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青青,我要吃飯,叫廚房去弄一些飯菜!」齊海瑄跟柳飄絮見面的隔天,她異乎平常的胃口大開起來。

「郡主,你有胃口了嗎?」青青十分開心,兩顆眼睛直發亮。

齊海瑄垂眼似笑非笑,看起來有些哀愁,跟她往常樂天的個性不同,「對啊,身體不養好,怎麼有精力去計畫事情,更何況再怎麼哭哭啼啼,還不如想辦法去解決事情,」她抬眼,吩咐道:「你快下去叫廚房準備,我餓了,你順便拿筆墨紙張放在桌上,我要起來寫些東西。」

「是!」青青扶起她,見她似乎心情好多了,不再像以前那樣病懨懨的,不由得滿心歡喜,做起事來就更勤勞了。將她扶至桌前,為她準備些文房四寶后,青青立刻下去吩咐廚房煮些易消化的粥。

齊海瑄拿起筆來,在空白的紙上思索了一會,才慢慢下筆。

一會之後,青青端粥進來,「郡主,粥好了。」

齊海瑄道:「你先放一邊,我要把這畫好。」

看到齊海瑄寫東西,青青不由得好奇的在她身後猛看,卻看到她不是寫字,而是在畫圖,於是好奇的搞不懂道:「郡主,你在畫畫兒嗎?畫得真奇特!」

「傻丫頭,這個是京城附近近郊的地圖,不是在畫畫兒。」齊海瑄又思索了一會,在好幾個地方用硃筆畫上圈,然後又想了一會,讓這些地方一一的在腦子裡過濾,她再用黑筆畫上又。

「郡主,你為什麼又畫圈又畫叉?」總算有個符號青青看懂了,不由得好奇的問:「這樣圈圈叉叉倒也好玩。」

「畫圈的是合適的決鬥地點,而——畫掉是要選個最安靜、最無人的地方。」

齊海瑄講得很快,青青一時聽不清楚決鬥是什麼意思,只聽到要找最安靜、最無人的地方,她提供建議道:「郡主,在京城城郊的西方不是有座碑嗎?那地方被叫做鬼哭碑,鬼哭碑那裡很陰森,白天大家就害怕在那裡遇到什麼穢氣的東西,所以很少人到那裡去,更別說晚上了,那裡大概是京城最安靜無人的地方吧!」

齊海瑄望著她,「在城郊的西部?那裡有人家嗎?」

青青急忙搖頭,「郡主,那裡很多年前發生殘忍的兇殺案,聽說半夜還有鬼在那裡哭呢,誰也不敢住那裡,先前住那裡的也早就搬走了,所以我才說那裡安靜沒人。」她還加上幾句,「而且那裡的樹長得又高又壯,就算有月光,樹也會把月光遮起來,使得那裡一片烏漆抹黑的,就算是很熟的人,恐怕兩個人在那陰暗地方碰面還認不出對方。」

齊海瑄望著自己畫的地圖,「你說這地方沒人住、沒人經過又陰暗,就算碰頭也不一定會認出對方,是不是?」

「是啊,郡主,那裡很可怕的,我一提起還全身發毛呢!」

齊海瑄在地圖上的鬼哭碑畫上最大一個圈,其他地方全都畫掉,顯示她最屬意這個地點。

處理完事情之後,她道:「把飯菜端過來,我要吃了。」

「是,郡主!」青青高興道:「我特地吩咐廚房做最好的粥。」

******

很快的,在幾天的療養之下,齊海瑄的病就有了起色,再加上她本身是大夫,可以為自己開藥,她開給自己的葯都是最珍貴的藥材,所以當然病好得更快,而且似乎有什麼決心在她心中燃燒,這份鬥志也使她的身子更快回復健康。

這天,月黑風高的晚上,她身著青裝打扮,很快跳上屋頂竄離齊王府,直奔黑暗大街,鑽進小巷,避開打更的人來到一座建築宏偉的大樓,那門口掛的匾額寫著將軍府。她遲疑了一下,跳上石牆,在石牆上端詳著裡面的房間格局,然後跳進將軍府里。

她閃躲著巡視的守衛,更快的鑽進可能是主房的地方,她站在窗外點破紙窗,偷看在裡面的人究竟是不是方破潮?

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雖然裡面沒有點燈,但是從窗外透過的微微光線,仍能讓她清楚的看到方破潮正在床上睡覺,她站在窗外一會,從袋中拿著親手寫好的書帖,到了關鍵時刻,卻怎樣也無法投射出去。

因為她明白的了解到,這一投射出去,不是生就是死了!

她靠著窗子呼口氣時,驚醒了方破潮,他厲喝,「誰?」

方破潮已經是第一等的高手了,臨機反應迅速無比,立刻投射自己手邊所能抓到的東西。

齊海瑄武功不差,立刻閃躲過,卻聽到侍衛雜沓的腳步聲遠遠傳來,她將書帖射進方破潮房內,立刻就走。

他接過帖子,打開房門,只遠遠的看到一席青衣,莫非是柳飄絮?他揭起帖子,裡面寫著——恩怨了斷,明日暗夜,鬼哭碑見,柳飄絮書。

方破潮雙眼射出仇恨的厲光,自從柳飄絮陪齊海瑄來那一天之後,他就此消失蹤跡,經多次查訪,依然找不到他究竟在哪裡,自己甚至還幾度懷疑他是不是出京城去了,想不到他竟然找上門來,很好,也該是讓這一切了結的時候。

莫名的,伴隨著對柳飄絮恨意而來的,是他已經可以預見齊海瑄淚流滿面收屍的畫面,他將書帖揉成一團,禁止自己去想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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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的天亮了,又很快的夜黑了,齊海瑄今天陪了齊王妃一天,她回到自己的居所時,已是華燈初上的時候,她疲倦道:「青青,你過來,有一件事我交代你去辦。」

「是,郡主!」青青不曉得她為什麼臉上神色如此凝重,而且又有疲態,「郡主,你病才剛好,不要太累著了。」

齊海瑄在桌上寫信,寫了一封就撕一封,撕了好幾封之後,她按住額頭,似乎疲倦得快倒下去。

青青怕她又累倒了,急忙道:「郡主,你要寫什麼別急著今天寫,明天再寫不就得了。」

齊海瑄突然露出苦笑,「明天,我可能……可能已經不在人世了。」

青青吃了一驚,急道:「郡主,你怎麼講這種不吉利的話,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郡主……」

青青還要再講,齊海瑄制止她再講下去,「別講話,我頭好痛,安靜一點,讓我想想要怎麼交代這整件事。」

青青不敢講話,齊海瑄細思了一盞茶的時間,才急忙揮筆急寫。

寫了兩三個宇,心情激蕩眼眶含淚,但是她眨著眼睛寫完之後,交給青青,「現在,你把這封信拿到桂花衚衕的悅喜客棧,交給你上次看到的那個青衣公子,就說這封信很重要,叫他一定要馬上看,還有叫他一定要去找信上所附地圖上的地方,那裡有個人很重要,他一定要見。」見青青點頭,齊海瑄道:「你退下,我頭很痛,今晚不要來吵我,我要睡到天亮。」

「喔!」青青覺得齊海瑄舉止很奇怪,但是她不敢多問,急忙拿著信就到桂花衚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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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飄絮一直遵守著對齊海瑄的誓言,回京城的日子以來,從來不曾出去外面活動,所以方破潮這些日子以來都找不到他,青青送來信后,他撕開信封道:「你們郡主的病究竟是好了沒有?」

青青回答道:「是好了,不過……她今天有點奇怪,還說要您到她信里所附地圖上的地方去,說那裡有個很重要的人,一定要您去見見。」

柳飄絮看著信皺眉,上面只寫了十五個字——二師哥,對不起,請你不要再冤冤相報。

他連臉都皺了起來,「寫這什麼玩意,小師昧又在搞什麼把戲?」他抽起所附的地圖。

他是大盜,對這京城的地形很了解,但是看到這個地圖上的地方卻也忍不住皺眉,「這地方十分荒涼,我沒去過,她要我到這種地方做什麼?」

「郡主說叫您一定要去,而且還是愈快愈好。」青青照本宣科。

柳飄絮點頭,「好吧,我現在就去總可以了吧!青青,你快回府吧,這麼晚出來,勞煩你了。」他掏出幾塊碎銀賞給她,「這給你買些糕點吃吧!」

******

柳飄絮步伐十分的快,立刻就到了齊海瑄所指示的地點,在這裡他只看到一間茅草屋,並沒有看到人。「莫非小師昧要我見茅草屋裡面的人嗎?否則為什麼就單單指這裡?」

他借故敲茅草屋的門,「對不起,請問可以給杯水嗎?」

過了一會,開門的人讓柳飄絮當場震驚,連身子都像定住似的,沒有辦法動作。「是你,蘭花姑娘。」

方破潮的妹妹——方蘭花也盯著他,震驚得手中的水杯都掉了。

柳飄絮見她水杯掉了,為她撿起,但是此時才發現她竟身懷六甲,挺了個大肚子,他吞了口口水,雙眼大睜。

而她驚訝得腳步蹣跚,差點跌倒。

他一手扶住她,臉上神色變得極為難看,想客套的笑,臉卻扭成一團,實是傷心之至,講出話時都快哽咽住了。「蘭花姑娘,原來……你成親了,恭喜你了。」

方蘭花沒想到他會這麼說,她眼淚立刻掉了下來。

柳飄絮一急,急忙把她帶進屋裡,「別哭,蘭花姑娘,我我……我……」他雖然天性極為樂天豪邁,但是個性十分赤誠真心,看到她嫁為人婦,傷透了心。「我要走了,蘭花姑娘,否則我們孤男寡女……總是……那個……」他站起來,只覺得頭腦一片混亂,想說什麼卻什麼也說不出,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這輩子受的打擊都沒今日大。

他剛站起來,方蘭花就拉住他的衣袖,哭得更加凶了,「你別去,我哥哥會真的殺了你,你別去了。我不在乎你拋棄我,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死,所以你不要去。」

柳飄絮仰天而笑,笑聲苦澀,「蘭花姑娘,你若是對我沒有感情就不必假裝,你忘了當初不是我拋下你,而是你要你的奶娘叫我從此之後不要再去找你,你說……你說……」談到那件事,他聲音更苦了,「我是一介野夫,配不上你這官家小姐,還傳了許多難聽的話,我雖是個窮人,但也是個男子漢大丈夫,難不成還跪著求你對我垂青嗎?」

方蘭花聽到他這麼說,眼睛瞪大,眼淚滾得更快,「你說什麼?我從來沒有這樣子說過,我……我……」她低頭嗚咽起來,哭得一口氣都快喘不過來,「我心裏面只念著你,是你對我棄而不顧,我肚子漸漸大了起來,我再也不能住在將軍府里,嗚嗚……」

看她一口氣哭得差點梗在胸口,柔弱不堪,柳飄絮愈加起疑,腦子簡直要胡塗起來,「我問你,五月十五時,你明明沒去山神廟,還派了你的奶娘去,難道不是嗎?」

「那一天我病了,叫奶娘告訴你我不能去,我那時以為自己病了,原來我在害喜。」

「不對,你奶娘明明說你不想跟我多加糾纏,要我這沒名沒權的臭小子再也不準去找你。」柳飄絮記得一清二楚。

「沒有,我從來沒有這樣講過。」方蘭花忽然了解了,「奶娘一直勸我不要跟你在一起,莫非是奶娘……自己杜撰我的話騙你,後來奶娘得了急病死了,臨死前好像要跟我講什麼,卻什麼也沒說就過世了。」

柳飄絮抱住她,這根本是意外之喜,「天啊,天啊!竟會有這等事。」

方蘭花拭淚道:「後來我哥回來了,你再也不來找我,我……我以為你不要我了。我肚子漸漸大起來,根本在將軍府住不下去,我才求我哥把我送到這裡來。」

他真情流露的說:「我怎麼可能會不要你,我原本要往北方發展,可是一直挂念著你住在京城裡,想要離開卻又……思念著你,因為我們總是約在山神廟相見,我不知道你是哪裡人士,就算想看你好不好,也不知道你住哪裡。」他的手輕輕撫摸過她的肚子,「那這個孩子就是我的孩子了?」

方蘭花點頭,柳飄絮高興得大叫,「蘭花姑娘,你家住哪裡?我立刻去提親!」

誤會雖然冰釋,但是他一問她家住哪裡,她立刻急了起來,「我哥哥以為是你拋棄了我,對你十分震怒,還說非殺了你不可,他今天還來告訴我說你們已經訂好今晚要決鬥的時間、地點,他說一定要把你殺了。我哥哥的武功很高,你今晚千萬不能去。」

柳飄絮疑惑的皺眉頭,「哪有這等事,我今晚沒跟任何人有約,而且我已經很久沒出去活動了。」

方蘭花低下頭,雖然放心,卻更加起疑,「可是……我哥哥最近瘦了很多,他看起來好憔悴,今天來時還殺氣騰騰的。他絕不會拿你的事來開玩笑的,你確定你沒有跟我哥哥約嗎?我哥哥還拿了你約他的那張書帖給我看呢!」

這件事透著古怪,柳飄絮道:「你把那張書帖拿給我看看,還有你哥哥是誰?」

「我哥哥是鎮國大將軍方破潮。」

柳飄絮一怔,「鎮國大將軍?這不是……不是……皇上賜婚小師妹的那個人嗎?」他還記得那一天在鎮國大將軍府里,齊海瑄單獨要與方破潮說話,說完話后搖搖欲墜,而且事後還詢問他有關山神廟的事,莫非……一股不祥的預兆湧進心裡。

方蘭花拿來書帖,柳飄絮看到書帖的字,大吃了一驚,「這不是小師妹的字嗎?」又想及小師妹給他的書信也莫名其妙的要他不要冤冤相報,再加上青青說她今天很奇怪,他心裡發涼,涼到腳底,臉色大變,拉著方蘭花,大吼道:「走,快走,慢一點就來不及了。」

方蘭花被他這著急的神色給嚇了一跳,「怎麼了,是我哥哥怎麼了嗎?」

柳飄絮渾身發抖,「我的小師妹聽信了你哥哥的話,以為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她可能怕我跟你哥哥起衝突,兩人必有一死,所以她代替我去約你哥哥,而且還要在今晚決生死。」

「怎麼會有這種事?」她也吃了一驚。

「快走,再慢就來不及了,如果你哥哥如你所說的那麼厲害,那麼小師妹的武藝一定不及,她一定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拉著方蘭花,柳飄絮急忙往鬼哭碑方向行去。

******

鬼哭碑陰風慘慘,一陣風吹就耳聞樹葉陰森的沙沙聲。齊海瑄身著青衣,站在最暗的地方,風灌滿了她的衣袖,陰風陣陣吹來,聲音十分恐怖,像是鬼怪夜哭之聲。

她木然的站著,一動也不動,等著另外一個人來到,過沒多久,方破潮也來了。

「柳飄絮,今天你要為你以前的作為付出代價。」

齊海瑄壓低聲音,盡量裝得像男聲一樣,「要打就打,少廢話,不過是我有錯在先,我先讓你三招。」

方破潮恨道:「我不必你讓,我要讓你清楚明白的死在我手下。」

他說完便開打,力道十分兇猛,出招更是兇狠,毫無留情餘地,動手就是要置人於死地。

齊海瑄也動手招架,但是她病體初愈,絕不是他的對手。

方破潮怒道:「我說過不要你讓手,你若再不拿出真本事,我下兩招就會取下你的性命。」

齊海瑄被逼至大樹下,方破潮御風而來,一道雄厚的掌氣撲面而來,她一時躲不過,便挨了這一掌,五臟六腑像快移了位,她嘴角帶著血絲。

方破潮又是一掌襲來,這次又是正面承受,齊海瑄被打出去,飛了好幾丈遠,跌落在地的同時,她嘔出好幾口血。

她想再站起,奈何手酸腳軟,她用手撐住地面,撐受不住又再度嘔血,嘔出的血灑滿了她身著的青衣,使她的青衣像是血衣一樣。

方破潮覺得情況不太對,他早耳聞柳飄絮武功十分驚人,應該與他在伯仲之間,為何今日一戰,對方的功力卻不到他的六成?

難道是江湖傳言誇大了柳飄絮的功力,還是今天這一戰有鬼?

方破潮大跨步走向齊海瑄,她硬撐著想站起來,扶住身後的大樹,剛站直身,卻又嘔出一口血,她終於腳軟的倒下去,一頭秀髮蓬亂的披散下來。

他吃了一驚,「你是女人?不可能!」

月光很亮,但是這裡大樹遮天,一片陰暗,惟有透過樹葉隙縫才能看到一些,在剛才月光透出的一瞬間,看清楚了眼前的人是誰,他倒退了兩步,全身發顫,不敢置信,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齊海瑄!怎麼可能?這是不可能的!」

齊海瑄按住心口,又再度的嘔血。

方破潮立刻蹲下身抱住她,點了她好幾個穴道,讓她不再嘔血。「別動!齊海瑄。」☆

她抓住他的手,顫抖著,臉上的淚掉下來,「求求你,別再恨我二師哥了,我二師哥……好後悔。」

方破潮擦去她嘴邊的血,整張臉慘白,心裡的痛強烈到讓他幾乎無法承受,「別再說話了,我立刻送你去大夫那裡,求求你,別再說話。」

「我是大夫,知道……自己已經沒救了,呵呵,除非是大羅天仙……才救得了我。」齊海瑄輕動著手指,露出一個帶血的悲慘微笑。

「現在我快……死了,我要告訴你……我的真心話,其實……我好喜歡你,我本來一直……不知道……可是後來我曉得了,但是你都對我不……理不睬……還對我……好憎惡,你喜歡我一點點好不好?用剛認……識齊郡主時的溫柔眼神……看看我,雖然……我既不溫柔,又不嫻淑……但是……但是……我真的……真的……好喜……」話沒說完,齊海瑄一口氣喘不過來,死了。

心碎,方破潮搖晃著她大叫,「那是我騙你的,齊海瑄,你醒過來,再對我說說話,我……我……」他緊緊抱住她尚有餘溫的身體,眼淚流了下來,「那都是我騙你的,你別死,我們重新再來,你別死!」

「小師妹,小師妹!」遠遠傳來的正是柳飄絮的聲音,很快的,他就到了鬼哭碑,他看見方破潮懷裡抱著一個血人,那血人竟是小師妹,可見剛才如何被方破潮虐殺,他憤怒大叫,「你殺了我小師妹,混蛋!你這傢伙竟殺了我小師妹,我要殺了你。」

見他發狂,方蘭花拉住他,著急道:「飄絮,那是我哥哥,求你不要傷害他,」她哭了起來,「求求你別傷害他,我哥哥一定不是故意的。」她奔到方破潮身邊,「哥哥,快點告訴他,你絕對不是故意的。」一

放下齊海瑄的屍體,方破潮失神的站起來,「你殺了我好了。」他忽然狂笑喃語,「你殺了我好了,你殺了我好了!我殺了她,我也不想活了。」喉口一陣甜膩,他急憂攻心,嘔出血來。

方蘭花大叫,連忙扶住他,「哥,你怎麼了?你別嚇我!」

柳飄絮見方破潮神色不對,又見他看齊海瑄屍體的眼光充滿難以言喻的感情,自己是過來人,立刻明白情況,舉起來的掌竟打不下去。柳飄絮把手收回,掩住臉痛哭,「是我不對,如果我那天對她講清楚一點,她就不會冒著我的名去約戰你。是我害了你,小師妹,都是我的錯,我要怎麼對師父跟大師哥交代,又要怎麼對你的親生父母交代?」

「不,是我殺了她,都是我!我……只能以死謝罪了。」方破潮舉起手來,正要往自己的天靈蓋打下去,一陣大吼聲傳來,兼雜一根小樹枝砸到方破潮的頭上,他被小小樹枝一碰,竟然倒地,胸內一陣氣翻覆,差點喘不過氣來,立刻明白是遇到了高人。

「你們吵死了,這個世界是怎麼一回事,想睡個覺都不行嗎?我好不容易二天三夜不吃不睡,追到了那隻大蟾蜍寶貝,現在連睡個覺都有人吵,虧路人還告訴我這裡絕對不會有人來呢!你們……你們……要哭哭啼啼、吵吵鬧鬧都行,可不可以挑別的地方?讓我好好的睡個覺行嗎?」

柳飄絮聽到他粗野大嗓門的聲音,臉上表情變了幾變,連忙又驚又喜大叫,「師父、師父!是我柳飄絮,你快下來,小師妹要死了。」

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老道士跳下來,看到柳飄絮很不高興,反而訓了他一頓,「嘖,我告訴過你幾百遍,叫你不準叫我師父,你大師哥知道,你小師妹知道,就只有你教了千百萬次,還是要叫我師父。」

他揮揮手,「去旁邊,去旁邊!誰是你師父,我是自己沒事找麻煩,從小養了你們三個,也沒見到你們哪個真正成了武林第一高手;一個回去當經商的堡主,一個去當名不見經傳的小盜,最後一個更差,竟回去當起郡主!死得好,死得好,誰知道她是假死還是真死。」

「師父,我沒有開玩笑,小師妹她快死了,你快用你的醫術救救她。」

那老道士拿起拂塵亂拂,「你確定不是你小師妹耍我嗎?她曾經裝死戲弄過我,而且你小師妹自己是大夫,雖然只學到我的皮毛,也算很厲害了,她不會這麼早死的。」

柳飄絮著急道:「師父,我怎麼會騙你,小師妹……小師妹……她……」說著他真情流露的哭了。

見柳飄絮真掉淚,這件事應該不是開玩笑,老道士皺眉,拿起那柄超大拂塵捲起齊海瑄的屍體,一手用拂塵在後扶住她,另一手搭上她的脈,把脈后跺腳大罵,「哪個壞事的傢伙,隨便亂點她的穴,她沒死也會被點死,亂來,真是亂來!這小姑娘的筋脈跟常人不一樣,是不能亂點的,用在別人身上是對的,用在她身上就是全盤錯。」

他急忙解穴,開始罵柳飄絮,「你哭個什麼勁,人還沒死,你就哭,等她真死了,再哭也來得及,你小師妹從小不知偷吃了我多少靈妙的藥材,這麼一點小傷死不了的,你別哭了,哭得我心煩。」

「真的嗎?」方破潮驚喜的問道,聲音都顫了,「齊海瑄真的沒死嗎?」

老道士看他幾眼,興師問罪道:「剛才就是你在那裡鬼吼鬼叫,害我被吵醒,就是你殺了這小黃毛丫頭,又亂點這小黃毛丫頭的穴道是不是?」

方破潮凄慘的點頭,老道士出手神乎其技,立刻就擊向他周身大穴,只是用力極輕。方破潮胸口一陣凝重,又嘔出血來,只不過這血是黑的。

老道士拍拍手道:「好啦,你體內凝滯的血吐出來了,保證你以後長命百歲;還有這小丫頭向來只有欺侮人的份,今天地肯讓你欺侮,就代表她愛你愛得半死,從今以後你就非得娶她不可了,否則這潑辣丫頭一輩子就跟你耗上。現在我先對你做個人情,以後她如果要再整我,麻煩你先通報我一聲,讓我快點跑走,這丫頭是我命里的剋星,一輩子不知道吃了我多少苦心提煉的珍奇妙藥,我這輩子也不知道吃了她多少暗虧。」

把齊海瑄丟給方破潮抱,老道士道:「抱好,別掉了。」他轉向柳飄絮,「我說的藥材你記下來,白玉人蔘、天山冰蓮、鐵樹彩花……還有最後一項是龍涎液。」

柳飄絮臉上神色全變,「師父,這……這些藥材我連聽都沒聽過。」

老道士不高興道:「你這笨蛋,普通的藥鋪不會有這種東西,去皇宮拿,我說這黃毛丫頭沒死,但是若是沒有這些藥材,七日內必死,你就算去皇宮搶都要搶回來。」☆

方破潮急忙道:「我去求皇上賜我這些葯,若說是為了醫治齊郡主,皇上也許念在齊郡主曾救過他的命,他會願意賜這些葯的。」

老道士點頭,「拿葯的事我不管,反正把葯愈快拿來愈好,現在把她抱回有軟軟床鋪可以睡的地方,我要替她灌氣。」唉了幾聲,他咳聲嘆氣的喊倒楣,「反正你小師妹不累死我這把老骨頭,她是絕對不願意活回來的。」

方破潮道:「將軍府比齊王府離此地更近,先到我將軍府去,然後我立刻進宮去求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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棒打獃頭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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