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莫可璃幫著文達準備晚餐。從中午開始，就陸陸續續有人來訪，先是老希爾先生然後是菲力的大哥唐尼，隨後是他三弟柏凱夫妻，然後是小弟裘伊。
「菲力有很多兄弟嗎？」幫文達打著蛋，莫可璃問道。想來他是來自一個大家族。
文達點點頭，「菲力先生家共有五個兄弟，菲力先生排行第二，負責希爾家族的百貨倉儲事業。」
「百貨倉儲？」她想起第一次見到他時，正是在百貨公司的樓下。「他家事業很大？」
「很大！是全世界五大家族之一。」艾達笑道，「菲得集團的二公子。」
「喔！」看來兩人的距離如同天與地，「原來是有那麼好的家世，難怪他會如此風流。」
「其實菲力先生人很好。」艾達替他說話，「他與外頭那些紅粉知己們都是好聚好散。」
「那只是假象。若那些女人真的愛他，就不會好聚好散，他肯定傷了很多女人的心。」莫可璃哺哺自語的反駁。「現在菲力先生的家人都來了，那他要回家了嗎？」
文達想了一會兒，然後點頭，「或許會吧！說不定裘伊先生來，就是接替菲力先生的工作。」
「那水柔呢？」
「柏凱先生和太太來了，我想，他們夫妻倆應該會帶她回英國去吧！」
「哦！」這樣看來，她在這裡的工作也該告一段落了。
她想，她會懷念菲力的，經過近半個月的相處，雖然他對她的評價不高，但她內心不得不承認自己喜歡他，她一輩子都不會忘了她曾經遇到過這麼一個吸引人的男人。
「奇怪，既然菲力先生有四個兄弟，怎麼才來了三個？」
「沒來的是洛奇先生。」艾達笑了笑，「他可是高大又英俊！」
高大英俊，他們希爾家的男人怎麼都那麼得天獨厚！她不悅的垂下了嘴角。
文達微笑點點頭，「他是管理希爾家族的石化工業，聽說大半年都在西伯利亞。」
「他很忙，所以沒來？」
「應該不是這個原因吧！」
艾達搖了搖頭，「聽說在英國的格麗小姐追洛奇先生追得很勤，所以洛奇先生處處躲著她。」
「他們家的人也會有怕的東西？」
文達輕笑出聲，「你不明白，格麗小姐是老希爾先生收養的女兒，現在陪著老希爾先生住在一起，他一直希望五個兒子中能有一個娶她，格麗小姐喜歡洛奇先生，老希爾先生當然是樂觀其成。」
「聽你這麼說，洛奇先生並不喜歡那個叫格麗的小姐？」
艾達嘆了口氣，「老實說，我也不明白為什麼洛奇先生不喜歡格麗小姐，其實格麗小姐很可愛。」
「可是洛奇先生總不可能為了躲一個女人就都避不見面吧？」
「是不至於，不過只要是格麗小姐有可能出現的場合，他都是能不出席就不出席。」
「就像今天菲力先生受傷，洛奇先生以為格麗小姐會來，所以他就沒來了，是嗎？」
文達點點頭，其實年輕人的感情世界，她相信，可璃比她這個老人家清楚多了。
那個叫洛奇的還真是個奇人！莫可璃聳聳肩。
牆上的電話響起，莫可璃站起身。
「你別忙，我接就好。」艾達的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接起了電話，講了幾句之後，電話掛斷，她轉身面對莫可璃，「老希爾先生請你上去一趟。」
「我？！」她疑惑的站起身，「他找我做什麼？」
艾達搖搖頭，「我也不清楚，反正你趕快上去就是了，老希爾先生可不習慣等人的。」
毋需更多的暗示，她飛快的上樓。如果希爾家的人都跟菲力一樣有著奇怪的個性，她身在人家的屋檐下，還是乖點得好。
***
水柔一見到進門的莫可璃，立刻從父親的懷抱中掙脫，走向她。
莫可璃微微一笑，將她抱起。
「看來你把我女兒照顧得很好。」賈意菱見狀，不由得開口道。
「希爾太太，這是我的職責。」莫可璃連忙表示。
她對天一翻白眼，「叫我意菱就行，別叫什麼希爾太太。」
「是的。」
「你就是莫可璃？」老希爾精明的眼光在眼前的女人身上打量，看來是個小家碧玉，果然不是菲力喜歡的那一型，但要當他的兒媳婦，這種才算是上選。
「是的。」她微微一笑，「菲力先生請我來照顧水柔。」
老希爾打量了她好一會兒，「哪裡人？」
「台灣。」
「幾歲？」
「二十二歲。」
「結婚了嗎？」
「爹地！」菲力在一旁出聲制止。
瞄了他一眼，老希爾沒有理會，繼續看著她，「回答我。」
雖然一肚子疑惑，但莫可璃還是老實回答，「還沒。」
「男朋友呢？」
「沒有。」
「家裡還有什麼人？」
「我爸爸在七年前過世了，現在我跟我媽媽相依為命。」
家世單純，老希爾滿意的點點頭。
「你認為菲力如何？」
莫可璃一愣，然後搖了搖頭。
「你……」
「你最好解釋一下你搖頭是什麼意思。」菲力打斷了父親的話，反應激烈的問。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啊！」她對他突如其來的怒氣，覺得莫名其妙。
「什麼？不知道怎麼說？」菲力不悅的蹙眉反問，「你難道覺得我不好嗎？」
莫可璃沉默了好一會兒，「我媽媽說，不喜歡孩子的男人不是個好男人。」
「我喜歡孩子啊！」他大言不慚的指了指水柔，「我替我那不成材的弟弟照顧他女兒不是嗎？雖然他女兒常玩得髒兮兮，噁心得要死，我還是有抱她、哄她啊！」
「你不該說我女兒噁心得要死！」柏凱脾氣一向很好，但講到他的寶貝，他難得的沉下了臉。
「這……我講話你不要插嘴。」菲力面子掛不住，對柏凱一揮手，又看向莫可璃，「可是我抱她、哄她是不爭的事實吧！」
「可是你心不甘情不願。」她的嘴嘟了起來，「而且，我媽媽說，可以在一個月里換三個女朋友的男人，根本就不值得信任。」
這真是天大的冤枉，菲力不依的嚷道：「我哪裡有一個月換三個女朋友？」
「你是沒有，你一個星期就換三個了。」
她的話一說完，立刻引來哄堂大笑。
菲力一臉的陰霾。「看來你對我很不滿？」
「也沒有啊！」莫可璃搖搖頭，「你很英俊，也很大方，在我沒錢的時候，是你收留我。」
「這麼說來，你對菲力的評價不錯？」
這叫不錯？菲力看著父親的眼神彷彿他長出了兩隻角，沒想到爹地已經年紀大到是非不分了。
「雖不滿意，但能接受。」不得已之下，莫可璃給了這麼一個答案。
「既然這樣的話，我請你當菲力的看護。」
她有些意外的看著老希爾。
「爹地——」
「我不要。」莫可璃想也不想的拒絕。
「你說什麼？」菲力聞言差點從床上跳起來，衝到她的面前。
「我說，我不要。」她搖了搖頭，「水柔的媽媽來了，可以照顧她，而我賺的錢已經夠我買機票回台灣，所以我要回去了。」
「情場浪子竟然也有吃閉門羹的一天。」裘伊在一旁放著冷箭。「真是太陽要打西邊出來了。」
「你閉嘴。」唐尼在一旁訓道。
裘伊聳了聳肩，依言閉上了嘴。
「不準！」菲力大吼。這輩子只有他拒絕人，可從沒人敢拒絕他，而她竟然在他的家人面前使他下不了台。
「你沒有權利說不準。」莫可璃有些驚訝的看著他。「當時我只答應你照顧水柔，可沒說要照顧你。」
「你到底有沒有感恩的心？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我幫助你，現在我受了傷，你竟然拍拍屁股就要走人。」
「我……」
「把你家的電話給我，我要跟你媽媽談談，說她怎麼教出這麼一個不知感激的女兒。」
「我才不是，你……」她皺眉看著菲力，覺得他這會兒就像個無理取鬧的孩子。
「跟我爹地說，你要當我的看護，照顧我，直到我傷愈。」他語帶命令的說。
莫可璃的目光求救似的看向眾人，最後她看著賈意菱，希望她為她說句話。
「我們希爾家最酷的是大哥，脾氣最好的是老三，也就是我老公，最弔兒郎當是四弟洛奇，最可愛的是裘伊，最不講理的是——」賈意菱指了指躺在床上的菲力，「他！所以你最好答應他，不然他會纏著你不放，然後你會希望你這輩子都沒見過他。」
騎虎難下之餘，她似乎也只有點頭同意的份。「既然這樣，那好吧！但我不能照顧你太久，大概二月中，我一定得回家。」
「沒問題，事情就這麼決定。」菲力明快的下決定。
「你先別決定得那麼快。」遲疑了老半天，莫可璃強迫自己開口，「我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
「你不可以再對我毛手毛腳。」
她的話一出，全房間的人都當他是色魔似的盯著他瞧。
菲力臉色微紅。「你胡說八道，我才沒有對毛手毛腳！」他死都不會在家人面前承認自己強迫了一個心不甘情不願的女人。
「我才沒有胡說八道，」她不悅的說，「我不會說謊，說謊是要下地獄割舌頭的。」
「所以你以後一定會被割舌頭。」菲力瞪著她，要是她識趣點的話，這個話題最好就此打住。
別的事情要她閉嘴可以，但就這一點，她死都要說清楚，畢竟這觀念是她生命的一部份。
「我沒有說謊，才不會被割舌頭。」她被他的話氣得臉色漲紅，「菲力先生，你以後一定會下地獄。」
「我才不會，」菲力聞言，不禁得意的搖了搖頭，「我又不信你那個亂七八糟教。」
「你……」她咬住下唇，眼眶滿是淚水，「我想你還是另請高明吧！我不能照顧你了，你好自為之。」
「喂！」看她轉身往外跑，菲力吼道，「你不會真那麼小氣吧！好吧！我承認我對你毛手毛腳，我發誓以後不會再犯，不過若是你自己要求，就不算數了吧！」
莫可璃停下腳步，轉身看著他，雙眼閃著不認同的光芒，「我才不會跟你開口要求那種事。」
「很高興我們有了共識。」菲力老大不快的承認，「我們就這麼說定了，你當我的看護。」
她沒有說話，他就當她同意了，於是轉身看向父親，「這下算是如你所願，可以了嗎？」
老希爾的表情明白寫著他很滿意剛才發生的「鬧劇」！
「好吧！既然你們都講定了，你去收拾行李。」他開口對莫可璃下達指示。
「收拾行李做什麼？」菲力與莫可璃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問。
「回英國。」老希爾冷冷的丟下三個字，瞄了菲力一眼，「至於你在泰國未完成的工作，就交給裘伊去辦。」
「是的。」襲伊早有心理準備，所以也答應得很爽快。
菲力似乎對回英國這個主意不是很滿意，但礙於老希爾和唐尼在場，不滿也只好往肚裡吞。
「還不快去收拾行李。」菲力對站著不動的莫可璃說。
她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老希爾看來非常滿意自己的安排，「我累了。要小睡半刻，明天一早，我們就搭機回英國。」
一等到莫可璃和老希爾均離開，賈意菱立刻開口取笑，「你不是說要請個賞心說目點的女人來當你的看護嗎？」
「你若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菲力有些咬牙切齒的回嘴。
「而且你不是說，你對人家沒興趣，幹麼還對人家毛手毛腳？真是個口是心非的傢伙。」
「閉嘴！」菲力瞪著賈意菱大吼。
自從她在一年前將他的裸照登在雜誌上之後，他們兩人就形同水火，互相看不順眼。
「男人啊，」她不理會他的搖搖頭，「就是這麼奇怪，只允許自己拒絕別人，不容許別人拒絕自己，自私自利。」
「柏凱·希爾，我現在鄭重的勸你，最好立刻把你的老婆帶走，消失在我的眼前，不然我殺了她。」
「好！我馬上把她帶走。」一手抱著女兒，柏凱依言將自己的太太拉出了菲力的房間，若自己的太太跟哥哥打起來，那可不是件好玩的事。
「你先別拉我，我話還沒說完！」賈意菱不耐的想甩開柏凱的手。「說完我自己會走。」
「拜託你，你就聽我這次，菲力是病人，他需要休息。」雖然好言相勸，柏凱還是堅持的將她給帶出去。
「你幹麼這樣看著我？」菲力瞪著盯視他不放的裘伊問。
「我只是關心你。」裘伊無辜的表示。
「我一知道你受傷，可是飛也似的趕過來耶！」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你心裡現在一定正在取笑我。」菲力不知在對誰生氣似的吼道。
裘伊好脾氣的笑了笑，「我怎麼會做這種事呢！晚一點我再來找你談談公事，你先休息一下吧！」
裘伊忙不迭的跑了出去，看來他二哥現在心情不好，還是少惹他為妙，他這個人什麼都不怕，就是有點怕惡人。
「你沒話說嗎？」看唐尼也要跟著裘伊走出去，菲力有些意外。
「你要我說什麼？」唐尼停下腳步反問。
「我怎麼知道你要說什麼，」他靠著床頭，聳了聳肩，「你不是一向最會訓人的嗎？」
唐尼的嘴角微揚，「這次槍枝走火的事，我認為是個意外，若你堅持以後要維持這個興趣，我無權置噱。」
「很高興你比爹地明理。」
「還有，她是個好女孩。」
「誰？」
「莫可璃小姐。她跟你挺適合。」
「拜託！你知不知道她是個素食主義者，我是三餐都得有肉；她開口閉口都是因果報應，你明知我不信這套；她視男歡女愛為洪水猛獸，我卻是樂在其中。你說，我們哪裡適合？」
「你喜歡她就適合了。」
「我才不會喜歡她！」
「如果你不喜歡她，你就不會要她留下來。」
「那是因為她不要留下來，所以我才要她留下來。」
「好吧！你若要繼續自欺欺人，我也沒辦法，總之爹地喜歡她、所以娶她對你也沒壞處。」
「我娶老婆不會是為了爹地。」菲力火大的說。
「你脾氣得改改了。」唐尼對他搖了搖頭，轉身走了出去。「不然你會把莫小姐給嚇跑。」
「你！」
看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菲力火大的躺了下來，他真不知自己哪根筋不對，若他夠聰明，應該跟她分得乾乾淨淨，可現在，他似乎一步步的把她帶進了他的生活，這種感覺令他有些害怕。
結婚……他終有一天會結婚，但對象可不會是剛才跑出去的那個乳臭未乾的小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