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蒼晟一邊流浪,一邊尋找合適的安家場所,在陸地上沒有方向感的他常常多走很多冤枉路。每次蒼伶問哥哥為何要繞圈子,他就會說:「良禽都擇木而棲,何況是人?去一個地方安家要了解他方圓百里的情況,免得再遇到山崩洪水之類的天災。」
說得似乎有點道理。於是一家三口走啊走的,兜啊兜,終於在兩年後到了一個叫潼州的地方。
潼州城在外沒有什麼盛名,但只要是看到它的人,就會驚嘆這是個不輸給任何名城的繁華之地。每逢月半十五,遠近的鄉鄰們就會聚過來趕集,那時候的大街,人聲鼎沸,熱熱鬧鬧,數不盡的馬車、驢車出城進城,一直到晚上還會有不休的夜市;再看看它四周的環境,整座城背山臨江,頗有靈性。山中青竹滴翠,鳥鳴幽幽,江中煙波縹緲,小舟輕泛;城裡頭花紅柳綠,宅院錯落有致,街頭巷尾,但聞嬉笑歡語。潼州有如夢中塵囂,是蒼晟心中「凡塵俗世」的標準。
最重要的是大城市裡的人見多識廣,見怪不怪,蒼晟兄弟倆甩著銀閃閃的白髮招搖過市,也沒幾個人覺得奇怪,更不會有人嚇得逃走。
於是,他考慮在此居住下來,不料城中竟沒有空宅,尋尋覓覓只在臨江的地方找到一處沒人住的小宅院,幾度打聽之下,找到了它的屋主,並談了個價格買了下來。
其實江邊的房子也很不錯,不用挖坑造池塘,隔日買了一群小鵝仔放養在江邊就成;現成的院子里栽上點花花草草,蔬菜瓜果。安排好一個簡簡單單的家,便可以開始過日子了。
蒼伶十五歲了,這兩年裡,他一天比一天伶俐,一年比一年活潑,蒼晟覺得如果按照世俗習慣,應該送他去私塾念點書會比較好,考中狀元的可能性很大,結果他沒念三天就逃了回來,原因倒不是那一頭奇怪的白髮,而是夫子教的東西太淺顯,蒼伶全都會,他也不想考狀元求功名,連個秀才都不稀罕,沒有必要浪費錢財。
伶伶不想念書也不能勉強,可一年的學費都已經付給夫子了,為了不浪費,蒼晟趕緊把五歲的銘兒送進去念書,小是小了一點兒,可讓他早點受到約束也好,省得放在家裡越來越皮。
蒼伶就這樣留在家裡,每天喂餵鵝,種種菜,一日做三餐,還要洗衣打掃,似乎把能幹的全乾了,閑得蒼晟每天只能在江邊釣魚打哈欠。不是他不想做,只是蒼伶做的每一件事情都比他好,一插手反而給弟弟添麻煩。蒼晟可以做的事情就是接送銘兒念書,茶餘飯後教他耍耍拳腳,練點功夫,當然還要留一隻眼睛偷窺伶伶。
有時候他常常會盯著蒼伶的背影想,伶伶在以前會不會是那個書生的僕人?要不為什麼他小小年紀會做那麼多的事情?還有為什麼他有時候看上去眼神犀利精明能幹,有時候卻像個小傻瓜一樣整個下午只是啃著玉米曬太陽?為什麼他那麼喜歡照鏡子,居然可以望著鏡子的自己坐上一、兩個時辰,這種喜愛程度似乎有點變態啊……
但是每次,蒼晟的思考總是被蒼伶的轉身微笑打斷,接下去,他無法再考慮正經的事情。隋不自禁的想歪歪了……
一個月,兩個月,三個月。
一年,兩年,三年。
日子舒舒服服的過著,孩子們一點點地長大。
銘兒自從有了一個很會照顧人的叔叔之後,再也沒吵著讓爹去找一個娘。這個小叔叔長得好看,待人和善,做的飯菜很好吃,做的衣服很合身,縫的鞋子很結實,總之什麼都好,銘兒已經把他當成半個爹了。
蒼晟眼看著蒼伶就將長大成人,心裡的期待越來越強烈。
有時候路過他的窗前,就會不知不覺地駐足偷窺。有一天夜裡,蒼伶洗澡忘了關窗,蒼晟腳底像刷了一層漿糊一般,黏在窗外不肯走了,非常想知道這孩子是否已經「長成」。可惜被蒼銘那死小孩發現,大喊有色狼,撲上去拳腳相加,打了半天才發現是自己的阿爹,結果害得蒼晟沒看成伶伶出浴圖。
不甘心的蒼晟照著書上弄了一道溺水符,隨後帶著孩子們去江邊游泳消暑,準備把這道符咒用在蒼伶身上,等他一溺水就先來個水下的肌膚相親,再來就是岸上嘴對嘴的送氣,乘機吃點豆腐解解饞,不料正耍動手之時,又被蒼銘那死小孩突然抱住,腳底一滑,失去平衡,這道符咒施在了自己身上。結果么,自己成了被送氣的對象,還被兒子說沒用。好在送氣的人是伶伶,和他嘴對嘴的來一下,失點面子也無所謂啦!
蒼晟的這種生活,總結起來就是:小心翼翼包庇自己的感情,精心設計吃伶伶豆腐,最後總是功虧一簣兒子之手。但就是這樣的生活,也可以讓蒼晟過得津津有味,每次回憶起來就有甜意上心頭。
又一日午後,蒼晟把百寶箱里的銀元寶掏出來,一錠一錠地擺在桌上細數。剩下的銀子似乎不夠半年了,要去哪兒干一票才行。這一帶向來沒有什麼達官貴人的墓穴,好不容易上周死了一個老太守,他的墓看上去還不錯……
蒼伶剛好喂完白鵝走進來,看見哥哥愁眉不展地盯著銀元寶發獃,便問道:「哥,錢不夠花了嗎?」
「嗯。」蒼晟沉重的點點頭,這就是生活的壓力啊,但這是世俗生活不可缺少的組成部分,想過一次真正的二輩子」,就該懂得品嘗人生的苦澀。
蒼伶笑笑說:「哥,我們去做工吧。」
「做什麼工?」
「城裡要造座閻王廟,泥匠、木匠、工匠、搬運工,統統都要!一天五文錢。」
哈!一天五文錢!?這不是苦力嗎!?蒼晟立刻摸摸伶伶天真的腦袋說道:「免了免了,你還小,不能做體力粗活,家裡的開銷不用你擔心,哥哥會解決。」
蒼伶一聽立刻好奇的問:「哥,難道你要去盜墓?」這是哥哥的老本行,只是近兩年來都沒幹過。「但是盜墓萬一被抓住可就慘了!」這可是褻瀆祖宗的大罪。「月出而做,月落而歸,摸黑行事,再說我技術如此高超,誰會抓住我?」
「那會不會有鬼魂找你報仇?」
「我盜了這麼多墓,啥時候有鬼魂來報仇了?再說了,就算有。我也有能耐一掌把他打回去。」
「真的嗎?」
「放心,我法力可高著呢。要下要一起去?」
蒼伶想了想,對哥哥的擔心和對盜墓的好奇心各佔一半,便答應一起出工。蒼晟很得意,幹活有小伶伶在身邊,一定特別起動!
就這麼定下之後,他把其它東西順帶翻出來整理箱子,其實還有很多珠寶玉器可以賣,但是這些留下來的都是精品中的精品,是蒼晟的寶貝。
蒼伶看見哥哥對一塊普通的玉璜呵護備至,不解的問:「哥,你的這塊寶貝玉璜之前不是一直掛在你腰間的嗎?你怎麼收起來了?」
「來,我告訴你一個故事。」蒼晟拉著伶伶坐下,摸著手裡的玉璜講起了那個傳說,「這塊玉璜叫『夢禹』,應該還有另外半塊一模一樣的叫『寄堯』,當兩塊玉璜合成一個玉璧的時候,就會出現奇幻的夢神,它可以幫你實現任何一個願望。我一直在找『寄堯』,可惜,找了這麼多年了,什麼都沒找到。」
「這麼玄乎的事情你也信啊?我看這只是一個美好的傳說。」
「做人么,心裡要存有一個美好的願望。這幾年日子過得挺開心,便不再尋找『寄堯』了」蒼晟把玉璜放回箱子,抬頭望著伶伶,笑著間:「如果你遇見夢神,你會許什麼願望?」
「如果遇見了,我就希望我永遠和哥哥你在一起,每天都可以自由自在,快樂無憂。呵呵呵……」
蒼伶笑了,這孩子還是那麼純真,如果能夠永永遠遠守在他身邊,就算不表明心跡也無所謂。蒼晟拋了兩錠銀子給他,「下個月家裡的開銷。」
幾天之後,趁著月黑風高,蒼晟帶著弟弟划著船到了江對岸,走了十幾里路,終於到了一處詭異的山丘。這兒就是前任老太守的墓穴,下葬還沒半個月,熱著呢。有傳言的鬼魂就一定不能再留在陽間。所以干盜墓這一行的有個規矩,要等斷七之後才能挖墓。但是蒼晟不守規,盜墓一定要先下手為強。
蒼伶知道哥哥有點道行,他盜墓從來不用鏟子鐵鍬,單單用羽毛就可以挖出一條小隧道。
這次也不例外。羽毛旋轉著,侵蝕著,不一會兒就打通了一條墓道。蒼晟帶著蒼伶鑽進去,準備大幹一場,卻發現墓主的鬼魂盤坐在棺材上摸鬍子。
這次真的見鬼了。
「呃……我親愛的寶貝弟弟,哥哥我把東西忘在外面,咱們要不出去拿一下?」
「噢,好。」
兩人心照不宣,假裝什麼都沒看見,迅速鑽回盜墓洞,像兩隻慌張的拘崽一樣爬出了墓穴。夜風吹過。背後一看,兩人同時發現那個老太守面無表情的跟在他們背後。
怎麼辦——蒼伶用眼神打了個問號。
蒼晟眉毛一挑——甩了他!
於是兩人立刻大步流星,埋頭悶走。雖然他們越走越快,可鬼是用飄的。就像一隻在他們屁股後面栓了線的風箏,怎麼甩也甩不掉!兜了一個大匿子,跳上船奮力划向對岸,終於在過江之後。回頭不再看見那道鬼影,兩人才放下一顆心。不是說打不過他,只是不想招惹到麻煩。
丟船棄槳之後街回屋子,蒼銘正好半夜起來尿尿,一看到阿爹和叔叔就問:「阿爹,這個老爺爺是誰啊?」
「什麼?誰?哪兒有老爺爺?」兩人慌了。
蒼銘指了指阿爹腦袋上方,在你頭上面的老爺爺。」
蒼伶和蒼晟臉上頓時一黑,同時仰起頭——原來那老鬼飄在頭頂上!
老鬼坐上椅子,笑呵呵的撫著白鬍子說道。「我想你們應該看得見我才是。我是本地的上一任太守。姓楊。兩位想必是外地剛來的,不曉得我楊某生前兩袖清風,死後也沒什麼值錢的陪葬品,這兒的百姓尊敬我。才為我修了一座不錯的墓。」
蒼晟滿臉尷尬。不好意思地問:「楊太守,真是對不起……我們就是幹這一行的。」
蒼伶沒心情和這老鬼窮蘑菇,直接了當地問:「您怎麼還沒去閻王那兒報到啊?」
「實不相瞞,我有一個未了的心愿。所以請求鬼差過段日子再來接我……今天老鬼我跟著你們是有事相求。」
「未了的心愿?有事相求?」
「嗯。」楊太守點了點頭,「懇請二位幫我了卻這一心事。」
「是什麼事?」
太守欺了口氣,緩緩道來:「四十年前。那時我三十八歲,不但年輕英俊,而且滿懷抱負,任潼州太守不滿一年。那年夏季發生百年不遇的旱災,地里什麼糧食都種不出來,朝廷救濟來的賑災糧不多,都放在府衙糧倉。我兒子十三歲,天天嚷著肚子餓,我妻子一向寵那小子,背著我去倉庫搬了十斗大米。我知道后大發雷霆,覺得玷污了我清官的名譽,丟了我的臉,於是,我當著百姓的面,把他們娘倆趕了出去,把十斗大米送回了糧倉。事後,雖然我贏得了百姓的讚譽,可是我心裡一直不好受……災害過去之後,我偷偷的派人找過他們娘倆,可惜,如同大海撈針,一直都沒有結果……」
「楊太守是要我們找你的妻兒?」
「不,不是的。現在潼州的太守你們知道嗎?」
「知道一點,也姓楊,聽說才二十五歲,非常的年輕有為,之前是這兒的副太守。」
一說到這個,楊太守眼裡有點興奮和自豪,「實不相瞞,他就是我的孫兒。這是我死後才知道的,他到我的墓前祭奠我,叫我爺爺,我這才知道我的妻子沒有怪我,只是覺得沒臉見我,躲了起來,三年前讓考上狀元的孫兒回到潼州,要他跟在我身邊,學習我的為人處事,為官清廉。唉……我真是慚愧啊!」
「呃……這不是很好嗎?楊太守還要我們做什麼呢?」
「我的妻子會在三日之後回到潼州,我想請你們幫我通一次靈,我要親自向我的妻子道歉、道謝。」
「那您跑到貴夫人的夢裡不就行了嗎?」
「不行,那不真實。我妻子會以為那就是一個夢。」老頭子還挺固執,死都死了還這麼麻煩。
蒼晟念在把人家的墓穴捅了一個洞,被主人逮了正著,怪不好意思的,便答應了下來。唯一感覺不妥的是……這三天里,老鬼似乎打算在蒼家一直住下了。滿屋子飄來飄去的,很不習慣……
三天後,潼州太守陪同祖母,帶著一些家丁丫鬟到了楊老太守的墓前。
雖然幾十年沒見,但當楊老太守看到那個白髮蒼蒼、滿臉皺紋的老婦人,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這是他的結髮之妻,激動得直催促蒼晟快一點。
蒼晟咳了幾下。清清嗓子,從後頭走上前去。「楊太守,在下姓蒼,現住在潼江邊上,因為略懂得一些法術,已故的老太守托我為他通靈。說是有些話要和老夫人談。」
「你是說我爺爺?」
年輕的楊太守有點不相信,可是老夫人卻很激動,拄著拐杖疾步走過來,抓住蒼晟的袖子問:「你說我相公在這裡嗎?我就知道,快點讓他相我說話,快點啊!」
「好、好、馬上就來。」蒼晟閉上眼睛,一念咒語,靈魂出竅,順手把站在一旁的老太守推進自己的身體。
等到眾人看到這位蒼大師再度睜開眼睛的時候,驚訝他臉上已是滄桑老者的表情,動作遲鈍。他顫巍巍地執起老夫人的手,老淚縱橫。
「昭娣……我終於和你相見了……」
老夫人一聽這聲音,立刻就認出是幾十年前的丈夫,扔掉拐杖撲進他的懷裡,大聲哭起來,「相公,對不起,我來晚了……」
「昭娣,你這些年都到哪兒去了啊。我到處找你……」
「我對不起你,我沒臉見你,這麼多年我一直躲在鄉下。直到聽孫兒說你病重快不行了,我才趕過來……可惜還是遲了一步!」
「是我不對,我當初不該為了清譽,狠心把你們娘倆趕走。我內疚了幾十年,直到現在才有機會向你道歉,昭娣,你能原諒我嗎?」
「原諒,我什麼都原諒你。」
老夫老妻如此情深意重。讓在場的人看得都不禁羨慕連連。只是,看著有點彆扭。畢竟那不是老太守的身體。
既然已得到妻子的原諒。老太守便問起其它事情。「昭娣,我們的孫子在這兒了,那兒子呢?」
「兒子在京城做官,已經告了假,路途遙遠,但過兩天就該到了。」
「真難為你一個人把他們都培養成材……」老太守感慨良多,扶住妻子的肩膀,仔細的端詳。「昭娣,你還是很漂亮。」
「你在說什麼呀!?老都老了還說這個……」老婆婆嬌羞一笑。臉上泛起一層紅暈。
「我說的是實話,最愛的人永遠是心中最美的……」
「哎喲我的媽呀……不行了。不行了!暈了,暈了,」蒼晟捂住自己的眼睛,實在是看不下去了。瞧著自己身體和一個老婆婆打情罵俏,這滋味真是說也說不清楚,跑到後頭找伶伶,卻見他已經一手捂嘴巴一手捂肚皮,滾在地上笑到抽筋。
「你這個死小孩。居然笑成這樣!」蒼晟撲過去打他屁股,可是蒼伶已經笑不動了,只好任由哥哥打屁屁。
看著蒼伶「咯咯咯」的笑,蒼晟越發覺得他是多麼的可愛美麗。也許在旁人看來,伶伶一頭白髮和淺色的眼眸有點怪異。但就像老太守說的,最愛的人是心中最美麗的……
「伶伶,你真是我的寶貝啊!」蒼晟常常會禁不住像這樣有感而發,突然抱住蒼伶抒發一下心中情感。但又不敢說得明白透徹。
蒼伶也習慣了,眨著水靈的眼睛,依偎在哥哥懷裡,順手玩弄他的頭髮。「哥,你的頭髮分叉了。」
「哎,老了……想太多事情,想得頭髮都分叉了。」
「哥在想什麼?」
「想你。」
「想我什麼?」
「以後再告訴你。」
「哼。那我也以後再告訴你我在想什麼!」兩人互瞪了一會兒之後,又打鬧起來,像兩隻打架的野兔子那樣在草地里滾來滾
嬉鬧一陣后,蒼晨過去收回自己的身體。
小太守和老夫人邀請他去府上做客,小住一段日子,其實說穿了就是想讓蒼晟做靈媒,在老太守和活著的入之間傳話。蒼晟欣然接受,有吃有喝有人伺候著,能不去嗎?
待到老太守斷七的那一天,老夫人突然逝世了。但是府里沒有悲傷,反而充滿了美好的祝福。
蒼晟說,老太守和老夫人相互攙扶著走出了大門,讓小輩們不要擔心,一定要好好為民為國,好好過日子。小太守捧著包糕點衝出來,要蒼伶交給奶奶,說這是奶奶最愛吃的杏仁糕。還有一個紅包,要塞給鬼差大人,拜託他們一路上照顧一下兩位老人。
蒼伶立刻追了出去,還好兩位都是高齡。行走有點緩慢,他很快就追上了,而且身旁果然多了兩個人,一個穿著黑衣服,一個穿著白衣服。難道說,這是傳說中的黑白無常?可是,這兩個人都好漂亮,一點都不像閻王廟裡郡兩尊醜醜的塑像。
蒼伶頓時有一種大開眼界的感覺。
「小兄弟,有什麼事情啊?」黑無常嬉皮笑臉的打量著蒼伶,見他長得可愛,便摸了摸下巴問,「怎麼不說話?難道是我太帥,你看呆了?」
他剛說完這句話,旁邊的白無常眼睛一瞪,一把揪住黑無常的耳朵往死里擰。擰得可憐的黑無常連連求饒。「哎喲!小媽!好痛好痛!木耳再也不耍帥了!」
白無常這才放開他。
好凶啊……蒼伶又傻了。
還是老夫人間了話:「小天師,還有什麼事情嗎?」
「有、有。這是您孫兒給您的杏仁糕,讓您帶著在路上吃。」蒼伶回過神,奉上一包糕點,卻被黑無常一把抓去。
「這樣子老婆婆沒辦法吃的!」說著,他一把火燒了這包糕點,然後抖一抖,再交給老夫人。「這樣就可以了,老婆婆慢用。」
說罷,他又對蒼伶說:「沒事了吧?」
「還有,」蒼伶掏出了紅包,「這一點心意請兩位大人收下,勞煩二位路上照顧一下兩位老人。」
黑無常接過紅包,輕輕觸碰到了蒼伶的手指,頓時有一種奇怪的感覺,但還是笑著說:「知道了,那我們走咯!」
蒼伶點點頭。「嗯。」
可黑無常似乎還有點戀戀不捨,死盯著蒼伶看,「我可不可以問一下小兄弟你的姓名?如果有緣……」
「木耳,」白無常大聲喝住他,「除特殊情況,不準和陽間的人交流,你忘了嗎?」
「沒忘、沒忘……」黑無常一臉抱歉,朝蒼伶揮了揮手,轉身雕去,可心裡還在納悶,因為剛才和他手指觸碰的那一那,的確感受到了師傅狐右殘留下的味道。
可惜蒼伶起勁地說了半天,蒼晟卻不以為然,說那不是真正的黑白無常,只是一般的低級鬼差,因為真正的黑白無常是正神,不會那麼無聊出來勾魂,說得蒼伶挺失望的。
太守家的活兒一幹完,蒼晟發現好處來了。除了得到一筆可觀的收入以外。還被潼州城的百姓尊稱為「天師」。看來從偷雞摸拘的盜墓者轉行到降魔驅鬼的天師是一個明智的選擇。再加上自己一頭奇怪的白髮,八卦傅著傳著,就把蒼晟傳成了神秘的「銀髮天師」,馬上就有人高價請他去做法事。蒼晟感嘆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工作,和伶伶趕製了幾套天師道袍,開始出去接生意。蒼伶和蒼銘也華麗登場,做起了天師的小跟班。
蒼家先是為百姓看看風水,驅魔畫符,過一段日子就開始招風喚雨,捉鬼降妖,沒多久就成為了全能職業的天師,威名遠播,搞得廟裡的和尚都沒活干。
做天師,大部分的時候都是招搖撞騙,出錢請天師的人,有時候尋求的只是一種心理安慰,這種錢最好賺,做做法事、賣賣符咒就行了;如果百姓要求雨,只要賄賂一下江龍,配合著呼風喚雨的陣勢,讓他們灌點毛毛雨下來。從中賺取一點差價,意思意思即可,也很輕鬆;不划算的活兒就是真的遇上法力高超的惡妖,鬥智鬥法斗拳腳,累死累活才賺那麼點點錢。這也就算了,最可怕的是見到蒼伶越戰越勇,他體內原本就擁有的能力漸漸的暴露出來,身手乾淨凌厲,像是一個身經百戰之人。
蒼晟心裡有鬼,總是竭盡所能在第一時間把妖怪剷除了,不留給蒼伶出手的機會,他怕灌輸給伶伶的記憶出現問題,使他回想起真正的身份,那就糟糕了!不過,這樣反而迫使自己把功力練得越來越好,一招之內定輪羸,而最後的結果,是把銀髮天師的名聲搞得越來越響,生意來自四面八方,想擋都擋不住。
雖然蒼伶屢次提出出去獨當一面,可是蒼晟就是不同意。每次都找些理由拒絕他獨自外出辦事,一直都把他當小孩一樣拴在身邊,視線里永遠有一個蒼伶的身影似乎已成了他的習慣。
蒼伶也不固執,漸漸的就習慣了哥哥的「過分保護」,心裡作祟的時候,還會故意拉著哥哥的手裝瞻小,讓哥哥充一回英雄,因為哥哥似乎很喜歡做英雄。就這樣,天師一做就是五年。
很快一年又將過去。蒼家正閑在溫暖的窩裡等著過年。
這一天是個難得的清閑日,銘兒用功的學晝高難度符咒,蒼伶在準備午飯,蒼晟窩在書房看書。書到用時方恨少,接到的生意越多,就有惡補博覽群書的必要,了解神具法器,妖妖怪怪,陣型法術,總之多多益善咯。
翻著翻著,在一本古書里看到了有關「七瑭釘」的記載,而書裡面晝的那七顆釘子很眼熟。他略微回想一下就發現事情有點不妙,打開百寶箱,翻出當年在仙樂鎮冥界封印的墓洞里順手牽羊的六顆釘子,對比來看。尺寸吻合,上頭鑲嵌的寶石也相同……「像,太像了……」如果這六顆釘子真的就是七瑭釘的話……那就糟糕了。
「哥,你說什麼東西像?」蒼伶偏巧在這個時候走了進來。蒼晨立刻合上書,裝作沒事,笑盈盈的說:「我說你做的菜太香了!」
「你鼻子好靈,飯做好了,出來吃飯吧!」
「馬上就來!」
這五年來,隨著蒼家的名聲越來越大,一年到頭上門有求的客人連綿不絕,最可惡的是還有數不清的媒婆。她們都知道蒼大師是個沒有老婆的中年男子,而蒼大師的弟弟是個適婚的美青年,家裡錢多的可以堆成山;人么,除了頭髮,其它地方都好看!誰能家給他們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所以這些媒婆軍團隔三差五地到這兒來坐坐、聊聊,希望能促成點「好事」,來來往往的,江邊都被她們踏出了好幾條縱橫交錯的小路。
蒼晟看到媒婆就頭疼,介紹給自己的就算了,他就煩那些給伶伶介紹對象的,真怕他真的看上哪家的姑娘,提出結婚的要求。還好,伶伶每次遇到媒婆就悄悄的溜走;溜不掉的時候,不是說不急著成家,就說這姑娘不合意,似乎像和尚一般清心寡欲。
如果他哪一天撲進自己的懷裡,舉著淚汪汪的雙目說:r哥哥,其實我喜歡的人是你。」要真這樣那該有多好啊……蒼晨捧著碗飯,盯著桌子對面的伶伶,一邊幻想,一邊咬小魚,一不留神魚骨頭就卡在喉嚨里,咽不下也吐不出,只得向伶伶求救。
「哥,你怎麼老是被魚骨頭卡到?」
「我也不知道……」蒼晟倒進伶伶的懷裡,張開嘴巴讓他拔魚刺,其實,這樣的親密接觸,蒼晟很喜歡,只要伶伶皺著眉頭專註地看著自己,這心頭就冒出一種實實在在、萬分滿足的感覺。
拔完魚刺,蒼晟又捧起飯碗開始啃小魚,銘兒發出疑問?「爹,為什麼每次叔叔幫你拔魚刺,你都笑得像個花痴?」
蒼晟差點又被卡到,咳了兩下,嚴肅地放下碗筷問兒子:「你從哪兒學來『花痴』這個詞的?」
「夫子教的。」
「小孩子不要說謊,夫子是斯文人,他怎麼會教你這個?」
「我沒說謊,夫子說我看著他小女兒的時候就像個花痴。」
「……」蒼晟無語,算算年齡,銘兒現在十三歲,個頭在同齡人當中比較高,難道發情也會比別人早?
「銘兒長大了。」伶伶摸了摸銘兒的頭,態度很支持,「你喜歡上人家小姑娘了?」
「嗯,我本來就已經長大了,我說過我要娶她過門的,她也答應了。」銘兒非常坦率,扒了口飯又對爹說,「爹,你要幫我準備好聘禮噢!我可不想象你們這樣子打光棍!」
銘兒的話引得蒼伶哈哈大笑,蒼晟則是氣呼呼的說:「自己掙錢娶老婆!別想靠你爹!」
「不靠就不靠!你也沒啥了不起的,不就是招搖撞騙的江湖衛士嘛。」
「死小於有你這麼說爹的嗎……」
「我就說!」
「……」
一家人鬧烘烘的吃著午飯,蒼晟這個做爹的和兒子你爭一句,我頂兩句,沒大沒小,沒規沒矩,讓旁人看了笑話。蒼伶笑呵呵的吃著自己的飯,也不幫著誰,只是眼神常常會追隨著自己的哥哥……
午飯結束,蒼晟考慮之下,還是想去確定七瑭釘的事情,於是對正在收拾碗筷的蒼伶說:「過幾天我想要去一趟仙樂鎮。你看你是和我一起去,還是留在家裡?」
「仙樂鎮?」不就是當初和哥哥重逢的那個地方嗎!?
蒼銘削尖了耳朵偷聽,一聽有機會不去私塾念書,立刻吵嚷:「一起去。一起去!」
「哥去那裡做什麼?」蒼伶問道。
「呃……」蒼晟剛想編個理由出來,正好此時有人前來拜訪,便攔下話題,先接待位風塵僕僕的年輕人。這樣也好,等一下再想一個去仙樂鎮的理由。
出乎蒼晟的意外,這個登門造訪的年輕人正是來自仙樂鎮。依他所說,仙樂鎮近半年來妖怪作祟,擄走了許多童男童女,鎮上陸陸續續請了一些和尚道士,都沒能除掉妖孽,所以鄉親們湊了點銀兩,派了個腳程快的年輕人趕到潼州聘請「銀髮天師」出征降妖。
聽完年輕人的述說,蒼晟不禁懷疑是不是自己捅出的婁子,心虛之下便一口就答應下來,連價錢都忘了開。蒼伶作為幫手,自然也要去;而家裡因為沒人照顧銘兒,所以他也必須跟著去。
這位年輕人替天師一家雇了輛馬車,快速向仙樂鎮駛去。
仙樂鎮是和伶伶相遇的地方。
蒼晟帶著一份懷念,又踏上了這片土地。鎮上的人們為他們準備下榻的地方正巧就是當年的長春客棧。
掌柜和小二都老了一些,但還是很精明,一眼就認出了銀髮天師就是當年的白毛大妖怪!
只是今非昔比,蒼晟的入住不再會把客人嚇跑,反而給客棧平添幾分光彩。掌柜興奮至極,拍馬道:「大師料事如神,咱們果然是後會有期啊!」說得好像是大熟人似的,他還用最好的房間、最新鮮的魚蝦款待貴賓,命令小二從樓上到樓下,從樓下再到樓上,一路像跟屁蟲一樣跟在蒼大師的後面,做到隨叫隨到,隨到隨笑,提供無微不至的貼身服務。
小二總是突然出現在身後滿臉堆笑地問:「大師,您還需要點什麼嗎?」這種神出鬼沒的本事還真讓蒼晟懷疑這傢伙是不是學過輕功。
休息了半天之後,鎮上的長者們眾集到長春客棧,來和天師敘述這半年來的遭遇。
「事情是這樣的,一年前,西山來了兩隻妖怪,開始只是擄走一些雞鴨牛羊,掠奪一點美酒果品,我們為了求太平,便每個月給它們送去一些,也就相安無事;可是近三個月來,鎮上的小孩子開始失蹤,我們在西山找到失蹤孩子的鞋子,懷疑是這兩隻妖怪所為,便請了法師來降妖,沒料法師沒能耐,反而激怒了這兩個妖怪,光天化日之下就抓走了我們的幾個孩子……」
蒼晟聽罷,摸了摸下巴間道:「你確定有兩隻妖怪?」
「確定!還是禿頂的!長得像狗熊,沒準兒就是熊精!」
「你確定它們是從外地來的?」
「它們說起話來有點其它地方的口音,所以應該是外地來的。」
「這就奇怪了……」
「這有什麼奇怪的?」
「沒、沒什麼……」蒼晟尷尬的笑笑,表示已經了解全部情況,明天只要一個帶路的,其餘剩下的就交給他去做。
照此看來應該不是七瑭釘拔除后跑出來的妖怪,甚好!甚好!
蒼晟的心裡踏實了許多,計晝想等明天收拾完那兩隻狗熊精之後再去原先的墓洞看看。當然,還要希望明天那兩隻妖怪不要太強大……第二天一早,大家推舉長春客棧的店小二為蒼大師帶路,因為他逃跑的速度全鎮第一。
有一位帶路者就夠了,可是那群失去孩子的父母親戚們,拿著鋤頭耙子執意跟在蒼晟後面,一心想要助大師一臂之力,救回自己的兒女。蒼晟一直勸他們回去,免得受傷,可大伙兒一路跟到了洞口。還是不肯後退一點,堅持要相妖怪決一死戰。蒼伶說了半天,終於把這一群純樸的居民帶到石頭後面,勤他們看情況而定。
見到人都走到安全地帶了,蒼晟才敢叫門,那兩隻妖怪聽到叫嚷,懶洋洋的走出來,舒舒服服的伸了一個懶腰,銘兒見狀捧腹大笑:「哈哈……好醜,好醜的妖怪哦!」
蒼晟假正經,訓道:「銘兒,不可以取笑別人的長相。」可他心裡卻打量:怎麼會有這麼丑的妖怪?雖然修成了人瞼,可眼睛小得像綠豆,嘴巴大得像腳盆,還不如原型的狗熊來的可愛一點!還有這光頭,八成是被有法術的人剔掉的,光得寸草不生。到現在還沒破解這個法咒,一定是沒用的白痴妖怪,呵呵……太好了!
「什麼人吵吵嚷嚷?一大早的,擾了我們兄弟二人的好夢!」其中一隻兇惡的吼道。
蒼晟禮貌的笑笑,上前答覆:「我是這兒的百姓請來的法師,特地向二位來要回被你們擄走的孩子。」
熊老大和熊老二相視一笑,根本不把蒼晟放在眼裡,剛想張口罵人,突然看到東邊,「那、那好像是霽雪山的狐狸精?怎麼會在這兒?」
「我、我怎麼知道?」
正想腳底抹油溜之大吉。蒼晟招呼不打一聲,掀起一陣冷風,緊接著倆狗熊就看到幾道白光,「啪啪啪」幾下,嘴巴就扇腫了。
「他是我弟弟,不是什麼狐狸精,不要胡說八道!聽見沒有!?」蒼晟陰森森的恐嚇他們兩個,但是聲音壓得很低,沒有被任何人聽到。
「唔唔……」狗熊兄弟見識到厲害了,害怕得一個勁兒地點頭,自覺地跪下來認錯。
當蒼伶跑到哥哥身邊,看到兩隻難看的東西捂著嘴巴低聲下氣,不由得好笑。熊老大微微抬頭近距離看了蒼伶一眼,才發現果真是認錯了人,不過認錯也沒有辦法,這隻高高在上的白毛大妖怪要比當年霽雪山的狐狸精厲害多多,明著打不過他,還是低調一點保命要緊。
「被你們抓走的小孩子呢?」蒼晟問道。
「在洞裡面。」
「把他們送出來!」
「是!是,」狗熊兄弟慌忙站起來回洞,不一會兒他們牽著四個孩子出來了。這群孩子看上去面色紅潤,沒有受到驚嚇,為人爹娘的立刻撲過去摸頭親臉,激動得淚水漣漣,謝過天師救命之恩,然後帶著孩子迅速下山。蒼晟注意到孩子們臨走前個個都回過頭,朝狗熊笑了笑,揮了揮小手。
……
蒼晟好奇的間這一雙狗熊:「你們抓這些孩子幹什麼?」
「鎮上的人污衊我們抓走他們的孩子,一聲不響就請了天師想滅了咱倆,我們氣不過……就真的抓了幾個孩子玩玩,嚇嚇他們……」熊老大慚愧的低下頭,承認自己的無能。
就在這時,人群又回來了,一對中年夫婦跑在前頭,又不敢太靠近,隔著五、六丈的距離朝著蒼昆喊:「大師,還有我家大寶和二寶,快讓狗熊精把我的孩子送出來。」
熊老大似乎特別不喜歡被人冤枉,一下子就怒了,「沒了,我們就抓了這四個孩子:你們家那兩隻小兔崽子八成是自己走丟了!或者是被狼吃了!」
「誰信你們這些妖怪啊!?大師,我們去洞里搜!」
搜就搜,狗熊兄弟為證明自己的清白,乖乖的帶路,把山洞裡的每一個角落都展示給他們看了,但就是沒有另外兩個小孩的身影,連塊骨頭都沒有。
這對夫婦懷疑自己的孩子連皮帶骨一起被狗熊精給吃了。又哭又鬧,賴在洞里不肯走,要大師滅了這兩隻孽畜。終於,先前被擄走的孩童中,一個女孩子甜甜的開口說:「我們沒見到大寶和二寶,熊哥哥每天就帶著我們四個人玩呢。」
「對啊,我們就只有四個人。」另一個小男孩也說。
有了小孩的左證,有了蒼大師的保證,這對夫婦在眾人極力的勸慰下才肯離去,也許真的是野狼把孩子叼走了。
上天有好生之德,蒼晟看著這兩隻狗熊的窩囊樣,料定他們也做不出什麼過分的事。只讓這狗熊兄弟發誓從此離開仙樂鎮,移居其它地方也就算了。
狗熊兄弟只好自認倒霉。再度背上行囊,尋找新的棲息地。
當地的居民酬謝了天師,在暮色中送別了他的馬車,只是不明白這位蒼大師為何一定要連夜趕著馬車回去,而不是明天一早再出發。
馬車一顛一顫的,蒼銘很快就睡著了。表面上看起來所有的事情都完結了,但是蒼晟並沒有離開仙樂鎮,繞了一個圈子,把車停在了西山隱秘的叢林中。
蒼伶感覺到車停住了,便掀開布簾探出頭張望。「哥,為什麼我們還要留在這裡?是你擔心那拘熊兄弟還會折回來報復鎮上的居民?還是說……你又迷路了?」
「別瞎說!」蒼晟佯裝生氣地瞪了瞪弟弟,「當年我在這座山上與你重逢的時候,順便盜了一個墓穴,你還記得嗎?」
「記得,我還記得那件花俏的壽衣。」
「對,那個墓穴是冥界封起來的,我當初沒什麼好拿,就拿走了屍體上的六顆釘子。但我前幾天在書上看到,這六顆釘子似乎是鎮魂的法器『七瑭釘』,我想,可能當年的那具乾屍里封印了什麼了不得的大妖怪,如果我拔除了,就等於把妖怪放了出來。」
「噢,我明白了,所以你想回到仙樂鎮,把釘子插回去對嗎?」
「嗯。但是……好像已經遲了。」
「為什麼?」
「你下來,聞聞這空氣。」
蒼伶跳下馬車,迎風嗅著空氣的味道。「有妖氣。」
「沒錯。我想大寶和二寶不是被狼叼走的。伶伶,跟我去那個墓穴看看。」
「那銘兒呢?」蒼晟掀開布簾看到寶貝兒子像死豬一樣呼呼大睡,便不想吵醒他了。「讓他在這兒睡吧。而且,那妖怪一定不簡單,帶著他會有危險。」
於是,兩人便悄悄地走了。
今夜正好是三十新月,陰氣很盛。
幸好蒼伶的方向感很好,倆兄弟很快就找到了當年的那個墓穴。
「哥,這個山洞是你當年和我重逢的山洞。」時隔多年,蒼伶依舊可以很準確地認出這裡。
「伶伶,考考你,你能憑妖氣判斷出它是什麼妖嗎?」
每一次降妖就是最好的實踐課,蒼伶努力分辨空氣里的味道,確定的說:「是蛇妖。」
「沒錯!」蒼晟很高興,「你果然越來越厲害了!」
「好!既然知道它是蛇妖,那就很好對付了!哥,這次讓我來吧!」蒼伶抽出佩劍曜躍欲試。
「不行。你留在外面,這次還是讓我來。」
「要不想辦法把它弄出來,洞裡面地方小,打起來也礙手礙腳的。」
沒有月亮的光芒,林子里很暗,蒼伶生了一團篝火,又點了兩個火把。翻出一包硫磺開始搗弄。蒼晟從懷裡摸出那本記載著七瑭釘的書遞給蒼伶看,讓他對這種奇怪的法器也略有了解。
過了一會兒,林子里瀰漫了刺鼻的硫磺味,熏得讓人覺得不好受。
再靜候了半炷香的時間。蒼伶合上書,看看這洞里還沒什麼動靜,覺得疑惑,「哥,它會不會……不是蛇妖?」照過去的經驗來看,蛇妖應該會「聞香出洞」啊!
「是蛇妖不會錯的,這個墓穴可能有另一個出口……」
「另一個出口?」
蒼銘一覺醒來,發現阿爹不見了,小叔叔也不見了,林子里空無一人,只有野獸時不時地發出一些恐怖的叫聲。
蒼鉻抓了抓頭髮,跳下車,遙望遠方,似乎有一點點微弱的火光——怎麼跑那兒去了?難道說又有妖怪?好啊!有妖怪也不帶上我!
蒼銘立刻振奮起精神,往山上有火光的地方跑去。他也是個聰明的孩子,一聞到滿林子里都是硫磺味兒,就知道阿爹他們這次抓的是蛇妖。抽出自己的小匕首興奮起來。如果可以讓自己遇到那蛇妖就好了,非但可以讓阿爹從此以後不再拿自己當小孩子看,還可以在私塾里炫耀。他已經開始幻想拿著蛇妖的牙齒在課堂裡面擺炫了。
很快,他發現自己走的山路是條死路,不能通到阿爹那邊,而這死路的盡頭,是一個小小的山洞,洞裡頭飄出的硫磺味很嗆人。正當蒼銘捉摸下一步怎麼辦的時候,他身後的樹上無聲無息地垂下一個黑色的身影……
「哥,怎麼到現在還沒找到另一個出口,。我們還是分頭找吧,」
「不用,再仔細找找一定可以找到的。分頭找有危險。」蒼晟就是這樣,喜歡像老鷹一樣護著自己的雛鳥,不管這雛鳥長到多大。
「啊——爹啊——救命啊!」突然西面的林子里傳來蒼銘的驚恐的求救聲。
「銘兒!他怎麼會跑這兒來了!?」而且還在呼救!?蒼晟情急之下抓起蒼伶飛上夜空,只有在天空才會找到方向感。
蒼伶傻了,黑色的森林瞬間栘到了腳下,千真萬確,這不是飛行的法術,哥哥的確在飛……可為什麼哥哥會飛?還沒來得及想太多,又被銘兒凄厲的呼救打亂了思緒。
蒼晟準確地找到銘兒,俯衝回地面。黑暗中,只看到了兩個糾纏的人影,是蒼銘和……和一具乾屍?
蒼銘從小習武終於沒有白費,在爹和叔叔趕到之前擺脫掉了那具乾屍,只是臉和脖子被乾屍的指甲刮出了好多道血口字。
「爹!」蒼銘跌跌撞撞沖回爹爹身邊,這次真是嚇死他了!差點兒就完蛋了!
「銘兒!你怎麼一個人跑過來!?」蒼晟緊張的把兒子攬到身後,蒼伶撕下布條立刻給蒼鉻包紮傷口,傷口太深了,也許以後會留下疤痕了。
蒼晟接過蒼伶手中的火把,仔細打量眼前的這具乾屍。它的頭頂在火光的照射下有個發紅光的亮點,那想必就是第七顆釘子了。因為照書上所說,有一顆釘子應扎在天靈蓋。還好這一顆是扎在頭頂上,藏在頭髮里,所以才沒被發現,這些年來,或多或少限制住這妖怪的行動。眼下要趁它還沒有造成更大危害,將它重新封印住!蒼銘捂著疼痛的傷口,指著那具乾屍。氣喘吁吁的說:「爹,用什麼硫磺啊!?這根本本就不是什麼蛇妖!我捅了它好幾刀,它什麼反應都沒有!哼……哼……」
聽兒子這麼一說,蒼晟立刻明白了,跨前一步,鎮定的同乾屍說起話來。「你是蛇妖,實體被毀了,於是附在了這個人的體內。但是你卻被某個人用七瑭釘釘住了,和這個人永遠的在這裡長眠……後來因為我把釘子拿走了,鎮魂的法力大減,你就可以趁新月陰氣大盛之時暫時出來害人!」
「呵、呵呵……」乾屍說話了,萎縮的嘴巴里噴出一股股臭氣,「沒錯……那個常家的小畜牲把我封在這裡已經不知道有多少年了,這具乾屍就是那個小畜牲的!真是謝謝你把六顆釘子拔掉……J
「不用謝,我今天回來就是想把另外六顆釘子還給你的。」蒼晟摸出了袖子里的另外六顆七瑭釘。
「我和你無怨無仇,你何不把我最後一顆釘子也拔除了,就當是做做善事。」
「你這妖孽還挺會做夢的,放你出來豈不是謀害蒼生?」
「哈哈哈……」乾屍大笑起來,「妖孽?你自己還不是妖孽?哈哈……」
妖孽?「你竟敢說我阿爹是妖孽!?」蒼銘被刮花了英俊的小臉很是生氣,現在有了阿爹和叔叔的庇護,膽子又壯了起來,冷下防手握仁首沖了出去,蒼晟根本來不及阻止,眼看著乾屍把腦袋送上蒼銘的劍刀……
「銘兒!不可以啊!」
可是一切Sa來不及了……乾屍枯瘦的腦袋被蒼銘輕易的削斷了。
「哈哈哈……終於讓我等到這個機會了……哈哈哈……」乾屍頹然倒下了,詭異的笑聲一下子充滿了陰森的樹林,妖氣也陡然劇增。燮得很強大。這種強大陰森的妖氣,別說是蒼伶和蒼銘,就連蒼晟也沒遇到過……
「爹。怎麼回事啊?」蒼銘真正感到了恐怖。
「它出來了……」蒼伶冷靜地做了回答,「本來還有一顆釘子可以牽制他。但是被你這一砍,砍斷了他和釘子的聯繫,它自由了……」
蒼晟很鎮定的環視著四周,「伶伶,銘兒,靠緊我……」
蒼銘這下乖乖的聽話了,連忙貼到爹爹的身邊。
虻妖不停地繞著他們遊走,尋找著下手的機會……小孩子還是最容易控制的。
感到蛇妖一停下來,蒼晟突然化作一道白光飛出去,瞬間狂風大作,飛砂走石,火把被吹熄,什麼都看不清,只能約莫感到有一道白光和一道黑影在周圍飛竄。蒼銘惶恐的大叫:「阿爹!阿爹!叔叔。阿爹怎麼會這樣?」
「不知道……我不知道……」蒼伶拉住蒼銘頂著狂風往一棵大樹背後躲去,他知道這次的對手非比尋常。可能連哥哥都對付不了,怪不得前輩要用七顆釘子鎮住它。
蒼伶很慌,知道自己現在幫不了哥哥,也許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不要添麻煩,他趕緊拉著銘兒試圖撥到下山的路。
蒼銘知道自己做錯了事,萬分後悔,在一閃一閃的白光中,突然看到乾屍的頭顱在狂風中飛到了眼前不遠處,他掙脫被蒼伶揪住的衣袖衝過去撿那顆頭顱——那裡面還有一顆釘子!把它撿回來!
妖氣瞬間逼近!
「伶伶,快帶銘兒走!」是哥哥的聲音。蒼伶明白了蛇妖的目的是蒼銘,它要找一個身體。可是來不及了,那道黑影尾隨著蒼銘衝過來,後面的白光阻止不了它。
「銘兒!」蒼伶飛身撲了過去……蒼銘剛拔出釘子,就被一股很大的力氣推出幾丈遠,手裡的釘子也失手掉落了。
頭昏腦脹地回過神,匆匆從地上爬起來,回頭只看見爹爹傻傻的站在那裡看著蒼伶,嘴角掛滿了鮮血,一直滴到衣服上:。向爹受傷了!?那麼小叔叔呢?
黑暗中,「蒼伶」頹然的站在林中,一點聲音都沒了,任風吹動他的衣、他的髮絲……僵滯了很久,才漸漸抬起頭。慢慢活動著手指,可臉上層露的卻是陰沉無比的笑容,「看來,這身體還不錯……」
那個說話的聲音變了,蒼伶被蛇妖附身了……
蒼晟不知所措,完全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做。不可以再斗下去了,只要一動手就會傷到伶伶……但又不能就這樣妥協,放任他到處害人。
「從我叔叔的身體里滾出去!」年輕氣盛的蒼銘可不管那麼多,冷不防的從後面殺過來,可「蒼伶」僅僅是一甩手。就把蒼銘振出十餘丈,撞上山石,發出悶悶的一聲,便軟軟的癱了下去。
「銘兒!」蒼晟急速飛過去,一搭脈,還好只是昏過去了。而「蒼伶」一步一步地走過去,眼中透出冰冷的敵意。
投降——蒼晟開始考慮這樣的想法。「蛇妖,請你放了我弟弟,你要我做什麼都可以!」
「蒼伶」邪惡的挑了挑眉。得意地看著這個束手無策的好哥哥。「好啊,我要你不斷地給我供來童男童女,我要吸食他們的魂魄,不然我會喪失我自己的心智。」
蒼晟此時心中已是悔恨交加,卻又無法冷靜思考。本能反應作出權衡世事的輕重,不可以為了救蒼伶犧牲掉許許多多天真的孩童,每一個孩子都是父母的心頭肉,絕不可以做那樣的交易!
「你現在和喪失心智有什麼區別?」
「有,如果我喪失心智,現在就會把你殺了。」雖然這麼說著,可他卻撿起蒼銘掉落在地上的匕首,彎腰拾起的那一瞬間,他突然僵住不動了,彷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壓制住他一切的行動。「怎……怎麼回事?」
蒼晟安置好兒子,站起來緊張的盯著蛇妖。
令他意外的是,「蒼伶」很吃力地扔掉了劍,而後利索地抓起蒼銘掉落在地上的釘子,用力朝自己的左手背上扎去!「怎麼回事!?」蛇妖大聲吼叫著,而蒼伶卻得意的笑了……
「妖孽!休想傷害我哥哥!」蒼伶似乎奪回了自己的身體,看來情況有變。
蒼晟只聽見蛇妖在痛苦的大叫:「為什麼!?為什麼你的魂魄有兩種……放開我!快點放開我!」
「你控制不了我了吧……別再掙扎了……」蒼伶痛苦的一笑,蒼白的驗上掛滿了冶汗,走幾步。向蒼展攤開血淋淋的手,「哥……把剩下的釘子給我……」
「你想做什麼?」
蒼伶慘淡一笑。「向前輩學習啊,不然控制不住這個妖孽!」
「不可以!」這不是開玩笑,蒼晟的腦中一片空白,不斷的往後退縮。
「求求你……給我啊,我快控制不了它了!」蒼伶痛苦的皺著眉頭,蛇妖在他髓內亂竄。可是蒼晟還在猶豫……不可以這樣,不可以這樣!想好要和伶伶過完一輩子的,如果一輩子不夠,還可以帶他回冰蘆沼,相守到永遠!
蛇妖開始抓,漸漸又奪回控制權,發了瘋似的想殺了那個有釘子的人。蒼晟只是盲目的擋著,失去了鬥志。
從西山一直打鬥到忘憂湖畔,蒼伶的袖管被扯破,六顆釘子像星星般撒落在地面上,一見到七瑭釘璀璨的光芒,蒼伶又控制住自己,抓起一顆離自己最近的釘子,直接往右腿上紮下去!蛇妖發出痛苦的慘叫……
「住手!」蒼晟摸上前抱住蒼伶,「不可以!你是我的最愛,我不可以失去你,這是我闖下的禍,讓我自己來承擔……」
「你走開啊,走開!」什麼最愛,什麼失去,蒼伶心神已亂,一把推開蒼晟,抓緊一切時間摸起另一顆釘子扎進了自己的右腹。
「伶伶!」蒼晟再度摸回來,卻被蒼伶一掌打出,跌落忘憂湖。剛才出掌的那一瞬間,是蒼伶的眼神,還是蛇妖的眼神,他沒看清楚,只覺得周圍突然好安靜,好冰冷,身體慢慢向下沉……
蒼伶無力再去把哥哥救上來,咬咬牙,迅速把釘子扎進了左膝、左肩、右臂……溢出的鮮血快連成了一片,他始終沒有吭一聲……蛇妖發出絕望的慘叫,凄厲的聲音傳過了湖面,讓湖對岸的居民聽得毛骨悚然,懷疑又有妖怪到了西山。
「哥,對不起……再見了。」他抬起頭,微笑著用雙手舉起最後一顆釘子,刺向自己的天靈蓋……
那位姓常的前輩,在這樣的最後一別,會是怎麼樣的心情?
他會不會也有很多依戀與不舍?他會不會也因為保護了最重要的人而驕傲的微笑?他會不會也在汩汩的鮮血沿著臉頰流下的時候,無奈的流下眼淚……
西山又恢復了平靜。
可沒過多久,林子里出現了兩團鬼火,隔了一會兒後傳來一句鬼叫:「啊——小媽!果然有人盜了我的墓!」沒過多久又來一句:「哇!是哪個不要臉的扒了我的衣服、砍了我的頭……」
「你給我安靜一點!快看看蛇妖跑遠了沒!」
「可是你可愛的小木耳被人斷成兩截、曝屍荒野,你一點都不在乎嗎?」
「我管你斷成幾截!快去找蛇妖!」
沒錯,這一黑一白的鬼影正是當年在此封住蛇妖的許點和常慕,也就是現在冥界的黑白無常。許點提著白色的鬼火燈籠到處尋找,焦急而又認真,常慕還是老樣子,優哉游哉,相比之下,他對盜墓者更感興趣,要是被他找到,一定送上地獄特產——扒皮抽筋!
許點很快就找到了倒在地上的蒼伶,蹲下一檢查,身上七顆釘子,就和當年的常幕一樣,只是常慕那時候的身體早已死亡,沒有血液流動,而眼前的這位渾身都沾滿了鮮血,看上去十分慘烈……
看來蛇妖再一次被封住了,還好。原來世上願意為正義犧牲自己的人不只有木耳一個,這個面容清秀的孩子看來也不錯,而且……有點眼熟,好像在哪兒見過他。先喚來常慕再說。
「木耳!快過來!」
「來了!」
「判判的葫蘆呢?」
「在這兒。」常慕從腰上解下一個葫蘆,蹲下交給許點。一看他懷裡的人,立刻兩眼放光,「咦?這不是當年送紅包的小弟弟嗎?長大了一點,越來越好看了嘛!」
「你居然還記得?」
「當然記得啦!我的本領之一就是對萍水相逢的美人也能過目不忘,何況是他這種年紀輕輕頭髮全白的美人,太有特色了!只是沒想到他居然也有我當年舉釘自盡的勇氣,真是佩服佩服,倘若他日有機會一起共事,一定和他稱兄道弟。」
好啰嗦!
許點白了他一眼,這死東西說話還是那麼欠扁!若是剛剛認識他,一定會以為他是個輕浮的人,可是相處久了,就會了解到.若真是有美人撲過來,他逃得比誰都快。
許點不理他,他現在所要做的就是把這個白髮青年的魂魄分離出來,和蛇妖永遠困在一起還不如把他帶回冥界。於是,他照著判判的指示,一個一個地把魂魄球吸出來,可是……發現了一點怪異的情況。這個弟弟的魂魄有兩種顏色!一個是藍的,一個是白的!「怎麼會這樣?一個人的魂魄不是只有一種顏色嗎?」
「那藍色的不會是蛇妖花零的魂魄吧?」
「不是,」許點搖搖頭,「我見過蛇妖的魂魄,是黑色的,帶點血絲,而且邪氣很重。這個……不管是藍色的,還是白色的,都很清澈。」
「那這是怎麼回事?」
「不清楚……回去問判判吧。」
許點繼續吸魂魄球,常慕果然見到了一不小心被吸出來但立刻又送回去的蛇妖魂魄,夠黑,也夠邪。后又猜測這個身體裡面有三個人的魂魄,可是到最後結束的時候,只有一個人的三魂七魄。奇怪了……
「居然真的是一個人擁有兩種顏色的魂魄!」
「是啊,很不可思議。」許點把魂魄球灌進葫蘆,搖一搖,倒出來,恢復靈體,變回了蒼伶原來的樣子,只是昏迷不醒。「我們把他帶回冥界,向判判要答案吧!」
「嗯!小媽,我來背他吧!」
「不用了。」許點背上蒼伶,頭也不回地走了。
似乎有點吃醋啊,每次遇到美人都這樣,小媽真可愛,常慕賊咪咪的提著燈籠跟上,伸長了脖子湊到許點耳邊間道:「小媽,我的魂魄是什麼顏色的?」
許點瞥了他一眼.告訴他:「就是黑木耳的顏色。」
「噢,那小媽的魂魄一定是陳年老醋的顏色。其實跟木耳也差不多啦!我們真相配!」
「誰跟你配了?你走快點!回去派人過來重新設置結界,看好那條蛇妖!」這倆人一路吵吵鬧鬧,吵回了冥界。
判判皺著眉頭看著這個被黑白無常背回來的白髮美男,聽著許點述說關於他雙色魂魄的問題。之後,他查閱很多歷史資料,翻過非人類的生死簿,都得不出合理的解釋。
為什麼他不在生死簿上?為什麼他的靈魂有兩種顏色?就算是人妖混血的孩子,也不會有這種奇怪的魂魄。
他現在還沒有回神,可能像常慕那樣要昏迷好幾天。
這天,閻王和判判正好去拜見南海觀音,便帶上這個奇怪的孩子一同上了路。
觀世音,就是「觀世事之音」,非但很會算八卦,人也很八卦,天下間的奇聞異錄沒一則逃得過他的耳朵,就看他願不願意幫忙了!眾人皆知他是如來座下最囂張、最惡劣的徒弟,卻沒人知道「大慈大悲救苦救難」的名號怎麼得來的。但願此次前去正逢他心情舒爽,為冥界解了這個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