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戀愛真的會讓女人變美。

和穆鋒確定彼此心意后，江孟菲在愛情的滋潤下，整個人散發出令人難以忽視的耀眼光芒，異性緣大好，可她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轉變。

「江小姐，你今天中午有空嗎？不知道有沒有榮幸請你吃個午餐？」李文驥在近中午時分突然走過來邀約她。

「啊？」

江孟菲抬眼看他，突然想起好友林鈺風曾對她說過李文驥想……

呃？想怎樣？她那時還沒聽清楚就昏倒了，有聽等於沒聽嘛！

她暗自嘆了口氣，說道：「經理，我開始上班好一陣子了，不必那麼客套請我吃飯啦！」

這陣子不知是怎麼回事，一下陳先生約她吃飯，一會兒吳先生又邀她參加生日派對，再不然就是一堆她雖見過，卻叫不出名字的男人約她看電影、出遊，吼～～都拒絕到嘴酸啦！

沒想到現在連李經理也來湊熱鬧，讓她無力到想尖叫。

「不，這頓飯是一定要請的，請你不要拒絕我的好意。」

李文驥淺淺一笑，感覺好像很紳士，但心裡想的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這個女人很不好追，他約了數回都沒有成功，有踢到鐵板的感覺。

可說出去的話不能收回，為了維持他一追就中的紀錄，無論如何他都得和她吃頓飯，不然顯得他這個經理信口開河，而且一點魅力都沒有，很丟臉。

「那我們隨便吃吃就好了。」

她想了想，無奈地點點頭。

事實上李經理確實邀約很多次了，可她每次都正好有事要處理而作罷。

唉，李文驥再怎麼說都是自己的主管，拒絕太多次總是不好，因此縱使心裡有再多不情願，也只好硬著頭皮答應。

李文驥聽到后開心到差點沒鼓掌叫好，以為自己總算攻下她的心防，不意兩人一同離開辦公室，才剛走出大樓大門，江孟菲便和一名約莫七十多歲的老太太擦撞了下，老太太差點跌倒。

「小心！」

還好江孟菲眼捷手快，飛快拉住老太太的手，才沒讓老人家跌倒。

「對不起啊小姐，我老人家眼花，沒看到你從大樓里走出來，真的很不好意思。」老太太忙不迭地道歉及道謝。「還好你拉住我，不然我可要跌個屁股開花了～～」

「沒關係啦奶奶，我自己也沒注意才會撞到你，你千萬別放在心上。」

見老太太如此多禮，江孟菲反而不好意思了起來。

「不過這裡是辦公大樓，中午時間很多上班族出入，奶奶以後要是這個時間經過這裡，請務必注意安全喔！」

「小姐，你人真好。」

老太太點點頭，看著站在她身邊有點不耐煩的男子說道：「這位先生，你真幸運，能交到這位心地好又善良的女朋友……」

李文驥心想這老太婆有夠礙事，正準備拉孟菲離開，但一聽到這美麗的誤會，他心下大喜，正打算回應，沒想到江孟菲早他一步——

「不是啦奶奶！」

這誤會可大了，江孟菲趕緊搖頭揮手澄清道：「這位是我的主管，不是我的男朋友啦！」

李文驥翻翻白眼，索性抿著唇不說話了。

「小姐是不好意思承認嗎？我看你們郎才女貌，挺登對的啊！」老太太盯著江孟菲說道。

「奶奶真的誤會了，我們只是主管和下屬的關係啦！」她不好意思地對李文驥點頭示意，忙著跟老太太解釋。

「是喔！那你有沒有男朋友？若沒有，我有個孫子很不錯喔，介紹給你認識好不好？」老太太不禁毛遂自薦了起來。

「抱歉喔奶奶，我有男朋友了。」江孟菲擠出一抹苦笑，耐心地回道。

李文驥心下打了個突——

她有男朋友？江孟菲有男朋友？

搞屁啊！現在整個業務部都等著看他表現，可她有男朋友了？他該如何消化這個爆炸性的消息？吼～～煩哪！

他趁江孟菲跟老太婆閑扯淡時，從口袋裡拿出手機假裝講電話，然後以客戶找他的借口先行離去。

看樣子那老太婆不會那麼容易就走人，而江孟菲好像也有心和那老太婆聊下去，他若傻傻地等下去，不曉得還要浪費多少時間，乾脆先走人另謀他計。

「小姐，你那主管好像沒什麼耐心欸？」老太太見李文驥走遠，眼瞳閃了閃精明的眸光。

「沒有啦，他正好有點事要處理嘛！」

江孟菲低頭看了看手錶，發現自己只剩半個小時的時間吃飯了，她不好意思地扯開笑臉說道：「抱歉，奶奶，我的休息時間快到了，先走嘍！」

「好，再見。」老太太笑著揮揮手。

「奶奶再見，記得下次來這裡要特別小心喔！」

她最後不忘叮囑了句，才匆匆轉身離開——

＊＊＊

用完午餐后，江孟菲回到公司上班，過了一個忙碌的下午，六點十分左右打卡下班，意外發現親親男友的車停在大樓騎樓旁，她興奮地跑到車子旁，對著微微下降的車窗說：「你在等我嗎？」

話才剛說出口，江孟菲就愣了下，不對，從相戀至今，他從來不曾在沒約好的狀態下等她下班啊！

「發生什麼事了？」她隱約感到有些不對勁。

「外婆剛才通知我，要我帶你回大宅跟她見個面。」

穆鋒等她上車坐好后，立即拉開手煞車，平穩地駛在馬路上。

「怎麼會這麼突然？」

她驚訝地張大小嘴，不知這是從哪飛來的橫禍……呃不，是機會，畢竟和他外婆見面是遲早的事，只是沒想到一切會來得這麼快速。

「她說今天認識一個很有意思的女孩，想把她介紹給我，可又聽說我交了女朋友，所以想先看看你。」

他頓了頓，坦白道：「我想她的意思是，如果你不投她的緣，或許她就會強迫我跟對方認識。」

江孟菲心口一緊，你那間有種被雷劈到的感覺，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和穆鋒之間的差距是如此的大。

她是尋常人家的子女，父母只希望她找個喜歡的對象談談戀愛，然後結婚生子，就這麼簡單。

但穆鋒家顯然不是那麼回事。

倘若她不投他外婆的緣，他外婆就有權介入他的情感，甚至以長輩的威權強迫他去認識別的女人，這個差距實在太大了，大到……讓她覺得不可思議，也感到心痛。

他的意思其實很明白了，這愛情是生是死，端看她有沒有福分掙得外婆的青睞。

「怎麼不講話了？」

察覺到她的緘默，他側臉睞了她一眼。

「沒什麼。」

她回過神，淺淺勾起嘴角。「可是我沒帶禮物，會不會太失禮了點？」

「傻瓜，我外婆什麼都不缺，帶什麼伴手禮？」

他輕笑，三言兩語打消她的不安——他自以為有消弭她的不安。

「那……」

她穿上班的衣服適當嗎？

「嗯？」

他輕應，卻等不到下文。「你想說什麼？」

算了，這樣穿也沒啥不好的。「沒什麼，還要多久才會到？」

還要多久才知道她到底會不會被判死刑？

「差不多再十分鐘就到了。」

隱約察覺到她情緒的落差，他探出左手握了握她的手。「為什麼不開心？」

「沒有啊！我幹麼不開心？」

即使心裡已經酸到快痛哭出聲，她仍逞強道：「和你外婆見面是遲早的事，我早就作好心理準備了。」

「那就好。」

穆鋒聽到后鬆了口氣，他還真怕她萬一壓力過大胡思亂想，那他的日子可就難過了。

十幾分鐘后，車子駛進一棟豪宅的停車場里，穆鋒為她打開車門，她忐忑不安地下了車，一顆心DOWN到谷底。

這美輪美奐的豪宅，此刻看在她眼裡成了冰冷的刑場，她無心欣賞，僅能踩著沉重的腳步走去……

直到現在，她才明白自己對穆鋒投注了多少情愛，她害怕失去他，卻又不得不面對這一切，未來的命運全操縱在老天爺手裡，她很害怕，心裡的壓力更是大到無以復加。

江孟菲忐忑地跟在穆鋒後面，在見到他外婆時愣了愣，外婆並不如想象中那般嚴肅難以親近，看起來還有點熟悉……

「丫頭，我們又見面了。」

鄭素伶噙著親切的笑容，像個女王般接見她。

「奶、奶奶？」

不是吧！世上怎麼可能有這麼巧的事？中午時分她才和老太太偶遇，沒想到這會兒竟在這裡碰到？她的腦袋無法運作，整個人愣在那。

「你們認識？」

相較於江孟菲的震驚，穆鋒也沒鎮定到哪去，見慣大風大浪的他，這會兒還真搞不懂她們怎麼會有所交集。

「是啊，我就是這小子的外婆。」

鄭素伶指了指眼前的沙發，示意兩個小輩入座。「你可以跟這小子一樣叫我外婆，或繼續叫我奶奶都可以。」

劇情急轉直下，江孟菲的腦袋嗡嗡作晌，她一時無法將偶遇的老太太和穆鋒的外婆這兩個角色連在一起，只能傻傻地在穆鋒的拉扯下入座。

「很意外嗎？」

見她小嘴微啟，鄭素伶咧開嘴笑，像個頑皮的孩子。「我可是一點都不意外喔，早就知道你是鋒兒的女朋友了。」

「外婆你怎麼知道的？」

穆鋒心口一顫，不敢置信地瞪著外婆。

雖然知曉外婆神通廣大，但他一直以為自己將孟菲藏得極好，沒料到根本就不是這麼一回事！外婆對他們的事了如指掌！

「只要是我想知道的，會查不出來嗎？」

鄭素伶看來慈眉菩目，可說起話來卻犀利得很，她面容一整，狠狠地瞪了寶貝外孫一眼。

「試婚嘛，嗯？試出什麼結果來了？」

「外婆，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嗎？」他沒好氣地翻翻白眼。「你不是什麼都知道了，幹麼還問我？」

「你這小子，老是這麼沒大沒小。」

鄭素伶搖搖頭，三個孫子里就數他最大膽，老是把她當朋友對待。「丫頭，你對我這個外孫還滿意嗎？」

「啊？」

鄭素伶這一喊，總算讓江孟菲回了神，她猛然一驚，差點沒從沙發上跳起來。

「穆鋒他……他對我很好啊！」她戰戰兢兢地答道。

鄭素伶的眼閃了閃，若有所思地凝著她的黑眸。

「丫頭，你在擔心什麼？」

「沒有沒有，我沒有擔心什麼……」

江孟菲心口一提，沒想到老太太連她深藏在心裡的不安都能看透，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便連忙否認。

「是嗎？」

鄭素伶可沒那麼容易說服，她睞了眼外孫。「鋒兒，你在路上跟丫頭說了什麼嗎？」

「我哪有說什麼……」

他隨口回道，倏地像想起什麼似的怔了下，不甚確定地開口。「該不會是你之前說的那些話，造成她心裡的壓力吧？」

「我說了什麼話？」

老太太跟著一愣，盯著江孟菲低垂的髮絲。「倘若丫頭不得我的緣，我將介紹一個剛認識的女孩給你這句？」

江孟菲微微一震，咬著唇不吭聲。

鄭素伶和穆鋒對看一眼，突然笑了出來，笑得很大聲，開懷到幾乎溢出淚來。

「外婆？」

哇咧！現在演到哪兒了，他怎麼有看沒有懂？穆鋒被外婆的笑聲嚇到了，一向靈活的腦袋完全卡住。

「我說你這個傻丫頭，我剛認識的女孩不就是你嗎？」

鄭素伶掏出手帕，優雅地擦了擦眼角，能見到這小兩口既驚又怕的表情，實在太有趣了。

「雖然我早就知道你的存在，但我們今天中午才算真的認識不是嗎？」

江孟菲錯愕地抬起頭，微紅的眼眸里寫滿驚嘆號。

「我自認不是個迂腐的老太婆，什麼門當戶對對我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只要你們倆真心相愛，我絕對能放心地把這不成材的外孫託付給你。」鄭素伶慈藹地安撫她受傷的情緒。

「天啊，外婆～～你就別再惡整我們了吧！」穆鋒摸摸額頭，無力地道。

「惡整？」

鄭素伶挑挑眉，氣定神閑地端起矮几上的老人茶就口，淺啜一口后慢條斯理地低語：「跟你原本想拿來應付我的打算，我這麼做好像也沒很超過吧？」

穆鋒和江孟菲同時渾身一僵，面面相覷。

「我只想讓你們知道，過程對我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看到最好的結果。」

鄭素伶可不管他倆心裡怎麼想，輕描淡寫敘述著自己的想法。

穆鋒閉了閉眼，暗自做了個鬼臉。

江孟菲看到他那逗趣的神情，忍不住輕笑出聲——

她完全能明白鄭素伶傳遞給她的消息，也終於放下心中的大石頭了，不過看親親男友臉上無奈的神情，突然覺得自己並不是最可憐的人耶，呵呵～～

＊＊＊

將江孟菲交給看護丁馥梅，鄭素伶則喚穆鋒到書房密談。

丁馥梅盡責地領著江孟菲暢遊嚴宅修剪整齊、風光明媚的前後花園，可惜江孟菲心不在焉，早就不知道神遊到哪了。

難道她錯估了外婆的意思？

不久前在客廳里的對話，讓她以為外婆認同了這段感情，但沒想到鄭素伶現在竟將她支開，另闢一室與穆鋒密談。

會不會她的直覺真的錯了？

「江小姐，我們回屋裡吧！」

逛完了前後花園，丁馥梅對她說道。

但江孟菲沒有反應，仍專註地凝著花圃里的紫丁香。

「江小姐？江小姐？」

丁馥梅眨了眨眼，不由得伸手拍拍她的肩。「你還好嗎？」

「呃……」

她猛然回神，對丁馥梅歉然一笑。

「抱歉，我沒注意到你說了什麼。」

「我說老夫人跟穆先生應該談完了，我們要不要回客廳？」丁馥梅深吸口氣，俏皮地對她眨了下右眼。

「呵～～」

江孟菲被她逗笑了，這一笑，似乎也稍稍沖淡了心底的陰霾。「好，我們回客廳吧！」

兩人一走進客廳，便見穆鋒站在窗邊。

「穆鋒。」

謝過丁馥梅的陪伴后，她走向穆鋒拉了拉他的衣袖。「外婆呢？」

「外婆說她有點累，先去休息了。」

穆鋒對她揚唇一笑，伸手捏捏她的臉頰。「花園漂亮嗎？」

「很漂亮。」

應該很漂亮，只可惜她無心欣賞。

「等我們退休后，不如在郊區買塊地，學外婆種一片花圃好嗎？」挽起她的手臂，他邁開腳步領著她往大宅外的停車場走去。

「不要吧，看起來很漂亮，可是照顧起來一定很辛苦。」

她輕皺起眉，強忍著不去問他剛剛和外婆談了什麼，更不敢想自己有沒有機會和他牽手到老。

「要活就要動，等退休後有空就種種花，美化環境又身體健康，一舉數得。」他大笑，用力摟了摟她，然後從口袋裡拿出汽車鑰匙，按下中控鎖。

「少來了，四十歲的男人往往只剩一張嘴。」

通常說要的人都只是嘴上說說，實際去做的則是SAYNO的那個，她才沒那麼傻呢！

「嘿～～我離四十還早得很，而且你知道的，我絕對不只剩一張嘴。」待兩人坐進車裡，他發動車子后笑道。

「……你閉嘴啦！」

可惡！男人就是這點討厭，動不動就說到那檔事上。

「我是說除了嘴，還有精準的商場眼光和超強的工作能力，你想到哪裡去了？」

用肚臍想也知道她想歪了，他樂得硬拗，故意逗她。

「你你你……」

吼～～氣死！這一急，她忍不住又結巴了，懊惱地拍了下自己的腿。「你故意誤導我的！」

「我說的都是實話，絕對沒有誤導你。」

她越是懊惱，他就越樂，情人間偶爾鬥鬥嘴，也是種絕佳的生活情趣嘛～～

「還是回去后，我們來試試看我有沒有旺盛的「生產力』？」

轟的一聲，江孟菲的小臉迅速脹紅——

「穆、鋒！你該死地閉嘴啦！」

沒什麼內容，把肉麻當有趣的對話，稍稍衝去江孟菲心頭的憂鬱，不過，到底外婆和穆鋒談了什麼呢？她好好奇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