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曾有人說,寂寞有時候就象夏天的蟬鳴,但對於曾誠來說,這個夏天的蟬鳴只讓他感到燥熱。
莫名,衝動的燥熱。以至於很多年後曾誠在回想的時候仍舊清晰。
曾誠今年剛好十七,換句話說也就是正值花季結束雨季開始的懵懂。未雨綢繆的時刻曾誠煩惱,理由,高三。高考。
實話說,曾誠對於自己的大學夢很有自知之明,可他老爸卻執著於這種錯誤的左傾路線。
曾誠的老爸叫葉雲桑,且不說這個名字如何的詩意夢幻,單就他老爸的長相而言也是目前炙手可熱的偶像型。問題是他老爸的職業和偶像這個職業完全不掛邊。他的老爸經營著一家小麵館,畢生最大的驕傲是娶了曾誠的媽媽,一個畢業於國內某知名高等學府的才女。無疑,這對於只有初中畢業的葉雲桑來說是人生的一大刺激和收穫,所以,連帶著對兒子的期盼也有些不切實際的妄想。
可曾誠不同,他非常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雖然,父子兩人在很多的時候都沒有任何話題的交集,也不明白那個死去的老媽對老爸的影響如何的巨大,但曾誠還是非常清晰明了的知道大學對於自己無非是一種夢幻。
但,這種明了僅止於曾誠,而葉雲桑,此刻依然在他那家小麵館里繼續著曾誠的大學幻夢。
從某種層面來說,葉雲桑不是個固執的人。這點從他在方圓十里的好人緣可以判定,當然,這其中外貌因素也佔了很大的比例。連續兩界蟬聯面界首帥,決非浪得虛名。
和大多數煮麵的不同,葉雲桑身上有種氣質。白衣白褲,憂鬱而清新的氣質。往灶台上這麼一站就能吸引無數師奶師妹的風起雲湧。於是,方圓十里的麵館數這家生意最好。當然,外表這種東西從來是不可靠的。而舍卻外表追求內涵似乎又太高難了一點。
於是乎在我們葉大帥盡情施展魅力的同時也有一個人躲在車廂里靜靜的欣賞。
由來,氣質這種東西是很玄的,而憂鬱的氣質更是玄而又玄。隔著煙霧,隔著車窗,只驚鴻一瞥,王梓就被葉雲桑吸引了。無可否認,王梓內在的情緒是很傾向小資的,他這種海龜在閑暇時刻,品嘗咖啡的同時,最常駐的表情就是苦大愁深兼深刻思索。
其實,小資,是一種生活態度,是一種人生個性。當然,某種時候小資也是一種擇偶標準。28歲以前王梓喜歡小資的女人,因為夠閱歷,28歲以後王梓喜歡小資的男人,因為夠滄桑。在他的觀念里固執的以為不小資的人,多半屬於底蘊蒼白故事簡單的物種。所以,王梓的口號是
今天——你小資了嗎?
可是,很不幸,葉雲桑這種人完全和小資八杆子打不著。他只是在煮麵的間歇,抽根煙計算一下明天的菜錢。而不是思考某種深奧的人生哲學。當然,思考這種姿態還是很適合他的,以至於情場老手也被他那一剎那失神的憂鬱打動。
「去查一下他叫什麼名字。」低聲吩咐自己的秘書,王梓忘記了臨來的目的。他原本是來查看這片拆遷地面的,可在見到葉雲桑后,目的開始出現了傾斜。當然,這種傾斜目前只是象徵性的影射的日後故事的發展。而故事的主線卻是在數天後展開的。
王梓前腳剛走,曾誠就回來了。
他一回來,葉雲桑就開始嘮叨。
「阿誠,志願想好了嗎?昨天你們班主任又打電話來問我了,我說你小子心裡到底有譜沒譜啊。他媽的,你老子我辛苦掙錢就途你爭氣考個大學,你可別晃悠晃悠上個白大啊,要知道你媽可是X大畢業的。」
通常在這番開場白的同時,曾誠都是直接上樓了事。但今天不同,他非但沒有上樓,反而是仔細的從頭到腳的將葉雲桑目巡了一遍。
今天,葉雲桑依舊清秀。
白色的廚師服上油跡斑駁,但卻無損他的清秀。
這種清秀對大多數人來說都很賞心悅目,但在曾誠的心中卻猶如洪水猛獸。
這並非沒有原由的。對於正值青春期且血氣方剛的曾誠來說,美麗的東西都是充滿誘惑的。尤其是他這個性向有點特殊的誘惑。不過對自己老爹意淫並非他的本願。
本性純良的他早就為自己的特殊而懺悔,自然更經不起某種離經判道的折騰。只是,在某天黃昏無意中見證了一場奇怪的斗歐后一切都變了。
這件事說起來,其實有些搞笑。
他們這條街說複雜不複雜,說混亂也談不上,但間或偶爾會有一些小流氓上門勒索。
那天是個星期天,曾誠沒有上學,躲在他家的小閣樓上看色情雜誌。看得興起樓下的爭吵聲,吸引了他的注意。從樓梯探頭張望,剛好看見他老爹揮舞著擀麵杖領著店內的夥計激情四射的同一群人干架。當然,火拚的結果由一種奇怪的方式結束。
當時場面很混亂,也不知道是誰絆倒了誰,總之,就是他的老爹葉雲桑以一種極之曖昧的姿勢被上門敲詐的流氓頭子給壓倒在了身下。而兩人的嘴唇也意外接觸到了一塊,造成了一種親密的接吻效果。
全場震驚,流氓,夥計,包括躲在樓梯間的曾誠。
而他老爹的反應是憤怒,或者說出離憤怒。
從地下掙扎而起,當場就給了那傢伙一麵杖。可那一瞬間的欲羞含怒表情卻在曾誠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這還僅僅只是開端。
當曾誠在某天晚上,從一陣射精快感的春夢中驚醒時,事情才有了絕望的氣息。
原因無他,以往曾誠夢中的各色日系美男全都換成了自己老爹那張憤怒中夾雜著羞憤的臉。
偷偷洗掉充滿少男氣息的內褲后,曾誠的煩惱又多了一樣。
同大數同齡人一樣,在見到自己春夢對象時總免不了害羞,可當這個人是自己老爸的時候情況就有些微妙了。於是,我們故事的主人公不單是害羞更是害怕。埋頭恩了聲就慌不擇路的衝上樓,空留下葉雲桑看著樓梯發獃。
「這小子,吃毛啦。」
罵罵咧咧,繼續站回灶台,葉雲桑仍舊很有造型的煮麵。
但是曾誠,開始失眠。
雖然,他從一上樓就開始睡覺,不過幾個小時過去后,我們不得不承認他失眠了。數完第N次綿羊后,曾誠終於無可奈何的翻身下床。
「幾點了,你小子怎麼還沒睡。」
聽見響動,葉雲桑挑了挑布簾,從帘子的那頭張望。
「尿尿。」穿上拖鞋曾誠也挑開帘子朝廁所奔去。
他們這家很窄,除了樓下的麵館就是樓上這個十幾平米的小閣樓。父子兩人全擠在樓上,只用一張藍底的印花布隔開了彼此的世界。按說,兩個大男人擠在一起並沒有什麼不方便的,但自從曾誠的春夢主角換人後,事情就有點不一樣了。他總是擔心自己看到老爸走光後會一臉的鼻血,但事實證明曾誠的禽獸度還沒有那麼高,至少在看到穿著紅色褲衩走來走去的老爸時還沒有什麼不良反應。唯一,有點不良的大概是不敢睡覺,怕夢中全是那條紅色褲衩。
躲到廁所,曾誠有些鬱悶的嘆氣。
嘆氣的同時,手也摸上了小弟弟。十七八歲,血氣方剛,難免都會有點手槍經驗,何況還是在受完誘惑與刺激之後。上下套弄,曾誠喘著粗氣,不斷回想隔壁班上的班花,當然班花的男朋友才肖像的重點。
說起來,這個手槍,除了手上動作要協調一致外,意淫的對象也很重要,至少要膚白體健,倘若換成曾志偉那樣的保不定,上下其手半天還是根軟香蕉。不過,說的這些俱還都是屬於軟體,打手槍所需要的硬體至少是有一個安靜的環境。縱觀曾誠他們家,樓上樓下除了這個廁所似乎也找不到第二個地方。
但,廁所也是公用的。
進行到一半,曾誠忽然覺得有些發寒,勃起的小弟弟在寒意中瑟縮。
抬頭,環顧四周,發現廁所門不知何時悄無聲息的打開了。
他爹葉雲桑正蹲門口看他。
「你小子,也長大成人了啊。」這話說得有點玄,可曾誠明顯感受得出他爹是興奮多過於驚訝,高興多過於憤怒。忽然間曾誠有點迷茫,他不知道別人的老爸在看到自己兒子手槍時的反應如何,但至少,他老爸的反應讓他很鬱悶。
快速的將褲子提起來,曾誠衝出了廁所,又重新沖回了布簾后的那張小床,空餘下葉雲桑獨自在廁所里一邊尿尿一邊哼歌。
哼的是那首他從小到大熟悉不已的滿江紅,據說這是當年,他那X大畢業的才女母親教給他的。由此,我們可以判定,曾誠的母親頗有些憤青的味道,而曾誠的父親則是個不折不扣的農民起義者。胡思亂想,曾誠深沉的睡去。
第二天大早,曾誠破天荒的沒吃早飯就出門了。
而破天荒,王梓也一大早來這片區視察。
他還是來視察拆遷工作的,可是順道也去了曾記麵館。去的時候,正巧葉雲桑在換麵湯。基本上葉雲桑這種人和細膩掛不上邊,所以連帶他換麵湯也有幾分豪爽的意味在裡頭。連鍋端起也連鍋潑出,正好潑在了準備進門的王梓身上。
按說這麼戲劇性的見面方式應該頗為浪漫,只是用在王梓的身上有點不合適。因為他是一個很小資的人,無一例外,小資的人都比較愛乾淨,何況他的身上還穿著他最喜歡的那套亞麻色金利來西裝。
「你……你沒事吧?」猶豫了片刻,葉雲桑還是率先出聲招呼了。他這話說得很小聲,可能是弄髒了別人的衣服顯得有點底氣不足。但是透過熱氣騰騰的湯霧傳達到王梓眼中時就全然不是那麼回事了。
「沒…沒事。」王梓的尾音有點顫抖,再見意中人的激動除外,最主要的還是那麵湯太過於灼熱。
聞言,葉雲桑笑了。他這人不笑時很憂鬱,可笑起來又特別的燦爛,一口白壓在陽光下反著光,末了,牙齦的深處還掛著一片蔥葉。「沒事就好,來,進屋吃碗面吧。」粗神經的拍打著王梓的肩膀,葉雲桑很熱情的招呼他進屋了。
實際上進屋后王梓一直很矜持。他不太明白自己該用怎樣的表情去面對一臉熱情卻毫無愧疚的葉雲桑,而且,他身上那股子熱麵湯的味道也讓他很是難受。扭了扭脖子,王梓挑了一個靠牆的位置,仔細的擦了擦板凳后坐下了。
「吃什麼面?牛肉?雜醬?肥腸?三鮮?」
湊過來,葉雲桑問,王梓不假思索的回答了句隨便。他來本就不是為了吃面,吃什麼無所謂,但看什麼才是重點。
「你別客氣,想吃什麼隨便點,我請客算是賠禮。」葉雲桑又是豪爽兼粗魯的拍打著王梓的肩,差點讓王梓英年早逝。
好不容易從魔爪下脫身,王梓才有機會開口說話。「牛肉麵吧。別放辣椒。對了,也少擱點醋,我怕酸。」一連串的話還沒說完,葉雲桑已經不住擺著手朝灶台奔去了。「知道,知道,你們這些文化人都這樣,吃個面也是講究講究。」
忍不住想笑,又搖了搖腦袋,王梓終於含笑安心的坐下來仔細看葉雲桑煮麵了。
不知道是那部電影里所說,認真的男人最有魅力。煮麵,大概是葉雲桑最認真也最有魅力的時刻。
葉雲桑煮的是刀削麵,雪白的麵糰,薄薄的刀片,在葉雲桑的手中飛舞,歡騰著挨個下鍋。當然,此時葉大帥哥的表情也很耐人尋味。
緊抿的雙唇,專著的眼神,連帶站立的外八字都那麼的有型。忽然間,王梓覺得葉雲桑不光是憂鬱,而且憂鬱中還透著性感。惑人的性感。心跳有些加速,喉嚨有些發緊,久違的發情感在胸中充斥碰撞。
「上湯。」一聲吆喝,葉雲桑已經將面起鍋端到了王梓的面前。這時侯,王梓笑得很是花痴,乃至於眼神都跟著抽搐。因為他剛剛想到了一個成功接近可人兒的妙計,雖然老套但卻絕對管用。那就是借故讓葉雲桑給他洗衣服,然後借著登門取衣的機會趁機接近。這招,古往今來不知道多少人都用過,連時下流行的什麼言情小說,耽美小說都是經典套路。不過,雖然,濫是濫了一點,但萬無一失才是最重要的。
暗自慶幸,王梓忽然感嘆,剛才那鍋麵湯是潑在了自己身上,若是潑在了別人身上,後果可能有點不堪設想。
清了清嗓子,王梓準備開口了。這時門口衝進來一群穿制服的傢伙。
這些制服很怪異,說警服不象,保安似乎級別又高點。最重要的是氣勢兇狠,姿勢煞人,連著著一陣陰風暴起。
「你們這裡誰負責,誰是老闆?」
「我。」舉了舉手,撥老人群葉雲桑也很有氣勢的從廚房裡跨了出來。「有事么?」
「這是城建局的拆遷通知,你好好看看,有什麼問題諮詢拆遷小組。」為首一人上下打了打量葉雲桑,完全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味。可葉雲桑卻直接舞著鍋鏟蹦上了。
「拆遷,拆什麼遷?」
「你沒看上面啊,市政府要在這裡修個中心花園兼商業街,所有住戶一律搬走所有老房一律拆遷。」
「我拆,我拆你老母?」話未說完,鍋鏟已經劈上了那位兄台的腦門。
情勢急速轉變,戰火在靜默中滔天。被嗆了個滿臉紅,王梓覺得脊背有些發寒。恩,商業街區,中心花園,這個項目好象正是自己設計的。不能不說膽寒,但至少接近追求的開頭沒有預想中這麼順利了。
「你這人怎麼這麼沒有素質?」挨了一鍋鏟的那傢伙捂著臉,很是委屈。做城管這麼多年。一向都是讓人雞飛狗跳,何曾見過比他還橫的,但真見上了也只有泄氣的份兒。
「我他媽的就還沒素質了,打的就是你們這幫龜孫子。」揮舞著鍋鏟,葉雲桑又沖了上去。他這人,生平最恨的就是人家罵他沒素質。
沒素質,靠!沒素質,怎麼娶上了他那X大才女老婆。
「你要幹什麼?」橫手一擋,那傢伙也攔住了葉雲桑的攻勢,城管這麼多年的磨練畢竟也不是吃素的。只可惜,拿鍋鏟這位更是從頭到尾的葷,二話不說,兩鍋鏟腦門。兩鍋鏟下巴,餘下的一鍋鏟非常陰險的拍到了人家的小弟弟。一陣鬼哭狼嚎,一陣罵罵咧咧,麵館里混亂不堪。彷彿訓練有素般,店內各司其責的小夥計全都操著傢伙擁了出來。
一時間兩軍對壘,風雲突變,嚇煞了眾吃客,也嚇煞了王梓戀愛的小心肝。
曾誠一放學回來,就看這種壯烈的場面。杯碗狼籍,桌椅橫斜。這種場面他不是第一次見到,準確的說應該是過段時間就能見到,問題是這麼大場面的還是第一次,而且罪魁禍首,他那熱血老爸還下落不明。招呼了聲隔壁二妞,二妞他媽竄了出來。
「你爸他們給逮到派出所去了。」
二話不說,曾誠扭頭騎上了他那二八無敵鐵金剛朝派出所直奔而去。
可巧,到的時候他老爸剛從裡頭出來。還好,沒有缺胳膊少腿,就是臉上掛了不少的彩。
「阿誠。」他老爸遠遠的招呼他,放下車曾誠小跑了過去。
「我兒子。」拍著他的肩膀,葉雲桑笑得很是豪爽。順著老爸的笑容看過去,曾誠發現老爸的旁邊的多了個與眾不同的男人。說他與眾不同並非是說他有多特別,主要是在老爸的朋友里顯得特別。他老爸的朋友,從前門市場賣魚的老五到後院掃垃圾的阿牛,全都屬於無產階級兼下里巴人,可這個男人不光很有氣質,而且最主要的是一看就很有錢。
「王先生。」老爸繼續介紹,顯然和這個男人相談甚歡。「你老爸我的救命恩人,剛才就是他保我出來的。不然還不知道被那幫兔崽子怎麼收拾呢。」用力的拍了拍王梓的肩,葉雲桑很有義氣的朝人家嘴裡遞了根五牛。
「舉手之勞。」謙虛的笑了笑,王梓不著痕迹的把那根五牛拿了下來。
「對了,老王,改天有空來我家吃飯。」
繼續咧嘴大笑,葉雲桑將王梓的身份自動升級,並且熱情的邀約。面對這番邀約不能說不心動,可是就目前來說王梓還是有點虛,怕葉雲桑一旦知道實情自己會屍骨無存。可是白白錯失機會又顯得可惜。於是,思來想去,決定還是先留個電話,等風聲過後再去。
交換完電話后,天色已經微暗。再留下去也沒什麼意思,彼此一番告別,才依依不捨的離去。
見老爸送完人,曾誠推著他那輛破二八走在了前頭。一路上他沒有說話,可他老爸就跟話匣子捅開了似的沒完沒了的說。
說今天是如何的英勇,扳倒了多少個人,那王先生人如何如何的好,又如何如何的有文化,最重要的是和自己老媽一個大學畢業的。聽到這些曾誠心裡很不是滋味。
雖然他不敢對老爸逾雷池半步,可聽來聽去心裡終究是有些不爽。於是,只好一個默默的走在前頭,任清冷的月光照耀他心,任微冷的小風……那個吹……
「哎喲。」突然,他老爸在身後叫了聲。曾誠緊張的回頭,見他正捂著眼角喊疼。「我看看。」扳開手,曾誠借著路燈看他的傷勢,似乎是眼角裂開了,有些淤血流出。「你給我舔舔。」葉雲桑如是說,曾誠有點懵,看著那眼角不敢下口。
「我說你小子楞啦,老子讓你給我舔舔,他媽的口水消毒你不知道啊。」葉雲桑嘶吼,彷彿著魔一樣,在這嘶吼聲中曾誠的唇吻了上去…………
越來越近,曾誠的唇離那眼角的傷口越來越近,可就在此時,他忽然停住了,因為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吻下去。吻下去,結果會如何?翻天覆地還是風水輪流,甩甩頭正當他準備把這些胡思神想排出腦海時,他老爸發話了。
「叫你小子給我消個毒也磨蹭這麼久還不如我自己來。」
說完,便以極度滑稽的姿勢,就中指在口裡沾了點口水了事。
曾誠有些失神,楞楞的看著他老爸那個在指尖流連的紅色小舌。忽然間,那種心跳加速喉嚨發緊的感覺又涌了上來。沒有說話,曾誠只是遲疑,困惑後繼續堅定的推著他那輛無敵鐵金剛大步前行。
回家的途中曾誠開始思考問題了。很是深刻的思考,他不明白自己對老爸到底是情慾還是性慾。這個問題很重要,至少可以鑒別自己的禽獸程度。如果只是性慾,那證明自己的確是個禽獸,但如果性慾里還夾雜著情慾那充分證明自己是禽獸里級別更高的。
想到此處,曾誠又很鬱悶。借著燈光,他從簾縫的一角往外窺探。他的老爸已經完全進入了一種無我境界——嘴巴微張鼾聲四起。曾誠失笑,他不記得自己的老爸有什麼斯文的睡容,似乎只有無數次被他踢下床的記憶。
起身,曾誠溫柔的為他蓋好踢翻的被角。那一瞬,奇迹發生,他老爸的鼾聲停止,嘴巴也嘟囔著閉上了。這樣一來,這張睡顏忽然間有了種孩子氣的純粹,天真得如同那隻經常跳上他床頭的耗子。曾誠心中微微一動,借著燈光更大膽的靠近了幾分。
眼睫微翹,嘴角微揚,還帶著某種不知名的笑意。這時,曾誠覺得自己的心跳不光是微微一動了,而是戰鼓雷鳴,快速的俯了下去,又快速的在那唇上一吻,便飛也似的逃回了帘子后的那張小床。
這一晚,曾誠再度失眠。……
事後,曾誠總是仰首呆看頂上的天空回想那一瞬的旖旎,可想來想去,除了那碰觸瞬間的大蒜味,曾誠實在回想不起來還有什麼滋味。好在,一切都難以磨滅。
今天是星期六,距離那個階段性的偷吻已經過了三天。
可在曾誠的感覺里彷彿是過了三年。
「嘿,阿誠,下節自習哥哥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自習到一半,前排的林立湊過來又開始邀約。很多人和他們一樣,在高三的補課間隙經常溜出去玩。無一例外,曾誠也是箇中高手。只是他玩得比較含蓄。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曾誠抬眼。「去哪兒?」
「X大附近新開了間酒吧。」
又是X大,曾誠在心裡嘀咕,可想想又無事可做,最後還是點頭答應了林立的邀約。
下課鈴一響,曾誠便和林立從後門偷偷的溜了出去。出去之後,發現路燈下已經有人在等他們了。
「嗨!」簡簡單單的招呼,曾誠看清楚了那個人,是他們三班外號金蓮的女生。曾誠和她不熟,只知道大家背地裡都議論她很風騷。可是眼下,她在這裡做什麼。
「楊悅。」林立介紹,又將曾誠往前推了推。
「你好。」木訥著招呼,曾誠的臉有點紅,他不太習慣和女生說話更不習慣和女生靠那麼近。倒是楊悅顯得很大方,自自然然的握住曾誠的手回了聲你好。
曾誠本能的把手縮了回來,但這個動作在楊悅的眼中翻譯成了羞澀和酷。其實,她從進校的第一天就對這個男孩子好奇了。因為曾誠總是很沉默,也很少笑,甚至多數時候都是獨來獨往,這點在大多數女生的心裡顯得神秘。女生往往會對一個高大沉默內向的男生產生好感,楊悅也不例外。她喜歡曾誠,雖然她的號外叫金蓮,但其實她也有害羞的時候,比如說在面對曾誠。
於是,這種暗戀差不多持續了三年,直到畢業臨近,她才意識到,如果此刻不表達或許就沒什麼機會了。鼓起勇氣,找來了曾誠的朋友林立才有了這次同游的機會。
「坐幾路車?」打破尷尬,林立又笑著起頭。曾誠只是淡淡的說了句隨便,而楊悅則拍板定論了。
「計程車吧,快點。」
揚手,招來輛計程車,三個人魚貫而入。不知道是不是事先安排好的,林立坐在了前排司機旁邊的位置,而自己則和楊悅擠在了後面。
一路上曾誠都很沉默,楊悅也沉默,只是她的身體在不斷的顛簸中靠近曾誠。少女特有的香味在曾誠的鼻端漂浮,那極富彈性的肉體也總是摩擦著曾誠的肩側。
不能說不心動,可曾誠覺得對於女生的感覺還僅止於欣賞,但漂亮的男性就不同,會讓他躋下三寸的某個地方忽硬忽軟。
暗底嘆了嘆氣,曾誠向邊上挪了挪,夜色里霓虹閃爍不斷的在他眼底飄過。
終於X大的那間酒吧到了,下車時,曾誠刻意的和楊悅保持了距離。林立湊上來一臉的壞笑。「美人在側,滋味如何?」曾誠沒有說話,含蓄的笑了笑。這時林立更加神秘的湊了上來。曾誠以為,他又要透露什麼重大機密,
可結果出乎意料,林立指了指斜對面的另一個酒吧。「你知道嗎?那是有名的的同志酒吧,聽說那裡頭都是男人和男人。」說到這裡,林立竊笑起來,彷彿講了一個什麼了不得的笑話,又彷彿是哥倫布發現了新大陸。
但這一番話無疑在曾誠的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接下來的時光,曾誠都聽不進去他們講的是什麼。連在酒吧那麼嘈雜的環境下都能繼續魂飛天外。同志酒吧,曾誠不是不知道,可在他心裡的印象又是那麼的不具體。彷彿書本上的巴黎鐵塔又彷彿畫上的水鄉江南GAY吧,這個地方是意會了千次卻從未真正見過一次。
好奇,也心癢。在抽空上廁所的間隙,曾誠終於控制不了心中的誘惑,朝那間意象中的酒吧走去。
一進門就讓曾誠很意外了,沒有想象中的嘈雜,倒安靜得如同世外桃源。只是,空氣中漂浮的曖昧煙霧不斷的提醒著曾誠這裡是個禁忌世界。很是害怕也很是興奮,曾誠悄無聲息的朝酒吧內搜尋。
拘謹忐忑不安種種言語無法描述曾誠的心情。看著那一對對旁若無人相擁相吻的男人,曾誠忽然覺得自己其實還是很純情。偷偷的往牆上靠了靠,曾誠準備繼續悄無聲息的離開,可就在這是有人同他招呼了。
「哥們,有煙么?」
微微的愕然,曾誠搖頭,然後借著燈光他看清了那個男孩。彷彿嘻哈少年一般的穿著打扮,帶著笑意,也帶著戲黠。
「沒……沒有。」曾誠很慌亂,第一次來就有人和他搭訕,難免有點受寵若驚。倒是那個男孩臉上笑意更濃。「第一來吧?」他靠過來,用小腿摩擦著曾誠的大腿。
一陣顫慄,曾誠分不清自己是爽還是不爽。頭一次和一個漂亮的男孩用這麼曖昧的姿勢相靠,難免拿捏不住分寸。「一個人?」男孩又問,順帶朝曾誠的耳朵里吹了口氣。曾誠點點頭,表情乖得如同見了媽的兒子。
然後那小子吃吃的笑了起來,手很不規矩的滑到了曾誠的腰側說。「純情小男生。我喜歡。」這話出口,曾誠的臉刷的紅了,在燈光的映照下紅得跟煮熟的番茄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