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小姐、小姐,姑爺來了……」翠兒一路從前院奔來,路經假山、鋒石、池塘、圓亭、閣樓、迴廊,直奔向「新房」,在進房時還因跑得太快,險些兒跌倒。

「小姐、小姐,姑爺來了。」翠兒喜悅之情不掩於色,她笑眯眯地向席曼奴說著這個大好消息。

「小心點兒,別摔著。」席曼奴不經心地瞧她一眼,又沉浸入她的書堆之中。

「小姐!」翠兒走過去,一把搶走席曼奴手中的書。「別看了,你沒聽見我說的話嗎?」

她盯著席曼奴的翦水秋瞳又重說一次:「姑爺來了。」

「哦!」席曼奴隨口應了聲。

哦是什麼意思啊?!她跳腳。

「小姐,我說的姑爺是姜伯蓋,姜公子啊!」

「我知道。」

「知道?」知道什麼呀?!

她怎麼弄不懂小姐究竟在想些什麼,分明這幾日來茶飯不思的,不就是因為姑爺嗎?好幾次,她都見到小姐倚著欄杆殷望。難道想的不是姑爺?

還有、還有,瞧瞧這新房,布置得這麼詩情畫意,等的不就是姑爺?

那為什麼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她反倒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小姐,姑爺是專程來求親的、來見你的哩!」

她比手畫腳努力的解釋。

「我不見他。」席曼奴起身,走向窗口。

「不見?!」翠兒大驚小怪地嚷著。「婚禮眼看就要開始,小姐你……這……」

柔柔軟軟的嗓音優閑地說著:「翠兒,你去告訴我爹,婚禮照常舉行,別讓外人給誤了時辰。」

她唇土噙著一絲笑容,回頭又對呆楞住的翠兒補充道:「這話可得在他面前說,說得愈大聲愈好,懂了嗎??!

不懂!

翠兒苫著一張臉,她真的弄不懂小姐究竟想幹嘛。

婚禮照常舉行?

沒有姑爺,哪來的婚禮?

翠兒意興闌珊地往門口走去,席曼奴瞧了不免失笑,於是她又喚:「翠兒。」

「什麼事?小姐。」這次她連回頭都沒有力氣下

「你來。」

翠兒拖著沉重的步伐走到席曼奴的身旁,席曼奴笑著在她耳旁低語幾聲,只見翠兒陡然像中了彩似的,整個人精神一震,頻頻點頭道:

「是、是、是,翠兒這就去辦!」

說著,她比原來跑來時還要再快三倍的速度跑了出去。

席曼奴對著屋檐上的飛燕輕語:「在讓我苦等這麼久之後,他終也來了。」

她遲來的幸福呵!

「她不見我?!」姜伯蓋吃驚地聽著翠兒轉述曼奴的話,他臉色鐵青地楞在原地。

婚禮照常舉行?

她竟然願意下嫁他人,也不願意原諒他?

一把熊熊怒火燒得狂炙,教他震得幾乎說不話來。

不行!他不能坐視這樣的事情發生。

「我要見她!」姜伯蓋怒吼。

「小姐說,她不想見姜少爺您。」翠兒幸災樂地說著,表情看來愉快極了。

姜伯蓋再也按捺不住地推開翠兒,欲往屋裡去。

席府的家僕集體擋住他的去路,不給他過去。

「讓開!否則休怪我不客氣!」他大吼。

「姜少爺,今天大夥都忙得很,您就別再找咱們的麻煩。」翠兒唱作俱佳地說著,另一方面又忙著招呼傭人繼續準備禮堂等事……

「給我讓開!」姜伯蓋氣沖沖地看著忙碌的傭人,以及充滿喜氣的禮堂,怒火燒得更熾烈,他真恨不得立即把這兒給掀了。

「賢侄,我看你還是回去吧!奴兒的個性倔得很,她若不想見你,你就是這麼硬闖進去,也於事無補呀!」席老爺勸慰著。他女兒的那點心思,他這個為人老爹的怎麼會不清楚?她明明就是頑皮性子又犯了。

姜伯蓋因席老爺的話而停下動手的念頭,對啊!依奴兒的性子……

他斂了斂神,開口請求:「世伯,府上可有瑟,能否借小侄一用?」

席老爺笑了笑,愉快地說著:「當然可以,翠兒,為姜公子備瑟。」

「是,老爺。」翠兒偷覷姜伯蓋一眼,心想,小姐果然沒猜錯,姑爺絕不會這麼輕易放棄的……這姑爺果真配得上咱們家小姐。

姜伯蓋請席家傭人將瑟擺於席家大門口,然後他就當街對著席家大門彈唱起來。

「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雄厚嘹亮的嗓音搭以優美的樂曲,悠悠蕩蕩地傳入席府以及整條街道。

他這種驚世駭俗的舉止,立即引來街道上愛看熱鬧的人們,不消片刻,席府門前已被擠得水泄不通。

「大家快看來呀!姜公子當眾求愛啊!」

「他不是已經毀婚了嗎?怎麼又回過頭來求人家?」

眾人議論紛紛,好不熱鬧。

另一頭的新房內,席曼奴當然也聽見這動人的求愛曲,她正甜蜜地一邊喝茶,一邊聽曲。

「小姐,這姑爺的勇氣可真不是蓋的,他真的當街唱起來了。」翠兒萬分羨慕地說著。

「是啊!多好聽,是不?」席曼奴愉快地笑著。

「小姐,你可真壞。」翠兒嘴裡忍不住替姜伯蓋抱不平,手裡卻忙著幫席曼奴挽發。

「噓,我在聽曲呢!別吵。」席曼奴假意斥責,但心下可真是……快樂得不得了。

姜伯蓋見佳人毫無反應,於是就更加賣力地唱著:「窈窕淑女,寤寐求之。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好感人喔!肯當眾示愛,需要多大的勇氣啊!」旁人議論著。

「我要是席家小姐,我就答應他。瞧,這樣的人品,還能上哪找呀!」另一個人附和道。

而席曼奴這頭也開始忙碌起來……

「小姐,這件不行啦!」翠兒抗議著。

「為什麼不行?」席曼奴執拗地堅持。

「新婚之夜都得穿紅的……這件不行啦!」

「誰說的,我偏要穿這件。」

「這……這姑爺會笑的。」

「哦!」

拗不過席曼奴的固執,翠兒苦著一張臉再為席曼奴穿上霞帔。

而姜伯蓋這頭,他望眼欲穿地瞧著席府之內,怎麼這會奴兒還沒有反應?

她當真不消氣嗎?

若真是這樣,他是不是該直接衝進府去來得快此?

他的一顆心,忐忑不安地揪在一起,擂鼓般的心跳讓他的嗓音更加宏亮,他大唱著:「悠哉悠哉,輾轉反側。為伊佳人,苦思良策。」

「咦,怎麼這樣唱?夫子好像不是這麼教的。」

看戲的人群中,有一學子提出疑問。

「哎呀!你管人家,人家都這麼可憐了,唱錯也沒關係啦!」另一女孩拭著淚珠,她好感動哦!

新房內——

席曼奴身穿大紅嫁紗,優閑地飲著茶,忽地,她聽到姜伯蓋那句——為伊佳人,苦思良策。噗哧一聲,她差點兒給茶水噎著。

她愉快地笑著,看來時辰也快到了,於是她喚:「翠兒,備琴。」

「是,小姐。」

門外——

姜伯蓋可快急死了,心下已作好最壞的打算,如果奴兒再不氣消,他就要入門去強擄人了……

他帶些火氣地唱道:「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窈窕淑女,鐘鼓樂之。」

忽地,有一陣琴音曼妙地由席府之內傳出……

「琴心跳妾身,感君意纏綿,一身皆君有,寸心私自憐。」

一聽,姜伯蓋忘情地憨笑,他的奴兒有回應了——

她也愛他!她說「一身皆君有」,也就是說她不會嫁給別人。

「哈、哈、哈!」他大笑著,歡呼著,他感動得想要立即擁著她、吻她、愛她……

奴兒愛他啊!上天垂憐。

這時,席家僕人笑著上前對他說:「姑爺,時辰快到了,請換裝。」

換裝?

他呆楞地看著他們手中的大紅袍,原來……原來……他又被她捉弄了!

「奴兒!」他大吼。

新房內——

「彆氣嘛!」席曼奴偎著姜伯蓋,遞上一杯龍鳳酒。

他回擁著她,怎麼氣呢?

他無語地盯視著她……

她並沒有錯,當初背信的確實是他,可她這麼整他……他嘔啊!

接過她手中的酒杯,他含入一口甜酒即俯下唇吻住她因驚嚇而微張的櫻唇,將他口中的酒液送一半入她的嘴裡。

「你……」她險些嗆著,濃香的酒液穿過她的喉頭,熱滾滾地流入她的體內,激起另一種興奮的感覺。

「小小的懲戒,罰你戲弄夫君。」姜伯蓋勝利地笑著。望著她因酒精作用而微紅的肌膚,他的心狂跳著。

她是這麼地美,美得再也找不出任何形容詞得以形容,而她是他的,他是何其幸運啊!

她凝視著他專註而熾熱的黑眸,瞧出他眼底赤裸裸的慾火,突然間感到空氣稀薄許多,喉頭疼痛的難過不已,於是她微感困難地吞咽著。

他雙手摟得兩人更加貼近,幾乎聽到彼此的心跳。「奴兒,對不起!」他感性地說著,然後吻住那兩片顫抖的朱唇,他的雙手則更為忙碌地在她身上愛撫游移……

她接收到他的道歉,唇瓣漾起一絲更甜美的笑,任由他的手在她身上施展魔法,她愛極了這種直上雲霄的感覺。

熾熱的情焰於剎那間擦出火花,席曼奴柔若無骨的嬌軀在姜伯蓋技巧性的愛撫下,低吟出聲。

他彷彿聽到天籟般,全身一陣痙攣,他一把打橫抱起她,讓她灼熱的臉頰貼靠在他的胸前,然後緩緩地將她壓放在綉有鳳凰于飛的錦被上頭。

她羞赧地注視著他,明白遊戲就要開始,她的柔荑緊抓著錦被不放,心跳似擂鼓般直響著,可她不願錯過他臉上任何一個表情;即使她覺得緊張、羞糗、不安、還有一點點恐懼,但她仍勇敢地注視著他。

她等這一刻等了好久、好久,說什麼她也不願意錯過……

他與她同樣期待著,全身因等待而腫脹疼痛,他的手輕撫著她如絲秀髮,一再留戀著那柔滑的觸感,而他的唇也沒得停歇地忙碌著,沿著她嫣紅醉人的臉頰,滑下那美麗的雪頸,而後輕解她衣袍上的第一粒包扣。

隱藏在大紅嫁紗下的雪白肌膚,隨著包扣的解開而展露嬌媚,他與她的心狂跳著,劇烈的心跳使得她原本就豐盈的胸脯呼之欲出。

他顫著手褪去她整件嫁紗。

當大紅嫁紗褪下時,他猛地眨動著雙眼……

「這是?」他楞住。

席曼奴沒有錯過他驚愕的表情,滿意地笑著。

「我的嫁妝,請夫君笑納。」

姜伯蓋又眨眨雙眼,不敢置信地看著她身上這件……這件……嫁妝?

她佯裝煩憂地問著:「夫君不喜歡嗎?」

可惜那對太過慧黠的眸子,泄漏她大部分的偽裝。

「怎麼會?挺別緻。」姜伯蓋小心翼翼地說著,不太敢相信居然有人在褻衣之上,寫滿密密麻麻的字體。

「是嗎?我不信,除非夫君將它念出來給奴兒聽聽。」她困難地憋著笑意,看著一臉挫敗的姜伯蓋。

他無奈地問:「我該從哪裡念起好呢?我的娘子。」她非得這麼整他不可嗎?

難道她不知道他的慾火已在崩潰邊緣,她居然還想繼續算帳?這女人!

她眨著一雙看似無辜的眸子,指指胸前。「那麼就從這兒開始好了。」

好吧!既然她想玩,他就陪她玩啰!

他無可奈何地望著她慧黠的眸子,誰教他要愛上這個聰明的女人!

他低下頭以唇咬開她的褻衣,露出一大片春色,他血脈憤張地念著:「我為冤家造了一本相思帳。舊相思,新相思,早晚登記忙。」忍不住眼前的誘惑,他含下她一隻蓓蕾,引來她的嬌吟。

聽到她的呻吟聲,他唇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容,熾熱無比的眼眸閃爍著頑童般的光彩。他愉快地想著,既然她要整他,那麼他就讓她也一道嘗嘗慾火焚身的滋味。

「別耍賴,夫君還沒念完呢!」她酡紅臉抗議,心跳急促地令她換不過氣,原來這不只是折騰他,也是折騰自個兒。

但想歸想,眼前美人在抱,對這折磨他可真是苦不堪言。他嘆口氣,額上汗水涔涔,口裡快速地念道:「一行行,一字字,都是明白帳。」這女人,究竟懷恨在何時?早知如此,他何必當初哦!

他的呼吸愈來愈急促,她雪白誘人的肌膚隨著字體一寸寸地裸露,而展現在他的眼前,那挺立飽滿的雙峰下是平滑纖細的小蠻腰,他測試著它的尺寸,天啊!身下的女子是魔鬼的化身。

「夫君,快念哪!」席曼奴催促著,他這麼看著她,讓她羞極了。

「舊相思消得了,新相思又上了一大樁。」念到這兒,他突然震住,抬起頭來凝視著她,原以為……原以為她只是氣他,卻沒想到……

他急急地掀開來又念著:「把相思帳拿來和你算一算,還了你多少相思,不知又欠了你多少……」

他感動著、震撼著,他的奴兒用她的方式在表達她的愛意,多麼別出心裁、多麼令人感動……

狂燒的愛火自小腹處席捲而來,他一向知道她聰穎,卻從沒想過她對他竟是如此用心,面對眼前美麗聰慧的她,他完全的失控……

「奴兒,我的奴兒!」

姜伯蓋粗喘地吻住她的櫻唇,一波波的熱焰自兩人身上排山倒海而來,他迅速地褪下她的褻衣,讓她的完美呈現在他的眼前。

他汗如雨下,奔騰的慾望讓他剋制得極其難過,但他仍盡其所能地給予最溫柔的撫慰,他要給她一個難忘的新婚夜,所以他急躁不得,那會嚇壞了她。

席曼奴發出嬌吟,她的身軀虛軟而燥熱,慾火已經駕馭神智,她只能不斷地呻吟,不斷地感受他帶給她的一波波驚奇。

他終於擺脫身上所有的束縛,感受到肌膚之親的絕妙快感,在他倆都再也無法承受更多的熱潮時,他佔有了她……

片刻后——

姜伯蓋只手枕在繡花枕上,欣賞著他美麗的妻子,滿腔的愛意似永遠宣洩不夠似的,他多想再次擁她入懷……

「我愛你,我的奴兒。」他埋在她的胸前低語。

「可你當初……

他的唇封住她的話語,「彆氣了,當初是我不好。我愚、我鈍、我笨、我傻……」

她回吻上他,眼角泛著喜悅的淚珠,輕輕地回邁:「足夠了,以往的帳就此一筆勾銷,別算了。」

他受感動地緊摟著她,幸福的甜美急涌於胸臆間,忍不住輕問:

「奴兒,你能明白我有多愛你嗎?」

細碎溫柔的吻灑在她的眉、她的睫、她秀氣挺直的鼻樑、她紅艷潤澤的唇瓣……

她用滿含愛戀的眸光深凝著他,柔柔細細的嗓音訴說著自古以來最甜蜜的話語:

「我能明白,因為我也愛你,我的姜郎!」

他壓下她深吻,訴盡綿綿的情意,而她熱情地回吻,以表達內心的喜悅及愛戀。

一房間的春色,一屋子的旖旎,一整夜的浪漫……

二十二年的等待,在這兒給了完美的結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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乞丐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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