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直到夏侯嚳自夏侯夫人房裡走出,夏侯夫人依然怔忡著。
她的兒子竟然如此珍視他的娘子!她欣慰地搖搖頭,隨即輕笑出聲。
能不笑嗎?她只要想起兒子方才漲紅著臉,跟她支支吾吾地解釋因為媳婦兒喊痛,害他心驚地煞住車,放棄圓房的情景,她就忍不住再度笑了起來。
她這兒子啊!和他爹一樣,在嚴肅內斂的表相下,其實有著比誰都溫柔執著的心腸呀!
是她錯怪了柳瀠,趕明兒個得好好地安慰這個媳婦兒才是。
夏侯嚳臉上的紅暈未褪,他從沒想過自己必須跟娘親解釋那種事,簡直是一種殘酷的折磨,思及房中的柳瀠可能哭成了淚人兒,他加快腳步回房。
才一推門,只見進門的花廳處一片幽暗,他有些詫異地低喚:「瀠瀠?」天!她不會想不開吧?心裡一急,忍不住加大嗓音喊道:「瀠瀠?」
「我在裡面。」聲音自屏風後面傳出,那是床褥的位置。
夏侯嚳腳步一邁,登時被眼前的景象眩惑了心智。
柳瀠身著薄紗端坐在床頭,臉上似嗔似喜地對他直笑著。屋內,只剩一盞微弱的燭光,將氣氛眩染成曖昧迷離的暈黃。
「你這是做什麼?」夏侯嚳困難地咽了口唾沫,呆定在原地,不敢朝前走去。
「我們……」柳瀠伸出手,朝他嫵媚多情地一笑,「圓房……」
「現在?」夏侯嚳沒料到柳瀠會這麼在意這件事。「瀠瀠,不必那麼急的。」
他還記得昨夜她喊痛的模樣……「急?我覺得是太晚了。昨夜,我們就應該做的。」她懂得他的體貼。
「我們可以慢慢來。」他仍是不敢靠近她,就怕太靠近會剋制不住衝動的佔有了她。
「你怕傷害我是嗎?」她含淚帶笑地問。
「我不要你受委屈。」在她的堅持之下,他說出他的想法。
「不委屈的,我們是夫妻,是我自己願意的。」見他遲遲不過來,她只好主動迎向他。
夏侯嚳一驚,「你……」
他想退,可雙腳卻像生了根似的動彈不得;他的眼,只能痴痴地望著她姣好的身段,暈黃的燭光穿透過薄紗,讓她的胴體顯得更加曼妙。他只覺喉頭一緊,下腹部竄起一股騷動。
「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的。」她一伸手,輕輕撫上他的臉。
「瀠瀠。」他用臉頰貼住她的掌心,眷戀地摩擦著。
「抱我,好嗎?」她大膽地將身子貼住他,柔弱無骨的小手也圈住他健壯的腰身,不讓他有退縮的機會。
「瀠瀠……」他低喚她的名,用力地抱緊她,將頭埋進她散發著淡淡馨香的頸窩。
「我願意。」她踮起腳尖,在他耳畔低語,頑皮地偷咬一下他敏感的耳垂。
夏侯嚳倒抽一口氣,依然掙扎著。「你會受傷,會痛的……」
「我不怕,你忘了我很勇敢的嗎?」她的手改圈住他的頸項,甜甜的氣息噴在他的唇齒之間,讓他迷惑。
「瀠瀠……」保持著最後一分理智,他低喚她的名。
「我一點也不怕。」柳瀠微俯下頭,小手在他下腹間摸索著,她要證明她一點也不怕。
夏侯嚳漲紅了臉,急忙抓住她探索的小手,微喘地道:「你在做什麼?」……靜謐的室內,柳瀠滿足地蜷窩在夏侯嚳的懷裡。
「你還好嗎?」夏侯嚳有些擔心的望著柳瀠。
「我沒事的。」她微抬起頭,對上他的眼,笑道:「你知道嗎?你真的好容易緊張東擔心西的,我沒有那麼嬌弱的。」她輕輕地撫摸著他的下顎,覺得能這樣膩在他懷裡,很幸褔。
「可是……你流了好多汗。」他抬手替她拭去額際的薄汗,「你好嬌小,你的臉蛋都沒有我的巴掌大。」他攤開大掌,輕罩住她小巧的臉蛋。就因為她太嬌小,總讓他下意識地擔憂起她的身體。
「我雖然個頭小,但還是很健康啊!」她拉開他的手,同他保證地笑了笑。
「還會痛嗎?我……下次會輕一點。」說完這話,他覺得耳根子一熱。
「你看你,又臉紅了。」她伸出食指颳了刮他的耳垂,輕笑出聲。
「我是認真的!」他急切地尋著她柔嫩的柔荑,緊緊地握著。
「我知道。」柳瀠斂起笑,眼眸含情地凝睇著他,「我也是認真的。」她微昂起頭,送給他一個輕吻。
夏侯嚳心裡一陣激動,將她攬抱入懷。他是個不算斯文的武人,雖然經商后少了動武的機會,但本質上仍是不夠細膩的,他很怕一個不小心,就傷害了他嬌弱的小娘子。
「相公,我跟你說喔!」她悶在他懷裡咕噥著。
「嗯?」能夠這樣抱著她入眠,他心裡只有「滿足」,真的,就是一種無可取代的滿足。
「我……愛你喔!」她朝他更偎近了些,軟嫩的嗓音如風般捲入他耳里。
夏侯嚳感動得說不出話來,他不擅言詞,也說不出這樣直接示愛的話語,只能更加緊密地圈抱住她。
「相公,那你愛不愛我?」她知道他不會主動說出口,但她真的好想聽他說愛她。
「嗯。」又是含糊的一聲。
柳瀠自他懷裡抬頭,不滿意地道:「又是嗯,這是什麼意思?」
「就是……就是嗯。」被她逼視,他有些赧然。
「嗯是愛還是不愛?」她板起臉孔,嚴肅地望著他。
「嗯……」夏侯嚳蠕了嚅唇,依然說不出口。
「我知道了。」柳瀠黯然地垂下眼睫,語調好不凄涼的道:「一開始,就是我主動以身相許的,也許你根本不喜歡我、不想要我,只是你這人個性太過耿直,不知道該怎麼拒絕我。」
「你……」
「先聽我說完嘛!」她頭也不抬,繼續哀傷地道:「所以我想,你一定是不愛我,因為怕傷我的心,才用『嗯』這種模稜兩可的答案來敷衍我,如果……如果你真的不愛我,你可以直說沒關係,我會離開你,不再來打擾你的!」說著說著,柳瀠已滑落兩行清淚,嚇傻了夏侯嚳。
「你……你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夏侯嚳慌了,想要扳起她的臉,她卻硬是將臉埋進他的胸懷裡,他幾乎可以感覺到她微溫的淚水正熨貼著胸口。
「我說對了,是嗎?」柳瀠哽咽著。她不敢抬頭,怕被他發現她嘴角的笑。
「不是那樣的。」他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他從沒想過他的小娘子會如此誤會他的心意。他……他只是羞於說愛啊!
「不然是哪樣?」她的聲音里有著濃濃的感傷。
「我……我對你……」他略微焦慮地拍著她的後腦勺,思忖著究竟該如何讓她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