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白雲圍繞著山巔,天庭一如以往的靜謐、肅穆。
太白星君帶著武將神昱翔來到南天門。
「星君,您老今日怎麼凈把凡人往天上帶,不怕玉帝怪罪?」守著門的天兵小聲的問道。
」小天兵不懂不要亂說話,讓我們進去就是了。」太白星君回道。
天兵天將也不敢為難,立刻放行。
過了南天門,玉旨樓矗立在眼前。
「進去吧!」太白星君在他背後說道。
這裡的天兵天將並不似南天門前的天兵,全部將他們攔住,好似早知道他們要來。
「婉艷?』』視線落在門后那抹纖影上,他立刻奔了過去,只見婉艷一動也不動地躺在鋪著紅絨毯的地上。
「大膽武將神,你還敢碰她?」
威嚴無比的聲音落在他的上方,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是一個長達數十尺的長階,上頭坐著玉皇大帝。
「婉艷……她怎麼了?」他看向太白星君。
「只是昏過去罷了,那丫頭妄想拿三生石救你。」太白星君小聲的告訴他,拂塵…揮,她便醒過來了。
環視四周,她看到了熟悉的人,「昱翔!」
「婉艷……」兩人擁在一起。
玉皇大帝被漠視,氣得將手往龍椅扶手上重重一拍。
「武將神,經過三生輪迴之後,你還執迷不悟嗎?」
玉皇大帝也不是省油的燈,太白星君拿三生石暗中幫他們,他只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並非全然不知。
「玉帝,我和婉艷相愛不論幾生幾世都不會改變。」他堅定地說道。
「哼,你們別忘了,你們已經沒有當初渡你們成仙的三生石。」
「玉帝,三生石雖然不在他們手中,但真心不變啊!」
「是啊!玉帝,既然他們如此相愛,經歷三生三世不變,就證明他們的愛情經得起考驗,您再不恕了他們的罪,就顯得不近人情了。」不知何時,月老也出現了。
「玉帝……」在場的神仙都替他們求情,武將神昱翔和婉艷仙婢相戀的事,經過了數百年的折磨和糾纏,知情的人都為他們感動不已。
「夠了,都別再說了。」
玉皇大帝大手一揮,眾仙只好閉上嘴。
「我讓你們自己選,要留在天庭做無心無情的神,還是要當個凡人?」
這兩條路對想要成仙成佛的人來說,自然會毫不遲疑的選擇第一條;可對要七情六慾的武將神來說,婉艷是他惟一的選擇。「你……你們甘心千百年的修行毀於一旦,就為了情愛二字?」玉皇大帝不敢相信。他料錯了,他以為三世的折磨夠他們兩個人想清楚了;但是他們沒有,仍是執迷不悟,三生三世的情反倒成了豐厚的賞賜。
「若當神仙不能有愛,那麼,是的。」
「好、好、很好……」玉皇大帝被激怒了,連說了數個好字。「那你們就給我下凡去,永遠都別再想進入南天門。」
「玉帝!」,眾神驚道。
「夠了,既然兩個人都沒有悔意,就下凡去吧!今後是生是死、要輪迴六道變成什麼,都與天庭無關。走——」
「玉帝——」
在場的人都被這突來的命令嚇著了,原因無它,只因之前玉帝很是重用武將神,而王母娘娘更是將婉艷仙婢收為貼身侍女,他倆在天庭都是受器重的神仙,現在卻要受此磨難,真是令人不勝欷欺!
「婉艷,若不是星君封了我的七情六慾,我也不會讓你受這麼多的苦,我們就下凡去,讓我好好補償你吧!」
「可是你的修行……」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他已解了封印,一如他所承諾的,他會補償她的。
她被撼動了,即使傾盡所有,也要兩人在一起,他願意、她也願意……
若是不能長相廝守,活著又有何意義;還不如做一對同命鳥,短暫的生命里卻有歸屬的快樂。不消多時,她已想得透徹。
「昱翔,我跟你走。」婉艷說道。再也不理會背後玉皇大帝的反應,以及其他神仙的目光,眼底只有昱翔,她的武將神——
「好,我們走。」
沒敢將鬆懈的情緒流露出來,他們走向太白星君,「星君,要麻煩您送我們下去了。」
「這…好吧!你們已經做好決定了,本君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走吧!」
太白星君轉身再看向玉皇大帝一眼,看玉皇大帝使了個眼色,他在心中暗笑。
若不是玉皇大帝的默許,他才不敢這麼做呢?
「婉艷,能做個愛並其愛、恨其所恨的人總比當神仙快樂。」他毫不遲疑地回道。
「玉帝,婉艷的心亦是如此。」
說來說去,還是玉皇大帝拉不下臉,只好把場面弄成現在這模樣了。
他拂塵一甩,三人同時來到南天門之外。
「好了,下凡去過你們的日子吧!」太白星君說道,「斳王將世間搞得人民怨聲連連,冤氣衝天,下凡后若能順應民心,可是大功一件。」太白星君又暗示道。
武將神明白,點了個頭,拉著婉艷的手,一同躍下……
「宇哥,你終於醒了。」
漫長的十天過去,當所有的人都放棄了-希望時,他終於醒了過來。
「這是哪裡?」他問。
「宇哥,你忘了嗎?這是你的房間啊!」
看了四周,的確是他的房間。
「這麼說,我回到了火焰山莊?」
「宇哥,你不記得了嗎?是那個妖女殺傷你的……」施虹萍加油添酷的說。
方紹宇揮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元長老在嗎?讓他進來,我有事要交代。」
「宇哥,你才剛醒,教內的事就交給下面的人去辦……」
「快去。」
他皺了眉,施虹萍只好趕緊去找人。
若他的直覺沒錯,他相信虹萍和大師兄正是出賣岩教的人,他正思索著如何解決。
虹萍是他的未婚妻,也是師父惟一的女兒,雖按教規背叛是要處以極刑的,可他明白自己做不到。
無論如何,他都是傷害她的人,之於她,他有愧呀!
所以他找元長老一同商量,若事情能圓滿解決,那是再好不過的了。
「副教主?」有人在門外喊著。
元長老來了!
他收回心神,一場冗長的相商就此展開。
粗糙的觸感沿著她的頰邊而下,來到了她的頸側,她不安的揮著手,不到一瞬,同樣的感覺又再來一次。
她驚醒過來,在明亮的光線中看清了一切。
「皇帝哥哥。」她立刻坐直。
「醒了?」
斳王像之前一樣坐在她的床沿,只是這次.她感受到一股詭譎氣息。
她下意識地退至角落,多疑的斳王注意到了
「怕朕?」
「不是。」她連忙否認,不知怎地,她覺得皇帝哥哥的氣息有些危險。
「不是嗎?」他欺近她,「知道嗎?自從朕把你接回來之後你就變了。」
「皇帝哥哥,我沒有。」不自覺地,她又縮了身子。
他繼續逼近。「告訴你,永遠別想騙朕。」
於煙嵐沉默地眨著一雙大眼看他。
「你也想要這個是吧?」斳王由懷中拿出一個掌心般大小的石頭。
三生石?!
於煙嵐一驚,不由自主的伸手去拿,斳王卻看穿了她的動機。
他握緊拳頭,將三生石納入掌心,一雙利眸怒瞪著她,「你跟朕回宮就是要搶朕的三生石?」
「我沒有。」她否認。
那原本就是她的東西,只怪當時年紀小,不懂得這塊三生石的重要,才會轉送給皇帝哥哥。
現在她得知了皇帝哥哥欲長命百歲、繼續壓迫百姓的企圖之後,她說什麼也必須拿回來。
只是皇帝哥哥開始懷疑她了。
「連你也想反抗朕?」他指控她,然後換上了一臉猙獰。
「告訴你,沒這麼容易,朕有這三生石,能起死回生,你們永遠別想推翻朕。」
「你確定這塊石頭有這個效用?」於煙嵐激他,看出他的瘋狂。
「當然有。」
「從沒有人證實過,說不定只是塊普通石頭。」
「胡說,這不是普通石頭,朕知道它能保朕長命百歲、永生不死……」斳王失去理智地大吼。
「我不相信。」
她故意瞧不起三生石的態度讓斳王大為光火。
「不相信?朕就證明給你看。」斳王拔出掛在牆上的佩劍,目光危險。「你看著,朕馬上證明給你看。」說完,他一劍刺人自己的心口。
「皇帝哥哥!」
「快拿三生石……」斳王嚷叫著。
她知道三生石一生只能使用一次,卻不知道該如何使用。
他的動作是這麼的突然,她一時慌了,她並不是真要他死的!
「我不知道……」
「你……背叛朕……朕不會放過你……」斳王…時氣窒,昏了過去。
「來人啊、快來人啊!」
於煙嵐大叫,引來眾多下人。
「皇上受傷了,快傳太醫啊!」
慌亂之中,誰也沒去注意掉落在一旁的三生石。
元德公主意圖謀殺皇上,經查證屬實,除去皇籍,於三日後推出午門,斬首示眾。
咸陽城外,到處傳著皇榜上的消息,爭相走告之下,要斬公主之事弄得人心惶惶。
試想,就連養育了十幾年的義妹都可以狠心殺死了,天底下的人,還有誰是斳王不能殺的?
在這樣害怕的心理之下,人民皆惶恐不安。
消息傳到了火焰山莊……
策劃已久的起義終於見日。
「什麼!?你要同我解除婚約?」一道拔尖的女聲帶著不可思議的語調重訴著。
「我根本不愛你,我們在一起不可能會幸福的。」
他已經安排好一切,娘也有人照顧著,他可以放手去做他想做的事了;惟有施虹萍,他要同她講清楚,以免誤了她的一生。
方紹宇定定地看著她,「虹萍,對不起,當師父問我的意願時,我只想到自己已到了成親的年紀,沒有多加細想的以為你是最適合我的人。可婚姻並不是只有適合兩個字這麼簡單,沒有感情做磐石,如何能長久呢?或許你不曾想過,我卻不能不想。這次到東北,我徹底地明白,我愛的是跟在我身邊的煙嵐。」
「什麼……」
「那日,你們引來斳王的人之後,她為我受了傷,我才明白我不能失去她。」
他實話實說。
是因為她和大師兄的計策促使他們在一起的!
施虹萍踉蹌一退,她成了他們感情日漸增長的推手?
她真是後悔莫及。
「虹萍,我愛她,也許是在十三年前,我就已經愛上她了……總之,我不能再和你在一起。在確定了對她的情感之後,我才明白,昔日對你的感情並不是愛情,那是兄妹之情,你明白嗎?」
「為什麼,我是這麼的愛你啊?」她不懂,真的不懂。
「在你背叛岩教之前,你就該想清楚了。」
聞言,施虹萍縱有太多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口了。
都是她自己造成的。
不過……
既然她得不到,她也不會讓她得到。
反正她就要死了。
「即使如此,你也得不到她了,她就要死了……哈哈哈……」不知是否是喜極而泣,她帶笑的眼睛有淚。
他一震,「你說什麼?」
「告訴你,狗皇帝要處死她,就在三日後。就算你現在趕去也趕不上丁,哈哈哈……」
「該死!」他低咒了聲,隨即奔了出去。
你們讓我痛苦,我也不讓你們好過,施虹萍終於止住了笑恨恨地咒誓著。
他日夜趕路,龐大的軍隊以驚人的速度跟在他的身後,彷彿帶著必勝的決心,眾人士氣高昂。
第三日曙光未退,他們趕到了咸陽城。
高高的城牆,吊著長長的繩索,繩索下綁著的正是她!原是白皙無瑕的肌膚被繩子捆得死緊,勒出一道道的紅痕,令人觸目驚心。
該死,他竟然這樣待她!
方紹宇眼睛眯緊,面容肅冷,厲聲說道:「這次誓要推翻靳王朝,取斳王項上人頭。」
「是。」
所有的人大喝一聲,他打著手勢,準備出其不意,殺得斳王措手不及。
也許是斳王太過自信,相信沒有人敢向他的權威挑戰;也或許是安逸得太久,斳王的軍隊鬆散。總之,沒有人能在天未亮之際備戰迎敵。
方紹宇看著師兄弟們搶攻王城,自己則躍上了城牆,抱下了她。
「婉艷?」他拍拍她的臉。
「昱翔,你終於來了,我等你好久了……」
「我來遲了,讓你受苦了。」他解開箍緊她的繩子,「我們走吧!」
「嗯。」她點頭,把自己交給他。
一匹白馬,在一批擁進王城的大隊兵馬中轉了個方向,朝東方疾馳而去。
「我們要去哪裡?」
「記得嗎?前世你也曾這樣問過我?」
兩人相視一笑。他們相信,從前世到今生,冥冥之中總有牽繫,不論是淡是濃、是好是壞。
「那……你是如何回答我的?」
馬背上,他的大手護著她,不讓馬的疾馳弄痛了她的傷口。
「我說……鴛鴦兩雙飛,生死永相隨……」
「鴛鴦兩雙飛.生死永相隨……」
兩人同時開口:「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嗯。」
疾行了一刻之後,咸陽城已遠遠的被他們拋在身後。
「後悔嗎?你放棄了公主這樣尊貴的身份。」
「你呢?放棄了你的萬年修行,豈不比我更可惜?」
她才不會後悔,她只想當他心中惟一的婉艷。
「你明知道在我決心下凡之前,我就不曾後悔。」
「昱翔,你對我如此情深意重,我如何還得清?」她嘆道,兩人已經無處可去了,這場三生情愛付出的代價是待地昂貴啊!
「所以才讓你下凡還我情債啊!」
「難怪都是你在欺負我。」嘟著嘴,她嚷著不公平。
「一來一往,我們扯平了。」他再次拉緊轡繩。
「昱翔,我們要去哪裡?」
「東北,我們到那裡重新開始。」
斳王朝有沒有被推翻、世局如何變化,都與他們無關了。
只想,好好過兩個人的日子,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