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把我的養樂多還來！」四歲的黎志優衝上前去，伸手想將被三歲的田湘美緊緊抱在懷裡的那罐養樂多搶過來。

「放開我！放開我！」田湘美雖然個兒比他小，但臉上倔強的表情說明了她是不可能會放棄懷裡的養樂多的，不斷扭動著小身體以迴避他的搶奪。

黎寬盛硬是將吵鬧不休的黎志優從田湘美身上「扒」下來。

「志優，不可以這樣！你天天都喝一罐養樂多，今天這罐就給湘美喝，你是哥哥，要讓妹妹！」他訓斥著兒子。

「不！老闆您別這麼說。」田何采玲尷尬的說，然後對還是將養樂多緊摟在懷裡的倔強小女兒怒顏相向，「阿美，這是志優哥哥的養樂多，你要喝養樂多的話明天媽媽去菜市場再幫你買回來。乖，把那罐養樂多還給志優哥哥。」她拿出做母親的威嚴對田湘美說。

「不要！」田湘美將養樂多摟得更緊了，「這罐是我先搶到的，黎伯伯說我可以喝的！我才不要給那個討厭鬼、娘娘腔！」她大聲清亮的罵黎志優。

黎志優嘴一抿，掙開黎寬盛的手，朝田湘美撲過去，兩人就在地上扭打了起來。

為了更好打架，田湘美放開養樂多，養樂多滾了開去。

兩個小孩沒能打太久，黎寬盛和田何采玲立刻上前分開他們。

「志優！你真是讓爸爸太失望了，你都已經四歲了怎麼還這麼不懂事呢？老師沒教你要跟兄弟姊妹相親相愛嗎？湘美比你小，你就讓她一罐養樂多又怎麼樣？你是哥哥……」

「啪！」

清脆的巴掌聲讓黎寬盛教訓兒子的聲音停了下來。

他抬頭望向田何采玲母女，田湘美的小臉紅了一邊，她緊抿著小紅唇，眼睛睜得大大的，裡頭有晶瑩的淚珠在滾動，卻強悍的不讓它掉出來。

兩個母女就這麼大眼瞪小眼的對峙著。

「呃！田管家……」他想說些什麼來打圓場。

「老闆，這是我們的家務事，請你不要插手。」田何采玲禮貌又強硬的說。雖然這個家只有她和阿美，但還是有家務事的。

黎寬盛尷尬的摸摸頭，既然人家這樣說，那他也不好再開口了，雖然田何采玲母女來他家才一個多禮拜，但已是夠讓他了解她是個固執的女人，顯然阿美也遺傳到了她的個性，被打了也不哭。

她瞪著女兒，「跟志優哥哥道歉，還有這裡是志優哥哥的家不是我們的，以後不許你再那麼沒規矩的亂拿人家的家東西，聽到沒有？」她疾言厲色的。

「田管家，不用了！」黎寬盛又忍不住插嘴，「小孩子吵吵架是很正常的，不要罵湘美了，況且志優也有錯呀！」

「老闆，話不是這麼說，你好心收留我們母女，給我們吃、給我們住，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現在阿美又跟志優搶東西，要是不趁這個時候教訓她，她會變成一個不知感恩的女孩，到時候就沒辦法教她了。」田何采玲語重心長的說。

「不要這麼說，我做的大家都會做的。」看田湘美強忍眼淚的模樣，他實在不忍心，走過去將滾到角落的養樂多拾起后，拿到她面前，他笑容可掬的，「湘美乖，都是志優哥哥不好，哪，這罐養樂多你拿去喝，沒關係的。」他想將養樂多塞進她的手裡，可是不論他怎麼扳，她還是緊緊握拳不拿。

「湘美！」田何采玲又一喝，她整個人跳了一下，而後她「哇」的一聲，號啕大哭了起來。

「哇！媽媽最討厭了！我討厭媽媽！我討厭媽媽！」她大哭的嚷著，轉身沖向後院。

黎寬盛手裡拿著養樂多，不知所措的站著。

「這孩子真是太不知好歹了，我去教訓她。」

他連忙拉住她。

「不要啦，她都已經很傷心了。」他說，瞥到板著臉的黎志優，點子一轉便笑著走向兒子，「志優乖，你看湘美妹妹哭得那麼傷心，你去安慰她一下好不好？順便把這養樂多拿給湘美妹妹，好不好？」他誘哄著。

黎志優二話不說就接過養樂多，正當黎寬盛和田何采玲滿心以為他終於明白做父母的苦心的時候，他突然奮力一擲，將養樂多朝牆壁扔去。

養樂多撞上牆壁，掉落下來，瓶口的錫箔紙碎裂，裡頭的養樂多灑了一地。

「她才不是我妹妹！我才不要她當我妹妹！爸爸最偏心了，我討厭爸爸！我討厭爸爸！」他嘶聲大叫，轉身朝樓上跑去。

黎寬盛又愣在當場了。

田何采玲面對這種情況，心裡更加忐忑不安了。「對不起，老闆！都是我教女無方，害你們父子失和，我真是該死！」老闆對她們母女這麼好，而她跟阿美才來一個禮拜就帶給他無數的麻煩，她真是愧疚極了！

他頹下雙肩，嘆了口氣，「不關你的事，志優是被我寵壞了，唉！都怪他母親死得早，我又因為工作的關係，沒能好好教養他，才會養成他今天這種個性。唉……」他又沉重的嘆了口長氣，萬分疲憊的走到沙發前坐下。

一隻堅強的手搭上他的肩膀，他訝異的抬起頭來，田何采玲那充滿母性堅毅的臉龐映進他的眼瞳里。

「老闆，別擔心！」她說，「以後，我會將志優當成自己的孩子，跟阿美一起照顧的，你放心吧！這是我唯一能報答您的方式。」她目光熠熠的保證道。

黎寬盛感動的抿抿唇，他就知道！天公是疼憨人的，從他開門看到拖著孩子的她開始，他就知道他的決定沒有錯，他就知道！

他的決定是沒有錯，可是卻從此挑起了一場兩個小孩的戰爭。

黎志優與田湘美的水火不容，就是這一刻開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