平的黑眸霎時黯然沉了下來,他的聲音平靜無波,可卻讓人隱隱嗅出其中的風暴。
「店小二哥,不好意思,這點銀子你收下,拿來去看大夫吧。」他取出些銀兩放在店小二的手中。
嘿,這可不比他工作大半年的薪酬少耶。
店小二見錢眼開,可還是要意思意思的抱怨道:「好吧,就看在公子的面子上,我就不跟他計較了,不過,你這個少爺的性子要是不改改的話,哪天真不知道會惹出什麼樣的大麻煩。」
「你先下去吧。」歐陽晏平淡淡的點頭,示意他離開。
「喔,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店小二握了握手中的銀兩,笑著退出房外,還順手帶上房門。
窒人的沉默霎時充斥在他們之間,讓蘇婧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你想說什麼就說吧。」還是她沉不住氣。
「你太任性了。」他臉色難看的道。
「我喜歡怎樣是我的自由,你又不是我的誰,沒資格管我。」她知道自己不對,可卻故意賭氣道。
歐陽晏平並沒有一如平日的嚴厲,反而心事重重的嘆了口氣,旋即背過身,朝房門走去。
「晏平大哥。」他又要離開了嗎?蘇婧心頭一驚,顧不得腳還隱隱作痛,一跳一跳的跳上前去抱住全的腰,「不要走,你不要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
歐陽晏平的身子微微僵了僵,溫柔卻堅定的扳開她的手,取出盤纏給她,「婧兒,這些應該夠你過一陣子,你去總會找溰成大哥。」
「你要我找溰成大哥?你不要我跟著你了?」蘇婧只覺得耳邊轟轟作響,又氣又急。
「我沒辦法再照顧你了。」
「不,我聽話就是了,以後我不會再任性,不會再驕蠻,你說什麼我都聽,好嗎?」她抬起布滿驚懼的小臉蛋,哀哀的懇求道。
歐陽晏平的黑眸一黯,潭水的深處彷彿有股哀傷的暗流竄過。
「不行,你走吧。」他冷硬的道。
蘇婧的臉色倏的刷白,咬咬牙道:「好,我早就該知道你是個鐵石心腸,無血無淚的男人。」
撤開手,她用怒氣掩飾自己的哀傷,「走就走,你以為本小姐稀罕跟著你嗎?告訴你,我早就厭倦跟你這種沒有情趣的人在一起的無趣生活了。」
「很好!」歐陽晏平竟淡淡的扯開唇,讓蘇婧更加的惱怒。
「你走!我以後永遠都不要再看到你,你滾!」蘇婧忍著全身發顫的激動,指向房門吼道。
歐陽晏平深深的瞅了蘇婧一眼,將盤纏放在桌上,不發一語的走出去。
他走了?他真的走了?蘇婧彷彿整個靈魂都被抽空似的全身癱軟下來。
她放下所有的身段,前所未有的苦苦哀求著一個人,可沒想到,得到的卻是這樣的冷情打擊。
可惡的歐陽晏平,她蘇婧發誓,這輩子永遠都不再理他,不再想他。
她要證明,除了他,她一定還可以再喜歡上另外一個人。
對,一定會的,比喜歡他還要喜歡,一定會的……
縱使這樣在心中強迫自己想念著自己的誓言,可那被他狠狠捅出的大洞,真有旁人可以填補嗎?
她不禁迷惘了……
※※※
雖然可以選擇打道回府,回蘇府繼續做她的千金小姐,可蘇婧卻依然選擇到白幫總會找臧溰成。
或許她心中明白,一旦回家,跟歐陽晏平的牽扯就會完全的切斷吧。
雖然她不願意承認這一點,但她的心早已背叛她,選擇了一個可以維繫他們之間的道路。
靠著歐陽晏平留下的盤纏與地圖,做著男裝打扮的蘇婧,一路上倒是沒有遇到太多的麻煩跟困擾。
倒是那日日夜夜盤旋在她腦海中的俊挺身影,無時無刻霸佔著她的思緒,讓她無法成眠。
體力不支加上旅途的勞頓,在她抵達總會大門時,終於無法維持清明,眼前一黑,暈倒在大門前的石階上……
「婧兒,怎麼睡在這裡?快進來啊。」歐陽晏平滿臉含笑,溫柔的走向她。
「晏平大哥?你怎麼會在這裡?」蘇婧難掩飾驚喜的道。
「傻瓜,我那日只是隨口說說氣話,一路上我都有跟在你身後。」歐陽晏平俊臉因他的笑容而更加的好看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會棄我於不顧的。」蘇婧站起身,衝進他的懷中;緊緊的摟住腰。
「當然,我永遠都不會離棄你的……」
「我也是……」
「是什麼?」
「我……」
蘇婧只覺得歐陽晏平的唇急促的張張合合,可怎麼也聽不清楚他的話,甚至連他的影像也逐漸的模糊起來……
「等等,晏平大哥,不要走——」
「婧兒,醒醒啊,婧兒……」
遙遠的聲音穿透她迷離的思緒,將她自縹緲虛無的夢境中拉回現實。
「不要走!」蘇婧猛的半坐起身,驚怕的喊道。
「我在這裡,我不會走的。」
蘇婧緩緩望向聲音的來處,雙眸卻霎時黯淡無光,淡淡道:「是你啊。」
臧溰成難掩見到她的喜悅,欣喜的道:「是我啊,你怎麼會暈倒在門階上?晏平大哥呢?他沒跟你在一起嗎?」
「不要再提他了,我不想聽到這個名字。」蘇婧用雙手掩住耳朵道。
「你們吵架了?」臧溰成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晏平起的頭。
「我不是要你不要再提他了嗎?你聽不懂我說的話嗎?」蘇婧將滿肚子的挫折全數發作在關心她的臧溰成身上。
「好好,我不說就是了,長途跋涉一定很累了,我叫人幫你熬了些補充體力的湯藥,你喝了之後再休息吧。」臧溰成柔聲道。
蘇婧垂下眼臉,或許感覺到自己對他過於無禮,低聲嘟嚷道:「溰成大哥,對不起。」
「傻丫頭,跟我還需要說什麼對不起呢?來喝了湯藥吧。」臧溰成不以為意的笑笑,將湯藥端到她面前。
蘇婧抿抿唇,聽話的將湯藥喝下,頓時感到神清氣爽了起來,疲憊消了一大半。
「等你覺得身體舒適一點之後,我再帶你去見見白幫的長老,順便告訴他們,你要在總會留下的事情。」臧溰成將蘇婧輕柔的按回床上,含笑道。
蘇婧閉上眼,將臧溰成隔絕在自己的視線之外。
她知道臧溰成對她好,可她實在沒有多餘的心力去回應他的心意。
現在的她,只希望能夠趕快再墜入夢鄉,可以見到那令她又愛又恨的身影,即使只是是夢中相見……也足夠了啊。
※※※
「老爺,人還是沒找到嗎?」蘇夫人憂心忡忡的問著蘇三耀。
「夫人,你不要擔心,婧兒一向古靈精怪,她不會吃虧的。」蘇三耀安慰著因為女兒離家而卧病在床的老伴。
「可要她再怎麼靈巧畢竟是個女孩兒家啊,遇到那些身強體壯的男人,拿什麼跟人家抵抗呢?」蘇夫人蒼白秀麗的臉上仍只有擔憂的神色。
「唉,這丫頭,都是被我寵壞了,所以才這麼為所欲為,一點都沒有想到自己的舉止有多魯莽,家中的父母會有多擔心。」蘇三耀惱的嘆道。
「老爺,婧兒一定只是因為好奇,所以才會想溜出去瞧瞧,我想她不會走遠的。」
「我也是這麼想,所以已經派出府內所有的人手去四處找尋了。」蘇三耀朝妻子溫柔的笑笑,「你放心,我一定會把她找回來的,你可要安心養病,免得她回來怪我這個爹沒盡到照顧她娘的責任。」
蘇夫人嫻靜的點點頭道:「我會的。」
「對了,最近我好像聽說有很多大臣上門拜訪,是朝中發生了什麼事嗎?」她忽的想起道。
提到政事,蘇三耀的眉頭不禁皺了皺,「這些大官平常就只會魚肉百姓,可一遇到事情,全部都縮得比誰還快。」
「怎麼啦?有這麼嚴重嗎?」她微微坐起身問。
「他們是來拜託我運用勢力,施壓朝廷派兵鎮壓白幫」
「白幫?那是朝廷希望能夠招降他們,所以沒有強力鎮壓他們,可沒想到前陣子竟發生了死囚被劫的事件,甚至連當地的縣府都被殺害,所以大家人人自危,希望可以徹底剷除他們。」
「老爺,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希望你介入這些事情。」她蹙蹙眉。
「夫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時候,很多事不是你不願意,就可以抽身的。」他已經涉入太深,不可能只當個單純的商人了。
「唉,總之我只希望我們一家人可以安樂健康,其餘的,我也不多求了。」這應該是大部分女人的願望。
蘇三耀拍拍妻子的手,柔聲道:「我知道,我會記住你的話的」
相視一笑,夫妻間濃厚的感情暖暖的漫過兩個人的心湖,惟一的遺憾,就是蘇婧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