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李家璇終於明白什麼叫有家歸不得的痛苦了！晚上七點，她拖著疲累的身子回到租屋，發現房子四周竟然布滿各大媒體的記者，她根本進不了家。這些記者真是厲害，緋聞才出來而已，他們竟連她這個小助理的住處都打聽到了。有這種陣仗伺候，她這幾天肯定回不了家，看來只好隨便找間旅館住下了，正要離開，手機剛好響了起來。她一看來電顯示，連忙接起來，捂著電話，躲到車后說話。「媽，你在哪裡？」「說了多少次別叫我媽的！不知道隔牆有耳嗎？」秋海棠不悅地輕斥道。「喔，對不起……」家璇馬上改口，壓低聲音道：「海棠姐，你到底在哪裡？我都快急死了！」「我想休一個月長假，不一定在香港，也許去一趟歐洲……你幫我跟霍先生請假，就這樣了，拜拜。」秋海棠率性地交代完后，就掛上了電話。「海棠姐！海棠！」瞪著只剩下嘟嘟聲的手機，家璇又急又氣！難道媽沒看到今天出版的周刊嗎？而她又該如何跟霍劭揚開口？老天！她今天才差點害死他，他見了她，不捏碎她才怪！可是如果不說，說不定公司方面會以無故丟下工作為由解約……事態如此嚴重，家璇真是一個頭兩個大，無力到了極點。母親怎麼老是這麼任性！以前母親任性，還有霍劭揚出面替她處理，她只要靜靜待在一旁就行了，現在卻要她和霍劭揚談？這簡直要她的命！深呼吸好幾次，為了母親，家璇還是得硬著頭皮、鼓足勇氣，打手機給霍劭揚「霍先生，我是李家璇……」還沒提出請假的事，李家璇的聲音就已經顯得很沒氣勢、很心虛。「你是來慰問我下午有沒有被凍傷？還是終於肯告訴我秋海棠的消息？」「你被凍傷了嗎？」家璇緊張地問。下午他全身冰冷，雖然命是救回來了，但也很可能有後遺症，她應該送他去醫院好好檢查一下的。「現在才來關心會不會太遲了點？。我現在頭痛、手痛、腳痛，全身都痛，躺在床上動都不能動。」聽見她緊張的聲音，霍劭揚忍不住故意嚇她，打算讓她好好愧疚一下。「真的？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把你關在冷藏櫃里的……」家璇好內疚。「那可不一定。」「真的！全都是意外！」她急急解釋。「真的很對不起！」「你對不起我的事可多了！」「還有什麼嗎？」家璇想不起來。「還問？你身為秋海棠的助理，卻沒有盡到責任，不但讓她鬧了這麼多的事，事發后還幫她隱瞞行蹤，你還問有什麼？」「可是……事前我真的不知道啊，至於她人在哪裡，我也是剛剛接到她的電話才知道的。」「她打給你？」「嗯，海棠姐想跟你請一個月的長假……」「這個時候？」霍劭揚忍不住朝話筒吼。「她到底在搞什麼？現在這個時候不趕快出來說明，放什麼假！」「對不起啦……我知道先斬後奏很不對，但是海棠姐現在人在香港，我又不知道她住在哪裡，阻止不了她啊……」「那就去香港把她抓回來！」「我？」「難道要我去嗎？」「霍先生，我只是個小助理，海棠姐不會聽我勸的。」母親任性又我行我素，除非她玩膩了，否則天皇老子也抓不回她。「但全世界她卻只打電話給你？」秋海棠一定是很信任李家璇，才會只和她聯繫。「呃……我也不知道……」家璇有些心虛。「如果她想放長假，可以。你跟她說，只要她明天下午出席記者會澄清，我就准她，如果她明天不出現，我立刻跟她解約，公司的違約金再加上巡迴演唱的賠償金，上億元應該跑不掉。」「上億元？！」家璇差點尖叫。「霍先生，我知道這次是海棠姐不對，但事情難道沒有商量的餘地了嗎？」「這已經是我對她最大的讓步！你應該清楚，她已經任性不只一次了，我三番兩次的包容她，她不為我設想就算了，還這樣任性妄為。這次事情真的鬧太大了，如果她不出面解決，我也幫不了她！」「霍先生，請您再幫海棠姐一次啦，好不好？」家璇急得都快哭了。「你是她的助理，她的行蹤你最清楚，我柏信你絕對有辦法找到她。」「我真的不知道她在哪裡？她去哪兒從不跟我說……」家璇突然覺得好委屈，怎麼全世界的人都認為她應該知道母親的行蹤，而母親就是偏偏不讓她知道？「這是你和她之間的事。總之，她的未來就看她明天下午出不出現了。」霍劭揚給她壓力，希望她能勸秋海棠出面。「不行啦，霍先生，別這麼不講人情啦，再多給我一點時間啦！」「我不講人情？」霍劭揚不敢置信地反問，感覺自己的好心全部被抹煞，他不斷的給她機會，她竟然說他不講人情！「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一時講太快……」家璇知道自己說錯話，連忙想解釋。「既然你認為我不講人情，那麼一切按規矩辦事，今天秋海棠的緋聞害公司損失慘重，就算她明天出現，也沒有商量的餘地了。」說完，霍劭揚掛上電話。家璇看著手機，傻住。慘了！她好像把事情愈搞愈僵了。她今天到底在幹麼呀？做什麼都錯，說什麼也都錯！真是諸事不順呀！隔天一早，家璇趕緊到霍氏經紀公司去，可是，不知是不是她多心，怎麼遇到的每個人都用責難的眼神瞪她？「都是你！」一個女職員走過去，啐了一句。迎面又走來兩個女生，經過她時，竊竊私語「事情搞成這樣，她還敢來喔？」「要不是她，大家也不會這樣人仰馬翻……」家璇現在知道不是她多心了，大家真的怪起她來了。「家璇，你昨天這樣耍了霍先生，還敢來？」蔣之婷在走廊遇到李家璇，趕緊把她拉到樓梯間。「不來行嗎？霍先生不準海棠姐請假，還說要解約，我不來求他，海棠姐怎麼辦？我不能不管她呀。」「我沒見過像你這麼笨的助理，要是其它人早就辭職不幹了。」蔣之婷替她不平。家璇苦笑。秋海棠是她母親，就算她不是助理，身為女兒，難道能坐視不理嗎？「聽說霍先生今天的臉臭到不行，等一下見到他說話小心一點。保重，我先去忙了。」蔣之婷拍拍她提醒道，一臉愛莫能助。家璇早就有心理準備了，她一再得罪霍劭揚，他看到她，會生氣也是很正常的。她來到霍劭揚的辦公室外，門沒完全關上，從門縫中，她看到他不停地接聽電話、手機，不斷地解釋道歉。她站在辦公室外，就是不敢進去。她探頭探腦，想等霍劭揚有空再進去，可是一等就是好幾個小時，這期間進出辦公室的人無數，但除了王志榮以外，其它人全被霍劭揚罵出來，這讓她更不敢進去，但也不敢離開，只能傻傻地站在門外。等到中午，已經接近用餐休息時間，王志榮幫霍劭揚送便當進辦公室，出來時看到李家璇還在，覺得不忍心，於是勸道：「李小姐，我看你還是先回去吧，今天霍先生真的很忙，下午還有記者會要開，開完會還要下台中，真的沒空見你。」「沒關係，我再等一不好了，我一定要見到霍先生，就算只有三分鐘也可以。」家璇不想放棄，如果早上見不到霍劭揚，她真怕他下午就會在記者會上宣布解約的事情。「那……好吧。」見她堅持，王志榮也不再勉強地離開。王志榮走後，辦公室里也安靜許多，電話聲和談話聲都停了，霍劭揚此刻應該是在吃便當吧？家璇打算等他吃飽后再敲門進去，於是她靠著門邊繼續等，可是門卻在這時候突然打開，嚇了她一跳。「你到底還要在門外站多久？」霍劭揚不耐地道。「你嚇到我了……」家璇被嚇得兩眼圓瞠。「進來。」霍劭揚也不是故意要嚇她的，他只是失去耐性而已。他等了她一個早上，心想這個探頭探腦的女人什麼時候會敲他的門，沒想到這個女人竟然這麼有耐性，足足站了一個早上，如果他沒叫她，她是不是真這樣等下去？「霍……」「如果沒有秋海棠的消息，我不想聽。」霍劭揚斷然說道。此時桌上的電話又開始響，手機也響，霍劭揚沒理，反倒是家璇聽到一聲聲急促的電話鈴聲，緊張得不得了。「我真的找不到她，你能不能……」「再給你幾天時間？」霍劭揚猜道。「嗯。」她緊張得手心都濕了。「你說呢？」霍劭揚反問她。「拜託……」家璇低聲下氣地求道：「我知道昨天是我不對，我不應該那樣說你的，還差點害死你！大家都知道你是個大好人，所以請你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再多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不行！我給你時間，那誰給我時間？你知道我現在被逼得多緊嗎？」「對不起啦……我知道海棠姐給你惹出這麼嚴重的事情，真的很不應該，我替她跟你道歉，了商那邊我也可以一個一個去道歉，求他們不要換掉代言人，所以，拜託啦，霍先生，請你一定要再給我一點點時間，不要就這樣和海棠姐解約好嗎——」瞧她低聲下氣、拚命求他的模樣，實在很不合常理，霍劭揚忍不住問道：「李家璇，這個助理工作對你這麼重要嗎？值得你這樣低聲下氣地求我？」以前秋海棠的幾個助理遇到類似事情，全都嚇哭，然後第二天自動請辭，而李家璇遇到這麼棘手的事情，不但沒辭職不幹，反而拚命道歉、拚命求他，就算凶她、拒絕她，明明怕得要死，她也硬著頭皮來找他談。他不禁佩服起她這股傻勁，就像昨天她救他一樣，完全不考慮自己的安危。「因為……因為……」李家璇這才發現自己對母親的關心太過明顯，精明的霍劭揚想必已經覺得奇怪了，她一定要找一個合理的理由才行。「因為現在工作難找，而且海棠姐給的薪水很不錯，對我也很好，如果辭職，不一定能找到工作。再說，不管是老闆還是員工，哪有不受氣、不低聲下氣的？」她說得也有幾分直哩。「我現在肚子餓了，不想談。」他結束話題，坐回位子，打開便當盒，但家璇卻快他一步拿起筷子。「你幹麼？」「我喂你吧。」「不用這樣討好我，我不會答應放秋海棠長假的。」「我不是要討好你，」她挾起一口飯，送到他嘴邊。「你昨天不是說你手痛，動都不能動嗎？」是她害他受傷的，所以她有責任要照顧他。「喔……原來是想贖罪？」霍劭揚好笑地看著她。這個女人真單純，他昨天鬧她，她竟然內疚到現在。不過，她還真是一點常識也沒有，冷藏櫃造成的傷害並不會這麼嚴重。被說中心事，家璇臉又紅了。「這次我的鬍渣可沒有扎到你的臉喔。」霍劭揚看到她紅通通的臉和那副尷尬模樣，簡直可愛極了，他忍不住地笑了。「你不是餓了嗎？」被他一說，家璇更糗了，只好紅著臉，把飯一口一口塞進他嘴裡。有人伺候，而且還是一個這麼可愛單純的女人，霍劭揚也樂得裝病到底。早上找霍劭揚商談不但沒有結果，還被笑話，家璇真想找個洞躲起來算了，什麼事都看不見，什麼人都不用見。可是一想到母親，她還是得回到現實來。她拿起手機，拚命撥給母親，可是除了沒回應，還是沒回應。「媽……你到底在哪裡？」看著毫無動靜的手機，她不禁擔心地低語道。「你知不知道霍先生要跟你解約？至少也打個電話給我吧！」記者會就快開始了，霍劭揚又堅持不肯給她時間，現在她只能求老天爺保佑。她看了下手錶，記者會差不多開始了，她連忙打開電視，忐忑下安地看著。其實中午，她本來想跟著霍劭揚去記者會現場，可是如果被記者認出來，她一定會被瘋狂的記者包圍問話，因此，她只好放棄，乖乖回旅館等結果。終於，記者會開始了——「……關於昨天的新聞，秋海棠小姐度假結束后，回國便會向各位說明，請各位稍安勿躁。」霍劭揚萬分抱歉地說道。「照片都已經清楚拍到秋小姐和香港富豪在一起的照片，秋小姐方面還需要再說明什麼嗎？」記者犀利地問道。「照片的真實度有待商榷，還是得等秋小姐回國再說。」霍劭揚打太極似地答道。「霍先生，如果緋聞屬實，秋小姐懷了孕還能做巡迴演唱嗎？明年的巡迴演唱會不會取消！？取消后經紀公司需付公關公司多少違約賠償金？」「放心，絕對沒有這回事。巡迴演唱會的前置作業仍然持續進行中。」霍劭揚笑答著，看不到一絲不耐。「霍先生，請問秋海棠小姐緋聞不斷，經紀公司會考慮解約嗎？」「聽到記者問這個問題，電視機前的李家璇整顆心都提起來了。「只要經紀合約還在有效期限內，公司部分不會有解約的打算。」聽到霍劭揚的話，李家璇又驚又喜，心臟就像坐了一趟雲霄飛車似地，高高提起，又忽然落下。開心的家璇再也聽不下去記者會的後續發展，她想也沒想就撥電話給霍劭揚，想要跟他道謝，但立刻就被轉進語音信箱。「說得也是……我真是沖昏頭了！他現在在開記者會，哪有空接電話？真是笨！」她好笑地拍拍自己的額頭，改撥給蔣之婷——「之婷，你知道霍先生下午的行程嗎？」家璇想當面跟他道謝，但只知道他會下台中，卻不知道是台中哪裡。「等一下記者會結束，霍先生會下台中參加杜宇傑五點的簽唱會和慶功宴，他們會住在當地的飯店，隔天才會回台北。」「謝謝。」「你問他行程要幹麼？」「之婷，剛才霍先生在記者會上說不會跟我媽——」家璇差點得意忘形的說溜嘴，幸好手機訊號不是那麼清楚，她連忙改口。「他說不跟海棠姐解約，我想當面謝他。」「你神經喔？等他明天回來再謝不就好了，幹麼浪費錢？」「你不會明白的！」她無法等到明天，因為她實在太感激了，蔣之婷不會明白霍劭揚的決定，對她的意義有多大。「隨你啦！那你自己一個人要小心一點。」家璇掛掉電話后，連忙下樓退房，然後搭火車直奔台中。「想問什麼就問吧！」忙完記者會，又趕下台中參加其它藝人簽唱會，看王志榮的問題鯁在喉間簡直要憋出內傷，所以等簽唱會一結束，大家回到飯店安排的後台休息后，霍劭揚終於好心讓他提問。「霍先生，您不是說海棠姐如果不出現的話，就要解約嗎？」「那是氣話，難道我真的會放著她不管？」霍劭揚無奈地說道。「如果報導是真的呢？」「事情總會有辦法解決，總不能要她拿掉孩子吧？至於怎麼把傷害降到最低，到時候再說，目前什麼都不明朗，說這些還太早。」「你總是這麼替人著想。」王志榮很感動，覺得自己能跟著這樣的老闆，實在很幸運。「別忘了，公司的藝人是我的資產，我不拚命保護他們，行嗎？」霍劭揚自我解嘲。「事情不到最後一秒，我絕不會放棄一兵一卒的。」雖然昨天氣到恨不得把秋海棠解約，但是一想到這幾年合作期間的酸甜苦辣，他還是不忍心，而且，他多少也被李家璇的毅力感動到，所以決定再給秋海棠一次機會。「對了，公關公司的劉經理昨天去新加坡處理海棠姐巡演的事情了。」「有什麼回復了嗎？」霍劭揚皺起眉，擔心地問道。目前秋海棠的廣告代言有些還是被取消了，劉經理又去了新加坡，他擔心巡演的事情很不樂觀。「劉經理是很想幫我們，可是海棠姐一天不出面把事情解釋清楚，他也很難做人，總公司那邊已經在逼他了。」「派蔣之婷去香港找，香港她熟，要她不管用什麼方法、花多少錢，一定要把海棠找回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