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戴著太陽眼鏡，程格非穿著輕便服裝，手中拿著一包爆米花，趁著難得的假日與戚仙女走在鬧區的街上。

「母親節到了，」看著百貨公司滿是因為節日所推出的促銷專案，戚仙女打量著，「到處都在做促銷。」

「對啊！」程格非有點啼笑皆非的說：「不過我們現在在乎的只是母親節到百貨公司買東西，因為通常都會有優惠，然而買的東西未必是給媽媽用，而是給自己的。」

「說得也是。」戚仙女認可的點了點頭，便跟著程格非走到她所喜歡的專櫃，「奇怪，我怎麼覺得我們很倒楣。」

「什麼意思？」她不甚專心的問，注意力都在柜子上頭的保養品，連爆米花都扔給了戚仙女。

「我們來逛街怎麼還會遇到鬼，這不是很倒楣嗎？」

鬼？！這句話倒是吸引了程格非的注意。

她手上拿著身體乳液，不解的看著戚仙女，「什麼意思？」

「那個啊！」她對著她的背後努了努嘴。

程格非微側過身，透明的玻璃窗可以將外頭經過的路人看得一清二楚。

她愛用的保養品是來自法國標榜自然的品牌，在台灣並非只有這兒設了專櫃，但她還是最喜歡來這間百貨公司購買。

最主要的原因是這裡不像一般保養品專櫃都在百貨公司的一樓，而是位在二樓專賣國際知名品牌的樓層，且有自己的獨立空間，也確保客戶的隱私與安靜。

但她萬萬沒想到，竟會在這裡遇到一個根本不可能會出現在百貨公司里的人。

「那是饒維邦吧？」戚仙女說。

程格非將手中的乳液給放下，打量著正在外頭不遠處的珠寶專柜上挑選東西的饒維邦。

「他在買什麼？」戚仙女一臉的好奇。

「不知道。」她也不清楚，畢竟平時要維邦上百貨公司，可以說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沒想到現在卻會在這裡遇上他！

「不過，我們只要去看看就知道了。」戚仙女伸出手想要拉住她，沒想到卻撲了個空。

非非這個少了根筋的傻大姊，好像完全忘了自己還在跟他冷戰當中，竟然就這麼大刺刺的上前要去打招呼！

她無奈的嘆了口氣，只好跟上前去，但才走沒幾步，就撞上又停下腳步的程格非。

「好痛喔！非非，你幹麼突然停下來？」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因為得不到任何回答，所以不自覺抬起頭，就看到好友的臉色有些蒼白，「怎麼——」

她的話聲驀地隱去，因為她看到原本低著頭打量著珠寶櫃里寶石的饒維邦，突然被一個亮麗的女人從後頭一把抱住。

只見他先是一楞看向來者，然後直起身的露出笑容。

他的笑容一向迷人，放鬆的臉部線條，可以一瞬問將身上的冰冷徹底融化。

程格非一向著迷於這樣的他，只是她萬萬沒想到，有一天他的笑容會這麼真誠的對著除了她以外的女人。

陌生的女子穿著米白色洋裝，臉上只化著淡妝，笑容更是燦爛如花，整個人散發著恬靜且優雅的氣質。

她親密的拉著饒維邦的手，低頭與他欣賞著珠寶櫃里的戒指。

「看起來很登對！」雖然自知這個時候講這種話真的很殺千刀，但是戚仙女還是忍不住的開口。

「是啊。」程格非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悶悶的。

「不去打招呼了嗎？」戚仙女推了推她。

「不了。」她整個人像是戰敗的公雞似的，垂頭喪氣的表示，「沒必要去打擾人家。」

「你不是要買身體乳液嗎？」她輕快的聲音企圖提振非非的精神，她知道這種心情，看到心愛的男人帶著另一個女人親密上街，是一個多麼大的衝擊。「我們一起去挑吧！」

「好啊。」程格非深吸了口氣，看著架上的保養品，然後如狂風掃落葉一般，開始不停的買。

戚仙女在一旁看儍了眼，「你買那麼多回去幹麼？你想讓這家店斷貨嗎？」

一瓶兩百五十毫升的乳夜，天天用的話大概可以用一個月，可是她買的量，用兩年還未必用得完，這下她終於見識到所謂的「不理智購物」。

「她們賣完了可以再進啊！」程格非的回答也令她儍眼，「反正買回去自然會用，不然送人也好。」

戚仙女對她的舉動感到很不以為然。

不過唯一可以肯定的一點，這個專櫃小姐今天應該可以達到業績了。

「總共多少錢？」程格非問道。

拿著電子計算機，專櫃小姐眉開眼笑的二清點，二十瓶身體乳液再加上十瓶的同款精油、沐浴乳，總共是三萬六千四。

拿出皮包，取了信用卡正打算付帳時，一隻大手卻搶先了一步。

她根本不需要轉頭就知道來人是誰，只有他一靠近，她總能敏銳的察覺，從來沒有失誤過。

「這位小姐的帳我付。」饒維邦低沉的聲音有力的傳來。

程格非先是一楞，目光停留在面前的大手幾秒鐘，然後移到了手的主人臉上，

「你在幹麼？」

饒維邦沒有回答，只是逕自從皮夾里拿出信用卡，交到專櫃小姐的手上。

專櫃小姐的目光遲疑的看向程格非，不確定是否應該收他的信用卡。

「為什麼要幫我付帳？」她的眉頭微皺。

「因為我想！」他簡潔有力的回答。

「但是我不想讓你付！」程格非非常有骨氣的仰起了自己的下巴，一臉驕傲的說：「把你的卡給我拿回去。」

饒維邦只是淡淡的看了她一眼，然後銳利的掃過專櫃小姐。

她一接觸到他的眼神，立刻手忙腳亂的拿起信用卡，快速的劃過刷卡機。

「喂！」程格非見狀，實在傻眼，雙手擦腰仰頭怒視著饒維邦，「你怎麼可以這麼做？」

他聳了聳肩，一點都不認為自己有什麼不對。

「你以為你是皇帝嗎？」她忍不住怒道，「為什麼我都要聽你的？為什麼我要因為你的一舉一動而受影響？為什麼我得受你擺布？你說啊！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戚仙女看到程格非激動的反應不覺傻眼，塞了一口爆米花，嘴巴不停咀嚼著，在一旁沉默的看戲。

清官難斷家務事，所以在這個時候，她最好不要上前去跟著亂攪和比較好。

看著程格非氣得晶亮的雙眸，饒維邦的情緒依然沒什麼起伏，一冷一熱間形成一個強烈的對比。

「你幹麼不說話？」一個人的獨腳戲實在唱得很無趣，所以她更加火大了。

饒維邦低下頭在簽帳單上快速的簽上自己的名字，「你要我說什麼？你哪來的那麼多問題？」

他的回答真是讓人吐血。「你——」

無視於她的激動反應，他只是從自己的皮夾里抽出一疊鈔票。

「你拿錢幹麼？」程格非的聲音有著惱怒與屈辱，「我才不要拿你的錢！」

饒維邦若有似無的掃了她一眼，然後直接轉向戚仙女。

看見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她差點被嘴裡的爆米花給嗆到，一臉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的接了他塞過來的錢。

「給你。」他依舊簡短的說。

「給我？！為、為什麼？」戚仙女凈是不解。

「你不會不懂，她才剛出師，沒什麼錢，所以要記得幫她付錢。」然後他便頭也不回的離開，根本不理會在後頭氣得直跳腳的程格非。

戚仙女不以為然的嘟起了嘴。這男人是把她當成什麼了？付錢的婢女嗎？

「我才不要用他的錢！」程格非氣沖沖的說。

「為什麼不用？」她雖然不滿，但也不客氣的將錢給塞進自己的皮包里。

「仙女，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難道你沒聽過嗎？」

「聽過啊。」她口氣不甚熱中的說，「但是他既然要當凱子，沒道理我們要拒絕啊。」

「可是——」

「別可是了，我們繼續逛街吧！」戚仙女打斷了她的話，轉而看向專櫃小姐，

「東西先寄放一下，我們等一下過來拿。」

「好的。」專櫃小姐嘴角揚起笑容，目送她們離開。

不理會程格非的咕噥，戚仙女帶著錢輕快的步出專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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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有誠意的話，他可以跟在我們旁邊陪我們逛啊！」程格非不滿的抱怨，

「給錢算什麼？當我是他養的嗎？」

戚仙女不禁覺得好笑的看著她，卻未作聲。

「你幹麼這麼看著我？」不自在的拿過她手中的爆米花，「我這麼說，難道有錯嗎？」

「沒錯啊！」她聳了聳肩，「不過，他旁邊有個女人，我想若是他帶著那個女人跟我們一起逛街，你會更不爽吧！」

這句話還真是一針見血！程格非的嘴怔楞的張了又闔，最後只能嘆口氣的承認她說的對。

「我去一下洗手間。」

「好！」戚仙女指了指右邊，「我去那邊逛逛。」

「那我等一下過去找你。」她率性的將雙手插在牛仔褲里，看著指標往洗手間的方向定去。

上完洗手間才走出來，程格非就被一雙大手給拉到一旁，害她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小聲點，親愛的。」饒維邦打趣的聲音驟然響起，「不知道的人會以為我是個色狼。」

「你不是嗎？」她怒目瞪視著他，忍不住掄起拳頭重重的捶向他，「你竟然還帶了個女人在外胡搞。」

「你言過其實，我不過是跟她看些東西而已。」他為自己辯解。

「是嗎？」她一點都不覺得有這麼單純，「我可是看到她抱著你。」語氣中醋意十足。

「既然看到了，你也應該知道是她抱我，不是我抱她。」他吻了吻她的額頭。

「少跟我耍嘴皮子！」程格非開始奮力掙扎。她才不管是誰抱誰，因為這兩者並沒有什麼差別，還不都是兩個身軀纏摟在一起。

他環在她腰際的手驀然一緊，把她往更隱密的角落拉去。

「你到底想幹麼啦？」她看著他的表情有些氣急敗壞。

「找一個隱密的地方好好吻你。」饒維邦低頭吻了下她的紅唇，「幹麼這麼在意？你嫉妒？」

「拜託！我又不是吃飽撐著。」她有些賭氣的說，「你跟我在這裡，不怕冷落了大美人？」

「你指的是誰？」他的唇輕柔的移到了她的耳際，呼出來的熱氣使她雙腳忍不住的顫抖。

「還裝傻！」本來想要質問他，但是就這麼被他給抱在懷裡，說出口的話就是少了那麼一丁點的說服力，「就是跟你一起看鑽戒的那個美女！」

「我不覺得她比你美。」他的甜言蜜語里滿是愛意。

「別以為我這樣就會被你給唬去。」雖然仍有些不開心，但聽到他這麼說還是覺得挺受用的。「說，她是誰？」

饒維邦的嘴角微揚，「她叫余君怡，是個珠寶設計師。」

「一個珠寶設計師，一個建築設計師，兩個很配啊！」程格非悶悶不樂的低喃著，「不會是剛從美國回來的吧？」

他看著她的眼神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

真的是從美國回來的！她看著他，怔愕得一時無法答上話。

「怎麼了？」他的唇印在她的眉心，「為什麼不說話了？」

「你跟她認識很久了嗎？」她仰頭看著他問。

「算是吧！」他細細思索了一會兒，「沒想過這個問題，她是我同學的妹妹，我高中時代，他們就移民美國了。」

「她很重要嗎？」她不死心的追問。

「重要？！」饒維邦輕敲了下她的額頭，「你在想些什麼？」

「你就是因為她而不娶我的嗎？」她追問的口氣有些急了。

他勾起她的下巴，滿臉不解的看著她，「我不懂你在說些什麼？」這小女人的思考邏輯怎麼會這麼離譜？也不知是從哪兒聽來的荒唐事。

「你最好是不懂啦！你到底是不是因為她而不娶我的？」程格非不死心的又問了一欠。

看她表情嚴肅的等著他回話，饒維邦忍不住輕笑出聲，「怎麼可能？你想像力還挺豐富的嘛！」

這樣的回答代表不是嗎？她不禁困惑的看著他。

他又低頭吻了下她，「我在福華訂了位，待會兒一起吃飯。」

「跟那個女的嗎？」

「別這麼沒禮貌！」摟著她的手不由得一緊，「她有名有姓，叫余君怡。」

她根本就不在乎那女人叫什麼名字！微抬起頭，她輕咬了下他的唇。

饒維邦因為她孩子氣的舉動而漾起燦爛的笑容。

「不過就是跟她吃頓飯，如何？」他輕笑的問：「要不要去？」

程格非側著頭看著他，「你想要我去？」

看到她孩子氣的神情，他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她的鼻子。

「是！」他不禁嘆道，「我這麼說，你就願意去嗎？」

「你都開了口，我當然不會說不。」她的肩輕輕一聳，「但是仙女她也要一起去。」這句話是十足十的肯定句，沒有任何徵求的意味。

「我想，沒有我說不的餘地吧。」雖然他一點都不覺得讓那個聒噪的女人去有什麼好處，但非非的表情似乎是不讓她去不行，所以他只有讓步的份了。

「聰明！」程格非俏皮的拍了拍他的臉頰。

饒維邦拉下她的手，輕吻了下她的手背，「時間還沒到，你先去逛逛，大概一個小時之後到西邊出口，我會派車到那裡接你。」

「好。」她語氣輕快的回答。

其實她一點都不想跟那個叫余君怡的女人吃飯，只是強迫自己一定得去，畢竟她得要弄清楚，那個余君怡是否就是桂桂口中，那個與維邦有過三十歲之約的優秀女人。

她撫摸著自己有些紅腫的雙唇，心中的思緒是千迴百轉，雖然隔了一段距離，但她還是將余君怡的美貌和優雅的身段給看得清清楚楚。或許在外型或學經歷上，她是比不上她，但維邦還是放下對方，跑到這裡來與她擁吻，這是不是代表著其實她也並非毫無勝算的，是嗎？

她的眼底閃著決心。為了自己所愛的人，她一定不會這麼簡單就輕言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