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給你。」高天寒把一份土地收購的企劃書，放在高天傑桌上。

「確定能買下來嗎？」高天傑看著企劃書。

「下星期一談合約。」

「很好。這塊土地雖然不大，不過卻是在市中心，又在公園旁，如果改成庭園式的複合咖啡廳，一定很有發展。」高天傑滿意地點頭。

從這塊土地的平面圖看來，和「哆啦幼稚園」很接近，如果真能改成咖啡廳，那麼小朋友就能在咖啡香中快樂地成長。

想起十歲那年他第一次喝咖啡，立刻就愛上咖啡了，每天不喝上兩杯就會覺得全身不對勁，做事也不起勁……

唉～～他現在卻必須戒掉這樣的好東西，真是可惜了！

自從戒掉咖啡之後，高天傑便決定開家咖啡廳，以彌補他無法喝咖啡的遺憾。

「對了。」高天傑又道：「找個時間去看看這塊地吧。這塊土地是二手轉賣的，我們要更加小心。」

「知道。」高天寒揮揮手離開了。

高天傑按了內線給許玉慧。「許小姐，把我明天下午的行程挪一下……」明天下午幼稚園辦畢業歡送會，雨婕希望他能參加。

「總裁，明天下午全是重要行程，無法推掉。」

「好吧，沒關係。」高天傑失望地掛上電話，手機也在同一時間響了。

「天傑，是我！今天天氣很好，我想上陽明山看螢火蟲！」雨婕在電話那頭開心地嚷著。

聽林立雲說，今天的氣溫和水氣都非常適宜，一定會有成群的螢火蟲出現。光是想，她就覺得很興奮。

「好呀，順便把你正式介紹給我的家人。」他家就住在陽明山上，要看夜景、螢火蟲，什麼都有。

「什麼？！」雨婕大驚失色。她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呀！

「你跟我交往那麼久了，都還沒見過我爸媽。」

「見過了，你們家的人，我在高天寒的婚禮上全都見過了。」

「那怎麼能算是呢？」

「不要啦，我……」

「別擔心，你這麼好，我的家人一定會喜歡你的。」高天傑知道她在擔心什麼。

「可是你臨時告訴我，我現在還在幼稚園，根本趕不及回家打扮，而且我也沒有買禮物……」她今天穿著T恤、牛仔褲加布鞋，根本不能見人呀！

「你不用打扮就很漂亮了，而且只要你嫁給我，就是給我爸媽最好的禮物。」高天傑安撫著她。

「你這算是跟我求婚嗎？這種求婚我可不要喔！」

「那你要什麼？」高天傑認真地問著。

雨婕玩笑地答道：「巧克力花束已經過時了，我要你用九顆一克拉的鑽石花束，在海芋田裡向我求婚，結婚時，還要一套鑲滿水晶鑽、絕無僅有的新娘禮服，還要席開千桌，還要……」

一邊聽雨婕說，高天傑一邊靜靜地將每一條用筆記下。「就這麼多？」

「其他的，等我想到再告訴你。」她還在胡謅。

「好。明天我就立刻向你求婚。」海芋現在是最美的時候，久了，花色就不再那麼艷白了。

「喂，我開玩笑的，你幹麼當真？」雨婕終於緊張地笑了笑。

「這輩子，我最在乎你，所以你說的每件事情，我都要記在心裡，還要認真地去做。」

「好肉麻喔……」雨婕雖然這樣說著，卻已經感動得眼眶泛紅。

「怎樣？等你下班我去接你？」

「可不可以不要呀？」雨婕撒嬌著。「人家會緊張……」

「有我在，不怕。我有電話進來了，不說了，待會兒見。」

「喂——」雨婕看著已經掛斷的手機，開始緊張起來。

她看了看錶，慘了，快下班了，離見高家人的時間也愈來愈近。

怎麼辦？她好緊張喔。

車子開進了高家的大花園，滑進車庫，高天傑拉著還在「舉步維艱」的雨婕下車。

「咦？你來了呀！心語，雨婕來了！」在花園喂狗的沈沐融，一見到況雨婕，立刻開心地拉著她，還不忘往屋裡面喊。

夏心語立刻跑了出來，氣喘吁吁地打招呼。「雨……婕……歡迎……」

「你們好。」雨婕尷尬地笑了笑，這兩個美麗的女人她全見過，一點也不陌生，令她尷尬的是她這一身隨便的穿著！

她忍不住又瞪了高天傑一眼。

「別纏著她，讓她先向爸媽問好。」高天傑帶著雨婕走進客廳，客廳里一群人在剛才聽到況雨婕來了時，早就排排坐好等她了。

「爸、媽，這是況雨婕，你們見過的。雨婕，這是天寒、天臨……」高天傑簡單地介紹著。

「況伯伯、況媽媽，大家好。」雨婕兩手空空，真是尷尬，渾身不自在。

「好孩子，來。」任盈縈歡喜地拉著雨婕坐在她身邊。「孩子，別拘束，我們家沒那麼多規矩。」

「正琛，這孩子長得真好，對嗎？」任盈縈愈看愈滿意。

「天傑喜歡就好。」高正琛笑道。

「爸，你偏心，我想和沐融在一起，你就百般阻撓！」高天臨不服地叫道。

「那時候我剛好很無聊啊，你們的事情又正好送上門來，我不乘機解悶怎麼行？」高正琛笑嘻嘻的。

「小婕，別理他們父子，他們生來就愛鬥嘴。心語、沐融，我們到花園去，等會兒開飯寶媽會叫我們的。」任盈縈歡歡喜喜地牽著三個「愛媳」到花園。

「小婕，你在你爸的公司幫忙嗎？」走到花園，任盈縈問著。

「沒有，我偷偷在外面上班，沒有讓家人知道。」看到任盈縈始終溫柔的笑，況雨婕已經不再那麼不自在了。

「真的？在哪裡上班？」沐融好奇的問道。

「我在幼稚園當老師。」雨婕說得抬頭挺胸，並不怕她們會看不起。因為在社交圈裡的那群貴夫人眼裡，老師是最卑微的工作。

「哇！好偉大喔！」沐融好羨慕。

「是呀，媽，您有一個當老師的媳婦了，以後就不怕您的孫子調皮搗蛋了。」心語笑著。

「是呀！是呀！」任盈縈開心地直握著雨婕的手，而高家的支持讓雨婕好生感動。

「小婕，你看，那是我撿回來的三隻小傢伙。」心語獻寶似地，開心地指著花園的一隅。那三隻小傢伙回來才一個多月，就已經長成大傢伙了，像吹氣球似的。

「哇！好可愛喔！」雨婕一看到狗狗，立刻跑過去抱住它們。「天傑常常跟我提到你們喔！」

「媽，小婕的個性好單純、好直率喔。」心語說道。

「是呀，你們三個都一樣，能娶到你們，是高家的福分。」任盈縈感動到眼眶泛紅。

「坐下。」雨婕一下命令，三隻狗狗立刻排排坐好。「來，告訴阿姨，你們誰是小傑？小寒？小臨？」

她每叫一個名字就停一下，叫到它們自己的名字時，他們就會搖搖尾巴回應她，真是好可愛喔！

「夫人、太大、小姐，用餐了。」身材胖碩的寶媽，聲音宏亮地喚著她們。

「小婕，走了，待會兒再來跟它們玩。」任盈縈笑喚著。

「今晚還愉快嗎？」吃過飯，高天傑和雨婕開車到後山，兩人靠坐在汽車引擎蓋上，看著山下台北市的萬家燈火。

「不好玩！」

「口是心非。」從雨婕滿足的笑容，高天傑早已看出她今天玩得很開心。

「不行嗎？我就愛口是心非。」雨婕揚著下巴睨著他，狀似生氣，但她眼底的笑意怎麼也藏不住。

「我爸媽他們聽到這句話一定會很傷心的。」高天傑誇張地揪著胸口。

「你不會真的告訴他們吧？」雨婕被他唬住了。

「他們要我問你習不習慣，你這麼說，我只好這麼答了。」

「不行啦！」雨婕好緊張。「你明明知道的！」

「我知道什麼？」

「我很喜歡你的家人呀，他們沒有架子，和他們相處我感到很自在，就像在自己家裡一樣。而且寶媽的手藝好棒，吃了還想再吃呢！」雨婕急急地說了好多。

「原來你這麼愛我的家人呀，那就趕緊嫁過來好了。」

「厚～～原來你在逗我？害我緊張了一下。你討厭！」雨婕立刻恍然大悟地追著他打。

高天傑乾脆把她攬進懷裡，啄了一下她的唇。「不逗你了，你總是口是心非。」

「女孩子總要ㄍ一ㄥ一下的嘛……」

他再啄了下她的唇。「下個月天臨結婚，我看我們也一起當一對六月新人好了。」

「不要！人家還沒有心理準備。」

「不需要準備的，你只要搬過來就好了。」

「你想得美！」她捏捏他的鼻子道：「我說了那些求婚和結婚的東西，一樣都不能少。」其實，雨婕早就忘記自己說過什麼了。

「是不是準備好，你就立刻嫁給我？」不是高天傑心急，而是與她分開的每一秒都很折磨人。他想每天早上醒來，睜開眼就能看見她。

雨婕點頭。反正要準備那些東西，要花好長一段時間的。「走了啦，你不是要帶我去看螢火蟲？」

「要走一段山路喔。」

「沒關係，反正你會拉著我。」她笑嘻嘻地把手交給他。

進入山裡，他們來到一個湖邊。高天傑牽著雨婕站上一處平台，然後示意她蹲下別出聲。

雨婕猛點頭，早就興奮地雙眼發亮，這是她第一次和高天傑賞螢火蟲，感覺真的好浪漫。

不一會兒，彷彿是確定了沒有人聲后，螢火蟲才一點一點地從草叢裡飛出來，沒多久，已經成群的螢火蟲在湖面上飛繞著。

雨婕屏息看著空中和池水相輝映的黃綠光點，就好像縮小版的星空，真的好美好美，美得讓人感動萬分……

雨婕緊緊握著高天傑的手，他能感覺她的激動心情，他吻了吻她緊抿的小嘴，忽然嘗到她濕鹹的淚水。

他好笑地吻去她的淚，再點點她可愛的鼻子。

螢火蟲彷彿已習慣了他們的存在，紛紛在他們頭上盤旋著。

雨婕試著伸出手，真有幾隻螢火蟲在她手上停下，她開心得眼睛好亮好亮。

高天傑看著雨婕美麗的臉，在黃色光點下閃爍，彷彿女神般美得令人屏息，他忍不住地吻著她，而在如此美麗氛圍下的雨婕，也忍不住地回吻他。

她環住他的頸項，螢火蟲一驚，飛了，但仍盤旋在他們頭上。

高天傑愈吻愈深，他輕啃著她的耳垂，她則輕吟著更貼向他。

他解開兩人的衣服。

「這……」她微喘地拒絕著。想愛他，可是又不想破壞螢火蟲的安寧世界。

「噓……」高天傑示意她噤聲。

他讓她躺在平台上，吻慢慢地往下，吻遍她在月光下顯得更加白皙的皮膚。

然後，他貼緊她，在滿天螢火的夏夜裡，深情地愛她……

滿臉幸福的況雨婕，已經坐在空空的教室，發獃一個多小時了。

一會兒傻笑、一會兒臉紅的，看來真的中了很深的愛情毒。

「況老師……」秀敏已經不知道叫了況雨婕幾聲了，最後她在她耳邊叫道：「況雨婕！」

「啥？」況雨婕虛應了一下，又開始傻呼呼地笑。

「別發獃了啦！趕快幫我澆澆花。」秀敏把水管遞給她。

「喔。對不起，我又失神了。」況雨婕接過水管，不好意思地笑著。

「沒看過有人談戀愛像你這樣的！以後我要規定我的老師不準談戀愛！」秀敏邊修剪枯葉，邊發著牢騷。

「那我豈不是害了大家？」況雨婕故作內疚狀。

「知道就好。」秀敏想板起臉，但那張清秀、慈眉善目的臉，怎麼都裝不成功。

「園長，幼稚園已經放暑假了，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我已經接了一些安親和課輔的學生。」

「哇！你動作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快，怎麼我都不知道你招生的事？」

「你整天只顧著談戀愛，還能注意到什麼事？」秀敏不滿地抱怨著。

「對不起嘛～～大不了我放棄暑假，回來幫你教小朋友？」

「這還差不多！」秀敏滿意地笑了笑。

「你們好，請問負責人在嗎？」突然有幾位西裝筆挺的男人，站在門口問道。

「你們好，我就是。」秀敏走過去幫他們開門，雨婕也放下水管跟了過去。

「你好，我們是『固得建設』的委託律師，你們園屬的這塊土地，丁任坤先生已經賣給『固得建設』了。這份是拆遷通知書，希望你們這個月底之前，能配合搬遷。」

「什麼？！」秀敏顫抖地接過拆遷通知書，頓時全身無力地軟下，雨婕連忙扶住她。

「可是我們和丁任坤的租約還沒到期，怎麼可以叫我們搬！」雨婕氣憤不平地叫道。

「小姐，這部分是丁任坤先生和你們之間的權利與義務，關於丁任坤先生賠償與否，與『固得建設』無任何關係。告辭了。」

「站住！你們給我站住！」扶著秀敏的雨婕沒法追那群人，只能急得跳腳。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秀敏看著通知書，泣不成聲。

「園長，別這樣嘛！反正離月底還有十天，我們可以再想辦法呀！」看得雨婕都快跟著哭了。

秀敏絕望地搖頭。「沒有希望了，之前早就有人提醒我說，丁任坤有意要把幼稚園這塊地賣掉，我以為他不會這麼快賣掉……我本來要貸款買下的……」

「大不了我們再把地買回來呀！」她什麼都沒有，就是有錢！

「就算有錢也沒用了。固得建設去年就一直想要這塊地，現在得手了，他們怎麼可能放手！」

「園長……」雨婕看著絕望的秀敏，難道真的什麼辦法都沒有了嗎？

「我一生的積蓄全部在這裡呀，為什麼老天爺要這麼殘忍？難道連我小小的努力也要奪走嗎？」秀敏心中好不平，她難過地哭著。

「園長，別這樣，一定有辦法的。」

不行！這裡不僅是秀敏的心血，更是她的美麗回憶。

以前，就是因為她的生活圈子全是珠光寶氣，所以她才會選擇小朋友這塊最純真的凈土留下，所以她絕不能讓幼稚園就這麼消失不見。

她要去找固得建設的負責人談談！不管花多少錢，一定要把地買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