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深夜--夜瀾人靜,萬籟俱寂。

一道藍色光束有如電掣雷迅地划行過地球的天空。

旋即,它霎時停住,筆直緊貼著醫院的建築物緩緩下降。

當它炫目的藍色光映襯在各個窗口時,亦形成一道道熾盛的光芒。

它是無聲無息的,但它卻驚動了病床上一副病懨懨的身子。

庭齡,彷彿受到了某種召喚的聲音,逼得昏迷的意識突然清醒。

她想睜開眼睛,但使盡全力卻只能微微撐開一條縫。

當一道閃爍光束鑽進那眼縫時,原本奄奄一息的她,宛如貫入一陣清風。

不--她喉中乾澀地呢喃著,這是幻影。

不要再折磨我了!

庭齡拒絕讓自己沉迷在幻影中,想就此閉上眼睛。就在這時候,窗口前飛竄進一束光芒,它漸漸縮小,逐漸形成個高大挺拔的體型,這身軀整個被光圈包圍住,它愈看愈熟悉--當光環漸進,楚奕的人,就這麼出現在庭齡眼前,那樣的真實!

真的--真的是楚奕?

不,她要不起這幻影。

這只是死亡之神奪走她性命之前,隨意丟給她的一個禮物,但卻是一種最為令她承受不起的折磨!

這--這不是他的庭齡!

楚奕從地球飛竄的電訊中,找到了這裡。

但此刻躺在病床上的她,卻已形如槁木,毫無生氣!

他見不到她的臉,因為原本己夠清瘦的臉龐,一大半幾乎全被氧氣罩給罩住,但那柳眉、半睜的美眸,卻是如刀刺進地令他熟悉--

楚奕遲緩地慢慢挪至病床前,當他低眼凝望,從她臉龐往下移向她身體時,一絲哽泣溢出他緊抿的雙唇,形銷骨立的身子上,插滿了管子,幾乎淹沒了她怯怯委靡的身體。

是--庭齡!

不--

楚奕顫拌地伸出手!

顫巍巍地觸摸那皮包骨頭的臉龐時,冷硬的臉龐上多了兩行熱淚。

哽咽再也禁不起撥弄的輕泣著。

是他沒錯,他的手是那樣的溫暖熟悉。

當哽泣聲傳入她耳底時,也徹底擊垮了庭齡!

他哭了,哭得好傷心!

她不要,她不要他難過,這是她所選擇的!

她想開口告訴他這些,但她再怎麼努力,也擠不出一絲聲音,轉而竟變成辛辣的苦澀。

當淚水滴落在庭齡發白乾烈的雙唇時,這辛辣的苦澀釀成淚珠,從她眼角滑出。

楚奕低下身,輕顫的雙唇及時吻去那晶瑩爍閃的淚珠,並且溫柔低啞地靠在她耳邊說道:

「來--,我帶你回家!」

此時,庭齡原本半睜的雙眼竟然全然睜開!

映入眼帘的是楚奕那張英俊的臉龐!他也瘦了,胡碴布滿了他的下巴,雙頰上濡濕了淚痕。

她好想舉起手,為他輕拭,但她已沒有力氣。

楚奕彎下身,雙手撐入庭齡身下之時,猝然間,-道力量又狠又猛地從背後一拉,硬是將他和庭齡分開。

他毫無警備之心,突然地遭受到身後的攻擊。

當他心一凝,才發現病房裡不斷湧現十多名大漢,身上盡系著地球人的武器。

他根本無反抗之力,因為他的雙手,在方才被拉開之際,已被狠狠地反扣,用銀色鎖鏈緊緊扣著他的雙手。

即使如此,楚奕人奮力掙扎著,但站在他面前大漢完全不給他機會,聯手綁住他的雙腳,並平行地各抬一頭,像捆抬貨物似的把他丟放在一旁的空床上。「放開他,不要--」

庭齡不知哪裡來的力氣,細聲的吶吶抗議著。

但沒有人理會她,原來--原來他們封鎖全層樓,全是為了要網羅楚奕,來個措手不及!

不行!

楚奕絕不能被地球人抓到。

庭齡咬著牙,贏弱無力地替自己拔掉所有插管和氧氣罩,準備撐起身子時,卻力不從心地滾落下床,重重地掉至地面。

「庭齡、庭齡!」

楚奕吶喊著她的名字。

他硬是想挺起身,但身體卻被五花大綁地扣緊在床上。

跌落地上的庭齡已不知道什麼是疼痛。

她只知道楚奕呼喊不舍的聲音可以撕碎她的心。

淚朦朧了她的眼。

她彎曲手肘,想寸寸挪往他呼喊的方向,但她不能吶!

她全身早已軟癱無法控制。

「放開他!」

她泣聲地哀求著。

雙手無助地想撐趴向前,怎奈卻仍在原地掙扎。

「庭齡!氧罩,誰能幫她再戴上氧氣罩啊!求求你們--」

見著庭齡氣息漸弱,但仍拚命掙扎的楚奕,語氣中帶著祈求和恐懼。

他們倆的眼神,在這時候觸及膠著,並在彼此眼前捕捉到太多的不安和酸楚。

或許那幾名大漢認為庭齡生命已無救,亦或楚奕比她更有利用研究價值,所以全部忙於綁捆他,根本不在乎,或遺忘了地上還趴躺著性命有如朝露的庭齡。

見著如此,更引發楚奕的抗拒力量!他有如猛獸般地想掙脫束縛的繩索。

床板被他綁的雙腳亂踹,踢得漸漸凹陷,逼得他們全數擁上壓住。

「快--替他打上鎮定劑!」

聞言的庭驚愕的看見他們準備了又細又長的注射筒。

這時,她倒抽口氣地喊道:

「不要不--」

伴隨她的哭喊,他們朝楚奕的手臂,毫不猶豫地紮上去,連忙將藥劑推進他的體內。

不--

她發自肺腑慘慘地哭道,楚奕或是其他星球上的任何一個人,絕不能注射地球上任何一種藥劑。

因為那將有如毒火攻心地吞蝕他整個細胞和五臟器官!

須臾,楚奕的身體很快地應證了庭齡的憂戚。

「組長,他全身僵硬--」

醫生連忙趨近楚奕,扳開他的眼瞼,瞳孔里散渙的狀況。

「怎麼搞得--」

醫生也是一頭霧水,查不出原因

「電擊!」

他立刻說道。

試著想用也擊來挽回楚奕的性命。

「再繼續--快--使用鈹元素!」庭齡兩眼凄惶急迫地梭巡楚奕的臉龐,希望方才那雙眼眸能再次與她凝視。

但她看到,那眸子緊紫地閉鎖著,五官俊挺的臉龐迅速失去血色。

「楚奕--不要離開我啊!」

她恐懼地顫抖著,拚命地想挪靠向楚奕,蒼白的臉上盛滿了淚水,令聞者不禁為之一陣鼻酸。

「四級電擊!」

楚奕受到電擊強烈衝擊彈的身子,已無任何反應。

最後,醫生不得不搖頭,宣佈道:

「他死了,我們失去他了!」

「楚奕?不,他不會死的,他說過要帶我回家的!」

庭齡哭著喃瞞自語。

他沒死!

他們怎麼可以編這樣殘忍的謊言?!庭齡吟呻地抗拒著。

當他們轉身扶起她時,她體內升起一股力量,立即扭身擺脫撐住她的手臀,繼而整個人跌至床邊。

庭齡咬著牙,伸手攬住床欄,緩緩支撐起自己無力的身子。

最後,她終於攀爬上楚奕身邊。

「楚奕--」

她細聲溫柔地喚道,似乎怕將他吵醒,令她膽戰心驚。

「回答我啊!只要一聲,一聲就好!」

她逐漸崩潰,語氣開始急促不安,而躺在床上的楚奕一絲血色也沒有。

一縷寒顫從頭到腳急速流竄過她全身。

她不敢置信地伸出手,恐懼得發抖的指尖,好慢、好慢地靠近楚奕鼻翼,不--沒有熟悉溫暖的氣息,她的指尖頓時完全沒知覺了!

倏地,庭齡狂亂的手,快速挪移到他的胸膛上,希望他那強而有力,曾是她最愛聽的心跳聲,能再次安撫她幾近瘋狂的情緒。

但她徹徹底底地絕望了!

不要,這是噩夢,楚奕根本沒來找過她,她要從這醒夢醒來!

庭齡無言地在心中吶喊。

乾澀的喉嚨發出嘶裂暗啞的怒喊聲。

但雖如此,楚奕僵硬的身軀和那泛白的臉龐卻再真實不過了。

「楚奕--」

她只來得及嘶喊他的名字,完全來不及知覺到這世界在她腳下旋轉之時,一片黑暗迅速吞沒了她--

「楚奕呢?沒見到他的人,我絕對不走!」

郡岱纏住琳琳和於羅,蠻橫無禮地嚷道。

「但他真的不在總部,至於他去了哪裡,我們也--」

於羅支支吾吾地想平息她的怒氣,但卻又無法說出楚奕真正的去向,深怕引來對方更大的怨恨。

在這時候,他們可不想再惹起任何禍端。

因為依現在危急的情況,還需文尚元老出面的支持,所以不得不盡量採取低姿態,凡事以能保住庭齡的性命為第一優先。

但脾氣較沖的琳琳可不這麼想,早先她就已積滿了怒氣,現在郡岱正好可以讓她紓解情緒,因為她再不喊出來,她會瘋的。

「你找他,是不是?好,我告訴你,我哥哥現在人在地球,冒著危險去接回庭齡,如果你想要明天的婚禮順利進行的話,那麼你就祈禱庭齡能平安無事--」

「琳琳,你就少說幾句!」

於羅連忙截話阻止著。

「你這是什麼意思?你哥哥去地球接那地球女人?她跟我和楚奕之間的婚禮,又扯上什麼關係?」

郡岱咄咄逼人地問道。

她知道琳琳從沒喜歡過她,而她也從沒掩飾過對自己的不滿。

不過,這都沒關係,只要楚奕心向著她,什麼都好說了。

琳琳斜眼瞥視著她:

「難道你不知道嗎,你爺爺願意挺身護著庭齡的唯一條件,就是哥哥答應繼續履行婚姻。」

「你說謊!楚奕之所以願意娶我,是因為愛我。在庭齡出現之前,我們就有婚約了,而她也只是一名闖入者!」

郡岱語氣不甚堅毅地為自己辯護著。她話是這樣講,但心裡也不禁開始動搖。

沒錯,她不得不承認,楚奕和庭齡之間的有種令她嫉妒萬分的情愫存在。

但那也只是暫時的而已,畢竟她也只是一名地球女子,在這世界上根本沒地位。

「誰是闖入者,我想不用多說,咱們心知肚明。假使--假使庭齡喪生在地球的話,那麼我哥哥也沒有理由娶你了!」

琳琳把話攤開,直言不諱道,並非她魯莽,沒有顧前思后,實在是事實就是如此。

這場婚姻擺明了就是悲劇的開始,一方為了條件而點頭,另一方又是一味單方面追求,締結的是一團糾結難纏的死結,盤繞著楚奕和庭齡!

「不,沒有人可以這麼污辱我,就連楚奕也不行!」

一說完,郡岱臉紅怒斥地轉頭離開。

她非得將這一切弄清楚才行!

那個叫庭齡的女人到底有什麼本領,竟然連楚奕那顆霸氣難馴的心,也被她收得服服貼貼的。

她死也不服氣,她咽不下這口氣,她一定非得要楚奕親口告訴她!

等他回來?

不,她可等不及,她也要去地球;去討回失去的顏面!

太好了,一切全在他的掌握之中吶!理駟緩緩側過頭,得意地看著熒幕上一艘小飛艦,迅速地駛出他的銀河系。

這會兒他可真嘗盡了一石二鳥的滋味呀!

看看時間,楚奕這會大概已落入地球人的手中。

而庭齡呢?

三日已逝,恐怕也已撤手人世了!

在這時候又多出郡岱加入這陷阱,怎不令他心生殲除的念頭呢!

這下沒有楚奕、郡岱、庭齡這些眼中釘、肉中刺,他那統治全宇宙的野心是蠢蠢欲動!

到時候就屬他的權利最大了!

畢竟他還有蒙利在背後撐腰。

說到蒙利,他仍有利用的價值,但一旦等他奴役地球的人的實驗成功之後,管他什麼星際三元老或是聯星對戰,對他來講都不足以懼!

沒了楚奕當歐塔的首領,不出幾日,群龍無首的星體便會失去了法條,剩餘十二位次首領無不想取代楚奕崇高的地位。

如此一來,無疑更是利於他統治的計謀。

當然,現在就只等他臨門一腳嘍!

好戲也該上場了。

一思定,理駟那笑容咧得好刺眼、好狂傲!

其實在楚奕一踏出星際總部之時,溥磊也迫不及待的跟隨在後。

為了不讓楚奕偵測到他飛行訊息,他盡量背道而馳,不往醫院的方向,反而飛向另一個他熟悉的地方。

當他降下輕型飛行艙,藏在隱密性極高的後院的時候,他才一踏下飛艙的階梯,迎面而來的竟是一支棒球棍,正筆直朝他而來。

「哎--你瘋了不成?!」

溥磊在疼痛之餘,連忙扣住球棍,以防受到第二次攻擊。

「是!是我瘋了,才相信你一派胡言,你這騙子!」

苡軒一邊咒罵、一邊想抽出棒子,但無奈的發現,儘管她再用力,那棍子仍然穩穩地被他握在手中。

「我一派胡言?我什麼對候欺騙過人的感情?」

他瞧她一副生氣怒斥的模樣,霎時抓住他的心。

他不否認,他對她的感覺,已愈來愈清晰,也愈來愈不可設限!

但對於這情愫,他敢說出口嗎?

不,不是不敢,而是不能啊!

庭齡這命如薄紙的遭遇,已夠給他太多戒心和懊悔了,他不能讓苡軒成為第二個庭齡。

雖然苡軒在歐塔星球上,還不至於受到公開拍賣的厄運,但仍是不能得到法律認同。

這無疑是他心裡的下大鴻溝,跨也跨不過,除非--除非他們星體上的法制制度徹底改變!

但這可能嗎?

就連楚奕也被擊垮在這制度上了。

唉!

難道這冥冥中己安排了這出誰也解不開的情結?!

「呸!什麼感情!是你玩弄了我的判斷能力!」

苡軒駁斥的嚷聲拉回溥磊紊亂的思緒。

「當初你是怎麼說的?說什麼庭齡去你們的世界,去尋找她的未來!結果呢?你看看,現在卻連命也保不住了!首領--首領又有什麼屁用啊!連自己女人的性命都保不住,還能當上領袖!」她一骨碌地將心中積壓的怒氣全數而發,管它得不得體!

「楚奕他也是弄得焦頭爛額,夠苦的了!在我們星體上,一邊要顧全星際的和平,一面又要呵護庭齡的性命安全!」

溥磊已確定苡軒不會再對他攻擊,不慌不忙將棒棍丟向一旁,順意發泄胸中不滿的憤怒,他真不明白,這盤絲翻騰的感情,何時才能順理成章!

「我不懂!」

她困惑地緊蹙柳眉。

「以後再告訴你吧!現在我得先到醫院--」

「對了,我都忘了。你們醫術肯定比地球進步許多,你趕快去接庭齡,快啊!」

苡軒轉惑為喜,頻頻催促道。

「這你不用擔心,楚奕已先行去醫院接她了。」

「可是--」

苡軒眯起眼!

「庭齡她那上層樓全被封鎖了,他怎麼進去?」

「你說什麼?為什麼要封鎖?」

溥磊霎時吼高音量,整個人限入了警戒狀態。

「我也不清楚,有好幾次,我想闖進去都被人攔在病房外--」

苡軒根本話還未說完,就被溥磊拉著走。

「你要拉我去哪裡啊?」

「去醫院哪!楚奕己陷入人類的包圍,和庭齡的處境同樣危險哪!」

溥磊鐵灰著臉飛快地走著。

不用他多解釋,她也能料到這後果有多嚴重。

一旦楚奕被他們擄住之後,必定引起全世界的恐懼與戒慎猜疑。

更令人憂心的是,恐怕他們會將楚奕當成研究對象。

這全不是她和溥磊願意見到地。

現在唯一之計,就是趕去阻止這一場災禍。

這也是他們能夠做到的。

為了避險災禍,他們舍快如電掣的飛艙,而駕著苡軒的車子,朝醫院狂奔而去。

這一路上沒有人開口,沉默緊張黑壓壓地罩著他們--

刺耳的煞車聲盈貫整棟醫院。

溥磊和苡軒氣喘如牛地直奔頂樓。

他們一步也不敢遲疑,更不能浪費任何一分一秒。

他們兩人腦中唯一的共識和隱憂全繫於這一刻了!

「別動!這層樓已被封鎖--」

當他們跑到樓梯轉向處,就剩幾個樓梯便到達長廊時,突然三名身系重槍實彈的警衛人員喝住他們。

但溥磊可不打算就此罷休,他快如電掣地掏起鐳射槍,措手不及地連射,凍住了三名警衛。

旋即,三人紛紛翻滾至階梯下,不省人事。

當他們翻跌過苡軒身邊時,苡軒禁不住尖聲驚叫,整個人愣立原地。

「他們沒死,我只是冰凍了他們,並且消除所有方才的記憶!包括他們擒拿楚奕的那段記憶!」

溥磊一邊解釋一邊催促著。緊抓住她的手,飛快拾梯而上。

噓!

溥磊在他們到達房門口之前,以手勢瞎示苡軒輕聲慢步。

當兩人靠著門邊牆壁上,溥磊無言的詢問她是否準備好,得到苡軒緊張屏氣的點頭之後,扭身一腳揣開房門。

這麼一踹開門,驚動了所有早已鬆懈下神經意識的警察。

他們當然也不敵溥磊的鐳射槍,光束快速瞬間擊倒所有人員。

這會又傳來苡軒的驚呼聲,但這次是為了庭齡。

她跨過橫躺的軀體,跑到庭齡身邊。「庭齡--」

任她怎麼呼喊,伏卧在一具高大男子身軀上的庭齡,仍了無生氣。

「他們--」

苡軒連忙抬頭向著溥磊。

溥磊跨步到楚奕和庭齡身旁,仔細嚴肅地為他們檢查。

「心臟停止了--」

「我的天哪!」

苡軒驚喘出聲,不能接受這事實。

「對你們而言是死了,但對我們而言卻未必!」

他高深莫測地緩了口氣,並側身走到窗前。

如他所料,楚奕所駕的座艙仍停在半空中,等著主子駕臨。

「你是什麼意思?喂!你要把他們帶到哪去?」

苡軒看見溥磊拾起楚奕在與警察拒俘時,不慎被甩在地上的精緻多角型的盒物!

他輕輕按住上面的一個鈕,立即釋放出一道道亮如夕照的光芒,團團地圍住楚奕和庭齡。

就這樣,苡軒不敢置信她看著他們兩人竟然飄浮起來,並飄出窗外,最後隱隱消失在飛碟艙口處。

「他們還有救,只要身體上任何一個微小細胞還未被侵蝕,在我們的技術下都還有生還的機會!」

溥磊看著她詫異的臉龐解釋著。

「我還能說什麼,你們的確比地球進步太多了!」

她不禁贊稱道。

心裡更是為庭齡而高興。

而另一方面也有那麼一點不舍。

不捨得庭齡,不捨得--溥磊--

苡軒悄悄地將這情感隱藏住,她知道現在是該說再見的時候。

兩人對視,沒有人開口。

在溥磊無言轉身之際?

苡軒忍不住喚他:

「你忘了把我解除記憶,畢竟我還是個地球人,不能知道你們太多秘密。」她僵硬地扯扯嘴角,淡淡地一笑。

聞聲回頭的溥磊,眼底盛滿了萬種情感。

英俊的臉上帶著某種詭異的笑容,最後低沉性感地說:

「不,我要你記住我,永遠!」

他在準備飛身至飛艙前時,冷不防又丟下一句話:

「我會再來找你的,等我!」

一縷雀躍跳上苡軒的心頭,但另一種可能性打斷了她喜悅的神情。

「是為了停放在我家後院的飛碟嗎?」

她高聲問道。

「不,是為了你,純粹是為了你--」

溥磊揚起俊的笑聲,深深看進了苡軒的靈魂。

兩人已無需再多言,真的,僅需一個眼神,一抹笑容就足夠了!

須臾,他跳至艙口,對苡軒投以最後一眼之後。

馳逸有如流星地駕著飛艙急駛離去,僅伊一眨眼,立即消失在天際的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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溥磊準備以最高速的行駛速度馳向第三空間之時,從熒幕上偵測到另一艘飛船。

一會兒,儀錶上立刻亮起了傳送的訊號。

當燈熄之時,郡岱也立即出現在溥磊眼前!

「你怎麼也跟來了?」

溥磊詫異地問道。

「我要見楚奕!他呢?」

郡岱堅定地開口直問,胸中的怒氣到現在還未消逝。

「現在不是談你和楚奕之間問題的時候!」

他用不著郡岱說明來意,從她漲怒的臉龐著來,也能猜個一二。

捕捉到溥磊無意間投注的視線,郡岱旋即半跑地衝進鄰間艙房。

當她一把推開門,映入眼帘的景象無異是在她心頭上淋上油。

偌大的床上躺著楚奕高大的身軀,而庭齡則小鳥依人地偎著他!

醋意頓時全數湧上的郡岱,沒發現兩人的異樣。

當她沖向前準備叫醒分開楚奕和庭齡之時,她才發現兩人的身體好冰、好僵硬。

仔細一瞧,他們臉上蒼白得像白紙一樣,震得郡岱不由自主踉蹌後退三步。

「所以我說現在絕不是來質問楚奕的時候!」

溥磊也跟著走進艙房,無奈地說道。

「這是怎麼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郡岱連聲問道。

疑雲布滿了她姣好的臉龐。

「這--就由我告訴你吧!」

艙房門口一道狂縱的笑聲突兀地插入,接著理駟的人影便出現在他們眼前。

當他一站定,他身後的手下更放肆地拿著槍,指著溥磊和郡岱,占進房裡每個角落。

分明是想來個趕盡殺絕。

「你想幹什麼?我就不相信你敢放肆到這種程度!」

郡岱不改平常傲氣凌人的口氣,趾高氣昂地罵著。

「在這時候,你還以為你是誰?!文尚的孫女,或者是楚奕的未婚妻?告訴你,現在你什麼也不是,只是我刀下的食物,任我刀俎!」

「你--」

郡岱欲沖向前甩掉理駟的笑容,但身旁的溥磊及時一把握住她的手,牽絆住她整個人,並且用眼神抑止住她掙扎的舉動。

「喲!還是溥磊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緒,真不虧是楚奕最看重的手下。

但可惜--可惜!

再怎麼厲害的人物,到最後還不是要敗在我手裡,變成一具僵硬的屍體!」理駟趨前,繞行到床邊,輕蔑地瞄著床上的楚奕和庭齡。

「是你密告地球楚奕的行蹤,好讓他們設置陷阱,俘虜他?」

「沒錯!所有不該會發生的事,全都是我一手策劃的。現在也應該是由我來收拾殘局的時候!」

他陰森地浮現出詭異的笑容之後,猛然命令道:

「動手!」聞令,在各個矯捷攻擊舉槍下,一枝槍口正不偏不倚對準理駟。

「這句話應該由我來說吧!」

鏗鏘有力的聲音從那冷硬的鋼盔下傳來。

是紀天的聲音。

當他脫掉頭盔時,更印證了眾人的猜測。

「你怎會--」

理駟臉色煞白,與方才得意傲然的模樣大相逢庭。

「戲法人人會變,你以為計謀只有你能使嗎?!」

紀天的話,無疑在理駟眼前蒙上黑影。

頓時間他已渾渾噩噩地感覺到身體上漸漸流失的氣息。

毀了!

當他看見他的手下,有一半是楚奕忠心的下屬時,絕望爬滿他所有思維--

「情況怎樣?」

琳琳兩步當一步地跑步而來。

「不妙!」

顧方搖頭呢喃著。

「可是--剛剛紀天和溥磊跟我說,我哥哥體內的藥劑已被釋清,人也已清醒了啊!」

她楞住了身子,不解地問道。

「這就是我擔心的地方!」

「怎麼說?」

「醒是醒了,但卻仍頑固地不接受進一步的診療。從他一張開眼睛到現在,一直嚷著要見到庭齡!」

他左右為難地說道。

並非他刻意隔絕他們兩人,實在是因為庭齡的病情已不是他所能挽救控制的,他怕楚奕知道情況,承受不了這衝擊,尤其以他目前的身體狀況的確冒險不得。

「庭齡的情況真的這麼糟?」

琳琳憂慮地問著。

「嗯!她的情況較複雜。雖然身體的組織系統遭受破壞是一大致命點,但我懷疑庭齡本身根本沒有求生的意志。」

顧方抿著唇說道。

「你是說--庭齡選擇這種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她不由自主地提高音量喊道。

當她話一落,他們身後便傳來一聲詛咒抽氣聲。

楚奕手持木杖地僵在原地,兩眼直視前方,聲如洪鐘地說:

「庭齡呢?你們把她藏在哪裡了?」

「楚奕,一切都等你體力恢復之後--」

不等顧方說完,楚奕推開琳琳扶持的手,盛怒中的他,腳步更顯得踉蹌。

他冒著冷汗,手持拐杖,努力保持清醒意識地往長廊上的每個房間闖。

明眼人都知道他已陷入了方寸大亂的地步。

「楚奕--」

「哥--」

琳琳和顧方連忙地想抑止楚奕瘋狂的舉動,但即使他們兩人聯聲勸阻也攔劫不了他,他們知道楚奕一定聽見了方才的對話。

「哥,你不能亂了陣腳啊--」

正當琳琳想再一次勸阻時,楚奕整個人突然地停了下來,任何人的話再也傳不進他耳里。

因為他耳中傾滿了庭齡微弱的呼吸聲。

這聲音對他而言,是如此的悅耳,是如此的重要。

他緩緩地走到床邊,泛著血絲的雙眼,眨也不眨地低看著庭齡枯瘦的身軀以及那清瘦的臉龐。

「哐當」一聲響,楚奕的手杖被他丟放在一邊,他雙手微顫地--輕撫過庭齡的眼瞼、唇際,心疼之情全在那溫柔的指尖表露無遺。

他慢慢地坐下來,就這麼靜靜地望著庭齡,望得好入神,望得令旁人不禁一陣鼻酸。

「你恨我,是不是?」

他開口了。

低沉沙啞的聲音透露出許多翻騰的情緒。

「是的,你仍恨著我,否則你不會用這種方式來折磨我!你知道我是愛著你的,所以你才會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來懲罰我對不對?對不對?」

他憔悴地低語呢喃問道,但床上的伊人卻仍無一絲回應。

原本已夠微弱的呼吸在楚奕看來,卻愈來愈微薄。

「庭齡,張開眼睛看看我,不要逃避我,求你--」

楚奕痛苦低切地偎在庭齡耳畔嘶語道。

「她聽不見的!她已把自己封閉起來了,你不要再繼續折騰下去啊!」

琳琳在旁勸道。

眼眶已紅的她實在不忍心看著哥哥這麼痛苦下去。

「不,她聽得見的,她聽得到我所說的每一句話,她--她只是嚇我的是不是?」

他仍固執地否決道。

「哥--」

琳琳無助地喊道,這時在旁的顧方拉住她,視線投注在他們兩人身上。

「讓他把心裡的話說出來吧!」

哽咽無語的琳琳這時候也只有默默點頭。

「我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你一定認為離開我是愛我的最好方式!你錯了,大錯特錯!你自做主張決定了我的感情,你卻忘了跟我商量,你沒有給我任何一點挽回的機會。聽著,你在這星球上,絕對沒有為我帶來任何災難困擾,真的沒有!」

楚奕哽著聲音,悲切地呢嗨。

他的語氣愈來愈急促,愈來愈不安了!

「是我讓你失望了,是我傷你的心了!是我讓你受了百般屈辱,是我安排了那場拍賣會,是我--是我--」

楚奕哽咽且再也不能成語。

眼淚早已流下他剛毅的臉龐。

這時,他對庭齡所說過的話,以及她所受的折磨,全在這時候傾瀉而出,一一掠過他腦海。

「我怎能要求你的原諒,我又怎能奢求你再給我下次機會。但相信我,不要這麼快否決掉我,好不好?」

自負和痛苦貫穿了他整個身體。

「對了,我忘了告訴你,我已和郡岱取消了婚約。畢竟沒有人會願意嫁給一個跛子,是不是?!我不再是個虎虎生威的男人,就連你也嫌棄我,厭惡與一名跛子生活在一起--」

一股絕望如鐵鉤般地刺進他的脖子。

就在楚奕一籌不展,萬念俱灰之際,一股溫暖的氣息吹進他的耳內,吹熱了淚水。

但他不敢抬頭,深怕那只是一種錯覺,但當一股暖息再次的迎上時,一股喜悅竄上他心頭。

他立即抬頭,隨即墜入了庭齡半啟的美眸里,兩行淚珠,晶瑩無邪地緩緩滑落。

楚奕喜極而泣!

他把臉更靠近她輕動的雙唇,身邊的琳琳和顧方全然不敢置信地趨前。

彷彿過了許久,楚奕旋然仰頭長笑,對著琳琳和顧方嚷道:

「她說既然我已淪落到沒人要的地步,她會對我負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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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請你們尊重我的存在,好嗎?」

一齊尖銳抗議的聲音貫穿整個大廳。琳琳雙手叉腰,起身而立地瞪著窗前和沙發上那兩對親昵的情侶。

「我們是哪裡惹到她了?」

楚奕低下頭貼在庭齡嫣紅的頰邊問道。

「沒有惹到我,也不要把我當隱形看待啊!」

她嘟著唇喊道:

「你們可別忘了,是我一語罵醒郡岱。並且還讓她去說服她祖父答應與我祖父更改條例,否則明天你們兩對哪有機會踏進禮堂!」

「喂!你以為口若懸河就可一手遮天啦?你也別忘了,是我佯裝成理駟的手下,救了他們的命耶--」

紀天在旁叫嚷道。

兩人雖急著邀功鬥嘴,但氣氛卻如春風似的掃過每個人的心坎。

是的,所有風風雨雨都已經過去。

一向作惡多端的理駟已被流放在寬闊的宇宙,自生自滅,永遠回不得他們的銀河系。

而蒙利呢?

見大勢已去的他,為了保有長老的威嚴,不得不和其他兩位長老聯議更改法規,以作條件。

而他和理駟所散播對楚奕和庭齡不利的謠傳,也已逐漸平息。

其餘十二星球的首領以及人民在發現理駟欲統治地球人類,作為奪謀所有星際的陰謀時,所有傳言全不攻自破,全以另一種欣悅的態度,祝福著楚奕和庭齡。

「好了,你們就別再鬥嘴了!」

庭齡笑著說。

「是啊,這件事每個人都有功勞的!」

於羅也跟著開口。

「那好,我倒想知道你們兩位準新娘要怎麼謝我們?」

琳琳得寸進尺喊著。

「這下你是不是準備獅子大開口了?」

楚奕咧著嘴,揚起俊眉搖頭說。

「怎麼?心疼了!有了老婆就忘了妹!」

「唉,她發什麼火啊!」

楚奕似笑非笑,隔著大廳問坐在沙發上的紀天。

「這還不簡單,看我們兩對卿卿我我,溥磊又飛去地球找苡軒。而偏偏她喜歡的人,又像個木頭人坐在她面前,怎麼不令她怒火衝天呢?」

紀天意有所指的人,當然就是顧方嘍!

他話一畢,立刻引來整屋子的笑聲。

「你--」

琳琳瞄看了顧方莞爾的笑臉,紅霞不禁飛上。

笑聲不斷充斥旋揚至寂靜的天空。

庭齡俯靠在楚奕寬闊的胸膛,享受那厚實的笑聲與震動,覺得自己無比的幸福與平靜。

她想,這就是她尋覓許久的港灣,縱然一路走來的情感巔躓難走,但這一切全值得,不是嗎?

在庭齡展眼舒暢之際,碰巧迎上於羅的視線,兩人相視而笑!

一切盡在不言中。

這時,楚奕習慣性地攬緊她,低垂凝視的深遂眸子泛濫著柔情,有如絲縷地纏繞著她。

庭齡嫣紅的臉龐閃爍著動人的光芒,只為她身旁的這個男人。

不管這世界是否容納得下她的存在,但她知道她心裡只容得下霸氣的他。

即使他在她的世界翻天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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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戀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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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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