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楚秦昭萬萬想不到,他才出了齊府不久,原本病得好像快撐不過去的梁玉兒,竟能好端端的坐在房間的小廳向齊安投訴。
她的一片痴心,在得不到楚秦昭的響應,她忍無可忍,索性翻了臉,病也不用再裝了,乾脆找來齊安把事掀了開來。
「大人,您可知楚大人和雲飛姑娘之間……存著一份曖昧情結。」
「這……」
雖說齊安早已猜到了七、八分,卻不知此事連梁玉兒也看出來了!
他原是有意與秦昭暗中較勁,想不論財富、家世、身份,秦昭哪一項比得過他?雖然他知道,拆穿了秦昭的謊言來得更容易。
但兩人畢竟情同手足,他知道這將會有何後果,他不願自個兒的好兄弟受難。
更大的原因是,秦照自小處處讓他,沒有一件事不讓他稱心如意,正因如此,他更是咬定自己的勝算。
但沒想到這粱玉兒不似外表柔弱,反倒觀察力過人,竟識破了這場騙局。
「不至於吧……」他原先還想掩飾。
「怎不至於!」梁玉兒氣憤地站起身。「奴家幾番見到他們私下拉扯著,那種似情人的小動作,根本就不是兄妹間該有的親昵!」
她極儘可能的誇張著,向來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行事作風。
但見齊安仍一聲不響,她又加把勁道:「如果將軍不信的話,奴家就去請示齊王爺好了!」她作勢要走。
齊安慌忙阻止。這事若讓爹知道,恐怕只會無法收拾。
「等等,梁姑娘,-先別急。」他轉念一想。「為何-會對這事如此在意呢?」
「因為……因為……」梁玉兒先是漲紅了臉,但以她擅作戲的天份,立刻轉成抽抽噎噎的咽訴道:「楚大人也騙了我,他答應、答應一輩子陪我,沒想到竟然是個騙局……」
她-著臉,裝作傷心欲絕的模樣。
這下齊安不由得惱了起來,他不得不將之與他妹子齊月之事聯想在一起。
「秦昭真的對-超過這樣的承諾?!」
「當然,要不然你現在找他到我跟前面對面不就得了?哼!搞不好,他現在正和雲飛姑娘要好著呢!說不定就連雲飛姑娘失蹤,也是他們串通好了的,相約在無人之所……」
她語未畢,齊安已迫不及待奪門而出。
而此刻親眼目睹這畫面,怎不叫齊安對梁玉兒的話,一五一十地全相信了呢?
「我不嫁!我不嫁!這簡直是強逼人!太過份了!」雲飛哭鬧著,那些前來要為她梳洗妝扮的女僕全被罵退、打退了。
「雲飛姑娘,安兒是真心喜歡-,要知道能入王府乃是-至大的光榮。」齊朝天以高高在上的口吻道。
「是呀!雲飛,-不是說要同我上京的嗎?」齊安涎著笑臉。
她橫眉一豎,「我只說隨你到京城遊玩,可沒說要嫁給你呀!我愛的是秦昭,你們快把他給放出來!」
眾人一回到王府,齊王爺立刻就得知了此事,以著欺上有如欺君的罪名,將楚秦昭關進大牢,且不準任何人探視。
雖本著情份,及礙於皇上對他的重視,齊王爺不至於處以他死罪,但以莫須有罪名將他發配邊疆是誓在必行的。
然而這一切都只為了將她和他分離,雲飛不甘心,又怎能甘心,楚秦昭全是被她給拖累的啊!
齊安聞言,整個臉都糾結在一起,好勝心沖昏了他的腦袋,他從未感覺到如此的挫折。
但他怎能容許自己就這麼筒單地被一個從小就跟在他後頭收拾爛攤子的小子打倒。他咬著牙,忿忿地道:「-得乖乖嫁了,除非-不想再在這世上見到楚秦昭這人!」
他在威脅她?!雲飛覺得全身冰冷,一個字也擠不出口。第一回,她有那種無奈,全身使不上力的感覺。
她一咬牙,不願在這些人面前顯出她的脆弱。她一定可以想到辦法的,一定可以……雲飛這麼告訴著自己要堅強。
突然,門外一陣喧鬧,一名小廝匆匆來報。
「王爺,剛我們往林子的另一頭搜時,見到個鬼鬼祟祟的男子,看來像是個外族人。」
「外族人?」
「帶他到大廳去,待本王去瞧瞧。」齊朝天手一揮。
雲飛聞言一驚,忽然想起了什麼,急忙對那小廝大喊,「對方長得什麼模樣?」
「臉黑黑、瘦長個,像根竹竿似的。」那小廝也不知該如何形容,大約描述了一下。「他講的話,小的一點也聽不懂。」
「王爺,讓我也去見他吧!他可能是我家裡僕役,前來找我的。」
如果她猜測得沒錯的話……但是,她實在不敢相信他會來?他是怎麼找到這的?
齊朝天皺了皺眉,也沒多講什麼,只是覺得奇怪,這姑娘家怎會找了個外族人當家中的僕役。
但總之,不論是不是這麼回事,等見了那個人再說,若真是雲飛姑娘家派來的人,提親之事不也就更好辦了。
一伙人來到了大廳。
只見那個皮膚黑黝的外族人口裡喃喃半天,也只聽懂他叫了雲飛的名字便衝過來了。
而雲飛也激動地上前和他擁抱著。
眾人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些什麼,只有雲飛和木拉清楚著。
在他面前,雲飛的堅強-那間崩潰了,像面對家人那般宣洩著。
「木拉,我萬萬想不到你真的會來找我!」
「我怎能不來呢!-失蹤這麼久,大家都以為-已經死了,但我堅信-一定活著,活在中原某個角落,我打聽到國王當初行經的路線,沿路找來,無意間讓我發現-的束髮帶子,那是-母親親手為-縫製的,若不是發生什麼意外,-不會隨意丟棄的,所以我便逗留在附近打探消息,沒想到卻被抓來這,這真是上天的保佑,讓我找著了-。」
兩人又是一陣欷吁,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一旁的齊家父子兩人與木拉麵面相覷,完全不懂兩人對著什麼話。
只覺得這雲飛姑娘的身份更神秘了。
齊朝天記起了柳神醫走遍大江南北,必定知道他們說的是什麼話,於是他喚了人去找柳神醫。
但隨後,下人卻回話道:「柳神醫領了人出門採藥去了,要兩、三天才會回來。」
「這……」
「父親,不如就先將他安置,等柳神醫回來再說。」齊安道。
「不過這婚禮……」
「父親,我想也就在這一個禮拜內舉行,免得夜長夢多。」迎娶雲飛是齊安的心愿,他已等不及到京城了。
「也好,就讓這人代替作雲飛親屬的見證吧!」齊朝天交代一聲,就將婚事抵定,想雲飛的父母了不得就是行商坐賈之人,肯定很好打發,於是根本沒想過要徵得他們同意。
接下來的日子,雲飛幾乎是被軟禁起來,幸而有木拉在隔壁房間陪著她。
這是她唯一的堅持。
她請求先讓木拉和她單獨談談家裡的狀況,才被允許。
「雲飛公主,這是怎回事?」木拉探看四周,發現這真是個華麗無比的房間,而桌上正布滿剛送上的豐盛的菜肴。只覺公主明明像被當貴賓一樣禮遇、款待著,但又為何門外卻有人把守,限制她出入的自由。
雲飛長嘆口氣。
木拉覺得她幾乎像變個人似的,以前的雲飛公主活潑開朗,無憂無慮。
現在的雲飛臉上有層抹不去的憂傷,人也變得溫婉柔和許多,像是個成熟的大人了。
但是,他不喜歡她沉浸在憂愁中的樣子。
在這段時間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木拉,」雲飛抬頭哀怨地看向他,「我要嫁人了。」
「什麼?!」木拉聞言差點從椅子上跌下來。他耳朵沒聽錯吧!
「但是嫁的,卻不是我愛的人,我是被逼的……」想到這,雲飛不覺又紅了眼。
「公主,-不能嫁人哪!」他激動地抓緊她的肩搖晃著。
雲飛沒見過他這麼情緒化,印象中,木拉一直給她一種溫吞好人的印象,於是傻了眼,呆了半晌,才又道:「我是不想啊!我想嫁的是另外一個人。」
木拉恍若受到了重擊,無力地垂下雙手,他的眼神透出深深的挫敗感。
「公主,-愛上別人了是嗎?」
「嗯。」她用力點下頭,完全沒能了解他的心思。「我愛他,我只想和他一起走,但是他現在被關在大牢里,外面那些人用他的性命來威脅我,木拉,你說,我該怎辦才好?」
這話,木拉也很想問自己,但是沒有答案。
他千里迢迢尋她,要的並不是這一句話,而是能親口告訴她--他愛她的!
在一個沒有階級之分、沒人干擾的陌生地方,他以為這句話他可以更自然而然的說出口,但是……
情況大出他意料之外。
稍晚,木拉被帶離了雲飛的房間,他陷入極度的矛盾中。
再過幾天,婚禮就要舉行了。
無論如何,他首要做的,一定是得將她帶離這地方,但她口中的那個情人被關著,她會願意跟他走嗎?這是他唯一的機會了。
如果他帶走雲飛,雲飛將會是屬於他的。
但是她呢?她能接受他的感情嗎?
隨後的一連五天,雲飛和木拉定時晤面,但他始終沒有勇氣開口。
而雲飛叨叨訴說的,全是她和情人之間的事。
楚秦昭這個名字深印在木拉的腦海中。
他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呢?他很想見他一面,至少他想知道的是,那個男人強過他嗎?他也真心愛著雲飛公主嗎?為何她會對這男人痴迷至此。
婚禮前一日,齊府上上下下幾乎全部都出動了,府里的氣氛異常忙碌。
婢女們輪流進進出出為雲飛試著妝,齊安也待在一旁,充滿得意的眼神審視著一切。
雲飛全然的心不在焉,她挂念著楚秦昭,雖然她知道在婚禮舉行前,他們不會動他,但婚禮成了之後呢……她真不敢想象他們會拿他怎辦?
她唯一能寄託的只有木拉了,但他卻一直不能給她一個明確的指引,不知他究竟有何打算?
這一天,過得似乎特別漫長。雲飛盼呀盼那,終於盼到木拉出現在門口。
「木拉!」
她急忙迎向前去,她毫無顧忌地說著只有他們之間才懂的語言。
「木拉,快救我!明天就是婚禮舉行的日子了,你不能讓我拜堂成婚啊!」
「公主……我……」
木拉內心掙扎著,但一接觸她那迫切懇求的目光,又瞬間軟化了下來。
「好吧!」他重重地下了決定。「今晚我就過來帶-偷溜出去吧!大牢的地點我已經查出來了。」
木拉並未像雲飛一般被拘禁,他在齊府內可自由行動,沒有人會防備著他,只當他是雲飛的仆佣而已。
「太好了!木拉,我就知道能信任你。」她激動得上前圈住了他的脖子。
她只當他是親人般的事實再明顯不過了,但木拉的內心卻再再受到衝擊。他沒見過她如此的興奮、快樂……彷佛那是她唯一的希望,而那希望來自……
木拉伸出想環住她肩頭的手,在半途中無力地垂下。
他知道,她喜悅的來源,不是在於他。
「等入夜,大夥熟睡之際,我會來找-。」
他們作好了商計。
當天晚上,齊王爺接獲了一個不可思議的通知--
拉蘇國王前來拜見。
這搞得他莫名其妙。什麼時候了?他明日就要風風光光辦喜宴了,卻來了個遠自異邦的陌生訪客。
齊朝天有些莫名其妙,但無論如何,他也得抽出空來見人,因為這是聖上的懿旨。
大廳里,此刻除了齊朝天,還有齊安。
而跟隨在拉蘇國王身旁的,竟就是柳神醫。
他一步上前充作翻譯道:「王爺,這位乃是自京城趕來的拉蘇國王。」
原來,柳亦早聽說了拉蘇國王有名公主在境內走失的事,加上雲飛請他轉送的信,他立刻弄清了所有事情,於是費了好大的工夫,以最快的速度飛鴿傳書通知了尚在京城宮廷的拉蘇國王。
德拉明一路馬不停蹄地趕到,半途會見了柳亦,證實了這件事兒。
「柳神醫,這位拉蘇國王到此是有何貴事呢?」一番招呼之後,齊朝天狐疑地問道。
「不瞞王爺,在下聽聞拉蘇國王的女兒在半途走失了,而依在下所觀察,懷疑那位公主就是--雲飛姑娘啊!」
「什麼?!」
齊朝天大受震撼,回頭和同感驚愕的齊安互看了一眼。
「這……」齊朝天一下子之間無法接受。「這怎麼可能?」他的鬍鬚顫抖著?
「雲飛姑娘看來是完完全全的漢人-!」
「不如將雲飛帶了出來,不就可以證明了嗎?」柳亦的心中,似埋藏有更大的秘密未說。
「爹,這是不可能的呀!」齊安終於忍不住插了話,神情緊張地。
齊朝天沉吟了一下,心想,也好,就讓兩人見個面,總之雲飛姑娘的形貌不可能是拉蘇人的。
而此時,等在屋裡的雲飛,無時無刻地都盼著深夜快快到來,焦急地在房內打著轉,心裡頭還思量著待會如何順利進入囚牢,處理看守的獄卒之事,不料,門外卻突然來了群侍衛。
而她還弄不清楚狀況,便被請到大廳里去。
乍見那個她熟悉得不能再熟的人,她呆住了!
「父王?!」
她眨眨眼,還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雲飛,真是-!」德拉明用著拉蘇語,激動地上前,一把抱住她,哭得是老淚縱橫。
「我以為將要從此失去-了!」
「父王--」
雲飛重見親人的心情,宛如看到護庇的靠山,那些個倉惶不安的心,瞬間得到了平撫,自然也是淚雨如注。
父女相會的畫面十分感人,但是齊王爺和齊安卻幾乎無法相信這項事實。
雲飛是拉蘇國的公主,這……這……太不可思議了!明明她的眼、她的眉、她的膚色……
在雲飛向德拉明解釋了一下她到這裡的經過後,齊朝天隱隱有了不好的預感?
「父王!」雲飛焦急地想尋求她父王的援助,她知道現在不是感傷的時候了,她乞求父王可以助她脫離困境。「他們逼我要嫁進王府,父王你快救救我呀!女兒不想嫁!不要嫁呀!」
德拉明皺起眉來,望向齊朝天。
柳亦聽聞臉色大變。
「王爺,齊將軍要娶雲飛為妻?」
「是啊!沒錯,婚禮就定在明日,本想通知你的,卻不巧你出門去了?」
柳亦回頭聽見拉蘇國王似在告訴著他什麼,而雲飛聽聞突然推開了國王。
「不!不可以,你不可以這麼做!」她怒眼圓睜著,像要崩潰似地大吼。
「柳神醫,國王說了些什麼?」齊安見狀怪異,忙不迭的問?
柳亦聽清楚后也是震驚不已,抖著唇道:「他說……他說……」
「他到底說了什麼?你倒是快說呀!」齊朝天顯得失去了耐性。這一切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了,而且就在婚禮前一刻,叫他怎能不急呢?
「拉蘇國王說,願把女兒嫁予齊將軍,攀上這門親事。」
齊朝天這才鬆了口氣。
然而柳亦卻顯得憂心忡忡,沒想到他才出門一個禮拜,卻發生了這麼件大事!
這實在太荒唐了,他不能讓齊安娶了雲飛姑娘,他一定要阻止這門親事,無論如何,因為……
而此時的雲飛只感到一切都絕望了,原以為父王的到來,能解救她遠離這一切,卻沒想到是把她推向無底的深淵,她幾乎有了尋死的念頭,幸而齊朝天及時喚人將她帶下,並特別囑咐了三名婢女到房裡看著她,以防她有任何的意外。
待一切喧鬧平息了。
齊朝天特別吩咐擺上酒席,打算歡迎這位遠道而來的貴賓。
「以後咱們就是親家了。」
他闊步向前,要求柳亦翻譯。
柳亦遲疑了一下,只轉頭向德拉明淡淡地道:「王爺擺了酒席歡迎國王。」
德拉明儘是笑逐顏開。原本以為自己失去了一個女兒,沒想到失而復得,更令他喜上眉梢的是,還因此攀得了一門親事。
齊朝天喜孜孜地歡迎拉蘇國王與其一同前往宴廳。
這時,柳亦卻喚住了他,
「王爺請留步,在下有重要的事要同你說。」
「有什麼事,不能等明日婚禮完再說。」
「不!王爺,這事相當重要,現在不說不行。」柳亦顯然非常堅持。
齊朝天只好要齊安先行招待國王去,隨後與柳亦來到了書房。
「到底是什麼事這麼急?」他的口吻稍顯不耐煩。
「王爺,」柳亦考慮著該如何開口是好。「您知道雲飛公主和楚大人的事……」
「好了!」他的火氣突然上升,原是為了這件事。「他們的事我都知道了,如果你是想替他們求情的話,那倒可以省了!」
齊朝天欲拂袖而去,柳亦慌忙喊道:「王爺!您不會忘了『李玉娘』這三個字吧!」
齊朝天的步子突然停住,全身僵硬得不能動彈。這個名字像一道閃雷劈進他的胸口。
他……怎會忘呢?至今,這名字再被提起,依然那麼刺痛著他的心。
但,為何柳神醫會突然提起這名字?他緩緩地轉過身來看著他。
「王爺,如果你還看重我這個老朋友的話,聽我一勸,千萬別讓齊將軍娶雲飛公主。」
齊朝天稍稍變了臉色。「如果你是想用這件事來說動我的話……」
「不!王爺。」柳亦認真地盯著他,一字一句說得再清楚不過。「雲飛公主是李玉娘的孩子,也就是您的女兒呀!」
「你、你說什麼?」
這句話彷佛是一道青天霹靂。
「小的是說,雲飛是王爺您和李玉娘的女兒。」他緩緩解釋道:「當年,您對李玉娘失了約,卻不知她早已懷了您的孩子,在輿論的壓力下她遠走他鄉,在家人的安排下成了拉蘇國王的妃子,您知她在拉蘇,曾要老朽代為去探望,老朽去了,不過李玉娘堅持不讓你知道她在哪,其實她就在拉蘇國王的皇宮裡,您那孩子就是雲飛公主啊!」
齊朝天頓時失了血色,搖搖晃晃急著找個椅子坐下,要不然他恐將暈倒過去了。
這個令他震驚不已的消息,從柳亦口中說出來。
雲飛就是他的親生女兒?!是他和當日戀人李玉娘的女兒?!
往事歷歷在目,清楚地浮現在腦海。他永遠忘不了,他曾辜負了李玉娘,負了當日的誓言,就因為皇上的賜婚,讓他不敢違旨,怕壞了自己大好前途。
這個傷口往後卻時時來折磨他,他娶了個不愛的女人,負了玉娘。
而雲飛,她竟是--
他差點鑄成了大錯呀!
齊朝天滴下了這二十幾年來從未有過的淚水,低聲道:「柳兄,謝謝你……謝謝你……」
夜深了。
現在她時時刻刻有人盯著,即使是木拉,也救不了她了。
雲飛現下一心只想尋死,她不是母后,不會苟且存活下去。
她再再為命運的捉弄而喟嘆,像具行屍走肉的軀殼,端坐在梳妝鏡前,不哭也不鬧,只是靜靜地坐著。
忽然,在三更鑼聲響過沒多久,門外有了動靜。
她以為是木拉,正想回身制止他別輕舉妄動,不料進來的,卻是齊朝天。
她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只見他卸下了平日的威嚴,面露慈詳地看著她,並遺退了所有婢女們。
而雲飛依然採取著防禦的姿態,不知他想做什麼?
「雲飛--」他欲言又止,連看她的目光都變得不同。「隨我來吧!」
他不多廢話,轉身便朝門外走去,此舉更激起了她莫大的好奇。
她狐疑地跟在他身後,發現一個隨從也沒有。
兩人穿過長廊、林園,在地窖面前停了下來。
雲飛全身的血液都快凝結住了。這是關秦昭的地方嗎?他帶她來這幹什麼?
然而齊朝天依舊沒有開口說一句話,引她走了下去。
「秦昭!」
當她看見憔悴落魄的楚秦昭時,不顧一切地沖了上去。
而楚秦昭也同樣感到難以置信,他以為自己這輩子再也見不到她了。
兩人隔著囚房門柵哀哀切切地互訴思念,像一對即將面臨生離死別的苦命鴛鴦。
「打開牢房!」齊朝天的眼中泛著淚光,向獄卒令道。
那獄卒愣了一下,但隨即聽命,並不時奇怪地偷瞄王爺,不知王爺想做什麼。
待牢房一開。
楚秦昭奔了出來與雲飛緊緊相擁?
「你們可以走了!」齊朝天倏然道。
什麼?!
雲飛以為自己聽錯了,和楚秦昭兩人同時回頭,不解地望向他。
「時候不多了,你們快走吧!至於國王……我會找理由跟他說的。」他的目光留戀在雲飛身上,像要好好將她看個夠。
「我不懂,王爺,為何你……」
雲飛想問,但被齊朝天打斷。
「柳亦就等在門外,他會帶你們從密道里出去而不致驚動眾人。」他揮了揮手,不再留戀的轉身。
楚秦昭拉著她奔上樓梯。
忽而,齊朝天又喚住雲飛。「雲飛……我……」他音調哽咽。「代我問候-母親,如果-有再見到她的話。」
雲飛聞言更是迷糊了。但她沒有時間多問,楚秦昭忙扯著她出去了。
囚房外,柳神醫果真等在那。
不花半個時辰,他們就逃離了齊府,置身在府外的偏僻巷道內。
雲飛滿腹的疑問,令她再也忍不住的抓住柳亦追問。
「柳神醫,這究竟是怎回事?王爺為何改變了心意?他又為何會對我說一些奇怪的話,什麼……問候我母親?他認得我母后嗎?」
「雲飛。」
柳亦疼惜地看著她,覺得事情也不需再隱藏了。「-是齊王爺的女兒,-是-母后和王爺的孩子!」
「什麼?!」
雲飛怔愕了住,直想奔回頭,但被楚秦昭拖住。
「快走吧!這是王爺一番苦心,待事情平息后,也許-們父女可以再見到面。」
在柳亦的催促下,他們躍上了齊朝天為他們準備的馬匹賓士而去。
直到天明。
十二年後--
在一個不知名的小村落,一對恩愛的夫妻正在果園翻著土,他們時而抬頭向對方甜蜜地一笑,好似捨不得離開對方的視線片刻。
「沒想到,我真的就在中原生活了下來……」妻子忽然有感而發的道。
「這就是-想要的嗎?」丈夫問。
「嗯。」她笑著點頭。「真希望母后也能看到,我完成了她無法實現的美夢。」
楚秦昭則圈住她的腰道:「這也是我夢中的生活呢!」
兩人在夕陽的餘暉中燦笑著。
「也許,該捎個信給王爺了。」雲飛輕聲道。
在她眼中是遠處層層的山峰,綿延不斷的阡陌和低矮瓦屋,相信他們會一直這麼幸福的生活下去,直到天荒地老……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