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今天就是尹天照啟程上京都的日子了,這一去,最快也得個把個月才能回來。
龍纖纖沒有去送行,因為她不想承受離別的苦痛,尹天照貼心的批准了她這項要求,但他要她承諾,在他回庄來的那天,他一定要在庄門口見到她,而她也答應了。
「她的安全我就交給你們倆個了。」尹天照在臨行前,特別向左右特使交代了這番話。
「莊主請放心,咱們一定會照顧好龍姑娘的。」
就在他跨上馬匹準備出發之時,靈兒和巧兒喘吁吁的跑來,「等一等!莊主,龍姑娘替您縫了一件披風,要咱們送來給您。」
「哼!還挺會巴結莊主的嘛!」柳思鶯被忽略的立在一旁,萬般不是滋味的出言譏笑道:「不過,看來她是白費心機了,莊主根本不喜歡白色,傻子!」
「給我。」沒想到尹天照居然伸手接了過去,甚至還當場披上。
就在柳思鶯悻悻然的同時,人群中一雙別有企圖的厲眼正直盯著她打繞,似在計畫些什麼。而這細微的不尋常舉動,也全教關中雲給收進眼底。
龍纖纖將駿馬驅策至一處山崖上,眼睛緊盯著底下那條蜿蜓且布滿石礫的道路。原本她是不想去送行的,後來她還是忍不住奔至庄口想與尹天照道別時,卻晚了一步,常勝瞧她怪可憐的,便好心指點她一條迷津,就是到這裡等他們路過。
不久,只見一大批人馬浩浩蕩蕩的由遠而近,尹天照與關中雲並騎在最前頭,中間是押送官銀的士兵,殿後的則是在擂台上脫穎而出的二十名高手。
望著領在前頭,英姿颯颯的尹天照,龍纖纖真替她肚子里的孩子高興有這麼個出類拔萃的爹爹。
「天照!我──愛──你──」不知哪來的勇氣,她朝著他大聲呼喊出。
尹天照乍聽這沒來由的一陣天外之音時,隨即勒住馬匹,倏地抬頭望向聲源。只見不遠處的山頂上,一名白衣女子直挺挺的坐於馬背上,輕盈如黑緞般的髮絲正隨風飄揚。
「路上小心,我會等你回來。」喊完,她即驅馬回程,消失在他的視線當中,因為她不想讓他瞧見她潸然落下的淚水。
「想不到龍妹子示愛的方式還挺特別的。」關中雲見他們倆冰釋前嫌,互吐愛意,也相當替他們高興。
「纖纖……」尹天照內心則因她這三個字而震撼不已,回想起前些日子對她的種種折磨,他就好恨自己。
就沖著她這句話!他發誓,他回到山莊所要做的首件事,就是風風光光的把她給迎娶進門,竭盡所能的愛她、寵她,照顧她相寶寶一生一世。
「啊!啊!」柳思鶯淫蕩的叫聲在風月樓里此起彼落,「副莊主,想不到您都已年過半百了,居然還這麼帶勁!」她美目半掩,嬌喘的說。
「這只是個開端,小賤人!更厲害的還在後頭呢!」說完,他拿起圓案上的蜩台,將滾燙的蠟油就往她水嫩的肌膚滴下。
「哇!」柳思鶯慘叫一聲,痛得近乎昏厥,「你……你是個病態狂。」她忍不住破口大罵。
「小心你的用詞!」要不是這娘們尚有利用價值,他早就一掌劈死她了!敢說他病態!「我想連姓尹的都還沒搞過這種玩法吧!是不是挺刺激的?」他邪惡的嗤笑,聲音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
柳思鶯這時才發覺自己誤上了賊船。在尹天照出庄去的當晚,這個平時一副道貌岸然、頗令人尊敬的齊副莊主,竟莫名的來到風月樓告訴她,他直覺龍纖纖是個掃把星,要幫她除掉這個禍害,但他的條件是──要她陪他一晚。
當時她一心只想除掉那姓龍的女人,不疑有他就答應了他這項要求,誰知他嘗到一次甜頭之後,便三番兩次的要脅她就範,若是不從,就要把他們倆之間的關係給抖出來,這可不行,她怎能因此而讓當上尹夫人的夢想落空?所以這些日子,她幾乎是任他予取予求!
漸漸的,她發現他越來越變態,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啊!好痛……快點住手……」柳思鶯的雙手不停的推阻。
「叫吧!大聲的叫出來,尹天照應該還沒讓你叫得這麼痛快吧!哈……」他一面凌虐著柳思鶯,一面淫穢的幻想著如果此時在他身下的,是那姓龍的女人不知該有多好。
最後,柳思鶯終於承受不住,整個人虛脫的昏了過去。
「哼!沒用的女人,也敢學人家混妓院。」他冷嘲道。丟下燭台,起身穿上衣服便離開了風月樓。
好美!真的好美!而且全身還敞發著一股淡淡的花香。
一個輕功了得,蒙著面全身漆黑的精壯男子,不知廉恥的闖入頤心園,佇立在龍纖纖的床頭。假如能夠與這麼美的女人上床,不知會有多麼銷魂!想著想著,他胯下不覺緊繃了起來。
若是能淫得這朵出水芙蓉,就是少活幾年也願意!他慢慢的伸出手,輕輕的用手背撫摸她光滑的臉頰。
「該死的淫賊!」龍纖纖出其不意的躍起身,一掌襲向黑衣人,將他給擊退數步。其實早在黑衣人撬開房門的同時,她就已經被驚醒了。
「嗚……」黑衣人痛苦的摀著胸口,他萬萬沒想到這個外表纖弱的娘們會武功。他楞了一會,隨即淫笑出聲。
既然她是練武之人,想必不會像姓柳的那騷貨,三兩下就給他玩的暈死過去才是,這實在是太有趣了!他越想越興奮。
「你到底是誰?」龍纖纖迅速的挑起置於床頭的衣服套上,起身問道。
「想知道的話就隨我來。」說完,黑衣人破窗而出。
龍纖纖不疑有他,飛身追了出去。她此時一心只想要逮到那敗類,以便替莊裡的人除害。
追到了竹林邊,那名黑衣人已不知去向,龍纖纖尋了好一會,正想放棄返回頤心園時,一陣熟悉的老邁聲音卻喚住了她。
「龍姑娘,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就寢?」
「副莊主。」龍纖纖回頭一見是齊志遠,整個戒心也就鬆懈了下來,「剛剛有個蒙面人跑進了頤心園,您可得留意點。」她好心的提醒他。
「哦?是嗎?」他不以為意的回答,然後不著痕迹的從袖口掏出迷香散,趁她不備之時,迅速往她臉上撒去。
「您這是幹什麼?」龍纖纖大意的吸進一口藥粉,才驚覺到眼前這個老頭心懷不軌,「難道你就是剛剛那個淫賊……」
「答對啦!小寶貝。」齊志遠見龍纖纖上了鉤,才放心的露出本性,「乖乖就範吧!妳是逃不出我手掌心的。」他色眯眯的搓著雙手,齜牙咧嘴一步步的逼近她。
「不……怎麼會?你別過來。」龍纖纖只得拚了命的直往後退。她萬萬沒想到在人前一絲不苟的副莊主,竟然會是一頭披著羊皮的豺狼。「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天照是那麼的敬重你……」
「少跟我提那臭小子!」停下腳步,他忿忿不平的開口大罵,「他只不過是賀老頭在路邊撿回來的小雜種,憑什麼擁有這一切……金錢、名聲、還有你這小美人兒……他不配!」
「住口!你這個糟老頭,我不准你這麼說他。」龍纖纖漲紅了臉,為之氣結的對著齊志遠大吼。
「你這臭丫頭!」她的話明顯惹惱了齊志遠,他目露凶光,言語猥瑣的再次朝她逼近恐嚇道:「等會兒我一定教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你……你這不要臉的東西……大淫蟲……老不羞……」
龍纖纖越是動氣,迷香散的藥性就擴散得越快,她漸慚惑到全身酥麻,四肢乏力。
見時機成熟,齊志遠狼爪一伸,往前撲了過去。
「不!」龍纖纖輕巧的閃過他的襲擊,趁他撲了個空的間隙,用盡最後一絲餘力,往竹林的另一頭奔去。
「我替你解泱那姓龍的娘們了,從明天起你就再也見不到這支眼中釘。」
當齊志遠再度返迴風月樓時,臉上多了些讓人難以辨識的神情。
「真的?!」原本心中悲戚的柳思鶯一聽到齊志遠的話后,整個人高興的從床上跳起。
「既然我都替你除掉了那姓龍的,你是不是也該替我辦點事兒?」齊志遠走近床沿坐下,挑起她的下巴說道。
「你要我替你做什麼?」
「除掉尹天照!」他嘴角一斜,陰險毒辣的說:「只要咱們聯手除掉他,到時候莊主夫人的位置就是你的了。」
「這……」一想到她下半輩子都得跟這個又老又丑的變態男人生活在一起,柳思鶯猶豫著該不該答應他。
「這什麼!」他一把扯住她的頭髮,根本沒有給她選擇的餘地,「我會虧待你嗎?嗯?」他惡狠狠的說。
「好,我答應你,你快放手。」柳思鶯痛得大聲呼叫。
「你最好乖乖聽話,服從我的指示,否則你的命運就會跟那姓龍的一樣,知道嗎?」
「知……道……」柳思鶯此刻真正體認她已無回頭之路了。
當尹天照領著毫髮無傷的人馬回到玄天山莊,莫名的就感到有股不尋常的氣氛籠罩著;整個山莊上上下下的人皆涌至大門口列隊迎接他們,卻唯獨少了他最掛心的可人兒──龍纖纖的身影。
「龍姑娘呢?」他劈頭第一句話就朝著左右特使問,足見她在他心目中的重要性。
「呃……這……」兩人互看了一眼,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
而靈兒與巧兒則是心虛的站在人群中,手心直冒冷汗心有不是當晚,她們倆睡得跟死豬一樣,也不至於把龍姑娘給搞丟了,此時她們倆心裡真是內疚的快要死掉。
「還是讓我來說好了。」柳思鶯走上前去,抬起頭仰視著尹天照那張冷酷的俊顏,嗲聲的說:「她逃走了,虧莊主您還對她那麼好,鶯兒真是替您不值!」
「逃走了?」他不敢相信的再度望向項東、常勝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不是叫你們看好她!」
「回莊主。」常勝只好硬著頭皮把話講明,「大約十天前的一個夜晚,龍姑娘就在頤心園裡像空氣般的消失了,當我們一發現,立即派人在方圓幾十里的地方做全面性的搜尋,但結果仍舊一無所獲。」
「為什麼她沒睡我房裡?」
「她說頤心園的床她睡慣了,所以在你出庄的當天,她又回到那裡去了。」
「該死的女人!」他低咒,耳邊霍地響起她令他心寒的一句話:只要有機會,我還是會選擇離開這裡。
為什麼?龍纖纖,你怎能在說了愛我之後,又狠心的離開?尹天照痛心的握緊韁繩,直覺又被她給耍了一回,要是這次再讓他逮到,他發誓絕不輕饒她。
隨即,他毫不猶豫地將馬掉頭,撇下一群滿頭霧水的手下,策馬奔出山莊大門。
「喂!天照,你要去哪裡?」關中雲在他背後朗聲叫道。
「洛陽!」丟下了這兩個字,他便連人帶馬的消失在眾人面前。
「龍纖纖的失蹤一定跟你脫不了關係。」
當關中雲在地窖里對著齊志遠說出這句話時,只見齊志遠嚇得冷汗直流,一副做賊心虛的模樣。「你到底把她怎麼了?」他扭曲著臉問。
「這……」齊志遠這才言詞閃爍的開口說道:「她……她死了,她跳下後山的懸崖摔死了。」
見事迹敗露,齊志遠只好把他一時色心大起,潛入頤心園想非禮龍纖纖的事一五一十的給說了出來,「我本以為那娘們只是嚇唬人罷了,沒想到她真的跳了下去……」
回想那天晚上,當他追著龍纖纖來到了竹林東側的崖邊時,本以為走頭無路的她會乖乖束手就擒、臣服於他,沒想到她竟連考慮都沒有,縱身就往下跳,當時他簡直是嚇傻了,後來只好假裝若無其事般的返迴風月樓。
「他媽的!」關中雲現出了猙獰面目,一把抓起齊志遠胸前的衣襟暴吼,「我不是告訴過你一切等我回來再行動的嗎?為什麼你就這麼沉不住氣,等你當上莊主那一天,還怕那姓龍的跑了不成?」
「我……那咱們現在該怎麼辦?」關中雲如此兇惡的表情,他還是頭一次見到,他有些呆楞住了。
「速戰速決!」他陰狠的說,語調與平時的幽默風趣簡直是天壤之別。「等尹天照由洛陽回來,咱們就趁他為了那姓龍的喪失心神之際,徹底擊垮他。」
「好,那我馬上捎信給朱兄,請他一塊兒來從長計議。」齊志遠趕緊拿起案上的紙墨疾筆揮毫。
妹子,算是為兄的對不起你!關中雲閉起眼睛,痛苦的在心中吶喊著。
事情會演變成這種局面,根本是他始料未及的。儘管心中千頭萬緒、沉痛不已,但為了他的復仇大計,他也只得暫時收拾起悲傷的情緒,強行振作起精神。
她沒有逃回洛陽去!當尹天照一身風霜的衝進龍威武館時,話都還沒來得及說出口,龍威反倒是先發制人的向他追討女兒。
後來經由丘運逢等忠心部屬的證實,確定龍纖纖真的沒回去過,他便丟下憂心忡忡的龍父,立即馬不停蹄的又趕回玄天山莊去。
她一定是出事了!儘管尹天照實在不願意往這方面想,但將整個事情串連起來后,他只能這麼認定。按理說若是龍纖纖有心想逃的話,一定會回洛陽帶走她父親才是。
她不能出事啊!他多麼想再多聽幾次她說「我愛你」這三個字,而且是當著他的面對他示愛。
回到山莊后,他整個人幾乎快崩潰了!在派遣部下尋找了幾天幾夜之後,終於,一封飛鴿傳書帶出了龍纖纖的下落。
「信上說了些什麼?」關中雲心知肚明的問道。
「她在姓朱的手上。」尹天照一把將信箋揉入手中,再攤開手掌時,那團白紙已化為烏有。「莊裡頭一定有姦細,否則為什麼她被帶出庄都沒人發現。」這是他的結論。
玄天山莊向來戒備森嚴,平常連一隻小鳥都很難飛得出去,更何況是個人。
「那會是誰?」齊志遠明知故問,然後有默契的和關中雲交換了一個眼神。
「不論是誰,只要讓我逮到,那人一定得死!」他冷峻的說:「現在我就去四海鏢局要人。」
「是!」一群下屬已群情激昂打算去操傢伙了。
「你們給我好好的待在這裡!」他厲聲命令道:「他指明了要我一個人前往。」
「莊主……」
「憑姓朱的能耐,他動不了我的。」
「小心點!莊主。」項東和常勝在旁,一臉擔憂的說。
「嗯。」尹天照表情平靜的點了點頭,內心卻暗暗立誓,要是姓朱的膽敢動龍纖纖分毫,他勢必會不計一切剷平四海鏢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