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她毫不掙扎地閉著眼眸,任由湖水將她淹沒……黑長的髮絲在水裡飄散開來,輕柔的白紗如同未墜水前般美麗,而她絕美清麗的臉蛋上只剩下平靜,沒有哀痛。
她的心,首次感到平靜……
迷濛的眼眸緩緩瞧見一個熟悉的人影朝她游來。
是他嗎?是那個她喚著的人嗎?他來了,為什麼他的眼神竟是如此的害怕、如此的哀傷?
他在害怕什麼?哀傷什麼?
她無力地閉起眼陷入昏迷,不願多想地繼續沉入更深更深的湖底,任寒水將她凍得發僵……
就這麼閉上眼眸,緩緩……緩緩地沉睡下去……
德煜箝住她往下沉的身軀,力道大得深怕她會消失似的,他看著她緊閉的雙眼,強烈的懼意又朝他湧來。
他凝聚真氣往上游,衝破那如同黑魘般隔離空氣的水面,將已失去知覺的她帶上岸。
「瑜兒,醒過來!」德煜伸手探著她毫無生氣的臉蛋,用自己的真氣灌輸到她腹中,企圖喚醒沉睡的她。
「該死的!你給我醒過來!」
被懼意燒紅的雙眼,緊盯著她看來平靜的容顏,不斷在她耳邊狂吼。
「你若不醒,我便殺了府中全部的人,我不信你狠得下心!」德煜繼續將真氣輸入她體內,企圖溫暖她冰冷的身軀,不顧一切的只為了喚醒她!
「快醒來!」如泣血般的沉吼震醒了她的思緒。
是誰?是誰在呼喚著她?是那個冷傲狂魅的四阿哥在喚她嗎?他又拿人命來威脅她了?只是這次她不想選擇……
她好累好累……好想就這麼睡著,不顧一切……
「張開眼!你該死的給我張開眼!」
德煜不顧真氣不斷地流失,只為了能再看見她呼吸、看見她那雙流著淚的黑眸,就算她恨他也無所謂。
她微微睜開眼,微弱的氣息在他眼前輕喘了下,原本停住不動的胸口開始因呼吸而動了下,但卻淺得令人害怕她隨時會斷了氣。
「瑜兒?!」德煜欣喜地喚了聲,未收回手,更將真氣綿延不絕地輸入她體內,熱流一道道溫暖了她冰冷的軀體。
「咳……」她輕咳了聲,星眸依舊緊閉。
「我……我好冷……」她無力地說著。
德煜安心地閉起黑眸,抱起她濕透的身子緊靠在自己胸膛上,力道輕柔的深怕碰碎了她。
「段。」他冷聲輕喚。
「四爺!」段風拿著利劍架在身受重傷的瑤繨脖子上,恭敬地應聲。
「將她割了舌頭,發送邊疆充為軍妓!」他銳利的冷眸如寒冰般掃過瑤繨.
這是他一貫的作風,殺了她太便宜她了,他要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四爺……我……是她自己落下水的,不是我!」瑤繨驚懼地喊著,她跪倒在地上扯著他欲離去的衣衫,哀求道:「四爺,我不是故意的,請你原諒我……我……」
「滾開!」德煜踢開瑤繨跪在他眼前的身軀,怒焰燒紅了他冷炙的眼眸,要不是現下他急著救沐瑜,他會親手殺了她!
「段,我不要再見到她!」他不留情地拋下話。
「是!」段風的利劍轉了個方向,狠狠削去她一撮長發,髮絲飄落到她的衣衫上,也註定了她未來的命運。
德煜抱著沐瑜冰冷的身子,往樓閣走去,內心卻激動得無法言語。
方才那種即將失去她的感覺,讓他幾乎停止心跳,昨日他才說不會放開她的,今日卻……
要是他不出府,今天什麼事也都不會發生了!
他無法失去她!她已填滿了他心中所有的空缺,將他冰寒的世界化為溫熱。
早在十年前的第一眼,他就該知道的。
德煜痛楚地望著她的容顏,她額前的長疤在在提醒著他,他對她所做的一切殘忍事情!
她無怨的愛,成為他報復皇阿瑪的工具!
她守候了十年的愛得到的卻是心碎的傷害?!
「她怎麼樣了?」德煜壓抑著心頭的懼意,問著剛替沐瑜診治過後的吳大醫,擔憂的神情不用說也瞧得出來。
「唉……」吳太醫搖搖頭,嘆了口氣,「格格的身子因受了水寒,雖有四爺您的真氣避寒氣,但身子贏弱,只怕……」
「說!」德煜僵了下,凝視她的眼眸內凈是無盡的柔情。
「只怕……熬不過今晚了!」吳太醫拭著冷汗,小心地說道。
誰都看得出來,四阿哥是真的愛上沐格格了!
「哼!庸醫!全都是庸醫!」德煜冷著俊臉望著吳太醫,「救不活她,我就要你這條老命!」
「這……四阿哥……」吳太醫急得說不出話來。
「滾出去!」他冷眸一瞥,嚇得吳太醫連忙提著醫箱,不敢再多言的連忙出了房門。
德煜坐在床沿,握住她冰冷的柔荑,她纖弱得教他心痛。
「我會救活你的!」他握緊她的手,「沒有我的允許,誰都無法將你帶走!」
德煜抽出匕首,在自己的手腕劃開一道血痕,鮮紅色的血液頓時由傷口流了出來,他輕柔地也在她的細腕上劃了一道,緊緊交纏著她的手,讓自己的傷口緊貼著她的傷口。
「這輩子你別想離開我,我將自己的血過給你,你這一輩子都是我的人!」他在她耳旁輕語,眼中凈是無盡的柔情。
他的鮮血交融著她的,緩緩地隨著真氣輸入她虛弱的體內,她蒼白的臉蛋緩緩出現了血色,冰冷的雪頰也溫熱了起來。
「就算用盡我的血,我也要救活你!」德煜的嘴角勾勒起笑意,堅定地望著她的睡顏。
「不顧一切地救活你……」他柔情地輕喃著。
他的低語伴隨著他的血液,一點一點地灌進了她的心,堅定的信心化去了她沉睡前的不安。
紅色的血液在燭火的映照下顯得耀眼,喜氣似乎在房閣內充斥著,如同新婚之夜般火熱纏綿。
交纏的雙手,依舊緊得放不開……
【第十章】
沐瑜睜開星眸,手上的刺痛感讓她蹙起眉頭。
她緩緩撇過頭去,意外地瞧見了德煜竟躺在她床沿邊歇息,他身上的銀白長衫沾滿了血跡,粗糙的手掌緊緊地交纏著她的,力道之大幾乎要讓她痛呼出聲。
「德……德煜?」她無力地輕喚了聲,想起自己墜湖前的事,滿腹委屈讓她不禁哽咽起來。
「瑜兒?!」德煜驚愕地抬起頭來,停擺的心,又緩緩跳動起來,「你怎麼哭了?」
德煜鬆開握著她的手,沾著血跡的大手輕柔地撫上她的粉頰,拭去了她的淚痕。
「你……你流血了?」沭瑜的水眸又落下淚來,她握著他受傷的大手,深深的傷痕讓她感到不舍,「怎麼會受傷了?」
雖是怨他、雖是恨他,但又敵不過擔憂他的心,沐瑜氣憤自己的無用。
「不礙事。」德煜搖搖頭,說什麼也沒有勇氣將她受傷,而他急得發瘋的事說出來。
「你騙人,這麼深的傷口怎麼會不礙事兒?」沐瑜吸了吸變紅的鼻子,先前說不出的委屈又一古腦兒地涌了上來,「難道你就只信任瑤繨一人嗎?我是你的妻,為什麼你就不能相信我?為什麼你就不能愛上我呢?」
她哀傷的瞅著他的眼,眼淚再也無法抑制地滴落下來。
瑤繨所說的那些話如針般的刺著她的心,她的愛究竟什麼時候才會有回報?
「該死!誰跟你說這些鬼話的?!」德煜氣極敗壞地擁她入懷,口中還狂怒地低咒著,嚇愣了正落著淚的沐瑜。
這……這真的是她那個冷魅又狂狷的夫婿——德煜嗎?何時見他這般失控過?他……他真的是德煜嗎?
「德……德煜?」沐瑜快呼吸不過來的急喚了聲。
他的胸懷是那麼寬闊而溫暖,讓她依戀不已。
「閉嘴!不然我會想打你一頓!」他低吼了聲,眯起了眼眸,剋制著自己的怒氣。
這個讓他險些停了心跳的笨女人,要不是他提早回府,只怕就讓瑤繨的詭計得逞,她這—條小命早斷送在水靜湖了!
德煜越想越氣怒,抱著她的手又加重了力道,抿緊唇沉默不語,感受著她還在他懷中的真實,感受著她還活在這世上,並未離他遠去的真實。
「我……」沭瑜又抽泣了起來,哭得讓人心憐至極,一雙水眸埋怨似地瞅著他。
德煜抿著唇低咒一聲,鬆開了環抱著她的大手,緩聲輕哄著她。
「好了,別哭了,瑤繨她意圖謀害你,已經被我發派至邊疆充為軍妓了,我無法容許任何人傷害你!」
他皺著眉,手指勾起她柔滑的下顎,柔情的眼眸直望著她的淚眼,情不自禁地俯下頭吻住她冰涼的小嘴兒,細細地品嘗著她的甜美,卻怎麼也不敢趁她生病之際,做些激烈的運動。
沐瑜睜開染上淡淡情慾的迷濛黑眸,她伸出乎輕撫著他吻過的唇瓣,模樣既無辜又嬌媚,讓德煜忍不住又將結實的身軀湊向她,在她頰邊偷了個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