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她從來不知道,原來自己是這麼容易受影響的人。

雖然,那天孟子軒來找她的動機,她在方芸面前極力否認,但之前她不也曾懷疑,他是為了追問高遠的事才來。否則怎麼會那麼巧,遇見高遠的隔天他就到她店裡打探他的消息。

只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認真說來,高遠和他談不上認識,自己和他又老是惡言相向,鬧得不愉快,那麼……他究竟為什麼要這麼關心兩個和他都沒關係的人?這不是太奇怪了嗎?而她也實在不願相信,孟子軒是出於「嫉妒」,才會有這種反常的舉動出現。

從認識他到現在,孟子軒給她的感覺一直是狂傲冷漠、不易親近的模樣;他對待她的態度也始終冷冰冰。他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乎她的?總不會真是由於高遠的刺激,才終於注意到她的存在吧?

不過,仔細想想,這似乎又沒什麼道理了。

孟子軒若當真有意思追求她,會拒絕她的關懷,還說出那樣絕情的話嗎?除非是他表達情感的方式異於常人;否則,她寧願當這一切只是巧合罷了。

她雖然努力這麼想,但這樣七上八下、起伏不安的心情仍持續困擾了她好幾天;甚至,不只心情,連她的工作也受到了影響。

說來也奇怪,從事這行業以來,她設計過的服裝何止上千套,卻還是第一次讓她有種緊張的感覺。她握住筆的手不但隱隱顫抖,手心還微微冒出汗來,這一切都只因為——她手中這套禮服是為了他設計的。

為了設計這套西裝,她不知費盡了多少心思,撕去了多少張畫紙。腦海里也始終印著他的影子,構思什麼樣的款式才最適合他穿著——既不能太過新潮,也不能流於古板,她更想藉此徹底扭轉他批評她設計不良的印象。就是這樣求好心切又患得患失的情況下,弄得她真是殫精竭慮、身心俱疲了。

下了班,她才一走出服飾店,就看見江帆的車子停在路邊,方心柔正坐在駕駛座旁對著她招手。

她走過去,臉上展露一抹愉悅的笑容,鑽進了後座。

「哥、心柔,今天怎麼有空一起來接我?」她湊上前問。

江帆笑望了她一眼。

「我們剛才去買樣東西,順路經過,看看時間差不多,就停在這等你了。」

「那我今天還真幸運,有便車可搭。」

「那好呀!從明天起,哥下班后就來接你,讓你每天都是幸運日!」

從小到大,江帆一直是位疼愛妹妹的好哥哥。

「喔——千萬不要!爸的公司和我的服飾店根本是不同的兩條路;再說,有時候我工作量大,會留在辦公室設計到幾點都不知道,何必麻煩呢!」江羽寒連忙拒絕他的好意。

「有理!何況你還有個男朋友高遠不是嗎?這接送的任務哪輪得到我這做哥哥的。」他贊同的點點頭。

江羽寒卻抗議的叫起來——

「哥!我這是為你著想,你怎麼反倒扯上了高遠,事情跟他又沒關係。」

「哦?難道我說錯了?你的男朋友不是他?」

「他確實是我『男』的朋友,卻不是男朋友。」

這一字之差可是有很大的分別。或許她和高遠的交往能瞞過所有人,但只有她心裡清楚,兩人到目前為止仍停留在「朋友」階段,沒有更進一步的發展。

江帆聽了之後,似乎很滿意這個答案,與方心柔交換了一個眼神,接著方心柔便開口問:

「你的男朋友不是他,那麼,誰才是你男朋友?孟子軒?」她大膽猜測,一邊注意著江羽寒的臉上表情變化。

「孟子軒!?」她有些吃驚的大叫,把兩人都嚇了一跳。「我的男朋友即使不是高遠也不該是他吧?他甚至連我『男』的朋友都沾不上邊!」

「有那麼糟嗎?」

「哥,你懷疑我的話?」

「不是懷疑,而是前幾天子軒才去找過你的,不是嗎?我還以為你們的關係已經有點改善了。」

「那是不可能的事!」她悶悶回道,原來大哥也知道這事。

她靠向椅背,眼睛往車窗外望去,立刻又驚叫起來。

「哥,這條不是回家的路,你走錯路了!」

江帆又與方心柔對望了眼,苦笑了下。

「沒錯,這條是往子軒家的方向,他邀我們今晚一起過去他那吃頓飯。」

「我不去!」江羽寒立即拒絕。

這才是他們來接她的目的吧?看來,她錯了!他們仍不放棄要努力撮合她和孟子軒。

「為什麼?」江帆十分不解。

「我跟他又不熟,這頓飯我會吃得很彆扭的!」她胡亂找個藉口。

其實她是清楚,他才不會主動邀請她,這多半又是大哥、心柔的主意。

「那麼——就當是陪我吧!」方心柔微笑的望著她。「有你和我作伴,才不會顯得我一個女孩子太寂寞了,嗯?」她溫柔詢問著,眼裡充滿企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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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江帆、方心柔身後,江羽寒是一千個、一百個心不甘情不願,腳步拖得比牛車還慢。

看著那扇打開的大門,儘管已來到了他家門外,她仍猶豫著要不要走進去,心中兀自掙扎良久。

「羽寒,怎麼還站在那,快進來啊!」見她仍站在門外不動,江帆回首喚她。

她還來不及作出反應,耳中已清楚傳來孟子軒的聲音,仍維持他一貫嘲諷的語調——

「江帆,她不想進來何必勉強她呢?她大概是嫌我這地方太簡陋,配不上她高貴的身份吧!」

江羽寒咬咬牙,一迎上他,卻意外發現,他的眸子並不如她想象中閃動著嘲弄的光芒,他雙瞳反倒比平常顯得黝黑幽深些,蘊含著一股她說不出的興味。

怎麼?他沒見過她嗎?幹嘛用那種奇特的眼光緊盯著她不放。他總不會真對她有種「一日不見,如隔三秋」的感覺吧?她不自在的低垂下眼睫。

「別誤會,子軒,羽寒怎麼可能會這麼想呢?你太多心了!」江帆拍拍他肩膀解釋道。

「是呀,瞧!」方心柔也在一旁附和。她走上前握住江羽寒的手,把她輕輕拉進了客廳。「她這會不是進來了嗎?進你孟家大門了!」

江羽寒微微蹙起眉頭。她和他又沒婚約關係,怎能說是進他孟家大門?心柔這說法,只怕會引起他不必要的誤會。

不易覺察的,孟子軒的嘴角湧現一絲嘲笑,只有江羽寒注意到。

「我想——我還沒那麼大福分吧!能讓她進我孟家大門。」他眼神直瞅著江羽寒。「我是不是該感到榮幸,應該放串鞭炮以示歡迎?」

「不用麻煩了!」她硬生生的說,勉強移開目光,討厭他語氣中那種嘲弄的意味。「我待會就走。」

「走!?這怎麼可以!」方心柔不禁抗議。「你忘記剛才答應過要留下來陪我的。」

「是呀!羽寒,何況一頓晚飯並不會耽擱你多少時間;你就算要走,也得吃完了才行!」江帆也加入勸導行列。

「哥,這兒不是我們家,你怎能代替它的主人說話作主。或許——有人並不希望我留下來。」江羽寒提醒著。

她百分之百確定,此刻她正說出了孟子軒的心聲,只要他表示意見,大哥和仙柔也就不會有異議了。

「是嗎?子軒,你不歡迎我妹妹?」江帆驚訝的轉過頭問。

孟子軒只是冷淡的瞅著她,雙手插在褲袋裡直挺挺站著;但他的眼神,卻清清楚楚透露出一個訊息——江羽寒,你倒有自知之明。

「瞧!哥,我不是說了嗎?何必還自討沒趣?」她有意挑釁的迎向他的視線。「我走了,再見!」

她反身往外走,不料才踏出一步,他就像根箭般,動作迅速的從她身前竄過,一手撐在門上堵住了她的去路。

「江羽寒,你該不是在暗示我求你留下來吧?」

深沉的眸子、冷冷的嗓音,即使他是迫於形勢——基於他與江帆間友好的關係而不得不委屈的請她留下,他卻仍然擺出一臉高傲模樣,絲毫不肯改變態度,教江羽寒看了就有氣。

她走上前,用一種只有兩人才聽得到的聲音低低的說:

「你可以試試看,我無所謂,也不反對。」

然後,她看見一抹陰霾快速由他緊繃的面龐擴散到了眸底——完全在她的預料中。

「好了!羽寒,既然子軒都表示歡迎你了,這樣你總沒理由說要走了吧?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吃晚飯吧!」方心柔臉上堆滿笑容,高興的說。

「沒錯!」江帆也在一旁附和。「不過,說到晚飯,我還真有點餓了!」他摸摸肚子,視線往餐桌方向望去。「子軒,你請我們來,怎麼到現在連個晚飯的蹤影也沒見到?」

「晚飯嗎?還在廚房裡。」他關上大門。冷峻的臉孔已恢復正常,眼中也褪去了那抹陰霾神色。「我只有一雙手,又剛剛才下班回來——」

「好了。」方心柔含笑的打斷他。「總之,接下來就交給我和羽寒就行了,你們兩個大男人就坐那兒等開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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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寒,怎麼?一臉不開心的樣子,又跟誰嘔氣來著?」站在流理台前,方心柔邊清洗著青菜邊問。

「那個該死的孟子軒!」她鼓著雙頰,像是泄忿般使勁切著雞肉。

「說實在的,」方心柔深深看了她一眼。「我也不知道你跟子軒是怎麼回事?他雖然對待女孩子冷淡了些,但也不至於刻薄至此——」

「或許是你沒看清他才會有這種感覺!」

「那麼,你看清他了嗎?」

一句話問住了江羽寒,她默然沉寂半晌,才開口說:

「我想,是看得太清楚了——尤其是他渾身上下所有的缺點!」

「那不是很好嗎?」方心柔淡淡的笑了下,把洗凈的青菜放到一旁。「大部分男女在交往的過程中,通常只會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呈現出來,不完美的則盡量隱藏。如今,子軒卻不在乎你對他的評價如何,只想讓你看到他最真實的一面,難道你不認為這是十分可喜的現象嗎?他追求你的方式可真是與眾不同!」

江羽寒停止了手邊動作,一臉神情無奈。

「相信我!」她直視著方心柔,堅定的說;「我們並沒有在交往,他也沒有追求我的意思。」

「先別急著否認!」方心柔搖著頭,說出了她的看法。「況且,愛情這東西,有時候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我只是儘力在點醒你。」

「謝謝你的好意,不過,即使沒有你點醒,我也十分清楚明白,他不會是我選擇的對象。因為,我還不至於挑個渾身缺點的人當我男朋友,甚至丈夫,就算我的條件再差!」

看她堅決的態度、肯定的眼神,方心柔不自主深深嘆了口氣。

「羽寒,如果你真這樣想,那隻能說,你這結論下得太早了。子軒絕不是如你所見,是個毫無優點可言的男人;你應該再試著去多了解他以及他的為人……」方心柔苦口婆心的勸導她,企圖改變她既定的想法。

「不需要了!」她斷然拒絕。「不管是他的為人還是什麼,只要是有關他的事,我都沒興趣了解!」

「有這麼嚴重嗎?其實,你們並沒有那麼深的仇恨的,不是嗎?」

「大概吧。」

江羽寒不置可否,很難將她心中的感覺清楚說給心柔聽;儘管她們交情頗深,但她並不確定心柔真能了解。

「那麼,問題到底出在哪裡?」

「不要問我。」她垂下視線。「你也看見他剛才是怎麼對我的。」

「也許——」方心柔沉吟著說。「正因為你對他而言是特別的,所以他才會這樣對你吧?」

揚起睫毛,江羽寒的臉上又現出無奈的神情。

「心柔,他都不為他自己的言行辯解了,你又何必替他盡說好話?」

只要話題一扯上他,她心頭就湧起一陣莫名的煩躁感,沉甸甸的揮之不去。

「我不是在替他說好話,而是你們倆的關係若不改善,會令我和江帆夾在中間很為難的。」

江羽寒定下心,冷靜的思索了會,同意了。

「好吧!假如他這麼做的目的,只是想吸引我的注意;那麼,心柔,麻煩你幫我轉告他一句話——他的目的已經圓滿達成,可以不必再那樣對我了。我並不希望平白招惹一肚子閑氣,就因為他看我特別。」她語氣里儘是對孟子軒的不滿。

「難道,羽寒,你心裡沒有和他相同的感覺嗎?覺得彼此都是這世上最特別、獨一無二的?」方心柔不死心的繼續追問,神態滿是關切。

「有啊!我覺得他特別無聊,獨一無二的令人討厭!」

「不錯!」她微笑的點頭。「有感覺總強過沒有的好,況且子軒他——」

「心柔,別再跟我談他了好不好?別忘了我們是為什麼進這廚房來。」

「是啊!你不提醒,我都差點忘了!」她恍然想起。「這菜我們誰來炒?」

「你炒吧!省得他挑剔我炒得不好吃,又要說話諷刺我了!」江羽寒重新切著雞肉,聲音悶悶不樂。

方心柔神色怪異的瞅著她,眼光奇特。

「你這麼在乎他說的話嗎?羽寒?」

簡簡單單一句話,她卻心中一震,一不小心就被鋒利的菜刀劃破手指,冒出鮮紅的血液……

「羽寒,怎麼流這麼多血!我去幫你拿葯來!」方心柔驚呼的抽了張面紙壓在她傷口處,反身就要往外跑。

「不必了,一點小傷沒什麼大不了的,用不著這麼麻煩。」江羽寒拉住了她。

「不行!任何小傷口都有可能破傷風,還是別大意的好!」

「沒錯!」兩人一起轉頭望去,說話的是江帆,而孟子軒也站在他身後。「醫藥箱都給你拿來了,心柔,麻煩你了!」

「好,沒問題!」她伸手接過,細心的為她消毒、上藥、包紮傷口。

她雖然極力忍耐著傷口處傳來的陣陣刺痛,卻無法忽視由大哥身後投射過來的一道灼熱目光……

怎麼?他也會擔心她嗎?心裡這麼想,但她卻提不起勇氣朝他那兒瞄去,眼睫依舊低垂,心跳得又急又亂。

「我看,剩下的就交給我接手好了。」江帆體貼說道,把她往廚房外推。「反正,我也很久沒機會表現,就趁這個機會讓你們嘗嘗我的手藝好了!」

「可以嗎?哥,要是勉強的話,我——」

「最好不要。」她話還沒說完,孟子軒就打斷了她的話,引起三人訝異的目光。「否則,受了傷的手又去切菜,我會不放心的!」

江羽寒難以置信的呼吸一窒,黑眸睜得又大又圓。

「怎麼?你們為什麼這樣看我?我沒說錯呀!」他不解的攤開手。「烹調食物首重衛生,我才不想在自己家裡還吃到不幹凈的東西,到時候鬧腸胃炎。所以,江帆,你接手是對的、是再明智不過的決定。」

沉重的氣息在她肺中憋了幾秒才緩緩吐出去。

她早該知道,他是絕不會主動對她表示任何關心,尤其在大哥、心柔面前。而她實在也沒什麼好生氣的,畢竟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說到腸胃炎,我記得羽寒幾年前好像也鬧過一次,是不?」

方心柔偏著頭望向江帆。

「而且,那男人不但好心的送她去就醫,還好心的送她回家。」

「是呀!結果我這妹妹卻連人家的名字也忘了問,連一聲謝謝也沒說,真是夠寶貝了!」他調侃的取笑道,搖了搖頭,完全沒注意這番話對她造成了多大的心裡震撼。

輕抬起臉,她一面使自己的面部表情盡量維持正常,一面小心察看著他的臉色。只見他眉頭深鎖,眼中儘是困惑思索的神情,雙唇緊緊抿著,不發一語。

他想起她了嗎?如果他也認出了她,他是否會改變對她的態度?她心中不禁殷殷期待著,心臟不自覺較方才跳快幾拍。

「我一點也不意外,這本來就十分符合令妹的做法。」他對江帆說話的同時,雙眼還譏諷的瞟向她。

江羽寒氣得再不想多看他一眼,率先往客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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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體說來,他客廳的布置相當簡單,也極為男性化。但即使簡單,仍看得出他用心要將它構築成一個溫暖的窩。

她隨興的在室內瀏覽著,投以欣賞的目光。

只是,奇怪的是,她走到哪裡,孟子軒就如影隨形的跟過來,雙瞳也始終一瞬不瞬的緊盯著她,就像在監視她一樣,讓她覺得渾身不自在。

「你想說什麼?」她掉轉開頭,故意不看他。

「你在乎我想說什麼嗎?」他站在離她幾步遠的距離,交叉著雙臂看她。

她真是自找罪受!她窒息了一秒,在客廳里閑晃著。

這樣持續了好一會,她終於忍不住轉過頭。

「孟子軒,你幹嘛一直跟著我?!」

他卻是慢條斯理回了句她無法反駁的話。

「在我家,我連這點理由還要跟你解釋嗎?」

她憋住氣,直嘔得閉緊了嘴,硬生生掉開了視線。

問了等於沒問!他依然亦步亦趨的緊跟在她身邊,像個討厭的黏皮糖,甩都甩不掉。

「有沒有看上什麼喜歡的東西?」

他突然冒出一句話來,教她不由得提高了警覺,心中滿是狐疑。

「你問這做什麼?」

「怎麼?不敢回答啊?」他高高挑起了眉。

「你想激怒我嗎?」她滿不在乎的,走到一幅山水畫前。「我喜歡這幅畫!喜歡它蒼勁的筆力及揮灑自如的率性風格;喜歡這盆栽!因為它是那麼的綠意盎然,展現了美生命欣欣向榮的一面;還有這枚貝殼……」她從玻璃柜上取下,把它捧在掌心細細端詳著。只是,她卻瞧見孟子軒從上衣口袋掏出了紙筆,埋首寫著。

「孟子軒,你在寫什麼?」管不住好奇心,她納悶問道。

「你想看嗎?」

「嗯。」

出乎意料的,他大方的遞給她看。

她一看,差點沒驚叫出聲,他竟把她剛才列舉的東西全記載在上頭。

「孟子軒,你寫這做什麼?」

「你不是喜歡嗎?」

「我是喜歡,但我沒要你把它們都送給我呀!」

他明顯怔了一下,瞪大了眼睛。

「送給你!?」一會,他終於領悟過來,大聲嘲笑。「江羽寒,你也未免太天真了!我這麼做,不過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想到哪去了?」

「什麼意思?」

「還用問嗎?我跟你不熟,又不了解你的品性如何?怎麼知道你會不會假借到我家的名義,暗中來行竊?還是登記一下比較保險些。」

他說得理所當然,她卻感覺他的話就像根火柴般,輕易就把她心中怒火點燃……

她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受過什麼特別訓練——在按捺自己脾氣的同時,還能兼具激怒旁人的本領。

「這點你可以放心!有你寸步不離的跟著我,就算我真有這念頭也早打消了!」

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當然!因為我也不會讓你得逞。」他得意洋洋的說。

將貝殼歸回原位,她把目光移向牆上畫作;看著這幅畫,她心情才能稍稍平靜。

「隨你怎麼說!」她早放棄了跟他爭辯。「總之,我今晚會到這來,絕不是出於自願的!」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這句話嗎?」

「我沒有強迫你相信,我只是告訴你事實。」

「江帆、心柔強迫你來的事實?」

「這是到目前為止,你唯一說過最正確的話。」

「好!就算真是他們強迫的,你有嘴可以開口拒絕呀!為什麼還是來了?」

「當時車子正在行駛,我除了跟來之外,還有什麼可行的辦法?」

「跳車!」他自認給了她一個最佳的建議。

「然後冒著被摔死的危險?」聽到這話,她連氣都懶得跟他生。

「放心!你摔不死的!」

「你怎能如此肯定?」從畫上收回視線,她狐疑的目光投向他。

「你沒聽過『禍害遺千年』嗎?」

「那我可以保證你會活得很長命!」她也不甘示弱的反擊他。

繃緊了臉,他眉峰一聚、眼神一黯,眼眸迸射出一道寒光。

江羽寒也不甘示弱的仰起臉,迎視他冷冽的目光,好一會兩人都不說話,就這樣互不相讓的對峙著……

「子軒、羽寒,怎麼?你們又吵架了?」才走出廚房,就看見他們兩人對立的情況,方心柔不免關切問道。

「不,心柔,你看錯了,我們並沒有吵架。」江羽寒緩緩回答。

即使是這時候,兩人仍不忘冷冷互瞪著對方。

「是嗎?那為什麼你們都一臉怒氣沖沖的樣子?」方心柔一臉的困惑不解。

「或許——他們這樣也算是一種情感交流吧?」江帆走過來,在一旁插口說:「只是他們溝通的方式比較特殊罷了。」

「喔——」經他一解釋,方心柔才領會過來。「那麼,子軒,你可得再加把勁才行,別讓羽寒被人搶走了。」

「搶走這廚藝不精的女人?」他不以為然的露出譏諷的笑容。「其實,不會下廚就不必勉強嘛!又沒人會指望你當個賢妻良母,看外型就知道了。」

「恐怕——也沒任何女人想為你當個賢妻良母吧?」她強忍住氣悶悶的說,呼吸沉重而遲緩。

「可別因為我不給你機會就這樣諷刺我。」

這話應該由她說才對吧!他有沒有搞錯?

她氣沖沖鼓起了腮幫子,瞪圓了眼睛。

「放心!就算這機會真擺在我眼前,我也會拱手讓人!」

「瞧!多麼不溫柔的女人。」他假意無奈的搖頭嘆息。「心柔,別怪我辜負你的好意。假如真要我追求她,我寧可一輩子不結婚。何況,一看到她,我就覺得抱獨身主義也許沒什麼不好,可能還是我的福氣呢!」

他暢所欲言的說話,就當她完全不在場一樣。終於,江羽寒忍不住脫口而出——

「難怪——難怪你會交不到女朋友!」她一股鬱氣凝聚在胸口。「依你這種狹窄的心胸個性,再加上尖酸刻薄的講話,別說沒女孩子願意和你交往;即使有,也一定會受不了你這種高傲狂妄、不可一世的態度!」

「羽寒……」江帆、方心柔齊聲制止她。

聞言,江羽寒猛然住口,怔怔望著兩人慾言又止的猶豫神情……難道,她又說錯了什麼?

此時,她只感到一道寒冽如霜的視線冷冷掃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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歡喜冤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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