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這個年,終於過完了。

文雨背著包回到亂墳崗,遠遠的就看到狐左他們滿場子亂跑,嘻嘻哈哈的聲音傳得老遠。真得很熱鬧啊!

「文雨?」狐左突然停下來,嗅了嗅空氣里的味道,伸長脖子往來的路上一看,果然看到了文雨!左盼右盼,終於回來啦!

狐左歡快地奔了過去,給文雨一個大大的擁抱!

狐左牽著文雨回到「家」,滋滋立馬就哭著跑來告狀。

「文雨……這老狐狸精欺負我……嗚嗚嗚……」

文雨蹲下去,摸了摸滋滋的腦袋,「咦?什麼時候把頭髮剃了?不過,這樣光光的也很可愛啊!」

「嗚啊……」滋滋哭得更凶了。

「怎麼啦?怎麼啦?」文雨想想自己也沒說錯什麼,怎麼好像觸動了這娃兒的傷心事啊?

狐左在一旁「嘿嘿嘿」的陰笑,笑夠了,便端出一碗參湯討好文雨。文雨看裡面儘是些參須,再看看滋滋光禿禿的腦袋,立刻明白了。

狐左也知道文雨能夠明白,在文雨開口之前就搶先說:「剃都剃下來了,文雨,你就別浪費了!」

「你……」

「是啊,文雨,是你吃的話,滋滋也沒意見……」紅雷也插了進來,拿了一個蘋果堵住滋滋的嘴,「只是,你最好讓你的狐媽以後少用迷藥這種卑鄙的手段……」

哎……

怎麼感覺狐左越來越小孩子氣……

文雨低頭看著參湯,抬頭看著滿面春風的狐左,嘆了口氣,柔柔地說:「以後不可以這樣了……」

「嗯嗯!」狐左點頭冒充乖乖的樣子,監視著文雨把湯全喝下去。

誰知文雨當天晚上就拉了三次肚子,這個人參實在太厲害,普通人根本就補不進去,才幾個小時,就全拉光了……

狐左安慰自己說:「沒事,葯補補不進去,我就食補!明天我燉老鴨湯!」

滋滋那叫心疼啊!長了多少年的頭髮,才能紮起一個短短的洋蔥辮,就這麼沒了!就這麼沒了!!!!

如果文雨能夠變得身體強壯也就心態平衡一點,偏偏……

「嗚哇啊……我的頭髮……」滋滋趴紅雷懷裡大哭。

紅雷遠遠的看著那個整夜燈火沒熄的草棚子,冷冷地說:「全變成大便了……」

其實這樣也好,某狐再也不會對滋滋「日思夜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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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墳崗的生活就這樣繼續著,大家開開心心,和和樂樂,每天吵吵小架,打打鬧鬧。

狐左的目光總是追隨著文雨,但總覺得文雨的微笑,帶著一點點的憂傷。

並且與日俱增……

為什麼?

文雨,你現在覺得不高興嗎?

為什麼總是那樣微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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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狐左每年出行的日子,每年的5、6月間,狐左都會抽空去昆崙山會道友,今年的行程已經是一拖再拖,不過終歸還是去了。說好一個星期就回來——上次可是去了兩個月呢!

臨行前狐左教授紅雷變成何建國的時候如何把尾巴收起來,可是紅雷怎麼收都不行,最多維持幾分鐘,最後只能弄條肥大的褲子和寬大的衣服勉強把尾巴遮住。

狐左留下一個字:「笨!」

紅雷毫不客氣:「你再說,我就虐待你意中人!」

狐左齜牙咧嘴,「那我就吃了你的人蔘娃!誰不知道你小子心存曖昧……整天讓那蘿蔔騎在你肩上!」——自從狐左知道那人蔘對文雨無效之後,他就改稱人家為「蘿蔔」……

「你……」紅雷本來就不善言辭,情急之下不知如何狡辯,只得放任那狐狸甩著辮子揚長而去……

狐左走後第一天,紅雨就代替了狐左的位子,毫無後顧之憂的鑽進文雨的被窩,緊挨著文雨睡覺。

可是替代品畢竟是替代品,文雨早上迷迷糊糊醒來就捏捏紅雨的臉,拔拔紅雨的鬍鬚說:「小左……起床了……」

紅雨頓時感覺好悲哀……

狐左走後的第三天下午,文雨被大隊長叫走了。

大隊長在的那會兒,紅雷渾身緊張,時刻正對著大隊長,一隻手伸到屁股後面開始確定尾巴沒露出來。一聽大隊長只叫文雨去,他便舒了一口氣……誰知,文雨一去之後,一直都沒回來,倒是大隊長又來了一趟。

「何建國,文雨今天不回了,他爸工傷意外,送醫院了。剛正好村裡有驢車和文雨同方向,他就搭著車回家去了。」

紅雷的手又開始不自覺地往身後摸去,「啊?!那……那他爸傷的重不?」

大隊長嘆了口氣,「砸到了腦袋,好像不太樂觀……文雨請了三天假……他臨走時讓我回來跟你說一聲。」

「噢……謝謝……」

亂墳崗的眾狐加一根人蔘悶悶不樂地等了三天。終於在三天後的傍晚,文雨拖著疲累的身體回來了,面頰一下子瘦了很多,眼睛腫腫的,紅雨一下子撲上去,心疼地哭了出來。

「文雨,你怎麼這樣子了?」

「沒事……」文雨疲憊的笑笑,「我來……是收拾東西,跟大家道別。」

「怎麼了?」紅雷走上前問道。

「我爸去世了,車間的屋頂突然坍塌,壓傷了很多人,但我爸是唯一一個被壓死的……我到醫院的時候……他再也不能睜開眼睛看我了……」

文雨淡淡的敘述著,「所以,我可以回去……頂替我爸在工廠做工,這算是他們對我爸的補償吧……」

「你……你就這麼走了?那狐左怎麼辦?!」

「就是就是!」眾狐都發急了!

「我會等他回來……他明天就會回來了吧……我會跟他道別的……我進屋收拾東西……」文雨放下紅雨,默默轉身。

文雨慢慢地找出很久沒用的舊毯子,洗得發白的衣服,折好,紮好;環顧四周,這裡屬於自己的東西……真的很少。

熱水瓶,是自己的。但是自從狐左亮明身份后再也沒用過。狐左總是笑眯眯的把手伸進一份冷水裡,很快的,水便冒出了熱氣,又能洗臉又能洗澡……

臉盆、牙刷杯是自己的,但是牙刷和毛巾已經被狐左更新過了……

文雨躺下,閉上眼,除了爸爸的樣子……還有全部都是小左的身影……

今晚是睡在這裡的最後一晚吧……

躺下沒多久……

「啦啦啦啦~!文雨,我回來了!」

正當文雨回憶著和小左的過去的時候,狐左拿著大包小包興奮的破門而入!

他提前回來了!

文雨「唰」的坐起來,狐左打了個響指,燈立刻亮了起來,照得滿屋通亮。不過……

「文雨!你怎麼憔悴成這個樣子?!是不是紅雷真的虐待你!?」

「怎麼可能?呵呵……」文雨低下頭,笑了笑,告訴狐左,「小左……我明天要走了……」

「走?」狐左在床邊坐下,看著文雨的臉,「走去哪兒啊?」

「我要去我爸的工廠裡面做工了……」

「工廠有什麼好的?」狐左一臉不爽。

「挺好的,總比種地好啊……」

「你不喜歡……在這裡種地嗎?」

「種地也不錯,因為這裡有小左這麼一個好朋友,可是,我還是要回去……不是我想留下來就可以留下來的……」

好朋友……果然還只是好朋友……

狐左有點意冷,低著頭扭扭捏捏地說:「文雨,我喜歡你。我……」

「我也喜歡你,」文雨搶話道,「所以……我一輩子都會記得你……你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

狐左安靜了好久……輕聲嘀咕著:「可是……你的一輩子對我而言……遠遠不夠……」

這次在崑崙呆都呆不住,興沖沖的趕回來,告訴大家要回去和喜歡的人一起過小日子,沒想到,剛回來,文雨竟然要走了……而且……在文雨心裡,自己只是好朋友。這個刺激真是夠大的……

文雨笑了笑:「那沒有辦法啊!我和你不一樣嘛!」

「文雨,那我以後常常來看你!」狐左還是覺得有希望!

誰知文雨一口回絕。「不用了,你別來看我了……」不要讓我老想著你……

「為什麼?」

「我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只要心裡還記著彼此就夠了……」

從進門到現在,差不多文雨的每句話都是一個重磅鎚子,一錘一錘的敲擊著狐左的心。看看地上,文雨的東西已經收拾好了,他的每句話都那麼堅定,看來去意已決……狐左再也不說話了,洗了洗,安靜的抱著文雨睡了……

只是,這一夜,兩個人都沒睡著。都緊閉著眼睛聽著對方有點紊亂的心跳。

第二天,文雨起了個大早。

眼睛好像更腫了……

狐左拉住文雨的手,「文雨,等一下,我送你一樣東西。」

狐左解下辮子上金色的發繩,一圈一圈的繞在文雨的左腕上,最後緊緊地扎了個死結。

「這個……太耀眼了……」有點像黃金……

「沒事……總之你一定要收下!不然我不會放你走!」狐左固執地說著。

文雨笑了……拿起梳子,「小左,今天,我給你梳頭吧……」

「好啊!」狐左坐下,乖乖地讓文雨給自己梳頭。

文雨梳得很慢,辮子也編得很認真,最後,用一根稻草扎住了狐左長長的辮子。

這樣就結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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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左送了文雨一程又一程,最終還是被文雨趕了回來……

垂頭喪氣的狐左回到亂墳崗的時候,已是中午。一排狐狸認真地等著他回來。

「你怎麼不去他家裡?」

「他不讓。」

「他爸爸去世了……你可以以何建國的身份過去慰問家屬嘛!」

「什麼?他爸去世了?!他怎麼沒告訴我?!」

「……」

眾狐面面相覷……他倆昨晚在談些什麼?

狐左猶豫著,在屋前徘徊來徘徊去……

為什麼他連這個都不告訴我?

為什麼?

我不是他的好朋友嗎?

為什麼……

放心不下的狐左終於還是在傍晚的時候,出發去文雨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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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左飄的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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