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東方勻澈抱著鳳寧寧，前往離「陷阱區」不遠處的一條溪邊。

鳳寧寧蹙著眉心，問道：「你帶我到這裡來做什麼？」

他該不會嫌一直抱著她又重又麻煩，所以臨時決定要將她丟進溪裡面吧？

「我不是說了嗎？先找個地方處理妳的腳傷。」

「可是這邊又沒有大夫，要怎麼處理？」

東方勻澈揚起嘴角，說道：「這裡是沒有大夫，所以妳也只好委屈將就一下冒牌的大夫了。」

「啊？冒牌大夫？你說的該不會是你吧？」

「沒錯，就是我。」

「你……行嗎？」

東方勻澈忽然停下腳步，低頭望著懷中的人兒。

「千萬記住，永遠不要用懷疑的語氣問一個男人『你行嗎？』，那隻會替妳自己惹來大麻煩。」他很認真地忠告。

「啊？為什麼？」鳳寧寧不解地問。

「因為那會讓男人想要身體力行地證明自己『很行』，而那時候妳就慘了。」東方勻澈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

「呃……呃……是嗎？」

雖然鳳寧寧還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但是他那灼熱的眼神告訴她最好乖乖閉嘴，什麼也別多問。

看出她的顧慮與遲疑，東方勻澈嘴角一揚，也不再多說些什麼。

他抱著她走到溪邊，讓她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自己則蹲在她的面前，二話不說地動手褪去她的繡花鞋。

「啊？你幹什麼？」

鳳寧寧被他的舉動嚇一大跳，想要將腳縮回來，卻被他牢牢地捉住，不僅如此，他還一併褪除了她的襪子，讓她光潔細白的蓮足登時落入他的掌中。

看著自己白皙小巧的腳丫子被握在他的大掌，一種奇怪的感覺驀地湧上心頭，那讓鳳寧寧的心跳亂了節奏，思緒也變得有點紛亂。

「你……你……你這是幹什麼？」

「這不是很明顯嗎？我這個冒牌大夫要幫妳治療啊！」東方勻澈邊說著，邊將她的腳浸泡在溪水中。

溪水有些冰涼，讓鳳寧寧瑟縮了一下，但她那因為扭傷而腫脹發熱的腳踝也因為冰涼的溪水而頓時舒服許多。

「怎麼樣？有沒有感覺好一點兒？」

「嗯。」鳳寧寧紅著臉點頭。

「那就先好好地浸泡一會兒吧！」

「喔。」一種帶了點曖昧又透了絲詭異的氣氛，讓鳳寧寧像只溫馴的貓兒，乖乖地聽話。

陣陣的清風迎面吹過，撩起了兩人的髮絲，也帶來了舒服的感受，他們並肩坐在溪邊，有種悠閑愜意的感覺。

鳳寧寧輕吁口氣，感覺自己好像很久沒有這麼悠哉過了。過去半年來，她忙著替男男女女們牽紅線、促姻緣，雖然挺有成就感，也改善了不少家中的經濟狀況，但還真是忙碌極了。

她想了想，忽然偷偷瞥了身旁的東方勻澈一眼，忍不住要懷疑西門如玉是不是真的眼睛長在頭頂上，要不然怎麼有辦法面對這麼一個帥氣俊挺的男子而無動於衷呢？

「怎麼了？」東方勻澈察覺了她的視線，好奇地問。

「呃？沒、沒什麼！」鳳寧寧連忙搖頭，說道：「我只是在想，該怎麼樣撮合你和西門小姐的婚事罷了。」

東方勻澈勾起嘴角，似笑非笑地說：「看妳這麼認真，我就放心了，那就有勞妳多費心思了。」

「放心吧！我一定會儘力幫你辦妥的。」

東方勻澈像是對這個話題不怎麼感興趣似的，不置可否地應了聲，隨即改口問道：「妳的腳怎麼樣？舒服一點兒了嗎？」

「嗯。」

「好吧！」

東方勻澈從善如流，放輕了力道，但對鳳寧寧來說，情況並沒有好到哪裡去，因為他放輕的力道下像在推拿，反而像是在挑逗地愛撫，那讓鳳寧寧的雙頰瞬間泛紅，整個人不自在極了。

「怎麼了？妳的臉好紅，是不是不舒服？」

「沒……沒有啊！」鳳寧寧心虛地否認。

「是嗎？」東方勻澈揚起嘴角笑問。事實上，她那心慌意亂、不自在的神情，沒能逃過他的眼。

像是覺得她的反應很有趣似的，東方勻澈又故意繼續以近乎挑逗的力道撫摩她的腳，而那細嫩的肌膚也確實讓他愛不釋手。

「妳的腳真嫩。」

聽見他低聲的讚歎，鳳寧寧只覺得自己的腦子裡彷佛有火藥「轟」的一聲炸開似的，她相信自己此刻的臉肯定有如火球一樣紅燙。

「好……好了吧？都已經弄這麼久了……」她結結巴巴地問。

「還沒，想要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正常，妳最好接受我這冒牌大夫的治療，乖乖地坐好別亂動。」東方勻澈「假公濟私」地說。

其實他剛才已經推拿得差不多了，現在不肯放手，只不過是貪看她臉紅無措時那可愛的神情罷了。

呵呵……

夜深人靜，一彎明月高掛在夜空。

鳳寧寧坐在自家院子里，望著天邊的月兒直發愣。

「寧寧，怎麼還不睡？」鳳母的聲音突然響起，拉回了她不知道已飛到哪兒去的思緒。

「差不多要去睡了，倒是娘，怎麼還沒就寢？」

「娘也正要回房。妳怎麼啦？一個人坐在這裡發愣，是不是碰上了什麼麻煩事？」鳳母關心地問。

「還好。」

「還好就是不太好。到底怎麼了？是不是哪家的請託太棘手，讓妳傷透了腦筋？」鳳母問道。

「是啊！東方老夫人要我替她的孫子東方勻澈牽紅線。」

「咦？東方勻澈？他可以說是萬中選一的金龜婿人選，應該不論哪家的小姐都會很樂意嫁給他才對啊！」

「我本來也是這麼想，可偏偏西門如玉卻不這麼認為。」鳳寧寧一臉無奈地嘆了口氣。

「西門如玉？東方勻澈選定她當他的妻子嗎？」

「是啊！」

「但……即使是西門如玉，應該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問題吧？」

「不不不，問題可大了！西門小姐像是誰也不願嫁似的，一知道我的來意，就立刻冷淡地拒絕了。」

「妳有告訴她，是東方勻澈想娶她為妻嗎？」

「當然有啊！可是她聽了之後，不僅態度一點兒也沒改變，甚至連拒絕的語氣都更加堅決了。」

「既然人家都已經清楚明白地拒絕了，那妳就放棄吧！」

「不行！」鳳寧寧立刻搖頭。

「為什麼不行？姻緣這種事情是強求不來的。」

「這個道理我知道呀！可是……可是……東方老夫人提出的媒人謝禮是黃金萬兩耶！」黃金萬兩！這輩子她還沒見過這麼多錢哩！

聽見女兒的話，鳳母忍不住笑了。

「就連東方老夫人都知道這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要不然又怎麼可能會願意出這麼一大筆的錢來請妳幫忙？」

「呃……說得也是。可是……總之，我無論如何是不會輕易放棄的。」鳳寧寧信誓旦旦地說。

除了那萬兩黃金之外，她在乎的還有當初她拍胸脯提出的保證與承諾，要是她沒有在一個月內促成這樁婚事，可是要任憑東方勻澈發落呢！

雖然她相信東方勻澈不至於真的對她怎麼樣，但是這麼一來，她這堂堂「紅娘界第一把交椅」的面子要往哪兒擺？

「好吧！那妳就儘力試試看，但是別太勉強了。」鳳母叮嚀道。

「嗯，我知道。」

「時候不早，娘先去歇息了，妳也早點就寢吧！」

「我知道。」

娘離開后，鳳寧寧仍未回房，她獨自一個人坐在台階上，雙手撐著兩頰，煩惱地直嘆氣。

「哎，我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西門如玉拒絕這樁婚事真是沒道理，明明東方勻澈是那麼有魅力的男人……沒來由的，鳳寧寧的腦中忽然浮現今日在溪邊，他握著她的腳輕輕撫摩的畫面，那讓她的臉又再度發燙起來。

「哎呀！我怎麼一整天老想著那件事？別再想啦！」

鳳寧寧甩了甩頭，努力揮開那些擾亂心緒的畫面，很認真地將思緒集中在該如何辦妥這樁請託上。

經過今天溪邊的那場意外之後，鳳寧寧的心裡更堅信只要她能夠製造他們兩人單獨相處的機會，西門如玉一定會對東方勻澈動心的。

想她自從半年前當紅娘以來，見過的男人也不少，原本她以為自己應該會對男人免疫，不會這麼輕易就亂了心弦的，可東方勻澈卻讓她整個人變得古古怪怪的，不對勁極了。

連自己一碰上東方勻澈都有這樣的反應了，她相信那個「沒見過什麼世面」的西門如玉肯定更招架不住東方勻澈的魅力。

現在她唯一該做的，就只有想辦法讓他們有機會相處，只要這個最難的部分達成了，接下來應該就會進行得很順利了。

只要西門如玉對東方勻澈一見傾心、墜入愛河，肯定就會開開心心地答應嫁給他，到時候黃澄澄的金子就落入她的口袋裡啦！

想象著東方勻澈和西門如玉拜堂成親的畫面，鳳寧寧應該要感到高興的，但是不知怎地，她的心裡卻湧上一股悵然的感覺……

「唉！我怎麼一個晚上凈是胡思亂想的？大概是白天累壞了吧！我看我還是早點上床去睡覺比較實際。」

上一次的陷阱計劃大失敗，是個慘痛的教訓，鳳寧寧記取教訓，再接再厲，想了另外一個法子。

這一回，經過一番討價還價之後，最後她以一桌子酒菜的代價買通了街坊鄰居小虎、阿牛和大炮，要他們替她辦事。

此刻，他們這鬼鬼祟祟四人組正躲在街角竊竊私語著。

「你們準備好了嗎？」鳳寧寧低聲問道。

「準備？好像不需要準備什麼吧？」

「就是啊！不過就是演演戲而已。」

「我說……寧寧啊！可不可以把咱們的酬勞改成兩頓飯？」

「當然不行！噯，條件都已經事先講好了，別給我臨時『加價』喔！」鳳寧寧沒好氣地橫了討價還價的阿牛一眼。

「可是……等等要是一個不小心，說不定我們會挂彩呢！」

「放心，不會的。我已經事先告知東方勻澈我的計劃了，等等你們見到他出現，只要裝出一臉害怕敬畏的表情，然後落荒而逃就行了。」

這一次，鳳寧寧策劃的一樣是英雄救美的戲碼，但是這回她不被動地等待西門如玉踩到陷阱，而是要主動出擊！

為了演好這齣戲，她買通了小虎、阿牛和大炮，要他們假扮成無所事事的混混、登徒子，見了貌美的西門如玉就圍上去調戲一番。

西門如玉肯定會被他們嚇得花容失色，而在這個時候，「恰巧經過」的東方勻澈立刻挺身而出，拯救了西門如玉。

如此一來，西門如玉一定會對東方勻澈滿懷感激，並因此對他另眼相看，甚至進一步地愛上他！

「哼！我就不信今天的計劃還會失敗！」

「今天的計劃？敢情妳之前曾經失敗過？」

大炮哪壺不開提哪壺，遭到鳳寧寧一記白眼對待。

「過去的事就甭再提了吧！反正你們等會兒只要按照我說的話去做就行了，簡單得很！」

「但是東方勻澈會不會不出現啊？我們總不能真的對西門小姐做些什麼太過分的舉動吧？」

「那當然！放心吧！這回我有將計劃告訴東方勻澈，他答應會配合的，現在他應該已經在某個地方了，就等著在適當的時候現身。」

「那好吧！希望妳的計劃真的會成功。」

「一定會的！」

鳳寧寧探頭張望，注意著街上的一舉一動，一會兒后，看見西門如玉在丫鬟的陪同下走了過來。

嘻嘻！地打探來的消息果然沒錯，今天西門如玉確實會到廟裡去上香，而且會經過這條唯一的必經之路。

「來了來了！你們快點上！」

鳳寧寧興奮不已，立刻動手將他們三個大男人推了出去，而小虎、阿牛和大炮也走上前去，將西門如玉和丫鬟給圍住。

「嘿嘿！小妞，妳長得真是標緻！」小虎油腔滑調地說。

「就是啊！活脫脫是個美人胚子。」阿牛立刻色迷迷地附和。

「妳們打算上哪兒去呀？不如先陪哥哥我們玩一玩吧！」大炮裝出一臉色慾熏心的嘴臉。

聽見他們的話，躲在暗處的鳳寧寧不禁讚賞地連連點頭。

太好了、太好了！就是這樣！他們說出口的話果然像是標準的登徒子，看來他們很有當登徒子的天分嘛！她還真是找對人了。

「抱歉，我沒空。」

「別這麼冷淡嘛！不過是玩玩而已。」

「一直綳著臉不會難過嗎？笑一個給哥哥我瞧瞧吧！」

「我為什麼要笑？」西門如玉冷冷地低喝。「讓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喲～～不客氣？妳一個女孩子家，能怎麼對我們三個大男人不客氣？」小虎、阿牛和大炮哄然大笑。

「怎麼不能？」

冷冷的幾個字才剛說完，看似柔弱的纖纖柔荑忽然疾如勁風，砰、砰、砰的三下，三個大男人頓時倒在地上。

「哎唷！好痛啊！」

「痛死我啦！」

「嗚……我不行啦！」

西門如玉冷冷地瞪了地上那三個窩囊的男人一眼，隨即哼了聲，從容地轉身離開，那優雅的步伐彷佛剛才什麼也不曾發生過。

躲在暗處的鳳寧寧雖然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經過，卻還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目瞪口呆地愣在當場。

這……這是什麼情形？為什麼西門如玉三兩下就將他們三個大男人給擺平了？難道西門如玉會武功？

鳳寧寧雖然不願意相信，但似乎也只有這個解釋了。

她錯愕地走上前去，看著好不容易忍痛爬起來的倒楣三人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怎麼回事？我還想問妳呢！」小虎沒好氣地問。

「就是啊！西門如玉會武功，妳為什麼不早說？」

「嗚嗚……痛死我啦！要是早知道那女人這麼厲害，就算請我十頓飯我也不會答應幫妳演這齣戲的！」被打得最重的大炮撫著仍疼痛不已的胸口說道。

「對不起嘛！雖然這事兒沒辦成，但是我答應要請的一桌酒菜還是會請的，這樣可好？」

「那還用說？而且妳那桌酒菜非要豐盛一點兒不可！」

「痛死啦！我要回家敷藥了。」

「我也是，倒楣透了，閃人啦！」

「以後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差事，就行行好別再找我們啦！」

三個大男人一邊抱怨一邊離去，留下一臉無奈的鳳寧寧。

「天哪！這樣竟然也會失敗，未免也太慘了吧！」

原本以為這會是個絕佳的妙計，但她怎麼也想不到西門如玉竟然會武功。唉，這下子又白忙一場，浪費了一天。

「不行啊！再這樣瞎忙卻沒有成果下去，那還得了？」難道就沒有一定會成功的方法嗎？

鳳寧寧低頭苦思，沒發現自己不知何時竟被幾個男人給圍了起來，直到差點撞上了對方，才猛地回過神來。

「嘿嘿！小妞，妳長得真是標緻！」

「就是啊！活脫脫是個美人胚子呢！」

「妳打算上哪兒去呀？不如先陪哥哥我們玩一玩吧！」

咦？這些話聽起來好耳熟啊！……不就是剛才小虎、阿牛和大炮他們假裝調戲西門如玉的時候說過的話嗎？只不過剛才他們三個人是在演戲，現在可不是！

嗚嗚……怎麼會這樣？看著眼前幾個男人不懷好意的嘴臉，鳳寧寧不禁在心裡暗暗叫糟。

慘了慘了！這下子她完蛋了！

她又不像西門如玉會武功，有自保的能力，更何況她那天扭傷的腳還沒有完全復原，雖然走路已不成問題，但是要拔腿逃跑……恐怕有點兒問題！

正當她心慌得不知所措之際，忽然想到了東方勻澈，想到如果他真的依約前來，應該就在附近了，會看到她的困境才對。

這麼一想之後，鳳寧寧的心裡忽然充滿了勇氣，不再感到慌張害怕，因為她相信東方勻澈不會置她於不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