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舒暢消失了!
自從上回送蘇州回家后,整整一個星期,他就像平空消失在這個世上似的,班,沒有上;假,沒有請;人,沒有消息。
獃獃地瞪著計算機屏幕,但蘇州的腦中只是不斷回想著那天的所有經過,她想在那其中找到一些蛛絲馬跡,找到任何與他現在失蹤情況有關的線索,但一切的一切都讓她失望,因為答案竟是一片空白……
他那天的神態全與往常相同,談笑風生的臉龐、捲起衣袖時露出的健壯手臂、吃飽飯時的滿足笑容、臨走時笑著抖動的肩膀……除了有時不自覺地盯著她看外,什麼都沒有改變!
不知道自己怎麼會這樣焦慮煩亂,但望向那空空的座椅,她的心中好像突然間缺了一個部份,而就在那部份消失時,空虛與失落,竟悄悄、自動地補上那個空缺。
自從到這個公司之後,他就像空氣一樣在她身旁存在著,只要一轉身,他就在那兒。因此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當她轉頭時,他竟不在視線中……
是習慣的問題──蘇州這樣告訴自己,因為習慣了他的存在,所以才會在他消失時,感到如此異樣的不適。
但如果是夏雨軒消失一個星期,她也會有一樣的感覺嗎?一個聲音由她的心底發出。而且,如果是夏雨軒,她會任他……
不,不可能!拚命地搖著頭,因為蘇州無法容忍心中的那種感覺,她無法想象別的男人碰她的景象,更不願想象!
「想什麼呢?吃飯了!」突然,有人敲著蘇州的頭。「蘇州大姐,妳成仙啦?居然連飯都想不起來去吃了!」
「喔,吃飯!」震動了一下后,蘇州喃喃地說,然後像木頭人一樣站起來。
「妳遊戲不存了?小心之前的全白打了!」望著蘇州的心不在焉,夏雨軒有些好奇地問。
「喔,存檔!」聽到這話,蘇州又走回座位將遊戲存好檔,然後才傻傻地跟在夏雨軒及老爹的身後來到了員工餐廳,望著夏雨軒端來的午餐,有一搭沒一搭的吃著。
但奇怪的是,原本對話只像情人間喃喃喝語的餐廳,今天突然像有人放進了一千隻蚊子一樣,四處都傳來嗡嗡的談話聲,讓人想不聽,字字句句卻依然不斷地鑽進耳中。
「喂,妳聽說了沒有?有人說甲申集團下任總裁現在就在我們公司某個部門接受培訓耶!哇,不知道他長得帥不帥,又是在哪一個部門……」
「我猜是人事部!」
「我猜是總裁辦公室特別助理!」
「我猜是開發部!」
「全錯,當然是在特別行政部啊!只有在那裡才能到每個部門實習,而且還能知道公司由上到下的編製、工作職責、行政方針,以及人員得失。」
「天啊,那……」
「哇,那特別行政部的那兩個女工不是賺到了?要是她們趁現在好好表現,巴結巴結,差一點的也可以弄個雞犬升天,好一點的搞不好就成為下任的總裁夫人了……」
「我還聽說啊,進那個部門的女工都是現任總裁特別挑選的呢,這意思不是明擺著的了?」
這句話才落下,蘇州發現剎那間自己居然成了眾人的焦點,幾百道目光向她直射而來,但她眉毛動也沒動,只在心裡無力地嘆著氣,為這種奇怪的八卦居然有人會信而感到悲哀。
「笑一笑啊,妳可是灰姑娘的熱門人選之一啊!」望著蘇州臉上浮現出的小丸子黑線,夏雨軒大笑了起來,而他開朗又燦爛的笑容,立刻又引起四周嗡聲一片。
「看樣子你才是王子的熱門人選,所以我勸你還是用力笑吧,我就不去插花了!」望望夏雨軒,蘇州倒有點覺得這個八卦如果有正確的地方,應該就是她對面的這個人了!
一起工作的時間儘管只有三個月,但蘇州看得出來,夏雨軒雖然年輕,也經常說些無俚頭的笑話,但他平常工作時顯現出來的氣質卻比他的年紀沉穩許多,況且說話的語氣中還經常夾帶著一種霸氣,眼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小孩能培養出來的。不過話又說回來,就算他真是下任繼承人,但這麼快就把這麼大一個集團交到這個年輕人的手上,不嫌太早嗎?根據她玩角色扮演遊戲的經驗,這種角色多半還得再丟到地獄式訓練中培養兩年才夠!
「妳猜是他還是舒暢?」而就在蘇州低頭冥想時,遠處又傅來新一波的低喃討論聲。
「兩個都有點像啊!不過不管是誰,我都願意啊!有這麼養眼的總裁,我賣命賣到死都甘願啊!」
「聽到了吧,說你哪!」蘇州聳聳肩說。
「是說我嗎?我聽著像是在說妳心裡想的那個人啊!」夏雨軒夾起蘇州餐盤裡的排骨自顧自地啃了起來。
「你胡說什麼?」一聽到這個,蘇州立即皺起眉頭冷聲低斥。
「要不然妳這一個星期心神不寧為哪樁啊?」夏雨軒賊賊地笑了起來。「不過我勸妳還是迷途知返跟我吧,蘇州大姐,妳看,人家不都說了,最差也能雞犬升天,好的話還能成為總裁夫人!」
「你是不是想讓我吐你一臉飯粒?」蘇州抬起一雙冷眼睨著夏雨軒。
「不想!」望著她的老Q臉,夏雨軒只能莫可奈何地乖乖聽話,因為這個大姐什麼都好,唯一讓人沒法忍受的就是那個面無表情的老Q臉,也不知道她幹嘛老要把自己漂亮的臉蛋板成那樣,破壞他的欣賞情趣。
「不想就閉嘴!」狠狠地瞪了夏雨軒一眼,蘇州便又低下頭去自顧自地吃飯,再也不想多理會任何事。
但四周的嗡嗡聲卻依然沒有停歇,還是像鳴音器一樣,不斷地沁入她的心間,惹得她原本早就煩悶的心更是焦躁,如果再沒有什麼事讓她釋放釋放的話,她的神經極有可能要崩斷了!
「啊──」
突然一聲大吼,吼完后蘇州倏地由桌旁站了起來往門口走去,而隨後,夏雨軒突然也慘叫了一聲,然後手指指著窗外,跟著她一起後退。
原本在用餐的人被這兩聲慘叫驚呆了,全部愣在當場,有幾個膽大的人一步步地靠近窗戶,然後愈來愈多人、愈來愈多人……
「別擠啊!」
「誰踩了我的鞋子了!」
「小心我的裙子啊……」
望著這一片混亂,夏雨軒悄悄地問著蘇州:「妳看到什麼了?」
「什麼也沒看到啊,我只是叫一叫讓心情好點。那你又叫什麼?」蘇州納悶地望著夏雨軒。
「我也不知道啊,我看妳叫我就跟著叫了。」
夏雨軒有點不好意思地聳聳肩,跟蘇州一起望著眼前那群奇怪又擠成一團的人,然後兩人對望了一眼,各自端起餐盤,以一顆莫名其妙卻又輕鬆的心情走回自己的辦公室。
但悲哀的是,這個下午的無聊簡直可以榮登蘇州到這裡上班后的第一名,整整一個下午居然沒有半個部門的人有任何的天災人禍,也沒有半個會議廳需要泡咖啡的人,讓她原本好不容易在午飯時間培養出的愉快心情再度淪落到一種無比煩燥、悶亂的境地中。
直到此刻,她才終於承認自己的反常是因為舒暢──而其實更讓她痛恨的是,如今回想起來,她才發現自己對他竟是一無所知!
他住在哪裡?電話號碼多少?他有什麼朋友、親人?有什麼樣的背景、經齲
種種問題在她的腦中升起,但答案依然只有一個:不──知──道!
天啊!她這個朋友也當的太沒心沒肺了吧?他在她家打混了那麼長的時間,她竟從沒有開口關心他的生活半次!
在辦公室門口的暗黑走道上,蘇州雙手抱胸來來回回地走動著,對自己的無情感到萬分歉疚。但除去歉疚,她心中更多的卻是擔憂……
那是種無法用言語形容出來的感情,她害怕她再也見不到他那溫柔而開朗的輕笑,害怕他就此消失在自己的生命中……
這種無法控制的想法不斷地席捲著蘇州的思慮,讓她幾乎都透不過氣來!而當她煩躁到終於忍不住想開口咒罵時,突然地,一個念頭由她的腦中閃過,
對!老爹!她怎麼會忘了他呢?他搞不好會知道舒暢的地址的!
一打定主意,蘇州立刻便想去尋找老爹,但就在此時,她身旁的電梯發出了「叮咚」的響聲,昭示著有人即將到達頂層。她不動聲色地等待著,果然幾秒后,一個中等身材的人影便由電梯中走出。
看清來人是誰后,蘇州悄悄地走到他身後輕喚:「老爹!」
「哇,想嚇死我啊!」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差點去了一半魂的老爹,大叫一聲后驚魂未定地說。
「你做壞事啦?要不然怎麼這麼心虛?」看著老爹好像被人家捉到什麼小辮子的模樣,蘇州好奇地問。
「是妳要做壞事吧,要不然怎麼在這種黑漆漆的樓道里嚇人?」心跳終於恢復正常的老爹,在聽到蘇州話后,突然露出一抹奸詐的微笑。
「我沒有要做壞事啊,我只是……想問你一下,那個……你知道……舒暢……住哪裡啊?」盡量讓自己的表情跟聲音很正常,但望著老爹微笑的模樣,蘇州知道自己現在正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最好例證。
「拿去!」就像早就準備好似的,老爹由口袋裡拿出了一張小紙條塞到蘇州的手中,然後神態如同往常般的閑適:「還有,我下午有事,所以妳今天下午代我的班去舒暢家做家訪,問他為什麼那麼久沒來上班。」
說完了這句話,老爹晃悠晃悠的進了辦公室,愣在當場的蘇州只能傻傻地望著手中的紙條,半晌后才想起將它打開。
望著紙條中的地址,蘇州皺起了眉,但眼睛滴溜滴溜的轉了兩轉后,再不考慮地便回身至辦公室拉起背包衝下一樓,招了輛計程車立即指示司機往地址上的所在開去。
一個小時后,蘇州終於抵達了目的地。儘管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但望著眼前那棟破落的民居她還是有些傻眼,因為她怎麼也沒想到他居然會挑這種地方落腳!
先不說這裡離他們上班的地方有多遠,就看看這四周的環境好了,不僅雜草叢生,除了幾棟跟眼前這間差不多破落的房子外,遠遠的就只剩墳地,望也望不到盡頭的墳地──天,在大台北地區住了快半輩子的她,什麼時候見過這麼荒涼的所在?而這──就是舒暢的家?!
秉持著「既來之則安之」的信念,鐵了心的蘇州按了按門鈴,並在門外開始等待,但十分鐘過去了,卻依然沒有等到牛個人來應門。
不在家嗎?她皺起了眉頭。
站在門外左瞧瞧、右望望,再看看漸漸昏暗的天色及遠處忽明忽暗的墳頭,蘇州的心裡不免有些忐忑,但思量了一會兒,她還是決心再等等看,因此她小心翼翼地坐在門口的台階上,注視著四周的動靜。
天,愈來愈暗,這個地方也愈來愈寂靜,靜得連蘇州幾乎都能聽得到自己心跳的怦怦聲……
「妳是……」
就在蘇州數著自己的心跳聲時,一個幽幽的聲音突然在她身旁響起,嚇得蘇州立刻由台階上蹦了起來。
「我是……」蘇州連忙對向聲音的來源處,望著一個駝背的老頭一臉陰森的站在她面前,開始覺得嘴唇有點發乾。
但當她一起身,來人看清她的面容及身形后,卻立即笑開了懷:「喔,舒暢的女朋友吧!」
「我不是……」雖然有些納悶來人對她的稱呼,但蘇州更多的卻是害怕,因為天這麼黑、風這麼大,這個老頭看起來這麼怪,究竟是人還是……
「不用不好意思啦,他長那麼高,當然女朋友也不會矮。對了,妳是不是叫蘇州啊?」駝背老人拄著拐杖問。
「我是……」蘇州更是訝異了,因為他居然還知道她的名字。
「那就對了,哪,給妳!」駝背老人笑了笑后,由口袋裡挑出一把鑰匙。「舒暢上回說鎖壞了,讓我幫他換鎖,可是鎖都換好幾天了他也沒回來,我看妳就先幫他拿著吧,等他回來再交給他。妳要知道,我是他房東可不是他女朋友,沒空天天到這裡來等他。」
說完話后,駝背老頭拄著拐杖又走了。
風聲在她的耳邊呼嘯,站在原地的蘇州感覺剛才發生的一切好像都是虛幻,但手心中冷冰冰的觸感,正不斷地提醒著她──這是真實的世界!
有些害怕外面的漆黑與陰森,蘇州在心中掙扎了一會兒,她告訴自己,就看一看,看完立刻就走,然後一咬牙,將鑰匙插入了鎖孔中。
當蘇州好不容易摸到了電燈開關后,在燈光下,她發現這個房子很小,並且屋裡跟屋外一樣的破舊,但卻很乾凈。靜靜地走到書櫃前,她望著裡頭一半以上的原文書,及另一半她壓根兒也不會去買、去翻的計算機以及工商管理書籍,心中開始有些怔忡。
轉過頭去,只見屋角整齊地堆放著一些似是要當廢紙處理掉的東西,她走過去,看著頂上第一張報紙印著一個大大的英文標題:「華爾街日報」,而另一堆的最上頭,有著幾張美國知名公司的聘任邀約,而它們,卻只被當廢祇一樣的堆在這其間……
一切都是那樣地詭異,讓蘇州一時間恍惚了,她在腦中努力回想著她認識的那個男人,那個做任何工作都從不抱怨,那個她以為跟她一樣喜歡打電玩的男人,那個愛笑、愛搶她飯吃、愛……的男人,但此刻,她卻怎麼也沒有辦法將那個男人跟這些東西結合在一起!
他究竟是誰?為什麼要住在這種地方?而他為什麼又從不談論自己?
種種問題讓蘇州頭都大了,讓她不得不坐到了沙發上,繼續思索著,思索著她認識的舒暢,以即那個她幾乎不認識的他……
難道是……應該是了……
思緒愈來愈清晰,一個清楚的輪廓出現在蘇州的腦中,她長嘆了一口氣,然後靜靜地閉上眼。原來如此,她真是後知後覺啊……
「小蘇打?!」
「啊!」陷入沉思中的蘇州被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不由自主地叫了起來。
「別怕,是我!」
而當她聲音剛落下,她的肩立刻便被一隻大手輕輕地按住,隨之而來的是一個熟悉的臉龐及熟悉的嗓音。
「沒事沒事,就是嚇一跳而已!」蘇州長舒了一口氣后,望著有些憔悴,臉上布滿鬍渣的舒暢。「你怎麼了?」
「對不起!」舒暢先是道戶個歉,然後放下手中的行李箱,坐到了蘇州的身旁定定地望著她。「妳怎麼來了?」
「我……我看你那麼多天沒去上班,又沒請假,所以就……」蘇州有些心虛地說,因為她的行為跟小偷幾乎沒什麼兩樣。「啊──對不起,我沒有經過你的同意就擅自進來你的房裡。」
「沒關係!」
疲憊地躺靠在沙發上,舒暢用雙手揉著自己的太陽穴,再不發一語,而他眼底的黑暈竟讓蘇州的心有一絲憐惜。
「我……我該走了。」發現到舒暢的異常,也不懂自己心中升出的心疼因何而起,半晌后,蘇州悄悄地站了起來。
「再陪我一下。」但舒暢卻拉住蘇州的手,並將她拉回自己身旁。
他有些不對勁──蘇州明顯地知道這點,因此她靜靜地坐在他的身旁,然後突然發現他的頭緩緩地靠在了她的肩上,而她的肩頭,竟在他靠近后感受到了一陣濕潤的涼意……
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所以蘇州動也不動,只是讓自己成為他的依靠,讓他知道,有人陪著他……
從不知道一個男人的淚能讓人這樣心痛,痛得連她都幾乎喘不過氣來──但蘇州知道,若不是痛得椎心刺骨,絕不會讓他這樣一個大男人,在一個女子面前落淚……
「謝謝!」許久許久后,舒暢終於抬起頭來。
「不客氣!」蘇州淺淺地笑了笑。「好些了嗎?」
靜默了半晌后,舒暢將視線投向窗外的黑暗,淡淡地說:「我媽走了,這世上我最親的人……」
「嗯……」蘇州的聲音依舊淡淡的,但卻伴隨著一聲輕輕的嘆息。
「我很難想象……我再也聽不到她開朗的笑聲。」
「嗯……」
「我從不知道在她的笑容背後,還埋藏著那樣多的心酸……」舒暢的聲音低低沉沅的沒有任何錶情,就像在敘說一件古老的故事。
「嗯……」時鐘滴滴答答的走著,但蘇州只是緊握著舒暢的手,讓他將心口中的一切痛苦全部洗濯乾淨。沒有開口,也沒有任何評論,她只是靜靜地聽著,聽著他娓娓訴說著他心底的悲傷與遺憾……
望著蘇州晶瑩但閃著淚光的眼眸,舒暢不再說謝謝,因為對著這樣一個女人,對著這樣善解人意、溫柔可人的她,他不再需要贅言煩詞來表達心中的感激。
「我送妳回去。」站起身來,舒暢輕輕地擁著蘇州,雖然他的心裡多希望她能在這裡陪他一生一世。
「好,要不然我還真不敢自己走出這裡。」蘇州淡淡地一笑,然後突然發現舒暢並沒有作聲,她納悶地抬起頭,卻感覺到自己在抬起頭的那一刻起,便被一股深潭緊緊包圍住……
就那樣自然的,舒暢低下頭去,將唇瓣貼住了蘇州優美小巧的紅唇,這個吻那樣輕柔、那樣溫暖,因為它包含了他所有的感激與情意。
蘇州並沒有拒絕這個吻,她只是柔柔地讓舒暢寵溺著自己,感受著一股暖意由心底升起。或許在她心中,他是唯一能對自己做這些舉動的人,而她更明白,這或許也是最後一次……
許久許久后,舒暢才將頭抬起,定定地望著蘇州。因為他由她的柔順反應及滄涼神情中似乎明白了某些事,畢竟他倆都不是傻子……
因此他只能望著她,望向她心底的最深處。而儘管有些欲言又止,但他知道有些話他必須讓她明了,必須明明白白的告訴她。
「蘇州……我希望妳能記住我接下來說的話,記住,不論發生了什麼,我永遠是我,不會改變!」
淺淺地笑著,但蘇州的笑容中有些苦澀,因為縱使他不會變,但在領悟了一些她早該知道的事後,今天的場景,都將只是未來記憶中的某個甜美瞬間罷了……
辦公時間,茶水間里難得的擠了十多個人,每個人手上都端了杯咖啡,但到?啡涼了都沒人去喝,這全因為他們的嘴都忙著講話,惟恐自己的八卦沒人聽,也惟恐自己漏聽了什麼新八卦。
「小老婆的兒子大比拼啊!」一個粗粗的聲音刻意壓低了嗓音,但聲音還是大得驚人。
「什麼意思?」立即,幾個人異口同聲問。
「你還沒聽說嗎?舒暢跟夏雨軒都是老總裁的兒子在外頭跟別的女人生的小孩呢!老總裁的兒子死的早,正室又不能生,所以老總裁才會用盡千辛萬苦把他們兩個放到公司里來等著接班,只是不知道誰榮登王位就是了!」
「真的假的?!」
「這還假的了嗎?所以這個事實就是告訴我們,這年頭管他什麼大老婆小老婆,只要是老婆生的孩子,都能成為繼承人!」一個男人大剌剌地說,而他的聲音中明顯地有種有妒又羨的意味。
「再告訴你們一個最新的消息,再過幾天,公司就要公布最新的人事變遷了!」
「那兩個女工呢?」一個女人的聲音響起,因為只有女人才會對同性產生這樣大的敵意。
「聽說各有安排,真是典型的雞犬升天啊!」
「徐蕾蕾還好說,她的爺爺跟總裁有幾十年的交情,徐家在業界也是不容小顱的,所以她早就是下一任總裁夫人的內定人選了;只是我不明白,蘇州憑什麼……」另一個女人不屑地說。
「這妳就有所不知了,她才是灰姑娘的第一人選啊,聽說兩個小老婆的兒子都為她爭風吃醋的厲害呢!」一個男人冷嘲熱諷地說。
「她到底是什麼來歷?」
「這年頭還管她什麼來歷,有本錢就行了!你看看她的身材,再看看她的長相,一看就是悶騷型的,表面上很冷,搞不好私底下浪得厲害呢,要不然怎麼會引得兩個男人為她爭風吃醋……」
謠言止於智者,而喜好八卦者不在此列。
在茶水間內間儲藏室盤點東西的蘇州,聽到這些流言誹語后,手中的動作慢慢地停了下來,靜靜地坐在紙箱上。
果真如此,看樣子舒暢離開的那個星期,不僅只是去處理母親的後事,還有處理他的未來大事。還好她今天替了他的工作到這裡來,否則要是他聽到了這些話,心裡肯定不好受。
至於這些人口中的灰姑娘……
悲哀地笑了起來,因為蘇州深刻地知道,這隻會存在在童話故事中,在當今這種商業利益取向的社會,誰會為了一株小草而放棄整片森林?更何況徐蕾蕾的家世她早清楚明晰,兩家聯姻也只是遲早的事情了。
或許舒暢會──一個小小的聲音在她的心中升起。
但就算他會,他的對象也不會是她──因為她不能,也不會讓事情走到那種境地!
他是個好男人,一個她一生中遇見過的最好的男人……所以他需要的是一個在事業上能幫助他、在生活上能關心他、在任何事上都能支持他的女人,而她不是──因為她只是一個率性、倔強、孤僻,又不懂得關心、照顧他人,一個沒有任何背景的女人,一個有著不堪過去的女人……
還好……還好她對他不算太動心,也有自知之明,更是胸無大志,一點也不想成為什麼總裁夫人,只想成為他的朋友……
但為什麼,在想到未來他的身旁有另外一個女人時,她的心會有點疼?但為什麼,在想到未來他們再也不能如同以前一般嘻笑開懷時,她會有這種難耐與依戀的情緒?
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