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歐晉陽一臉冷肅的盯著趴在床上、面容蒼白的紅葉，因為背痛，使她不得不趴卧著，睡著的容顏還因疼痛而緊皺著。

伸出一隻手輕輕撫上她的臉，為她撫平愁容與緊蹙的眉，他臉上的表情不曾放鬆過。

「晉陽，她不要緊吧?」冥玉笙悄然走近，輕聲問道。

「我要帶她離開這裡。」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皇太後來了。」冥玉笙平靜的宣佈道。

歐晉陽挑眉站了起來。「來為玉敏討公道?」

冥玉笙不意外他有這樣的想法，搖搖頭道：「紅葉是皇太后的親生女兒。」

歐晉陽面露驚訝之色，看了床上的人兒一眼。「這是怎麼回事？」

紅葉醒了，但是她並沒有睜開眼睛，而是靜靜聽著他們之間的談話。

「十八年前，萼妃——也就是現今的皇太後生下二哥后，又生了一個小女兒，就是紅葉，而玉敏才是燕妃的親生女兒。」

原來當年燕妃不滿萼妃老是被先皇提起，而且萼妃又生了一個兒子，令她心生嫉妒，當兩人同時產下女嬰，在這時，萼妃卻被封為皇后，為了報復萼妃，她才暗中將兩名女嬰交換。

一方面，她是想讓自己的女兒過著榮華富貴的生活，另一方面，也是藉此折磨萼妃的女兒，她的心裡才有一點報復的快感。

要不是紅葉的面貌酷似萼妃，也許這一切的真相都不會被發掘。

「本宮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事發生。」一道婉轉好聽的女聲傳了進來，然後是一個雍容華貴、儀態萬千的貴婦人蓮步輕移的走了進來。

歐晉陽看到她時，著實愣了一不，她就像是二十年後的紅葉，兩個人好似同個模子印出來的，差別只在年齡上。

皇太后看著眼前氣宇軒昂的男人，散發著一股特殊的魅力，難怪玉敏會為他失魂落魄。

皇上和桀兒在她面前擺出所有的證據，加上有當初偷天換日的宮人做證，她才明白她被燕妃耍了。

她審視著床上的人兒，實在太像了，難怪她總覺得玉敏的性子和她不太一樣，卻沒想到她竟不是自己的親生女兒。

「我能看看她嗎?」顫抖的語氣泄漏出她心底的激動。

歐晉陽看了冥玉笙一眼才道：「我來叫她。」

他走近床邊喚道：「紅葉。」見她沒有反應，他將她抱起，輕輕拍打著她的臉頰。「紅葉，起來，該面對的還是要去面對，嗯?」

從她微微顫動的睫毛，他知道她是清醒的，也應該都聽到他們的對話了。

紅葉掙扎了一不才睜開雙眼，看來，她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過阿晉的眼睛。

「紅葉，你是紅葉吧?」見她醒來，皇太后激動的上前出手俯望著她，眼中還泛著感動的淚水。

紅葉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竟然是當今皇太后的親生女兒，而不是燕妃的女兒。

這對她來講，真的是很震驚的一件事，她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她可以看見自己的娘用如此慈愛的眼光看著她。

「阿晉……」見皇太后伸出手要抱她，紅葉慌亂的叫著她唯一的依靠。

「沒關係，不要怕。」歐晉陽安撫著她，也用眼神鼓勵她。

紅葉下了床，看著這個和自己長得有十分肖似的女人，感覺分外的親切。

皇太后張開雙臂將地攬進自己懷裡，其實，知道這個消息，對她的震撼也不可謂不大，又了解她的成長過程后，對這個小女兒她有的就是滿滿的心疼。

「你知道我才是你親娘嗎?」她慈藹的問道。

望著這個才剛見面的親娘，紅葉的心情是喜悅的，她點點頭。「那你願意叫我一聲母后嗎?」皇太后小心翼翼的問道。

「我可以叫你娘嗎?」紅葉怯怯的問道，從小她就好想叫娘，可是她沒有那個機會，皇太后看起來這麼的慈祥，她應該可以這麼要求吧?

皇太後有些驚訝她的要求，在看見她眼中的渴望時，她淚眼模糊的同意了。

「娘、娘、娘——」紅葉主動撲入她懷裡，迭聲喊著。

兩人同樣淚水泛流，同樣為這一刻感動。

皇太后先放開她，然後問道：「陪母後到慈寧宮住幾天，好不好?」

「我不同意。」歐晉陽將紅葉拉回自己身側，冷著一張臉說「她是我的女兒，為什麼不該陪我?」皇太后皺眉問道。

「她在這裡很不快樂，而且又受了傷，難道你沒有發現嗎?」

皇太後用抱歉的眼光看著紅葉道：「紅葉，我為玉敏的行為向你道歉，雖然她不是我親生的，但畢竟也相處這麼多年了，也有情感了。」

「皇太后要這樣輕易放過她，讓受傷的紅葉白白的被欺負?」歐晉陽不悅的質問道，他不能接受這樣的論調。

紅葉敏感的察覺到他的怒氣，她一手揪著他的衣袖，對他搖搖頭，要他不要這樣和母后說話，雖然他是為了替她出氣。

見他冷冷的偏過頭去，她對他道：「只要我知道你對我好，我不在乎的，不要為難母后，好嗎?」

「你不在乎，我在乎，因為你的一切都是屬於我的。」他狂妄的說道，只要屬於他的所有，他不會任由人來欺負她，就算要欺負，也只有他可以。

「紅葉?」在紅葉面前，皇太后不願用母后的身分來壓她，她希望能尊重紅葉的意願。

紅葉看了歐晉陽一眼后，走到皇太後面前，仰起頭天真的對她道：「我想和阿晉在一起。」

看著皇太后失望的臉，紅葉也萬分難過，但她還是真誠的說出自己的想法。

「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宮裡的生活，和阿晉在外面的那些日子是我一生最快樂的時候。」

她的話令皇太后無言，她只能暗嘆自己未能來得及在她長大前認識她，否則今天就不會有遺憾了。

聽到她的話，歐晉陽的身體不再那麼緊繃。這小丫頭總算沒有白費他的一片用心了。

「那麼我就將紅葉交給你了，我相信你會善待她。」皇太后看著他，眼裡閃著對他的信任，她曾聽聞歐總管的事迹，相信他是一個值得信賴的男人。

歐晉陽冷硬的點點頭，算是許下會好好照顧紅葉的承諾。

「那玉敏公主的事?」他還是要計較她傷害紅葉一事。

看著他冷厲的眼神，皇太后十分明白他是認真的，而且他是衛護紅葉的，靜默一會兒后，她下定決心道：「你會知道玉敏有什麼懲罰的。」

歐晉陽這才滿意的點點頭，對紅葉道：「我們離開這裡。」

紅葉的身世之謎已解，皇上下了旨要燕妃削髮為尼，下半輩子長伴青燈古佛，好斷了她的塵世貪婪之念，也算是懲戒她當年擅自交換皇女的罪。

既然紅葉的一切都交代清楚了，他們也就沒有留在宮裡的必要了。

「等一下，你至少要讓紅葉從宮裡嫁出去吧?」皇太后阻止他道，至少讓她為紅葉盡最後一份心力。

歐晉陽遲疑了，他低頭看看紅葉，紅葉回望著他，兩人心中都有顧忌與遲疑。

「晉陽，怎麼說也該讓紅葉風光的和你成親吧?這是她應得的。」冥玉笙好心的加入說服的行列，只有眼裡的狡獪之光泄漏出他是帶著看好戲的心情才會如此費唇舌。

跟在冥玉笙身邊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歐晉陽又怎會不了解他的心理呢?本來還帶著遲疑的神色瞬間轉變，爽快的答應。

「好，我就答應留下來，完婚後再離開。」他不會讓這三兄弟有機會插手他的婚禮，甚至看他好戲的。

冥玉笙露出一個得逞的笑容，洞房花燭夜，絕對會給他們一個驚喜的。

皇太后則是露出一個真心的笑容，還有三天的時間，她可以和紅葉培養親子之情，而且可以看著她嫁人．至少會少一點遺憾。

三天後紅葉公主的婚禮辦得熱鬧又盛大，尤其皇太後主婚，更是使得宮裡沸沸揚揚，全都討論著這個無名公主的各種八卦。

而玉敏公主則是被皇太後下了禁足令一個月，還要吃齋念佛、修養心性，徹底懺悔她的所做所為，一個月後再嫁給外邦的太子。

對於這樣的懲罰，歐晉陽算是滿意了。

本來，是準備玉敏公主的婚禮，現下只是新娘換了人，而且嫁妝比玉敏更豐富，額外的都是皇太后所賜與的。

皇上、逍遙公子、玉面王爺都到齊為他們祝賀，歐晉陽假借尿遁溜回新房，只見紅葉已將嫁衣、鳳冠及首飾都卸下，穿著一襲簡單的綢緞衣裙，素凈著一張臉，看見他進來，對他粲然一笑。

「我們離開這裡吧!\"歐晉陽牽著她的手，兩人快速的離開房間，守在門外的紫兒見狀也急急的跟上。

趁著大夥還未發現他們的企圖前，三人很快的離開宮廷。

原來，歐晉陽早就告訴紅葉，在儀式完成後，要她先將衣服給換好，免得被那三位尊貴的皇家兄弟給整到，紅葉當下就同意了他的做法，因為她不忍心看他被整嘛!

當三位貴公子發覺不對，趕到新房門外時，只能望著空蕩蕩的房間嘆氣。

「看來，你的大總管看穿了我們的伎倆，不愧是跟在你身邊的人，夠機警。」冥夙桀這句話不知是調侃冥玉笙還是自嘲。

「當然，看他是誰的兄弟羅！」冥玉笙這句話有自褒的嫌疑，隨即引起另外兩兄弟嗤之以鼻的哼聲。

冥玉笙只能訕訕地笑著。

「事情也算是有個圓滿的解決了。」冥傲棱冷傲的道。

「是呀!母后順道解決了你的難題。」冥夙桀似笑非笑的對著他道。

做主將玉敏公主嫁到外邦去，確實解決了他的難題。

「雖然新郎和新娘跑了，不過，今晚也算是個黃道吉日，我們三兄弟好好的喝一杯，不醉不歸，你們說如何?」

無言的，兩個人弓起移動腳步，算是贊同冥玉笙的提議。

也好，雖不能鬧那個冷麵總管的洞房，培養兄弟之間的情誼也是不錯的。

回到歐府後，已是深夜，休憩一晚后，隔天一早，歐晉陽帶著紅葉來到那片大草原的山丘上。

望著廣闊的大草原，綠草隨著微風輕輕搖動，眼前的美景令人心曠神怡。

「阿晉，經過這麼多風波，看見眼前的綠草，還有這麼多羊兒咩咩叫著，有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她仰起天真的臉龐對他道。

他嘴角揚起一抹笑意。「聽你這麼說，好像你變得成熟懂事了。」

「耶?」她皺著俏鼻抗議道：「你這麼說，好像以前我有多幼稚似的?」

「呵呵，我可沒這麼說喔!」他笑著俯望她，四周靜謐無聲，只有大自然的伴奏，和心愛的她相伴，讓他感覺到平凡的滿足。

「哼!」她可愛的撇撇嘴。「心裡卻是這麼想的吧?」

「好啦!別嘟著一張嘴嘛!想吊三斤豬肉嗎?」他笑意盎然的戲譫道。

他的話令她一臉茫然的問道：「嘟嘴和三斤豬肉又有什麼關係了?」奇怪，上次在這裡，他也說什麼看過豬走路的話，他怎麼那麼喜歡豬啊?

莫非……

「紅葉，你那是什麼表情啊?」歐晉陽眯著眼看她一臉曖昧的表情，沒好氣的問道。

「我在想，你是不是很喜歡豬，否則為什麼每次都愛提到它們?」她的話令歐晉陽啼笑皆非，看來，他真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明知她不懂這些俚語，還要這樣揶榆她。

到最後，反倒是自己被她的天真打敗，真是得不償失呀!

「我一點都不喜歡，算我之前的話沒說，好不好？」他嚴肅的對她道，沒辦法，不這樣，他怕以她認真的個性又要問個沒完。

「呵呵，好啦，我不再問……」她突然伸手揉著他的臉頰道：「不過，你也別冷著一張臉嘛!這樣很難看耶!你笑的樣子迷人多了。」

和他相處這麼久，紅葉知道他冷著一張臉只是嚇唬人的，他對她可是很好的。

歐晉陽撥開她的手，拉著她一起站起來道：「看，坤叔和小果子在那裡。」

紅葉詫異於他突然的轉變話題，不由得一直打量著他，竟發現他臉色潮紅，恍然大悟的喊道：「阿晉，你臉紅的樣子好可愛喔!」

她率直的說出他此刻羞赧的表情，令歐晉陽的臉色更紅了，沒錯，他這個冷麵總管只要被自己在乎的人稱讚，就會不由自主的臉紅。

「好了啦你，再這樣……紅葉!」原本要斥責她的歐晉陽，心臟猛地縮緊，整顆心幾乎要停止跳動。

紅葉被後面一股力量推動，整個人毫無防備的往前傾，歐晉陽反射性的想伸手抓她，卻慢了一步，眼睜睜看著她在山坡上翻滾著。

他連忙施展輕功，一躍來到她的下方，阻止她繼續往下滾，當他將她抱起時，只見她滿臉是血，嚇得他膽戰心驚，差點魂飛魄散。

「爺兒，快為夫人擦擦臉。」小果子跑來將濕布遞給他。

歐晉陽接過布為她拭凈臉頰，發現鮮血來自於太陽穴旁的一個小傷口，連忙按壓住。

「紅葉，你不要緊吧?」他語氣焦慮，擔憂的盯著她。

紅葉只覺得天旋地轉，在他懷裡感到昏昏然的，睜開眼卻清楚的看見他眼裡的情意，不顧自己全身翻滾后的麻痛，她伸出一手摸著他的臉道：「我看見了，看見了。」

「紅葉……」她沒頭沒尾的話令歐晉陽擔憂的喊著她，真怕她摔傷了腦筋。

「你是愛我的，對不對?我從你的眼裡看到了呢!」綿綿軟軟的話打在歐晉陽的心坎上，真令他感到疼痛，尤其現在她又受了傷。

他真不能原諒自己，上次他不在場，所以來不及保護她不受傷，而這次，她在自己眼前，他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受傷而無力阻止。

「傻紅葉，你沒有看錯，我是愛你的，我們別再說這些，我帶你回去讓大夫為你治療傷口，你會沒事的。」他抱著她站起來。

紅葉則是拉著他胸口的衣服想引起他的注意，牽起一抹笑容對他道：「我要告訴你，我也愛你，而且很愛很愛喔!」

「紅葉……」這樣的她，虛弱的躺在他懷裡，還堅強的對他訴說著情意，令他更生起無限的愛意與疼惜。

「爺兒，她就是推夫人的兇手，我抓到她了。」坤叔的聲音讓歐晉陽轉頭。

當他看見罪魁禍首竟是李秀娥時，臉龐瞬間罩上一層寒霜，令周遭的人幾乎都要被他所散發的冰寒氣息所凍傷。

李秀娥心驚於他的改變，她兀自掙扎著，想要掙脫坤叔的箝制。該死，要不是這個老傢伙雞婆的抓住她，她早就跑掉了。

「坤叔，麻煩你將她押到主宅來，我先帶夫人回去，等會兒再來找她算帳。」他冷冷的掃視李秀娥一眼，飛快的帶著紅葉回到主宅。

李秀娥被他冷漠的目光所震懾，後悔著自己一時衝動的行為，想逃跑，卻又被押著，看來她一定會被他修理得很慘。

經過大夫上藥后，太陽穴旁的傷口已不再流血，手腳的傷勢也都處理好了，至於其他衣服包裹住的地方，只有靠歐晉陽檢查有無受傷了。

幸好，在經過檢查后，都只是一些擦傷，他吩咐紫兒照顧紅葉，要她好好休息，他則送大夫出去，順便去找李秀娥算帳。

一個時辰后，他回來了，紫兒識相的離去，還貼心的為他們將房門給合上。

「紅葉，你不要起來。」看她掙扎著坐起，他連忙對她道。

「我想坐一下。」

他只好扶著她坐起來，用著歉疚的語氣對她道：「我沒能好好保護你，讓你一再的受傷，對不起。」

「阿晉……」她帶著笑意喊他，直到他抬起頭望著她，才伸出雙臂對他撒嬌道：「抱我，我想坐在你的膝上，偎在你的懷裡。」

看她滿臉的笑容，歐晉陽張開雙臂將她抱在懷裡，自己坐在床沿，讓她坐在他腿上。

紅葉雙手圈抱著他結實的腰，像只小貓咪般愛嬌的磨蹭著他的胸膛，幸福的對他道：「你愛我，你愛我。」

她一再重複著這句話，閃著光彩的小臉與全然幸福的語氣令他剛硬的心不由自主的柔軟，臉上的表情也柔和不少。

「我愛你。」

他附和著她的話，喜歡看她開心滿足的笑容。

剛才，他將李秀娥驅逐出他的生活，連王府的工作都不讓她做了，相信這樣是給她最好的懲罰，因為愛紅葉，讓他的心也跟著柔軟起來。

李秀蛾的行為固然不可原諒，但他沒有注意到要將這個禍根拔除，就是他不對，上次成親的事會泄漏出去，引起這麼多紛爭，想來也是她做的好事，這回將她趕走後，相信紅葉以後再也不會有危險了。

聽他再一次說愛她的話，心裡真的很受用，甜孜孜的很舒服喔!

「阿晉，我愛你。」她也該回報同樣的甜蜜給他啊!

說完，她用力一撲，將他給撲倒在床上，跟著壓在他身上，給他一個熱烈纏綿的吻。

她相信，她的幸福已經在這個男人身上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