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為什麼要我離職?」宋心瑗不明白，陳姐為何突然要她走

「為什麼，你自己不小心點，還敢問我為什麼?」陳姐一反平常對她和善的態度。

「不小心?什麼意思?」宋心瑗仍舊搞不清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你還不承認，都已經懷有身孕了，還敢繼續在這裡上班?陳姐才不會笨到做虧本生意咧!」

站在一旁的白艷秋逕自說的義憤填膺，好似她才是那個冤大頭。

「是誰說我懷孕了?」聞言，宋心瑗心裡一驚，她們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心瑗，你到底還想瞞我多久，原本還想花錢為你治裝，打算好好捧紅你的，現在要是讓客人知道，他們心目中純潔的茉莉懷有身孕，還會上門來嗎?」

眼見白花花的鈔票全因為她一個不小心，而像只煮熟的鴨子一一飛走，陳姐就感到氣憤萬千。

「陳姐，拜託你讓我繼續在這裡上班，只要幾個月就好，直到我——」

「直到你肚子大到不能接客嗎?喂，你當這裡是救濟院，真是不知羞恥!」白艷秋儼然成了陳姐的最佳發言人，一串話說的好不自然。

「我……」

家裡的生活費及欠陸沐泛的債務，已經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如今肚裡還多了寶寶，無論如何，她都要保住這份工作啊……

「艷秋說得也沒錯，你明天不用來上班了。」陳姐朝她揮揮手，不想再浪費時間。

「不!陳姐，我求求你!我不能沒有這份工作啊……」宋心瑗急得抓住陳姐的手，卑微的乞求著。

「唉……你放手啊……」

「等等，我倒有個主意。」白艷秋突然出聲，燦爛的笑容里，多了份不易察覺的心機。

「喔?」陳姐好奇的看向她，難不成她那群飛走的鴨子，還有機會飛回來

「你們真是的，在那邊哭天搶地演戲給誰看啊，直接拿掉孩子不就得了。」白艷秋說得好似捏死一隻螞蟻般容易，得意著自己提供的好意見。

如果宋心瑗真的笨到拿掉陸沐泛的孩子，那麼，她就不用怕她以孩子為威脅，搶走她肖想已久的陸太太位子。

自從那天見到相貌不凡的陸沐泛后，她早就覬覦著，能有朝一日攀上這位大金主。

沒想到老天爺還真是眷顧她，賜給她這麼一個大好機會。

就算她堅持生下那孽種，那麼，她也會馬上被陳姐掃地出門。

而她，就可以拿回自己在這裡的一姐地位了。

總之不管宋心瑗怎麼選擇，她白艷秋都會是最後的勝利者

拿掉孩子

「不——」她怎麼可能捨得拿掉孩子，她愛這孩子都來不及了啊

「對啊，我怎麼都沒想到，以前店裡的小姐只要一懷孕，都是自己私下解決拿掉孩子的，我真是老糊塗，拐了這麼大的彎，竟然沒想到這一舉多得的好辦法。」

陳姐像是看到了黑暗中的曙光，眼睛都亮了起來。

呵，這麼一來，問題不都解決了。

她還是可以靠茉莉這張紅牌，繼續發她的財。

「陸先生你稍等一下啊，我馬上叫艷秋過來。」陳姐一見到陸沐泛，即露出諂媚笑容，熱情招呼著。

「嗯。」陸沐泛心不在焉的應了聲，眼神卻不著痕迹的四處搜尋。

奇怪，已經一個多禮拜了，為什麼每次來都沒看見宋心瑗

「難道她離職了?」雖然心生疑惑，卻不肯向陳姐求證。

因為高傲的自尊不容許被任何人看出，自己是在乎她的。

不可能!她是那麼需要這份工作，為了生活，她下可能隨便放棄的。

「唉呦，沐泛你來啦，不好意思，每次都讓你久等了。」

一見陸沐泛再次大駕光臨，白艷秋感到興奮無比，心裡以為他迷上自己了，所以才會天天來找她。

「嗯。」陸沐泛敷衍的出了聲，算是回應。

然而眼神還是若有似無的張望著，不曾理會過身旁的白艷秋。

「沐泛……等一下我們要去哪裡玩啊，上次人家在精品店看上的那支鑽表，可不可以……」

白艷秋見他從頭到尾，把自己當成空氣般的晾在一旁，話還沒說完，便順著他眼神方向看去。

他到底在看什麼呀

難不成是在找那賤貨

難怪總見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原來他心裡還想著那賤女人

此念頭一起，白艷秋頓時滿腔的憤怒無處發泄，對宋心瑗的怨恨，更是無以復加。

然而又轉念一想，那雙狐媚的眼神，瞬間閃過一記陰險的亮光。

「泛……人家頭好痛喔，可不可以帶我出去吹吹風……」

白艷秋裝模作樣的一手搗上太陽穴，將柔軟的嬌軀往他寬闊的胸膛靠去。

「你——」

因為不見宋心瑗人影而感到莫名焦慮，陸沐泛原想推開她打算離去，卻在下一秒對於自己愚蠢的行為感到懊惱。

他到底在做什麼

自從再度被宋心瑗無情拒絕後，他來這裡不就是想找別的女人，來證明自己對宋心瑗不再眷戀。

而現在的自己卻該死的從一進門，便不斷找尋她……

「走吧。」陸沐泛沉著聲說道。

於是白艷秋便挽著他的手，兩人往門口方向走去。

經過廁所時，白艷秋突然故意大聲說：「泛，我進去補個妝，你先到停車場等我。」

「真麻煩!」陸沐泛不耐煩的逕自走出門。

此時，廁所里的宋心瑗素凈著一張臉，身著打掃歐巴桑的制服，手拿拖把，小心翼翼的努力將濕答答的地板擦乾，深怕一不小心摔了個跤，傷及寶寶就不好了。

當初陳姐要求她拿掉肚裡的寶寶時，因為不願犧牲心愛的寶寶，她當場激動的跪下來，哀求陳姐。

最後陳姐實在是拗不過她，也念在她之前替自己賺進了不少錢，便依白艷秋的建議，讓她暫時待在這裡打雜。

直到孩子生下來后，再繼續陪酒。

不過條件是，她不能跑到外面讓客人見著她。

因為害怕萬一讓人撞見她懷孕的模樣，那陳姐對外聲稱，她暫時因身體不適，必須休養一陣子的謊言，就會被戳破了。

然而正專心拖地的宋心瑗，突然聽見外頭傳來，白艷秋親匿喊著陸沐泛的聲音時，心口不由得刺痛了下。

「是嗎，他果然說到做到，真的去找別的女人了……」

一想到自己有好幾次後悔了，想要告訴他，自己喜歡他，而且還懷有他們的孩子，但提起的勇氣，總是在每次見到他親匿的摟著白艷秋打情罵俏時，打退堂鼓。

「喂!你在偷懶嗎!」

白艷秋尖銳的嗓音直傳進宋心瑗耳里，將她拉回了神。

對於白艷秋莫名其妙的憤怒語氣，她只是習以為常的充耳不聞，繼續認真拖她的地。

「喂!我在跟你說話耶，竟然不理我!」

見她態度淡漠，方才發現陸沐泛竟還在意她的滿腔嫉妒，此刻更漲滿她心口。

「你以為陸沐泛還會在意你嗎?我告訴你，這一個禮拜以來，他每天晚上都是和我在一起，現在他啊，早已經迷戀上我了!別自以為有了孩子就能夠綁住他，你休想利用孩子得到陸太太的位子，他才不會承認你肚裡的孽種!」

彷彿再惡毒的話也刺傷不了宋心瑗分毫，白艷秋氣急敗壞的惡斥道。

「我從來沒想過要利用孩子達到任何目的。」終於，宋心瑗出口反駁她。

「哼!誰知道?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打什麼主意，畢竟我也在這裡混了好幾年，像你這種賤到骨子裡的!」

「很抱歉，你已經打擾到我工作了，請你離開。」

宋心瑗沒反應，並下代表自己就得默默接受她惡毒的批評。

之所以不動氣，只是為了不影響到肚裡的寶寶。

現在她所受的任何委屈，吞下的每一口氣，都是為了寶寶。

所以，她不能意氣用事而丟了這份工作。

「趕我走，你竟然趕我走!」白艷秋氣得整張臉扭曲，全身因憤怒，而不停顫抖。

「請你讓開。」再度有禮的請她走。

「你!你知不知道陸沐泛現在和我是什麼關係，搞不好再過不久我就是陸太大了，到時看你還敢不敢得罪我——」

「那就恭喜你了。」

語氣冷淡的聽不出任何感情，宋心瑗見她不肯就此善罷干休，便逕自收拾起工具，打算離去。

不知為何，明明告訴自己不要再為他傷心，卻還是在一聽見他名字后，眼眸不爭氣的染上了一層水霧。

「好，咱們走著瞧!」

可惡!白艷秋氣惱自己本來想進來給她難看的，誰知道說了那麼多，卻怎樣也激怒不了她。

此時被憤怒給沖昏理智的她，看見宋心瑗提著水桶從她眼前走過，她壞心的伸出一腳——

「啊——」

沒注意到她突來的小動作，宋心瑗重心不穩，整個人連同乎上的工具及水桶重重摔到地上。

當場一股殷紅的血不停自腿閭流出，沾染了整個下半身，令人感到沭目驚心。

「救我!我的寶寶——」

完全沒料到白艷秋會因為氣不過，而出腳突然絆倒她，宋心瑗疼痛難耐的撫住肚子。

看著自己由下身不斷汩汩流出的鮮血，她心裡一慌，即將失去寶寶的恐懼倏地襲上心頭。

「拜託……救救寶寶……」

她虛弱的橫躺在地上，無力的抓著白艷秋的腳踝，乞求她救救肚裡的孩子……

「我只想給你一點教訓……沒想到……不關我的事，我什麼都不知道……」沒想到自己闖了下大禍，白艷秋嚇得趕緊甩開她緊捉住自己的手，直往門外逃去。

「唉呦!我的天啊!現在是什麼狀況啊——」聽聞廁所里傳來的尖叫聲，陳姐立刻跑來，沒想到竟看到這嚇死人的畫面。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此時，白艷秋只是不斷喃喃重複著，這句欲蓋彌彰的話。

「快來人啊!叫救護車啊!」陳姐趕緊奔至宋心瑗身旁，大聲往外呼叫。

「心瑗——」原本站在門口抽煙，等白艷秋出來的陸沐泛聞聲而至。

沒想到竟讓他看到，這令他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的一幕。

他二話不說，一把抱起宋心瑗，將她送往醫院急救。

「寶寶!寶寶!」

「心瑗，我在這裡!」

宋心瑗倏地醒來，汗水布滿整張小臉，雙手被陸沐泛緊緊握著。

「寶寶、寶寶呢!」她下意識掙脫出他的手，往自己腹部一摸——

「心瑗，不用擔心!感謝老天爺，我們的寶寶還在!」

陸沐泛一見宋心瑗恢復了意識，欣喜若狂的連聲音也抖了起來。

「還在?寶寶沒事?太好了，我的寶寶沒事了……」激動的情緒稍微緩和，她全身虛弱的使不上任何一點力氣，疲累的閉上了眼。

「是啊，我們的寶寶平安無恙，不過醫生說，你的身子太虛需要好好調養，才能生下健康的寶寶。」原來他要當爸爸了，看到她微突的小腹，一股為人父的異樣感受，暖暖的湧上心頭。

「是嗎，那我什麼時候可以出院?」相較於他興奮的情緒，冷靜下來的宋心瑗顯得無法融入他的喜悅。

「你現在還不能出院，現在我們的寶寶和你都還非常脆弱，一切等你們穩定后再說。」仍沉醉在喜悅的氣氛里，陸沐泛沒察覺到她的異樣。

「我們的寶寶?」宋心瑗口氣平淡的質問他。

「是啊，沒想到我就要當父親了，都是白艷秋那可惡的女人，害我們差點就失去了寶寶，不過你放心，她已經被以殺人未遂的罪名送進警察局了。」

「我現在要出院。」她口氣里有著不容動搖的堅定。

陸沐泛重新握緊她雙手，試著耐心勸說。「心瑗，我說過了，現在——」

「寶寶是我自己一個人的，我要現在出院!」

就在她傷透了多少次心，受盡了多少委屈，他怎能像是什麼都沒發生般，說肚裡的孩子是他的。

一想到自己當初為了氣她，而做出的幼稚行為，陸沐泛覺得非常後悔。

「心瑗，對不起，過去是我不好，請你原諒我，我不知道你懷孕了，要是我知道的話!」

「就算你知道，我也不會將寶寶讓給你，寶寶是我自己一個人的。」如果他硬要搶，她會跟他拚命。

「你誤會了，我不會跟你搶寶寶，心瑗，我以後會好好彌補你們的。」急切的眼神瞅著她，給予承諾。

「為什麼?為什麼每次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你總是狠狠將我推入萬丈深淵，你知道嗎，一開始我甚至還相信你是有一點點喜歡我的，才會在獲知小玗提早動手術時，想找你商量——」

「找我商量?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

要是他早知道，當初就不會誤以為她是個愛慕虛榮的女人，也不會誤以為她寧願將自己賣給別人，也不願讓他幫忙。

「你當然不知道，當時你正在……根本就不知道我去找過你!」始終在意著這件事，宋心瑗一想那天看到的畫面，心就好痛好痛。

他從來就沒在乎過她

「我正在?」突然間陸沐泛想起來了。

「你這傻瓜，你以為我生平第一次被女人拒絕後，還會死皮賴臉的去挽回嗎?當時我會找別的女人，還不都是為了忘記你!」原來，那天她來找過他。

「忘記我?為什麼?」她真的不懂，他不是只將自己當成一個買來的女人而已嗎

「為什麼?難道你以為我對你說出，要你當我的女人是在開玩笑?」

「不是我以為，是你自己說因為你高興。」

天啊，如果不是看在她此時過於虛弱，他真想當場敲醒她那顆異於常人的遲鈍腦袋。

「我從來沒有主動向任何一個女人開口，你以為驕傲如我，會低頭求你和我在一起嗎?」

他無奈的朝她一笑，輕輕執起她的手吻了下。

「我不管，全部都是你的錯，害我受了這麼多苦!」原本蒼白的小臉因他深情的坦白，微微酡紅起來。

「心瑗，為了寶寶，也為了你自己，原諒我好嗎?我保證會一輩子好好照顧你和寶寶!」陸沐泛光這樣看著她，就感到心中那股暖流更為充實。

「不要，我不想那麼快就原諒你。」嘟著嘴，就算心裡早就原諒了他，嘴裡仍是不肯鬆口。

「就算我愛你也不行?」見她像個孩子般耍脾氣，陸沐泛只覺好笑。

一句自以為永遠也不可能從嘴裡吐出的愛語，竟就這麼自然而然的說了出來。

「你!你剛剛說什麼!」聞言，宋心瑗紅了眼眶。

「我說，就算我愛你愛到早已失去自己，只會用拙劣的方法來氣你、試探你的心，就算喝醉還是無法將你自心中抹去，甚至在別的女人面前想的還是你……」

突然，陸沐泛未竟的深情告白，全數淹沒在宋心瑗主動獻上的吻里。

過了好久好久，兩人才從纏綿的深吻里抬起頭。

「丁心瑗，我愛你，嫁給我好嗎?」

「我也愛你，我願意。」

兩顆相依的心，直到此刻，才真正緊緊相連。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