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念慈知道了。」於威很沉靜地說，而艾義則是擔心地問著。

「那她還好嗎？」

「嗯！聽起來還好。」原本他是十分擔心念慈對這件事的反應，雖然他早就知道念慈對Tony的感情已經確定只是朋友了；但是念慈還是很在意這個朋友，否則她不會在有次看見Tony時，就感覺到他的異樣了。

所以當自己處理完一些事後，他立即打電話給念慈，原本是想告訴她這件事，沒想到媒體的力量果然是十分的厲害，香港的媒體早已對郭琳的死，繪聲繪影地報導，更對這樣一件三角戀情的事，傳出各種不同的版本。

不知道這算不算幸福？

當他知道這件事時，他真的覺得上天是恩待他的，讓他能夠跟念慈相遇；而且他的心裡也很感激Tony，若不是他做了傷害念慈的事，念慈又怎麼會來到台灣呢？

只是真的沒想到Tony會做出這樣傻的事？

「是你告訴她的？」

於威輕笑了一聲，「我也希望是我告訴她的，至少我就不會有任何擔心了。是香港的狗仔隊報出來的，跟他們比起來，恐怕我還輸得多呢！」

「原來如此！」艾義了解了他的話，不由得搖搖頭，「不知道Tony為什麼這麼做？」

「人是很奇怪的。對了，葉洛死了，葉世炎的情況似乎不太好，聽說常見他一個人自言自語的，也不知道在說什麼？呂傑有什麼打算嗎？」於威想起這陣子偶爾看見葉世炎，的確覺得他就像是失了靈魂的人。

「呂傑在找他母親，再討論看看要怎麼做？」

其實她也不知道呂傑有什麼辦法，一個是疏遠了十多年，甚至是二十多年的父親，一邊是剛失去其中一個兒子的母親；再說，葉世炎會不會認他，也是一個謎？

「艾義，我還有事呢！念慈那兒，我會再打電話的，你不用太擔心。」

「我才不擔心呢！反正念慈有你照顧著。」艾義很放心於威。也很高興念慈終於不會再受郭琳或Tony的任何影響。

掛了電話，艾義一個人靜靜地坐在窗檯，想著呂傑的事。她看見遠遠的兩個人影，從大門的地方進來，其中一個是她十分熟悉……

「呂傑？」

艾義心情雀躍地立即跑了下去，果然看見了他。

「艾義！」

「怎麼來了？」她走近他，好奇地問。

「這是我媽媽；媽，這是艾義。」呂傑往旁邊一挪，介紹他身後的婦人給艾義認識。

艾義毫無心理準備，突然有點愣住地說：「呂媽媽，您好，我是屈艾義。」感覺有點奇怪耶！她扯扯呂傑的衣角，有點責怪他應該先告知她一聲。

「別怪小傑，其實我早就想看你了，只是發生了這種事……今天來主要是想請你奶奶幫忙的。」呂靜棋握著艾義的手，嘴角浮現的是滿意的笑容，「很少女孩子能夠讓小傑願意停下來的。你是頭一個；不過我這兒子個性倔，如果他敢欺負你，沒關係！儘管告訴我，我會教訓他的。」

艾義微笑著，沒說什麼；倒是呂傑點點頭，無可奈何地說：「不錯吧！我帶我媽來看你，是對的吧！」

「靜棋，」屈楊金花從樓梯上下來，就看見她握著艾義的手；不由得會心地一笑，「怎麼來了？」

自從上次呂靜棋來拜訪過後，她們之間似乎就像一對母女一樣，有著許多話可說；或許是因為奶奶只有一個獨子，而同樣是為人母親的感覺，讓彼此的感受很好，所以看見她的來臨，奶奶其實也是很高興的。

「老夫人，對不起，又來打擾您了。」

「哪兒的話？坐，坐著談！」

在奶奶招呼大家坐下后，呂靜棋直接說明今天的來意。

「我去看過葉世炎了，他的情況不是很好。」

「這我知道，我大孫女已經告訴我了，而且也告訴我現在葉氏企業群龍無首，公司也亂得一塌糊塗；有些客戶似乎不太放心，都抽手了，是嗎？」

奶奶的消息還是很靈通的，比她還清楚一點，艾義真是服了她奶奶了。

「對！所以我才來請老夫人幫忙的。」呂靜棋點點頭。雖然面對這麼多年對他們母子不聞不問的人，她還是忍不下心，完全不管。

「你要我幫什麼忙？」

「我想讓小傑接手葉家現在的事業，但是葉家現在需要更大的事業幫忙，才能讓人家再認同。而且小傑從未碰過這些東酉，他也需要有人幫忙，所以我只好厚著臉皮來求老夫人了。」

接手葉家？呂傑能用什麼身份呢？

雖然他是葉世炎的大兒子，但是葉世炎根本早就不在乎了，不是嗎？

「我知道，你們一定會奇怪小傑用什麼身份去接；原本我也不敢想，但是前天葉世炎的律師來找我，拿了他之前所立的遺囑，原來他早已立了小傑為他遺產的第二繼承人。

「雖然他現在還沒死，但是律師說，他現在的行為能力已經證明無法再做任何決定了，而公司極需要另一個人來接手，所以為了避免他之前的許多私生子會對此爭奪，希望我讓小傑出面來解決這些問題。

「我考慮很久，也跟小傑討論過，想想還是不忍心葉家從此落沒了。如果小傑能夠將葉家再恢復，以後要再找一個合適的人也比較容易，我不想見到葉家被分得四分五裂，所以我才來請老夫人幫忙的。」呂靜棋難過地說完，呂傑則摟著她，不斷地安慰著。

艾義看著奶奶，知道這樣的事對屈家來講有點為難；葉世炎曾經對屈家所做的傷害，連商場上都十分清楚，而現在要屈家幫忙，這的確是有著難處……

「屈奶奶，我知道我父親曾經做了許多不該做的事；我想我與母親不是貪圖葉家的事業，只是不忍心這樣的基業就這樣毀了。」呂傑替他母親再說明，而屈楊金花阻止了他。

「我知道！只是這得讓我考慮考慮。幫忙的事，我是義不容辭，但是這件事非同小可，我得再想想。」屈楊金花看了呂靜棋一眼。「靜棋，你不反對吧！」

她搖搖頭，「我了解，我不會為難老夫人的。」

☆☆☆

「你是不是也覺得為難呢？」呂傑背對著艾義這樣問。

「如果是你，你覺得呢？」

確實！

說不為難是假的，撇去跟葉家曾有的恩怨不談，她們有什麼立場進到葉家去「整頓」呢？

葉世炎今日變成這樣，對這個商界的確也是一件極為難過的事；但是等著看笑話的人不少，尤其知道葉家一倒，屈家是最高興的消息，早就開始傳遍了；而今日如果屈家幫忙，即使並無他心，別人也會傳著吞併的話語。

這對一手扶持屈家事業的奶奶來說，是不能接受的謠言！

那她身為晚輩的，又怎能說不為難呢？

「如果是我，的確我也會的。」

「呂傑？」她知道向來不受拘束的他，若接受了此事，就如她一樣，將被困住了，而他真的受得了嗎？「你真的考慮清楚了嗎？」

他轉過身點點頭，臉上帶著一種寧靜的微笑，「會同意接手不只是為了我母親，有一半的理由是為了你。在沒有合適的人接替你時，你不也是這樣地接下屈家的事業。那如果我一個人自己去悠遊，我也會因為你不在身邊而難過的。所以了！我跟你一起努力，然後一起找時間去過我們兩個喜歡的生活。」

艾義感動地投入他的懷裡，眼淚悄然地滑下來。

「我知道或許我會不習慣，所以你要鼓勵我！要想一想我是為了你喔！」

「想讓我有罪惡感嗎？」她捶了他一下，而他抹去她的淚痕。

「誰敢呢？」

「你媽媽真的很偉大，面對曾經這樣對待她的男人，她竟然還願意幫他。」想起呂媽媽的一切，艾義不自覺地覺得她的偉大。而商場上又有多少這樣的溫情在呢？

「我也曾經搞不懂，不過他再怎樣也是生我的父親；而母親也只是盡她應盡的責任，只是不知道奶奶她的想法？」這是他現在擔心的，因為唯一煩惱的，就像他母親所想的，如果要在葉家的事業上盡心，那他的確需要別人的幫忙。

「奶奶一定會想一個好方法的，不然她也不會這麼煩惱了。」艾義安慰他，而呂傑也只能相信她的話了。

☆☆☆

呂傑看著桌上成堆的文件，逐漸心安的是公司的人、事都已經安穩下來，公司的人員也不再惶惶終日，而外界對葉家即將破產等傳言也都一一消除，取代的是葉家浴火重生，並且獲得更多的稱許。

拿起一份增加人員的文件，呂傑考慮許久，卻始終下不了決定。

「怎麼了？幹嘛蹙起眉頭了呢？」艾義帶了兩個便當進來。一身的疲憊在她的身上明顯的看出。

她趕著開自己的董事會，又趕著替呂傑接洽兩個生意，一整天沒吃什麼，只有靠晚餐來補充了。

「沒什麼，只是生產組要增加人員，我在考慮。」

「吃飯了，待會兒再處理那些事吧！」

打開便當，艾義肚子餓地吃了起來，而呂傑還是有些吃不下。

「生產組要增加人不是表示工作增加了，這不好嗎？」放下自己的筷子，艾義將他扳到自己的面前，「你到底在煩惱什麼？」

「我只是在想，是不是要讓葉氏再繼續擴大下去？」他說出自己的疑問，「我知道生意是愈做愈大愈好，但是那要找一個合適的人接，豈不更難；再說，你也不能一直幫我，等艾信回美國去，你也該回去接手自己的部分了。那有必要再繼續擴大嗎？」

艾義點點頭，了解他的煩惱，「確實，如果你的責任是維持，那的確不用增加；但是今天你是葉氏的統籌者，閉守還是開闊，那都得視你的想法為何了。

「想想你過去最喜歡攝影的東西，是封在屋子內的東西，還是那寬廣的自然呢？同樣的道理，沒有人希望自己的身邊都是些固守的東西，而沒有開創力的，這樣你要找合適的人才真是難呢？

「你再想想吧！你說過留在這裡除了幫忙，另一個原因是為了我，」艾義的聲音變得溫柔起來，她躲入他的懷裡，仰頭對他說：「那就積極地在這些幹部中，尋找有幹勁的人，這樣我們才有機會一起去找出更多美麗的景色啊！」

「你這是在鼓勵我嗎？」他真是想笑。

的確，公司內現在士氣高漲，個人的工作狀況也都很好，如果抹殺了其中的努力，那或許這陣子的辛苦就全然白費了；看起來他得將自己想飛出去的慾望收點回來。

「基本上是！」

「吃飯了，你一定餓壞了吧！看你剛才像幾天沒吃飯似的。」呂傑心疼地摸摸她的頭。

艾義大笑道：「不是幾天，只是兩餐沒吃，你不也一樣，所以你也吃吧！」

「對了，我媽最近都待在你家嗎？」呂傑想起這幾天母親打電話來總是說要去屈家，他們母子倆也一段時間沒說過許多話了。

「嗯！呂媽媽幫艾信燉補品，跟奶奶聊天，陪艾和跟艾平逛街，順便教念慈做一些衣服，說是要讓她在結婚時穿；當然了，呂媽媽有時會帶你父親一起來。」

「念慈要結婚了嗎？」

「沒有啊！只是於大哥這次會陪她回去探望未來的岳父、岳母，那好事不就不遠了，所以呂媽媽大概也感受到了，才會慈母心起。」艾義解釋著，而日傑的手摟住了她的腰。

「那我們什麼時候讓我們的慈母心發揮在我們身上？」

「什麼嘛？」她試圖扳開他的手，而他反倒是摟得更緊，「喂！勒得我不舒服了啦！」

他稍稍地放鬆了點，但是卻沒有要鬆手的意思，「嫁給我吧！」

「你在開玩笑？我們才開始正式交往沒多久，你想讓人家看笑話啊；再說，嫁給你，那誰接我家的事業？」艾義訓了他一頓，但是她的心裡卻帶著甜蜜。

「我又不阻止你接，反正我在這裡奮鬥，你在那裡奮鬥，這樣才有共患難的感覺。」他比著屈家的方向，嘴角的笑更深。

「現在沒有共患難的感覺嗎？」她用手肘撞了他一下，迅速地推開他的手，「什麼話嗎？」

他的動作更快地將她又摟回他的懷裡，立即覆上她的唇。

艾義原本還想掙扎，但是逐漸地被征服，而雙手環上他的頸子，享受兩個人的溫柔時光。

「還跑？不知道我還沒吃飽嗎？」他溫柔地在她的耳邊嘀咕著，而她自動地獻上她的唇，繼續兩個人的甜蜜。

☆☆☆

屈家今天熱鬧得很，所有的人都聚集在一起，而唯一被限制不能亂跑的，則是屈家最有孕味的人--屈艾信。她被自己的老公陪坐在沙發上，只能看著幾個女生互相比著呂靜棋為她們做的衣服。

「都是你！」艾信扁起了嘴，不高興地對亞傑說：「害我現在懷孕，不能穿漂亮的衣服。」

「老婆，你也有啊！只是要讓你有個目標，生完孩子趕緊恢復身材，不然怎麼能穿呢？這樣不好嗎？」亞傑當然知道他老婆責怪他，所以只好小心地哄著。

「姐夫，誰叫你亂來，害大姐懷孕，你喔！慘了！」艾和幸災樂禍地在一旁笑著，亞傑沒說什麼，倒是艾信開口了。

「艾和，你吃飽撐著喔！誰要你說話？」

「大姐人家是在幫你耶！」懷孕的女人真是善變，艾和委屈地說，心裡倒嘀咕地想著。

「可是你念的是我老公！親愛的妹子。」艾信靠著她老公，就是不準別人欺負他。

「是！是！妹子我下次不敢。」

整屋子的人大笑，對於懷孕的女人，她們算是領教過了。

「呂媽媽呢？」艾義撞了下呂傑，「怎麼沒看見她？」

「大概在房間里喂我父親吧！」他也環顧了四周，的確沒見到。

「去看看吧！」

兩個人走到後方的房間里，果然看見呂靜棋跪在輪椅前，一口一口地喂著葉世炎。自從他精神不好之後，又中了一次風，整個人就變得需要人家照顧，而唯一做到照顧他的竟是呂靜棋--當初被他離婚的妻子。

而那些小的，早就跑得不知去向了！

「呂媽媽，我來幫你吧！」跟呂傑一起扶起呂靜棋，艾義接過她手上的碗潛她喂著眼前的男人。

「你們怎麼不在外頭玩呢？」被呂傑扶到椅子上，才發覺她的腳幾乎是不聽自己的使喚了，所以呂傑蹲下來揉揉她的腿部。

「沒什麼差，反正大家都在外頭聊天，所以我們才來幫忙，免得你太累。」艾義餵了一口，「呂媽媽，謝謝你送的衣服，其實你不必這麼累的！」

「那沒什麼！這是我唯一會做的。再說，你們也幫了我不少忙，這有什麼關係呢！」

「媽，你應該幫艾信做孕婦裝的，不然她豈不是要等生完孩子才能穿？」呂傑替艾信爭取，不過呂靜棋好奇地問：「我做了，現在艾信穿的就是前陣子做給她的，怎麼了？不夠嗎？我做了三件呢！」

「怪不得大姐避開不說這件孕婦裝是去哪裡買的？原來她早就已經『A』三件了，如果讓艾和知道，又有一番舌戰嘍！」艾義笑著說。

呂靜棋有點心事似地看著她，「艾義，我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呂媽媽您說！」

「我想替你跟呂傑辦一辦婚事！這件事我跟奶奶商量過了，她老人家也同意，只是你們年輕人要自己願意才行，所以……」她慈祥地問著，「不知道你願不願意？」

「媽！」呂傑也被她嚇了一跳，什麼時候兩家的長輩已經談好這件事了，他怎麼都不知道？

「我現在問艾義的意思，你先別抗議。」

「我……」艾義的確不知怎麼回答，不過她還是笑著說：「如果你跟奶奶都同意了，那我也不多說什麼了。」

「艾義？真的？」呂傑本來是擔心艾義為難，沒想到佳人竟然答應了，他的欣喜全然表現在臉上；不過還沒等他表現時，門口已經擠進一堆人。

「當然是真的，呂大哥你耳聾了？」艾平重複地說著艾義剛才說的話，而這些人當然是不客氣地將兩人送作堆。

「看起來，我又可以了了一件心事了。」屈楊金花自言自語地說。

艾信扶著她，「奶奶那都是你的功勞啊！」

☆☆☆

「你們兩個也別瘋過頭喔！」

看著呂傑跟艾義決定先出國去拍一些作品，兩家的長輩也只能順著他們，畢竟他們算是威脅地撂下話--

「這是我們結婚前的最後一次嘛！」

當然，條件就是一回來就結婚！

因此她們也只好讓兩個年輕人去了！

「艾義，你可不能瘋過兩個月喔！我的肚子可不等你的，知道沒？」艾信當然不得不交代一下，她可不想邊改文件邊生孩子呢。

「知道了！大姐。」

「好了，我們要進去了！」呂傑拉著艾義的手，跟大家道別。

走進出境室，他的右手環上她的腰，「我們終於可以好好地去玩一趟了。」

「誰玩啊？我可是去照一些好相片的，已經很久沒這麼幸福了！」她想起自己大概幾年沒有辦法這樣出去，心中感到幸福得不得了。

「那我會讓你更幸福一點的，因為有我啊！」呂傑靠在她耳邊呼著氣說。

「你喔！」

當然是會更幸福的，一台相機，一個志趣相投的男人，還有一家子的祝福，這樣還不幸福嘛！

這當然是幸福得很！她迴環著他的腰，感受更多的幸福，往那雲端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