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京城，振威鏢局——

「小姐！小姐！」丫鬟小紫氣喘吁吁地扯開喉嚨大喊。

正在花園耍弄寶劍的尹楚兒聽到貼身婢女的喊叫聲，漂亮地收起舞劍的身勢，朝她問道：「什麼事？瞧你跑得那麼急！」

小紫喘了幾口氣才說道：「小姐，老爺和少爺們回來了。」

「真的？！」尹楚兒聞言十分欣喜，馬上收起劍往前廳去。

前廳里，尹家的男人們剛押完鏢回來。

「老爺，這趟出門可順利？」尹夫人溫柔地望著丈夫。

吸了一口茶，尹剛笑呵呵地回道：「十分順利！倒是我們不在的這段期間，府里可有事發生？」

「一切平安。」尹夫人笑著。

「娘，孩兒好想您！」排行老三的尹少辰揚著俊美的笑容按住了娘親。

「少跟你娘來這套甜蜜語，我可不是被你迷得團團轉的姑娘家。」尹夫人一改對丈夫的溫柔，板著臉對著兒子，可眉宇之間看得出來喜悅之意。

「娘您好狠！竟然這麼說孩兒！」尹少辰佯裝傷心。

「少辰，別鬧了！」長子尹少岳開口了，他最看不慣小弟玩世不恭的模樣。「娘，妹妹呢？」

「對啊，怎麼不見楚兒？」尹少風也問道。他記得每回他們押鏢回來，這丫頭一定趕緊跑來迎接他們，這回怎麼還不見人影？

「哥哥們想念我了，是不是？」尹楚兒俏臉盈滿了笑意走進大廳。

「是啊！哥哥好想你啊！」尹少辰嘻皮笑臉地逗著寶貝妹妹。

「小哥，我看你想念你那群鶯鶯燕燕的時間都不夠了，哪還有工夫想我呢！」尹楚兒戲謔地笑說。三位兄長之中，就屬小哥最風流了，不知道惹得多少姑娘傷心落淚呢！

尹少辰垮著臉。「我說妹妹啊！你怎麼跟娘一樣一點面子都不給我啊？虧我平常那麼疼你！」

「你疼我，大哥、二哥也疼我啊！」她漾起甜美的笑靨看了坐在一旁的兩位兄長，問說：「對不對呀？」

尹少岳、尹少風帶著寵溺的笑意點頭。對這寶貝妹妹，他們確實疼愛有加。

眼見尹少辰還想說些什麼，尹剛趕緊阻止他。「楚兒，爹不在時，你沒有到處亂跑吧？」

或許是尹楚兒生長在陽盛陰衰的尹家，個性活潑好動，不像其他家的閨女安份地待在家中學習琴棋書畫或者刺繡女紅，而是和兄長們舞刀弄劍，整日就老往外跑，說是想要見見世面。

原本他也隨她去，不過她年歲漸漸增長，已到了婚嫁的年齡，他就不得不禁止她再四處亂跑了，畢竟姑娘家老是在外拋頭露面總是不好。

「沒有。」她扯開一抹心虛的笑容。

「回答得這麼快，肯定有古怪。」尹少辰涼涼地說。

話兒方落，他馬上遭受利劍般的瞪視。

臭小哥！還說疼她，竟然拆她的台！

「楚兒，你到底有沒有乖乖聽爹的話？」尹剛厲眼瞧著女兒。

「有啊！爹的話，楚兒哪敢不聽！」

「是嗎？」根據過往的經驗，女兒對他的命令一向是陽奉陰違。

見爹爹的神色擺明不信，尹楚兒連忙使眼色給大哥二哥，要他們幫幫忙。

尹少岳和尹少風也不相信妹妹會聽爹的話不亂跑出去，他們可是幫忙掩護了許多回。不過，他們捨不得寶貝妹妹被父親責罵，於是一收到她的求救眼神，他們趕緊開口了。

「爹，我相信楚兒會有分寸的。」尹少風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

尹少岳接著道：「爹，我們這一路趕回來，您也累了，何不先去休息再慢慢談？」

「是啊，老爺，先去休息吧！」尹夫人也開口了。

既然夫人、兒子都這麼說了，他也只好再放女兒一馬了。反正他押完這趟鏢后，就要完全放手讓兒子們去做，如此一來以後多的是時間看住女兒。

「夫人，我們回房。」

一待雙親出了大廳，尹楚兒高興地向尹少岳及尹少風說：「就知道大哥、二哥對我最好了，不像小哥，」她瞪著尹少辰。「想害我被爹罵！」

「冤枉啊！」尹少辰滿臉無辜地道：「我哪有那麼惡毒啊？我只不過是說了句實話而已。」

「你！」尹楚兒看著哥哥的可惡笑容，心中氣極了。「哼！不跟你說了啦！」她拉著另外兩位兄長，揚著笑臉問：「大哥、二哥，這趟出門有沒有遇上什麼好玩的事？」

尹少岳憐愛地撫著妹妹的髮絲。「我們是去押鏢，可不是去玩哪！」

「我知道，那你總聽說江湖上又發生了哪些個大事了吧？」

「你該不是又想問有關『鬼面修羅』的事了？」尹少風笑意盈盈。

尹楚兒渴望地點了頭。

「真搞不懂你怎麼這麼喜歡聽鬼面修羅的事！」尹少辰閑適地坐在椅上望著妹妹。

「因為他很厲害，而且又富有正義感啊！」尹楚兒不假思索地回道。

鬼面修羅是一個十分神秘的人，專殺奸惡之徒，上至王族商官，下至販夫走卒，只要為非作歹，他下手絕不留情！因此，他得來老百姓的敬畏，也引來官府的追捕。

可沒有人見過鬼面修羅的真正樣貌，因為他總是戴著一副恐怖至極的面具，「鬼面修羅」之名也如此得來；加上他武功卓絕不凡，來無影去無蹤，讓奉命緝拿他的官兵疲於奔命，就是徒勞無功。

「那是江湖上的傳言把他誇大了。」尹少辰撤撤嘴，相當不以為然。

看到他那樣，尹楚兒打趣道：「小哥，你該不會眼紅人家吧？」

「我眼紅他？」尹少辰指指自己，哈哈大笑。「我不過是看不慣大家都把他當成了神一樣地看待，說不定他只是個沽名釣譽的人罷了。」

此話一出，尹楚兒怒氣衝天，氣憤地說：「小哥，你不要說他的壞話，否則我不理你了！」她不準任何人誣衊她崇拜之人。

尹少辰一愣，他知道尹楚兒很崇拜鬼面修羅，卻不知她竟如此維護他。

尹少岳、尹少風原本看著他們倆一來一往，誰知弟弟的一句話，竟惹得妹妹生氣。

「楚兒，你小哥他只是隨便說說，你別生氣。」尹少風出采打圓場。

「哼！」尹楚兒仍瞪著尹少辰。

「楚兒，別使性子！」尹少岳皺著眉說，隨即以眼神示意尹少辰安撫她。

接到大哥的眼神，尹少辰只好照做。他笑笑地走近她。「我的好妹妹，算哥哥說錯話了，你千萬不要不理我啊！」

哥哥的道歉，讓尹楚兒的火氣去了大半，靈活的大眼睛骨碌碌地轉著。「原諒你了！不過……」

「不過什麼？」

「你要跟我說這一路上你們聽到有關鬼面修羅的事。」

尹少辰俊俏的臉龐勾起一抹笑痕。「這還不簡單！」

尹楚兒的靈活大眼進出光采。「那好，你快說與我聽！」

於是，她便纏住尹少辰說鬼面修羅最近又有哪些個英雄事迹。

看見如此情景，尹少岳和尹少風相視一笑后便退出廳堂，忙自己的事去了。

**************

過了幾日，尹楚兒在府里待不住，又想溜出去玩了。

「小姐，不行啦！老爺在家，你就安份點！」小紫勸著主子。

尹楚兒噘著嘴。「可是，我快無聊死了！」她好想出去透透氣喔！

「小姐可以練練劍啊！」小紫出著主意。

「早晨才練過兩個時辰，還嫌不夠啊？」

「那小紫陪你下棋？」

「等你能下贏我一盤棋再說吧！」她棋藝雖然平平，但要贏小紫倒也容易。

「要不……」

「你說的那些，我都不感興趣，你別白費唇舌了。」小紫話尚未說完，便教尹楚兒給打斷。

「小姐還是執意要出府？」

尹楚幾點了個頭。

「好吧，我認命了。」小紫沮喪地垂下頭。「我們走吧。」

「慢著！」

正當主僕倆懷著截然不同的心情準備出門，一道含笑的聲音止住了她們的腳步。

尹楚兒望向來人。「小哥，有什麼事嗎？」她臉上維持著笑容，心裡卻惱小哥什麼時候不來，偏偏在她要出門的時候「大駕光臨」！

「你要去哪兒？」尹少辰噙著笑問。

尹楚兒尷尬地打著哈哈。「呃……沒什麼，只是要去花園晃晃。」她才不敢讓小哥知道她又要溜出門，萬一他跑去告訴爹，不就完了？

「哦？」他會相信才怪！尹少辰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小紫，是這樣嗎？」他轉而問一旁的人兒。

霎時，主子們的眼光都落在她身上，令小紫好生為難。

她偷覷小姐一眼，小姐正用眼神警告她不準亂說話；再朝三少爺看去，他正用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望著她，她感到頭皮都發麻了。

「小紫，你快跟小哥說我們只是要去花園散散步罷了。」尹楚兒催促著小紫。

「楚兒，小紫自己會說的。」

最後，小紫硬著頭皮說：「三少爺，小姐說的話是真的，我們只是要去花園走走而已。」再怎麼說她跟的主子是小姐。

「小哥，現在可以告訴我你來有什麼事了吧？」她果然沒白疼小紫！尹楚兒洋洋得意地看著哥哥。

「當然可以。」尹少辰的笑容別具深意。「其實也沒什麼，不過是件『小事』。」

「什麼事？」

「喔，就是爹和王媒婆正在前廳談論你的親事的這件事啊！」他不疾不徐地說。

尹楚兒一驚。「小哥，你怎麼不早說？」瞪了一眼后，她立即往前廳去，小紫也急忙地跟在後面。

尹少辰見妹妹驚慌的模樣，嘴角揚起了笑，然後尾隨而去。

***************

當尹楚兒急忙忙地趕到前廳時，王媒婆早已和尹剛談完走人了。

「爹，聽說您和王媒婆談我的婚事？」她問。

「是啊！」尹剛喝了口茶，望著眼前清麗可人的愛女說道：「你也該是嫁人的年紀了。」所以他才會找來王媒婆幫他物色好的人選。

「不！我不要那麼早就嫁人！我還要多陪陪爹和娘！」尹楚兒向父親撒嬌。

尹剛慈愛地拍拍女兒的手臂。「你有這份心意，爹和娘很高興！」平常對她的寵愛總算沒白費了。

坐在一旁的尹夫人也感到十分欣慰。

「娘，楚兒再陪您們幾年不好嗎？我不想那麼早嫁！」對父親的攻勢無效，她轉而向心軟的娘親下手。

「楚兒，你聽娘說，爹和娘也捨不得你嫁出去，可是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爹娘也不想誤了你的青春啊！」尹夫人向女兒說出理由。

「可長幼有序，理應先由大哥完成婚事才是！」大哥，小妹對不起你了！

「真是這樣的話，妹妹你不就要等上個好幾年？到那個時候，有誰還敢要你呢？」一直欣賞著妹妹的拿手好戲的尹少辰出聲了。

「小哥，你可不可以不要開口？」尹楚兒咬牙切齒地瞪著他。

「我是替你設想罷了！」尹少辰揚起迷人的笑。

「少辰說得對，你大哥他們是男人，不用替他們著急；而你就不同了，再過些年，恐怕就乏人問津了。」因此，他才開始操心起女兒的終身大事。

見無法說服爹娘，尹楚兒氣極了。

「不管！不管！總之，我不要嫁就對了！」她生氣地跑了出去。

「這孩子！」尹剛搖搖頭，有著無可奈何。

**************

生氣的尹楚兒一路奔回房間，在途中碰見了剛從外面回來的尹少岳。

「楚兒，怎麼了？」他關心地問。

見到了敬愛的大哥，她告狀說：「大哥，爹娘要把我嫁出去了啦！」

尹少岳愣了半晌，想不到光陰飛逝得如此之快，原本活潑可愛的小丫頭也到了成親的年紀。

「大哥，你去跟爹娘說我的婚事兩、三年後再說，好不好？」尹楚兒央求著大哥，爹娘最聽他的話了！

「為什麼？難道你不想嫁嗎？」尹少岳問。

「人家現在還小嘛！」

尹少岳微微一笑。「不小了！都十七了，早該許人了！」

「大哥！」她嘟著嘴。

「楚兒，你真的不想嫁嗎？」他再次問道。

「也不是啦！只是不想那麼快就嫁人，再說要嫁也要嫁我喜歡的人啊！」尹楚兒說出她的想法。

而且她還沒到江湖上增長見識，也還沒見到她最崇拜的鬼面修羅，怎可這樣就嫁人呢？更何況，要她隨便嫁給一個陌生人，她才不依！

「大哥，為了我的終生幸福，你替我同爹說說過些年再談我的婚事好不？」她使出苦肉計，這招對大哥、二哥最有效了！

尹少岳仔細考慮了會兒，認為妹妹的話不無道理，因此答應了她。

「耶！就知道大哥對我最好了！」她露出笑臉抱住了大哥。

尹少岳溫柔地擁住了她。

****************

在尹少岳的勸說下，尹家兩老同意晚一點再談女兒的婚事。不過，不是過些年，而是過陣子；他們始終認為姑娘家的親事不宜拖太久。

這樣的結果，尹楚兒雖然不滿意，但可以接受。

但是多了段時間又如何，整天待在鏢局內，根本沒機會出去城外的地方看看，更別說遇上鬼面修羅的人了！

都是父兄們太過保護她了！她每次要求跟他們一同去押鏢，他們都不准她去。並要她好好待在家。

有一次，她女扮男裝偷偷地混在鏢隊里，原以為安排得天衣無縫，誰知道正要起程出發時，竟被眼尖的小哥認出來了，那時爹還對她發了一頓好大的脾氣。

就這麼東想西想的，最後尹楚兒下了個決定。

那就是——偷溜出府去外面的天地大開眼界。

於是在某天夜裡，她趁眾人皆熟睡時，拎起簡單的包袱，留了張字條，就悄悄地離開鏢局，開始了她的江湖經歷。

*************

旭日東升，一天的作息又將展開。

小紫打了盆水準備伺候小姐梳洗，不料——

「不好了！不好了！小姐離家出走了！」她趕緊跑去告訴老爺及夫人。

「什麼？！楚兒離家出走？！」

看過字條的尹剛又驚又怒，尹夫人則是著急得不知所措，聞訊趕來的尹家三兄弟更是不敢相信妹妹竟會做出這等膽大的事情來！

「這丫頭竟然敢給我做出這種事來！她有沒有想過她一個姑娘家隻身在外是多麼地危險？！萬一發生什麼事，那該如何是好？」尹剛氣得臉色發青。

聽丈夫這麼一說，尹夫人擔心地哭了。

「爹、娘，現在不是傷心、憤怒的時候，最要緊的是趕快去找楚兒回來！」個性沉穩的尹少岳立即提醒慌亂的雙親。

尹少風也接著道：「大哥說得對，楚兒是女兒家，腳程不快，加上她又在夜裡離去，行進速度會更慢，我們現在去追應該來得及。」

「可是，我們不知道她往哪個方向走。」尹少辰眉頭緊皺，以往嘻皮笑臉的模樣已不復見。

「這樣子好了，」尹少岳在腦中快速地想出辦法。「我們三人各往東、西、南方去追，而北方則派一名鏢師帶人尋找；誰找到了，就用信鴿通知其他人。」

「嗯！」兩人無異議。

「爹、娘，若是楚兒自己回來了或是有什麼消息，也請聯絡我們。」

「好、好！」

安排妥當后，振威鏢局的四批人馬迅速地整裝出發了。

尹剛和妻子只能在心理默默地祈禱寶貝女兒千萬別出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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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尹楚兒覺得累死了！

要不是怕家裡人追來的話，她大可不必如此沒日沒夜地趕路。不過，因為她的出走，家人想必現在十分地擔心！思及此，她心中浮上了些許的愧疚。

抬頭一看，天色漸漸暗了，看來她得先找個棲身之處，要不然今晚可要露宿荒郊野外了！騎著從市集里買來的馬走了幾里路，儘是草叢及樹林，杳無人煙，尹楚兒沮喪地皺著小臉，看來晚上是要在這樹林里露宿了！

都怪她為了躲避家人的追蹤，凈走些小徑，以致現今落到如此凄慘的地步。

正當她想放棄之時，她看見了前面不遠處有微小火光，心下一喜，立即駕馬飛奔而去。

火光是由一間茅屋所發出來的，外頭還拴了一匹馬，由此可見茅屋內有人。

尹楚兒把馬拴好，往茅屋走去，茅屋沒有門，因此她輕易地看見了一個男子在生火烤東西吃。

那飄來的香味使她猛吞口水。

「請問……今兒個晚上我可以借住於此嗎？」基於先來後到的關係，她禮貌性地問了一聲。

男子毫無反應。

「不說話，我當你答應了喔。」尹楚兒走了進去，挑了處離男子較遠的角落坐下，手裡緊抓著劍。

尹楚兒偷偷地打量那火光映照出的面容；長得挺好看的，不輸她三位哥哥，年紀和大哥差不多，可惜看起來太冷漠了。

應該不是壞人吧？！她想。

她打開包袱，拿出乾糧來充饑，卻被傳來的陣陣香味給吸引住了。

哇！好想吃熱騰騰又香噴噴的食物喔！她吃著大餅，目光不由自主地往男子的烤雞飄去。

「要吃嗎？」男子冷不防地開口了。

尹楚兒嚇了一大跳，一直保持沉默的男子竟然說話了！她獃獃地回說：「你在跟我說話嗎？」

男子看了她一眼，像是說：不是你，還有誰？

尹楚兒這才發現自己問了個笨問題。這間茅屋內，除了他，不就只有她了嗎！

「可以嗎？」

男子淡然地點了個頭。

哇！他是個好人耶！

尹楚兒高興地靠了過去，男子用匕首割下一大塊肉遞給她。單純的她，絲毫沒有行走江湖該有的戒心。

「謝謝。」她心懷感激地道謝。

男子沒回應，自顧自地吃起肉來。

「我叫尹楚兒，你呢？」她開始和他聊起天來。

沉默。

尹楚兒不以為意，繼續說道：「你這個人好冷淡喔，跟我大哥差不多，他對別人也是冷冷淡淡的。不過，我大哥對我就不會這樣了，他很疼我的喔！」

安靜的茅屋內傳出了說話聲，不過仔細聽都是同一個人的聲音。

「喂！你從哪來的？又要去哪裡？」她邊吃他遞來的肉邊問道。「對了，你有沒有聽過『鬼面修羅』這個名字啊？知不知道他在哪？我想要去找他喔！」她順便向他打聽一下鬼面修羅。

「你找他做什麼？」

太好了！他終於又開口了！她可以不必再自言自語下去了。

「其實沒什麼啦！」她不好意思地笑笑。「我只是想見他一面。」

「為什麼？」

「因為他很厲害，我很崇拜他，一直想看看他長得什麼模樣。」

「一個被官府通緝的人值得你崇拜嗎？」他淡淡地問道。

「你知道他？！」尹楚兒眼中迸出驚喜的光芒。

「到處可見官府懸賞的告示，豈會不知？」

「喔！」她眼中的光芒稍退。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因為他很有正義感，殺死了許多貪官污吏和地方惡霸，我們這些奉公守法的百姓才得以安居樂業！你知道嗎？他……」尹楚兒滔滔不絕地向他說著鬼面修羅的豐功偉業。

男子仔細地瞧著她說話時的生動表情，向來嚴峻的唇角隱約勾起了笑痕。

「你說，他是不是值得我敬佩呢？」她問。

男子不語。

「我好希望能和鬼面修羅見上一面喔！聽說他臉上戴著一個可怕的面具，我很好奇他面具底下的臉孔是長得什麼模樣，不曉得有沒有人見過呢？」尹楚兒臉上帶著期盼，腦海中想像著鬼面修羅的樣子。

「見到了又如何？」他問道。

「這樣我今生就無遺憾了呀！」

她理所當然的回答，惹得男子淺淺地笑了。

尹楚兒盯住他的笑容看。「我喜歡你笑的樣子，看起來很溫暖。」雖然，他不笑的時候也很好看。

男子一愣，這才發覺個性冷淡的他竟然對這陌生小姑娘笑了！

打從他看見她不時地瞄向他的食物看，又猛咽口水時，他不知怎麼的就開口邀她吃他辛苦抓來的山雞，接下來又聽她說話、和她聊天，而且還給她他平常不多的笑容？！

今天的他是怎麼了？竟然會做出這些反常的事？！

「喂！你怎麼了？」瞧他一副出神的樣子。

「沒什麼。」他敷衍地說。

「喂！我們聊了這麼多，我都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可不想一直叫你喂。」尹楚兒笑盈盈的。

他想了一下，才說：「封劍冥。」

封劍冥！咦？這名字她好像在哪聽過似的。「那我叫你封大哥好不好？你也叫我楚兒就行了。」

封劍冥點頭。

「封大哥，你要去哪裡啊？」

「回家。」

「封大哥的家在哪裡？」

「揚州。」

尹楚兒腦海里浮上了一個念頭，她訥訥地說：「那我可以和你結伴而行嗎？」

對於她的問題，封劍冥感到十分訝異。

見到封劍冥訝異的表情，尹楚兒急急地說：「封大哥你別誤會了！我的意思是在你回家之前，我和你一道走，彼此也有伴啊！我不是要跟你回你家啦！」其實想有人陪伴的是她。

「你不怕我是壞人嗎？」

「不怕！我相信你不是！」尹楚兒笑笑地說：「若封大哥是壞人的話，怎麼會分食物給我吃？再說，這裡是荒郊野外，封大哥要對我做什麼壞事的話，早就做了，不是嗎？」莫名其妙地，她就是相信他。

看不出來這率真的小姑娘有此敏銳的心思，不過，她還是太大膽了。

「封大哥，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她睜著水盈盈的大眼看著他。

封劍冥很想拒絕她，畢竟他習慣一個人了，但是她一副期待的模樣讓他狠不下心來拒絕。他不自主地點了點頭。

「封大哥，你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了！」尹楚兒立即爆出歡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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