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佑月整個人僵掉了,好半晌才想起該有所反應。
「謝了,我寧可叫計程車。」她的聲音變得好虛弱。
她曾坐過美俐開的車,那種不要命的橫衝直撞法,教她事過境遷還記憶猶新,要不是當時真的趕時間,必須在教授開出的當人時限之前將作業送達,她非得拆了美俐的車不可!那經驗實在太恐怖了——
韓佑月的反應讓兩個男人感興趣極了,連忙追問細節,結果佑月一邊躲著美俐殺人般的眼光,一邊戰戰兢兢的說出那段驚悚經歷,逗得男士們哈哈大笑,而美俐也忍不住笑了出來,笑自己年少輕狂。
「我現在技術很棒的,不信你問育仁。」美俐開出支票。
「謝了,我敬謝不敏。」她就擔心是芭樂票,說什麼都不肯答應。
一段又驚險又好笑的往事,輕而易舉的開啟了四個年輕人的話匣子,他們吃吃喝喝的聊得好不愉快,不覺時間緩緩流逝——
沒想到在山產小館里的無心之言一語成讖,卻偏偏和她的預期相距千萬里。
原以為她和美俐是女人,酒量可能比不上兩個時常應酬的男人,結果結帳時竟是兩個大男人喝醉了!
她麻煩老闆幫她叫了輛計程車,還仰賴小館的老闆幫她們將兩個男人分別送上車,然後由美俐送她老公回去,她和唐澤民才坐著計程車離開。
憑藉著到過他家一次的印象,她正確找到唐澤民的住處,可是另一個意外卻讓她在這個尷尬的時候遇上了——
「咦?你誰啊?」就在她好不容易找到唐澤民家的鑰匙,正準備打開門之際,突然有人先她一步將門拉開,而且還是個艷冠群芳、耀眼無比的女人。
她先將佑月從頭到腳看了一逼,這才發現虛軟倚著她的唐澤民。
「欵?!Richard怎麼了?」
「Richard?」佑月莫名其妙的盯著她。
「他啊,渾身酒臭的這個!」女人似乎終於聞到他身上的酒精味,這才出手幫她將醉昏了的唐澤民扶進屋裡。
兩個女人吃力的將他丟進沙發里,韓佑月疲累的站直身體,心頭竄起酸澀。
他家裡已經有個這麼美麗的女人了,看來再怎麼樣都輪不到她……去去去!在亂想什麼?
早就說好他只是幫忙的嘛,說來說去都是自己胡思亂想!
她咽下喉里揮不去的苦澀,旋身向女人說道:「我把他帶回來了,那我……」
「停!」她連起頭都還來不及,女人便伸出手掌擋在她面前。
「哪,你別想把這酒鬼丟給我喔,既然你送他回來,你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橫豎他這個樣子我也沒辦法跟他談事情,接下來就交給你了,我先閃人,掰!」
韓佑月一陣錯愕,當她回過神來,這才發現那女人早已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個燙手山芋……不,一個爛醉的男人給她。
「嗯……」被丟在沙發里的唐澤民忽然開始不安的扭動,他抱著胃部,喉管不斷溢出酸水。
「喂,你可別吐在客廳啊!」佑月嚇壞了,真怕他就這麼原地嘔吐,連忙將大門關好,衝到他身邊拉起他的手臂。
「你好重啊!還能不能走?」
「佑、月?」他一說話便吐出滿嘴酒氣,醺得佑月都快醉了。
「這裡……是哪裡?」他口齒不清地問,像長了根大舌頭似的。
「你家啊!」翻翻白眼,她半拖半拉、吃力的邊扶著他邊帶領他的腳步往浴室移動。
「走好啦!要是跌倒了,我可拉不動你。」
瞧他連話都講不清楚,步履更是歪七扭八的虛實不一,她不禁暗嘆一口。這下子想不照顧他好像也不行了,再怎麼說他都幫過她的嘛,雖然三次只用了一次,總是有幫上她的忙,她可做不來忘恩負義的小人。
「我、還走得動。」他略嫌吃力的眯起眼,似乎想確認自己行進的方向。
「你可以的,至少你的眼鏡還在。」她慶幸這個發現,倘若連他的眼鏡都不見了,恐怕她會死得更難看。
一個視力不良的人,還能指望他什麼呢?只要他不會跌個四腳朝天就已經是老天爺有保佑了。
「眼鏡?」他的腳尖頓了頓,突地輕笑了起來。
「我根本沒近視,有沒有眼鏡對我來說……都沒差。」
沒近視?!他說的是沒近視三個字嗎?
那也就是說,這陣子以來,她一直誤以為他是個大近視,結果事實竟是她被隔著鏡片觀察?
天啊!她又不是螞蟻,不需要放大來觀察她的生態吧?!
她錯愕的張大小嘴。
「沒近視你戴眼鏡幹麼?」莫名揚起一團火氣,不禁開始懷疑他到底瞞了自己多少事?
他的沒有近視、剛才出現在這裡的火辣美女,還有什麼Richard的,她好像事事都不知道——原本火氣燒得正旺,可她卻像突然被澆了盆冷水似的,瞬間冷靜了下來。
她氣個什麼勁兒?只不過是個「暫時」的挂名女友,她干涉得未免太多吧?!可是……為什麼她會覺得些許不安,甚至有些心酸?
罷了,他愛不老實就由他吧,她真的半點干涉他的權利都沒有。
粗魯的將他丟進洗手間里,待他將胃清空,極其狼狽的「爬」出洗手間,她又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他拖進屋裡唯一的房間,當他終於在床上躺穩,她也差不多要癱平了。
會不會她其實是屬烏鴉的?沮喪的凝著躺在床上的唐澤民,韓佑月真希望現在暈死的人是她自己。
要是能像他這樣昏睡就好了,至少什麼都不必想,醒來也說不定什麼都忘了……
難怪有人說一醉解千愁,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水……我想喝水……」不曉得是不是酒吐得差不多,大腦逐漸開始恢復運作,下了「口渴」這個指令,唐澤民在睡眠狀態中低喃。
即使幾乎沒力氣動了,佑月仍認命的到客廳為他倒了杯水,然後懊惱的發現他根本沒辦法好好喝水——
好好的一杯水被他的枕頭「喝」了一半,她只得將濕掉的枕頭抽走,換上另一個乾燥的枕頭。
真奇怪,一個人住而已,幹麼弄張雙人床,還放兩顆枕頭?!
心裡才這麼發牢騷,冷不防那個喚他Richard的女人的身影竄進她腦海里,她的心臟凝縮了下,仔細為他蓋好被子。
好了,現在該怎麼讓他好好將水喝掉呢?
一雙水眸不自覺看著他的唇瓣,她突然感到自己的嘴唇微微麻癢,直想湊過去「一親芳澤」……
待她回過神來,愕然發現自己的臉和他貼得好近,近得足以讓他散發出來的酒氣醺醉!
「我怎麼會……」她握緊小手,赫然發現自己手上還拿著剩下的半杯水,喉管里像梗了根大魚刺,她下意識清清喉嚨,視線不覺又落到他的唇。
她沒非分之想的,只是想喂他喝水而已。
韓佑月困難的吞咽口水,隨後咬了咬牙,硬是將水杯里的水含進嘴裡,心跳加速的逐漸向他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