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的大小姐，拜託你就別再走了，走得我的頭都暈了。」柳美蒂一邊看電視，一邊忍不住抱怨了。

她的眼雖盯著電視不動，可眼角餘光不斷受到柳沛瑄的影響，因為沛瑄不曉得哪根筋不對了，以磨地板為樂，在她旁邊不斷來回走動，教她想視而不見都難。

「你才是大小姐吧，姊？」橫了她一眼，柳沛瑄的眉頭緊皺，看來心事重重。

「爸媽疼你疼得要命，不是大小姐是什麼？」

「欵，說得好像爸媽都不疼你似的。」跪在軟墊上，受日本教育的柳美蒂習慣就這麼跪著，那閑適的模樣，似乎比坐著還舒服。

「說，什麼事礙著你了？瞧你這麼心煩的樣子，是不是跟你最近接的那個任務有關？」

柳美蒂是柳沛瑄同父異母的姊姊，打從柳家夫人因病過世后，柳大志便娶了柳沛瑄的媽；即便如此，姊妹倆的感情依然好得不得了，全然看不出出自不同娘胎。

不過因為繼母這種熱心助人的「怪癖」，她多少也被拖著服務大眾，純粹當成增添生活樂趣。

「……我的表現有這麼明顯嗎？」頹喪的垂下雙肩，沛瑄掩面嘆息。

「是不怎麼明顯啦，可你別忘了，我們是姊妹，除了小媽之外，還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嗎？」美蒂根本不屑提老爸，那種老男人永遠不懂她們這種年輕女人的想法。

沛瑄無奈的抿了抿唇。

「哎喲！他要我明天跟他去見他媽媽啦！」

「喲，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挑起眉眼，電視再也吸引不了美蒂，因為沛瑄已經勾走了她全部的注意力。

沛瑄把早上發生在皇甫靖家的事全說給她聽，美蒂邊聽邊笑，當她講完的時候，美蒂已經笑倒在軟墊上。

「姊——」沛瑄慍惱的跺腳，她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我很正經的好嗎？你別再笑了好不好。」

「很好笑耶，去見見他媽媽有什麼關係？當初你接這個案子時，就該想到可能會演到這一步，現在才來煩這個怎會不好笑？」美蒂一語拆穿她的迷思。

提了口氣，沛瑄原想反駁，卻找不到強而有力的說辭，只得泄了氣的嘆道：「我哪知道？人家以前沒接過這麼複雜的案子嘛！」

「不複雜啦，去見個面而已，一點都不複雜。」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這對頭腦冷靜的美蒂來說，一點兒都不需要擔心。

「那不然你替我去？」沛瑄陡地異想天開道。

「喂，案子是你接的，江靜美見到的『女朋友』也是你，你認為我去能幹么？裝肖為喔？」翻翻白眼，美蒂覺得是又好氣又好笑。

「那怎麼辦嘛！真的要去喔？」那感覺很怪耶，她又不是他真正的女朋友，萬一見了他媽媽，以後見了面不尷尬死才怪！

莫名的，她就是覺得江靜美一定會在皇甫媽媽面前數落她的不是，而她，一點都不想給皇甫媽媽不好的印象。

「當然要去，姊挺你，別怕！」美蒂拍著胸口保證。

「那你幫我去咩——」沛瑄還試圖做最後掙扎。

「不、行！」美蒂終於板起臉來，擺出姊姊的威嚴。

「你要是不能處理好這件事，以後還有什麼資格幫人？別說媽會把你念死，連帶的，皇甫靖也會被你害死。」見她那麼沒膽，美蒂不得不說重話。

沛瑄的心猛地狠揪了下。

「有、有這麼嚴重嗎？」

她不怕被老媽念，但她實在不想看見皇甫靖遭遇到凄慘的下場啊！

美蒂忙不迭的直點頭。

「那……那你認為，我該穿什麼衣服、做什麼打扮才好？」

「……」

【第四章】

感受到她明顯的不安，皇甫靖暗笑得腸子快打結。

「我說沛瑄，你在緊張個什麼勁兒？」操控著方向盤，他透過眼角餘光將她的焦躁盡收眼底。

「我、誰告訴你我緊張了？」她頭皮一麻，小手扯緊安全帶，說什麼都不承認。

事實上，她真的緊張。

她希望皇甫靖的媽媽能對她有個好印象，卻又擔心江靜美暗中搞破壞——她之所以想這麼多，全都是因為她喜歡他，自然而然的也期待他的家人能接受她，未必一定得喜歡，但至少可以接受，即使她只是皇甫靖的「假女友」，她依然想在他家人面前展現自己最好的一面。

「不緊張的話，為什麼像毛毛蟲一樣動來動去？」他忍笑忍得好辛苦啊！

「……」柳沛瑄瞬間結凍似的僵了僵，窘得雙頰微紅。

「我尿急不行喔？」

沒想到亂掰也能掰出一個更好笑的答案，皇甫靖忍俊不禁的放聲大笑。

「喂，你可以再沒禮貌一點！」蹬了下腳，車底座蹬起來就是沒實際踩在地面上的快感，教她更為氣惱。

「人家尿急很好笑嗎？缺德鬼！」

「其實你根本不必緊張。」微微斂去笑意，微勾的嘴角掩藏不住他的好心情。

「我媽不難相處，而且第一次跟你見面，老人家怎麼可能為難你？」

「你說得倒輕鬆。」她小聲的嘀咕著。

「本來就是啊，我就搞不懂你到底有什麼好緊張？」將車緩緩停在紅燈下的車龍里，他轉頭凝著她低垂的側臉。

「你不是我，你當然不會知道。」她的眉心打起小結。

「那你就告訴我啊。」對他來說，這是根本不成問題的問題。

「不要。」她想都沒想就拒絕。

「為什麼？」他不懂，這樣緊張兮兮的好玩嗎？

「你一定會覺得我小題大作。」她就是不想讓他對自己產生任何負面的印象嘛！

後面的車突地按喇叭，皇甫靖這才注意到紅燈已經轉綠，他踩下油門，繼續前進。

「既然你覺得不是什麼大問題，就放輕鬆嘛，船到橋頭自然直，以你的聰明才智，難道還怕應付不了任何突髮狀況？」

「你這算是恭維我嗎？」她忍不住輕笑出聲，似乎也不再那麼不安了。

「是啊。」這女人，緊張感立刻就消失了，她的情緒轉變之快，讓皇甫靖忍不住跟著笑了。

「那好吧，看在你恭維我的分上，我就大方的告訴你我在擔心什麼好了。」或許是發現自己的遷怒有點太惡質，她決定讓他「分享」自己的緊張。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嘛，嘻——

「我洗耳恭聽，請說。」他調了調後視鏡，讓自己只要抬頭便能看見她的表情。

「依我昨天的觀察，那個江靜美對你的傾慕幾近盲目的地步，她好像看不出來你特意要拉開與她的距離，以這種狀況來說，她回去之後一定會跟你媽說我的壞話，好製造你母親對我不好的印象，繼而排斥我。」她振振有辭的分析。

「不會吧？！她應該不是那麼小心眼的人才對。」不然老媽也不會那麼依賴她了，皇甫靖樂觀的不以為意。

「是喔？你可別小看女人的嫉妒心。」冷冷的覷他一眼，聽他為江靜美說話，她心頭就是不舒坦，小嘴翹得可以掛十斤豬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