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臧馭風終於偕同葳葳回到了台北,坐上他那輛拉風的銀灰色蓮花跑車。
葳葳從一早就未開口,她的內心正為著這幾日來情感的變化在做著拉鋸戰。即使早知道自己明顯地已經偏向了臧馭風這邊,但是心卻沒來由地感到些許不安。
「找到你喜歡的角度了嗎?」
臧馭風沒有預警地出聲,讓她愣了一下。
「我還以為你一直盯著我瞧,是想在我的臉上找一個你最喜歡的角度。」
「我才不會那麼無聊哩!況且,我……也沒有在看你啊!」葳葳克制著臉紅的衝動,忸怩地嬌斥。
「沒有?!那麼請你好心地告訴我,是誰從一早上飛機后,就魂不守舍地,一會兒哀聲嘆氣,一會兒又盯著我的臉直發楞,連上了車還是沒變--別不承認!你自己知道已經被我抓到了幾回,你敢說你沒有躲著我的視線嗎?」
「我躲著你,是因為知道你正在看我!說到底,根本就是你一直沒禮貌地盯著我瞧,否則你怎麼會知道我在看你!」葳葳不甘示弱。
「我當然願意承認自己做過的事,你呢?你敢承認嗎?」臧馭風滿臉的挑釁。
「我……我才沒你那麼厚臉皮!」這一承認的話,不就泄漏了她的心事嗎?
「膽小鬼!」臧馭風任由她賴皮。
「隨你怎麼笑我,反正又不會少塊肉。」她這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你真是有趣得緊。既然都不怕我笑了,為什麼還不敢承認自己的心事?你應該知道我不會笑你的。相反的,我還會感謝你。」他繼續誘哄。
「感謝我什麼?」
「感謝你終於回應了我的追求,給了我公平競爭的機會。」
也感謝你給了我傷害你的機會,讓我更能享受追逐的快感!臧馭風在心中補述。
「我……我不知道。這樣對楊大哥來說是很不公平的。」葳葳仍躊躇不前。
但是,這樣就足夠了!她的表現已經讓他很滿意了,因為她即使不明說,他也感覺得出來自己掌握了她的情緒。
從今而後,她的喜怒哀樂將隨著他的挑引而變化,她是註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
車子停在兩家的圍牆外,葳葳沉默地讓臧馭風送至家門口,開了大門正欲踏進去--
「晚點我來你去吃飯。」臧馭風抓住她的手臂。
葳葳沒有異議。總不能從此老死不相住來吧!況且,她也想再多一些和他目處的機會。
她關上門,知道他下一刻就會轉身回隔壁的洋房,所以她腳步沒停地越過幾口不見的小院落,停在原本該是緊鎖的客廳大門。
「奇怪?我出門明明已經上鎖了啊!」她見到微啟的門,心中有些不確定。「算了,搞不好真的是忘記鎖了。最近的我,似乎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她沒有想太多推了門便踏進去,但是突來的一股壓力讓她在下一瞬間便後悔了。
「救……唔……」葳葳才剛轉身欲呼喊,嘴巴就讓一雙戴著黑手套的大手給捂住。
怎麼辦?!難道她就註定要這樣死得不明不白?
葳葳驚恐的大眼四處搜尋,只看到一個頭罩黑布巾、全身烏漆抹黑、只露出兩隻眼睛的歹徒。
她拚了命地喊叫和掙扎,但是歹徒粗暴的手壓在她的口鼻上,看來他是想藉此讓她不能呼吸,然後就可以輕而易舉地讓她窒息而亡。
完了、完了!這時候誰會來救她啊?!
葳葳感到整個身子越來越沉重,呼吸已經漸漸地不順暢了,連蓄滿淚水的眼睛都脹熱得模糊。
她,是不是離死不遠了?
葳葳陷入昏迷之前只有一個念頭--
早知道她會這麼短命,她就不該故意莫名其妙的矜持,應該要把握住最後的時間,誠實地對自己、也對他坦白!
如果剛才自己能大方一點說出口就好了……
好後悔喔!她怎麼這麼笨!
臧馭風……
預期中的黑暗來襲,卻奇異地短暫。
臉頰上微痛的拍打讓她又回復了神智,光明再現。
「葳葳?快醒醒!葳葳!」臧馭風著急地叫喊著昏迷中的葳葳。
「葳葳!還好你沒事,要不然我絕不會原諒自己的。」臧馭風見到睜開眼的葳葳,確定她沒事,擔憂的神情才稍稍緩和。
「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嗎?還好在你進屋子后我又逗留了一會兒,也因此才會聽到這裡奇怪的音響……天吶!我差點就失去了你了……」
他身上傳來的輕顫讓葳葳更強烈地感覺到自己的幸運。
是他救了她?而且他是真的很擔心呢!
「你還好吧?怎麼不說話?」臧馭風見她一直愣愣地沒有反應,還以為她是被嚇傻了。
「你把我抱得這麼緊,我好難受。」她有些羞赧地笑著。「放開我啦!」
「不行,我還要再抱一會兒,我可不想再讓自己後悔了。」話雖如此,但是臧馭風的手勁仍放輕了些。
而「後悔」這兩個字倒是提醒了葳葳!
她的心情就同他一樣,絕不想再經歷一次剛才的情況。既然老天給了她一次機會,她決定要好好把握住。
「喂,你知道那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嗎?」她輕啟仍微微泛白的嘴唇,音調是頑皮的。「我的感覺很強烈喔!」
「有比我強烈嗎?」臧馭風啞著嗓子。
「如果我說,在剛才最緊要的一刻,我心中想的全是後悔沒早點告拆你,我要跟你在一起,你覺得……這種感覺強不強烈?」葳葳故做輕鬆地說。
她緊張地等待他的反應,在心中默禱,希望他能守信,絕不笑她。
而臧馭風的回應則是似笑非笑,很耐人尋味地睨著她。
「聽說獲得重生的人會表現出不同的個性,就好像是借屍還魂一樣。你確定你真的是那個膽小如鼠的管葳葳嗎?或者,我該測試一下才保險……」
「測試什麼?」他的調侃讓葳葳不自覺地也跟著放鬆了心情。
「嗯……」臧馭風沉思了幾秒后,很邪惡地笑問道:「告訴我,管葳葳的三圍是多少?」
「哪有人這樣問的?!」葳葳氣嘟著嘴。「沒個正經!」
「我是很正經啊!我既不知道你的身分證號碼又不知道你的出生日期,只有這個……在昨晚親手測量過後,我有把握絕對八九不離十。」
「你真是可惡!拿這種事情來開玩笑!」葳葳讓他逗得整張臉紅得像顆蘋果,她嗔怒地推開他,不自在地整理儀容。
「生氣了?」他目光隨著她的動作流轉。
見她想動手收拾屋內的紊亂,他趕緊制止她。
「我們得先讓警察拍照存證,並且找出有用的線索后,才能整理。」他拉回葳葳的身子,保留現場完整。
「你報警了?」她疏忽的事情真的太多了。
「大概快來了。等這裡的事情處理完后,你得收拾東西搬到我那裡去。」臧馭風像是在宣布著一件事情,而不是徵求。
「為什麼?我又不是沒地方住,況且這裡也沒有受到太嚴重的破壞,收拾一下就跟原來沒兩樣了。」葳葳從沒想過會有離開這房子的一天。
「你是真不怕死還是笨得不懂得記取教訓?這房子太不安全了!雖然保存得很完整,但是連最基本的鐵窗和防盜鎖都沒有!這一次算你幸運,有我幫你打跑了一個小偷,下一次呢?你以為你是九命怪貓嗎?」臧馭風有些火了,氣她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那……就讓人來裝鐵窗和多加幾道鎖……」葳葳自覺埋虧。
「笨蛋!你沒腦子嗎?你以為這種老房產能裝什麼鎖?」他真的要冒火了。
「對喔!可是……我還是想留在這裡……」葳葳倔強地不肯妥協。
「早知道你會這樣!」他真是太了解她了。「你先搬過去住我那裡,等我讓人來裝好保全設備后再回來住不就得了?安全最重要!」
「聽起來還不錯。我怎麼沒有想到?」葳葳雙眼發亮,興奮地直點頭。
「因為你笨嘛!從沒見過這麼沒腦子的人,虧你還能在這房子里這麼久而沒死,果真命大。」臧馭風沒好氣地瞪眼,口不留情。
「你罵我笨蛋?我怎麼會知道自己會這麼倒楣地讓偷兒相中?住了這麼多年都沒出過事,才離開幾天就飛來橫禍……」葳葳不甘心地反駁,無辜的大眼嗔著他,心裡直咕噥著他的嘴壞。她總覺得他越來越不留情,什麼話都說得出來;就好像她之前見到的,根本就不是真正的臧馭風,而是個被隱藏了本性的人。
「你這是在怪我嗎?是我通知小偷來闖空門的,還是我把煞星帶來給你的?」他眯起危險的雙眸,咬牙問道。
「我只是陳述事實嘛!」哇!好可怕的壓迫感……
「事實就是,你只是傻人有傻福!不過依今天的情況看來,你的好運勢鐵定是用完了!小可憐蟲,乖乖地收拾好行李搬來跟我住吧!」臧馭風得意地笑著。
「我能說不嗎?」葳葳看起來真的很可憐--為自己的前途感到可憐。
「你說呢?」
****
遇難日的噹噹晚,庄亦珍來匆匆,去也匆匆地帶來慰問,也帶走一堆各地土產。
她是明眼人,只見到葳葳和臧馭風之間的氣氛轉變得如此明顯,她不予置評。葳葳既然有個胸膛可以依靠,她是該為她感到高興的也更慶幸自己能卸下守護她的重擔。
不管將來的發展如何,都將是葳葳的歷練。她相信葳葳的生活只會更好,不會再比以往孤僻的樣子更壞了。
而夜更深后,寧靜的房子里,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曖昧氣氛,才真正的蔓延開來……
兩層樓的洋房,除了原本屬於臧馭風的主卧室外,還有另外兩間睡房,問題是,臧馭風獨身又才搬來沒多久,僅有的床當然就在主卧室里。
所以,他堅持讓葳葳睡主卧室,而他就窩客廳的沙發。
這安排聽起來很正確,但是身為客人的葳葳就是怎麼都睡不安穩;尤其在剛才熄燈,她偷偷地跑下樓瞧他后,更是睡不著了。
他一個大個兒睡在沙發上,長腳還留了一大截在沙發外,這樣子肯定很不舒服吧!
葳葳躺在床上,咬著手指甲煩惱著。
可是床就一張……
她到底在怕什磨?那個男人是她自己承諾願意跟著他的啊!
現在情況不同於昨晚,即使今晚可能會發生什麼事,但對象是臧馭風,又有何不可呢?
再說,搞不好什麼都不會發生哩!
葳葳給自己加足了勇氣--想到就做!
光裸的腳丫輕巧地踩著步伐走下樓,直到靠近臧馭風躺著的長沙發才停住。
「別靠近我,除非你心中想的和我一樣。」臧馭風即使閉著眼都能感覺到她的靠近,而她身上的那股幽香,正騷動著他的自制力。
葳葳沒料到自己出師未捷就被他捉個正著。
「我……如果我是想讓你去床上睡的話,你想的也跟我一樣嗎?」
「肯定不一樣。我想的還要更多。」他毫不保留地坦承。
「那……如果我告訴你,你想的,我願意給呢?」葳葳紅著臉說小這番話,已經是生平最大的尺度。
而臧馭風的反應是立即的。他一躍而起,臉上大半是驚訝,還摻雜著少許的喜悅和不易察覺的得意。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這一次即使是天塌下來,我也不會中途罷手。」
「你再啰嗦,我就去把房門鎖起來……」葳葳半羞半怒地威脅,還邊說邊往回退去,話一說完就落跑似的沖回房。
臧馭風豈會放棄這個大好機會,他在瞬間幻化成捕狩獵物的猛獸,風也似地趕在葳葳剛摸上房門時就一把扯過她,兩人順勢栽到大床上。
「啊……你這野蠻人!」葳葳見自己被他以狂猛的聲勢欺壓在他的身下,還以為會凄慘地被他壓斷一、兩根肋骨哩!
「我是野蠻人沒錯啊!好久沒聽到有人這麼叫我了,真有點懷念。」他煞有介事地一臉回味。
早在真正踏進職埸之後,他的蠻橫個性便被磨練塑造成爆發力十足的攻擊手段,只有在少數的情緒失控時才會顯現出這失蹤已久的一面。
「你……」葳葳哭笑不得地輕蹙柳眉。
他真是個矛盾綜合體!現在的他就像只脫了閘的餓虎,野性十足。
「你真的確定?告訴我實話,說你真的要我。」這是他給她的最後機會。
「你真是奇怪耶!這種事情可以開玩笑嗎?我只說一次喔!仔細聽清楚了,我要--」
臧馭風沒有聽完她慎重的聲明。這樣就夠了,今晚肯定不會再是場惡作劇。
他低首封住了她的小嘴,在她的驚呼嬌喘中探進她甜膩濕熱的嘴裡,邀請她的丁香小舌與他共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