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進家門,滿目瘡痍,破碎的物品散落一地。
「媽?」藍沁舞心急如焚地高喊著。
她知道,剛剛這裡才結束一場不堪人目的悲劇,而那始作俑者定是她父親,不用說受害者就是她母親。
「媽、媽?」人呢?
始終不見母親蹤影的藍沁舞心慌地正想衝進房裡,不意躲在牆角的藍母這才悟著受傷的臉怯怯地走了出來。
「小舞,媽在這兒。」
「媽,痛嗎?」藍沁舞三步並作兩步的來到母親面前,小心翼翼地審視母親的傷口。
天啊!這身上又青又紫的傷痕……那男人下手真是夠狠!
「小聲點,萬一你爸他……」
「他不是我爸!」藍沁舞語帶冰冷地打斷母親的話語,轉身自置物柜上取來藥水幫母親搽藥。
打從那男人第一次出手打她母親之後,藍沁舞就不再承認他是她的爸爸,更未曾開口喚那可惡至極的男人一聲「爸爸」。
「小舞……好痛!」
「既然知道痛,為什麼要繼續忍受?」撫著母親的傷口,藍沁舞很是心疼地說:「不是讓你離開他嗎?為什麼你就是不聽?」
「媽走了,那你怎麼辦?」藍母捨不得女兒。
「媽,我已經長大了,有自主自立的能力,你就不要再顧慮我,請你為自己的幸福著想好嗎?」
為了母親的幸福,更為了母親的生命著想,藍沁舞希望母親能夠拋開世俗的約束,好好地。快樂地走完下半輩子。
女人,不該讓男人決定她的一生!
「可是……」
「別再可是了,媽!」看著母親,藍沁舞深感氣結地問:「王叔已等了你二十幾年,你還要猶豫?」
當初,媽媽就是讓泯滅良知的父親給強暴而懷了她,不得已才捨棄心愛的王叔而下嫁給父親;而奪人所愛的父親當然了解母親這一段刻骨銘心的愛,也因為母親始終深愛著王叔而懷恨在心,所以不時飽以拳腳泄恨。
一轉眼,二十幾年過去了,摯愛母親的王叔總是會不定期的出現在附近,含情脈脈地遠遠看著母親以慰相思之苦;而嫁作人婦的母親礙於婦道及傳統的道德規範,也只能壓抑情感漠視這份隨著歲月流逝、卻有增無減的感情。
老天無眼,可憐了這對有情人!
「孩子,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媽沒有任何怨言,怪只怪自己命薄啊!」
「賤女人,嫁給老子你敢說是命薄?」
一聲咆哮傳來,跟著話落出現的藍父一臉面目可憎地沖向正緊抱著女兒哭訴的藍母,大手一張,粗魯地扯回藍母,接著又是一陣猛踹狠打。
「啊……不要打我……不要……」
藍沁舞見狀,連忙雙手張開地橫擋在母親面前,一雙飽含憤恨的眼則狠狠地掃向父親,怒斥道:「別打了!」
「你這死丫頭,滾開!」
「不!我不准你打媽媽!」
「你這不肖女!老子做事還要你批准啊?」怒目一張,啪的一聲,藍父狠狠地甩了女兒一巴掌,「閃一邊去!」
「你連我也打?」藍沁舞傻眼了。
這麼多年過去,雖然藍父有打藍母的惡習,倒也不至於連女兒一併打,可是,如今……
天啊,這就是她的親生父親?她恨,她好恨,她恨死男人了!
藍父啐了一口,「怎麼,老子打你犯法啊?」
「你!」憤恨的眼神漸漸被一股寒慄之氣取代,結實火辣的一巴掌摑去了藍沁舞心中對父親僅存的一絲親情。
「你這眼神是怎麼回事?」咬著牙根,藍父怒吼:「想殺了老子是嗎?」
藍沁舞不以為意地勾起唇角,牽動一抹令人不寒而慄的笑,冷然吐出一句:「如果殺人不犯法,我會。」
殺了親生父親?
那可是天理不容的罪啊!
聞言,藍母一陣驚駭,惶恐地低斥:「小舞,別說了!」
「賤女人!」啪的一聲,毫無悔意的藍父又甩了一巴掌,只不過這次打的對象是藍母。
藍母因這突如其來的強大手勁而跌落在地。
「媽!」藍沁舞沖向母親扶起她,而後瞪向父親:「你憑什麼又打媽媽!」
「憑什麼?」藍父一記冷笑,「憑老子是男人。自古以來,男人是天,女人是地,只要老子高興,想打她幾回也成!」
「男人?欺負女人的低劣行止還配稱之為男人?」藍沁舞冷哼。
「小舞,別說了!」
「你敢頂嘴?你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父親?」
「沒有。」藍沁舞笑了,笑得很冷然。
「你……好,你好樣兒的!」奇怪,他竟然會害怕看到女兒的這種眼神──一種鄙夷又淡漠的眼神。
「小舞,媽不礙事,你跟爸爸道歉,好嗎?」藍母拍拍女兒手背,意圖打圓場,她怎麼也不願見他們父女因她而親情決裂。
藍沁舞不語,仍是一臉淡然地瞪著藍父。
「呃……老子累了,煮好消夜等我!」藍父照慣例打個呵欠,揍完妻子的他進房睡覺去了。
「小舞,你這是何苦呢?」
「媽,忍氣吞聲不是長久之計,求求你不要再為了我而受這種罪,好嗎?」
「小舞,這樣的一個家庭……唉,這些年來讓你委屈了,是媽媽害你得不到天倫之樂,原諒媽媽……」藍母哽咽的說著。
「媽,這不是你的錯。」藍沁舞恨恨吐了口氣,「錯就錯在咱們不該身為女人!」
男人,全該下地獄!
是夜,藍沁舞驅車來到好友季品璇的戀戀玫瑰園。
「你怎麼了?」看著藍沁舞一臉落寞,季品璇知道她此刻心情很低落。
「沒有。」
「小舞,是不是你爸又打伯母了?」季品璇探問。
她之所以會以「你爸」代稱,只因藍父慣打藍母的惡習令沁舞深感痛惡,所以不准她們幾個好友尊稱藍父一聲「伯父」。
「嗯」
「伯母還是不肯離開他?」官以軒喳呼著,「難不成真要你爸兩腿一伸,一翻兩瞪眼了,伯母才肯?」
「官以軒!」季品璇斥喝她用詞不當。
「本來就是嘛,人家又沒說錯,」官以軒嘟起嘴,不滿地抗議:「何況小舞都沒說話,你羅唆個什麼啊?」
「好了、好了,別再談這種掃興的事。」美眸一轉,藍沁舞一改落寞之情的說:「告訴你們一件趣事喔,今天……」於是她將今天惡整朗擎一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那個女人是你?」官以軒驚叫。
早在藍沁舞道出事情始末之前,她就得知朗擎被女人「放鴿子」的糗事,可她作夢也想不到那個「高竿女」會是小舞?
天啊,太震撼了!
季品璇則是驚愕地指著藍沁舞說:「你是說……朗、朗擎?你拿走了朗擎的衣物,就這麼的將他丟在汽車旅館里?」
「嗯哼!」藍沁舞得意地勾起美麗的唇角。
名列四大壞男人是吧?哼,還不是栽在她這大女人手裡!
要知道,她藍沁舞別的本事沒有,就屬整人、罵人最行、最拿手;活該那痞子不該沾惹上她,更不該句句飽含色意,存心吃她豆腐!
沒告他意圖強暴只拿走他的衣服,還算便宜他了呢!
小手往桌上一拍,官以軒豎起大拇指讚賞道:「太好了,那個自大狂看了就讓本姑娘一肚子氣,老是在陽的面前數落我的不是,批評東批評西的,活該遇上小舞!」那種報復后的快感,教她感同身受。
哼!要不是因為她懷了身孕,為了肚子里的寶寶著想,她早就饒不了那死朗擎,又豈容得了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在她老公面前嚼她舌根!
人必自重,而後人重之。
「小舞,你不覺得這麼做有一點點過份,朗擎會輕易放過你嗎?」季品璇眉頭深蹙,很是擔憂地問。
「哎呀,怕什麼怕?天塌下來有我老公頂著呢!」睨了她一眼,官以軒不以為意地又說:「朗擎是陽的死黨,只要我在陽的耳邊多數落那臭男人幾句;還怕沒人替小舞出頭嗎?再不然也有你『阿娜達』司空焰啊,安啦、安啦。」
安?安個頭啦安!
季品璇沒好氣地瞪了官以軒一眼,「以軒,這是你和朗擎的私人恩怨,請你不要拖無辜的小舞下水,好嗎?」
眾人皆知,官以軒和朗擎命中犯沖,不對盤,加上靳陽娶了她之後,朗擎更是三天兩頭地在靳陽耳邊數落她的不是,批評她所有的行徑。
為此,官以軒早已憋了一肚子氣。
但,光是氣有用嗎?人嘛,豈有十全十美的?
朗擎愛耍嘴皮子聽聽也就算了,沒想到這愛記恨的女人竟然將人家說過的一言一語全數刻印在心;如今又想借小舞這「殺手」玩借刀殺人計,實在是令人很不能苟同。
「喂,你的心腸可不可以別這麼慈悲啊?又不是觀音菩薩,滿懷仁慈有啥用啊!」官以軒撇撇嘴,忿忿地道:「況且人家又不是針對你的司空焰,趕緊收起你那份好心腸吧!」
「話不能這麼說。」季品璇無奈的瞥她一眼。
肚子一挺,官以軒盛氣凌人地道:「那你倒是說說看啊!」哼,她就不信祭出這「法寶」,品璇還有話說?
「你!懶得理你啦!」可惡,以軒竟然搬出她未來的「乾兒子」來逼她這弱女子屈服,她還能說什麼?
「早閉嘴不就行了?呵!」官以軒笑得可樂了!功不可沒的乖兒子,等你出生后,媽媽一定會善待你的!
「喂,你們兩個吵完了嗎?」藍沁舞很是優雅地吸了口花茶潤潤喉,順便清清受到「噪音」污染的耳朵。
拜託,才煩完家裡的事,想藉由這則趣事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改改低落的心情,可不希望她們繼續爭執,最後她還得充當和事佬咧!
「我……」
「她……」
「Shitup!」藍沁舞低吼。
搭著好友的手,季品璇柔聲地說:「彆氣啦,小舞?」別瞧藍沁舞平時一副冷冰冰的樣子,真要生起氣來那可是無人能及啊!
生氣了?那她也要低聲下氣地求小舞原諒唆?官以軒蹙起秀眉想著。
咦?慢著慢著!根據常理判斷,人在生氣時是最意氣用事,也是最容易激的時候,那麼小舞她……
嘿嘿!靈光一現,一抹狡黠自官以軒的雙眸一閃而逝,跟著她堆起一臉假笑探問:「小舞,你覺得朗擎這人是不是很討人厭?」
「有一點。」
水眸眨呀眨,「那,你想不想玩點更刺激的?」
更刺激的?有何不可!
藍沁舞丟了個急切的眼神給她,「快說來聽聽。」不可否認的,官以軒的話已然挑起她潛藏的惡劣因子及濃厚的興趣。
「吶,朗擎一向是自命不凡,為人自大又自負,女人是見一個愛一個……」
「說重點!」藍沁舞抬起右手冷冷地打斷她滔滔不絕的數落詞。
哎呀!她有興趣的是如何惡整朗擎,可沒那個美國時間聽她說千篇一律的數落詞。
「我要你去勾引他。」
美眸一瞪,藍沁舞驚詫道:「你說什麼?」
「勾引他。」
「Noway!」要她犧牲色相去勾引一隻種馬,打死她也不幹!
「哎呀,又不是讓你來真的,只是逢場做戲,要要他而已嘛!」睨了她一眼,官以軒故意揶榆道:「哦!你該不會是喜歡上人家,所以於心不忍吧?」
於、於心不忍?「開玩笑!我……我藍沁舞何時對、對男人於心不忍過?」一抹心虛倏地湧上胸口,害得她說起話來有點結巴。
天啊,她怎會感到心虛呢?天可明鑒,打從半年前她對那隻種馬可就沒有半點好印象,怎麼會……
「既然沒有,為什麼不敢?」官以軒冷哼。
讓她這麼一激,藍沁舞更是火大了。「官以軒,你!」
行了,打鐵就得趁熱!
官以軒露出賊賊的笑,「這樣好了,為了表示你的決心,不如咱們加個賭注?」她下了一劑強力特效藥。
「賭注?」藍沁舞愕然地看著官以軒。
賭嗎?不,她不能只為了證明自己並沒有對朗擎動心,因一時好勝而衝動地陷自己於困境;可不賭嗎?她相信官以軒鐵定不會放過她,搞不好日後還會不定期地拿她這種膽怯行徑來嘲笑她,唉,真教她好生、難、好生猶豫啊!
看出她的猶豫,眉目之間飽含椰偷的官以軒涼涼一問:「不敢是吧?」
看吧,她猜得一點也沒錯,還沒賭官以軒就迫不及待地想嘲笑她了!
士可殺,不可導!
「說!」
「本小姐的賭約內容很簡單。」計謀得逞的官以軒賊賊地道出心中早已策劃多時的賭約:「讓朗擎失了心,而你則全身而退,保有『冰山美人』之封號。」
衡量了一會兒,藍沁舞點頭允諾:「可以。」
說真的,憑她的姿色加上朗擎對她的「性趣」而言,這個賭約內容倒是難不倒她,只是為什麼她有種被設計的感覺呢?
雙肩一聳,她語帶平靜地問:「賭注和期限呢?」
不錯嘛,這麼快就進入狀況問起賭約來啦?嗯,果然是名不虛傳的冰山美人,姿色一等,反應更是快!
美眸泛起一抹激賞,官以軒笑言道:「期限半年,賭注嘛……嗯,如果朗擎失了心,本小姐免費出資讓你出國旅遊一個月,公司方面則是放你一個月長假!」這麼誘人的賭約,任誰聽了都會心動的。
「OK!」
優握的賭注,她不答應便是白痴,更何況她有自信贏得這場賭注,而且百分之百的贏定了。
「反之呢……」看著藍沁舞一副自信滿滿的模樣,官以軒勾起一抹詭譎的笑,「若你『不慎』失了心,也得出資讓我們夫妻倆出國二度蜜月。」
自信的紅唇一掀,「那有什麼……」問題!
「慢著,我還說完呢!」官以軒愛憐地拍了拍高隆的腹部,接著說:「半年後,人家已經生下了寶寶,所以出國這段期間,你還必須充當全職保母。」
全、全職保母?
「我……。」藍沁舞傻眼了。
「怕了?」
「誰說我怕來著!」一個奶娃兒還難不倒她藍沁舞的。高傲的背脊一挺,她雙手環胸,自信滿滿地道:「就算要我連品琳和屏兒的寶寶一起帶,我也『歹就不』!」
季品璇聞言,兩抹紅霞染上雙頰。
有沒有搞錯啊?屏兒是有了,可她才沒有咧,作啥連她這無辜的旁觀者也一併拖下水,真是的,嗯,賭注算是達成啦!
官以軒勾起一抹挑釁的笑,高傲地伸出她那纖細的手,「一言為定?」
啊,她真是迫不及待想回去告訴老公這個意外撈到的復仇計劃呢!
「小舞,你……」別答應啊!旁觀者清的季品璇當然看得出官以軒的意圖,她想開口阻止藍沁舞,卻讓官以軒一個精銳的眼神給駭著,連忙噤聲。
「別擔心,品璇。」藍沁舞回以好友淡然一笑,一抹自信自她的唇角緩緩漾開,不疾不徐地伸出右手與官以軒交握,「駟馬難追!」
四目相交之際,緊緊交握的十指力道由淺至深,力道雖小,可較勁意味……嘖、嘖,足以殺死千軍萬馬哪!
可是,因好勝而賭的藍沁舞始終未能發現,她正一步步地跳下靳陽和官以軒這對夫妻所布下的復仇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