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眾俠士神功斬魔頭
「現在,什麼都可以說了……」江楓道:「歐陽前輩,我們五個人已全部會齊,再沒有別的幫手了。」
「大和尚裝作的本領,可真是一等高手,……」歐陽昭道:「我們見過面幾個月了,我是一點也瞧下出來!」
「比起你歐陽兄,和尚還棋差一著,你那五個徒弟,就住在幽谷近處,距府上不過數里之遙,但你竟然能使嫂夫人十幾年沒有發覺……」
歐陽昭接道:「我懂了,是你,大和尚,是你把他們送去的。」
「不錯,……」七寶和尚接道:「但他們身上的書信,確是金丹書生的手筆,和尚奉命幫你尋找五個弟子,也負責把他們送給你,但他們不會記得我,一則是他們年紀太小,都只有五六歲的年紀,何況和尚還常常點他們的睡穴,以方便行動。……」
「而且,穿的也不是和尚衣服?……」羅蘭接道:「戴上一頂假髮,脫去僧袍,那就一點不著痕迹了。」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大和尚,你把我折騰慘了,五個小娃娃,鬧得我手忙腳亂,要我秘密的傳授他們劍術,雖妻兒也不能泄露,那個苦可真是受的大了。」
「歐陽兄,我和尚受的苦不比你小,我在那座山谷中住了半年之久,你們夫妻團聚時,我就代你受苦,照顧他們吃喝!保護他們得安全,直到他們學會照顧自己時,我才離開,每隔一兩年,還要替他們送些衣服。」
「唉!我還一直認為是金丹書生前輩在暗中幫忙,原來是你和尚照顧,……」歐陽昭道:「那時侯,你已經知道了我們夫婦的身份,為什麼不肯規身相見呢?」
「和尚奉有令諭,不見江楓之面,不得泄露身份。」
「其實,大和尚和我見了面,也一直在扮痴裝傻,……」江楓道:「直到我裝作受傷,他以內力助我行功,才算揭露了他的來歷。」
「可惡啊!你們心中早有了認同的感覺,卻一直不肯坦誠相見,……」羅蘭道:「為什麼呢?」
「嫂夫人,你和張四姑情同姊妹,交往了二十幾年,為什麼也不能坦誠相告呢?和尚相信,你們之間,也早有了認知的感覺,可是感覺歸感覺,但不明白的說出來,還算秘密,所以,天馬堂、天王門窮搜江湖二十年,也找不到三聖的下落,也找不出我們這幾個人,這就是三位老人家高明地方了,給我們嚴格的限制,彼此不談,就不會有風聲泄漏出去,秘密就保住了……」
目光凝注在江楓瞼上,接道:「老弟,你高啊!那一次受傷是裝的,還真把和尚給蒙住了。」
江楓笑一笑,道:「你裝作的太認真,太高明了,我想不出用什麼方法才能測試出你的身份,只好裝作真氣耗損過度,不支受承,引你助我療傷,露出底子,事實上,那番深談,確使我獲益匪淺。」
「也是在那次療傷的過程中,和尚才肯定了你的身份,所以,和尚就剖心輸誠,晉見主帥。」
「大師,不敢當,還是叫我江楓或是江老弟聽得舒適,來的自然。」
「怎麼稱呼,雖非很重要,但和尚心中可是把你作主帥敬重,我們等了近二十年,就是等你出現江湖,為你效命。……」大和尚神色莊嚴地說,「所以,九成九猜到你的身份,和尚還不肯泄漏出來歷身份,十成全得證實,和尚只好說明,因為,由那一刻起,我和尚已把生死交付於你,但有從命,萬死不辭。」
「和尚說得對……」歐陽昭道:「我們苦練劍道、武功,就是等你出現,助你成功,我已對金丹書生作了承諾,此生絕不為個人名利打算,為君效勞,至死不渝。」
「我也對天狐夫人許下過這種誓言,……」羅蘭道:「江楓,話已說明了,你怎麼下令,我們就怎麼去做,上刀山下油鍋,在所不計。」
「三位師兄、師姐,小弟有幸,獲得了三位老人家如此的寵愛為我作了這些安排,我們有志一同,全力去完成他們的心愿……」
江楓笑一笑又道:「不過,江湖多變,小弟的識見太有限了,還要三位多多指點,我們師兄師姐弟協力同心,掃除武林中一天陰霾。」
「和尚是智慧、武勇全部出籠,絕不藏私。」
「好!我敬兩位師兄和師姐一杯……」
江楓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大和尚、歐陽昭、羅蘭也陪了一個滿杯。
四個又研究了一番對敵計劃,才各自分頭坐息。
大和尚十分沉得住氣,第二天中午過後,才請來了鄧飛、刁鵬。
江楓已放棄了韓霸的身份,以本來面目和兩人見面。
事實上,兩人心中也早知道了韓霸只是個虛托的身份,心中並無太大的驚奇。
江楓開門見山的說:「這幾日,我幫了兩位不少的忙,今天要兩位幫助我了。」
「行!……」刁鵬回答的十分爽快,道:「幹什麼?你只要吩咐一聲就行了!」
鄧飛卻沉聲說道:「能不能先告訴我們?什麼事情?鄧某也好量力而為。」
「為了洛陽居,咱們不得不奮起迎戰,……」江楓道:「對方是內宮一系中人,總管不用多慮!」
「我看……」鄧飛道:「這件事要向總堂請命,等候令諭,核准了,我就盡起洛陽居中的人手,和他們放手一戰!」
「洛陽居中,你有什麼人手好起?……」七寶和尚冷冷說道。
「酒樓、歌壇中的侍應跑堂,你管不著,賭場中那幾個保鏢,都是第八流的身手,三腳描的把式,上不了台盤。」
「能夠拉個架式,在一邊吶喊助威的,是刁鵬手下那幾個護法,老實說,這洛陽居中你是唯一的一號,江少俠看得起你,才邀你同行,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是自找難看了。」
大和尚平常是和和氣氣,一臉笑容,這一拉下臉連罵帶挖苦氣得鄧飛一雙魔眼中,碧光亂閃。
「鄧總管……」江楓仍然保持著平和的神情,道:「天馬堂早己不把你放在眼裡,四位副總堂主,已經有三個來過洛陽居,除了一掌招魂萬方,對你稍假詞色之外,申雪君、大虛子,哪一個把你當總管敬,一直對你保持敬重的是我江楓,只要你能合作,我們一定是仁盡義至,視你如夥伴兄弟。」
「我說老鄧啊!……」刁鵬開了口,道:「鴨子上了架,還有什麼想不開的,你已經六十多了,死了也不算大壽,活的窩窩囊囊,何如死的轟轟烈烈。
跟著江少俠走,也許是道途荊棘、兇險重重,不過,我們會感覺到是個人物,活的有意義,死的有尊嚴,怎麼樣?想通了沒有?」
「刁兄!你……你……」鄧飛道:「你也是他們一夥的?」
「你看我像嗎?……」刁鵬笑道:「我這人大半生闖蕩江湖,雙手血腥,但晚年向佛,已拜在七寶大師之下為徒,死後就算到不了西方極樂世界,至少可以在門口看看,至於天馬里,我比你清楚多了,我們只是千百顆瓦礫中的一粒,沒有人真的把我們放在心上……」
「好吧!……」鄧飛打斷了刁鵬的話,接道:「不是江楓,我這條老命,也許早被內宮一系中人給殺了,貨賣識家,江少俠既然看重老朽,鄧某賣賣餘勇,再握屠刀,你們等我一下,我去把傢伙取來,這些年安逸慣了,連兵刃也未帶在身上。」
「好!我們等你頓飯時間,來也在你,不來也在你……」七寶和尚道:「我們不會再糾纏你了!」
鄧飛沒有回答,匆匆而去,但也回來的很快。
原本一身輕袍,已經換成了黑色短襖,還背了一把四尺長刀,襯著一雙碧眼和飄胸長髯,倒也有幾分凶霸的魔氣。
拂髯一笑,道:「神、鬼雙刀和秋花二婢剛剛離開迎賓閣,大概也是趕去赴約,我已遣走了兩個親信保鏢,大和尚說的對,他們的武功差我十倍,我竟要請他們保護我的安全,想一想十分可笑,大概是為了要擺這個總管的架式,現在,魔眼鄧飛,又恢復江湖人的本色,可以走啦!到什麼地方赴約?」
「萬梅坪……」江楓道:「距長安二十多里……」
「我知道那個地方……」鄧飛拂髯一笑,道:「那裡有兩座外面不很起眼,裡面卻布置十分豪華的酒館,一叫梅園,一叫竹軒,竹軒的大掌柜和我見過了幾次面……」
「他們也是天馬堂中人嗎?……」江楓道:「和洛陽居是否有過連繫?」
「沒有!……」鄧飛說,「他們也不像是天馬堂個人,但竹軒的大掌柜卻是個歷練頗豐的江湖人物!」
「姓名呢?……」七寶和尚問道。
鄧飛沉吟了一陣,道:「好像叫朱老三,但這名字不像是個真實的姓名,不過,那個三字,可能是表明一個排行,他雖然有意隱藏,但想瞞過我這雙眼睛,還不太容易,如果我沒有看錯,應該是一個內外兼修的高手,年齡在約在五十左右……」
「這就有些奇怪了……」刁鵬接道:「這樣一個人物,應該是夭馬堂中人了,為什麼刁某從未聽過呢?」
「那就不是天馬堂中人了……」七寶和尚道:「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今日與會的高手,不知凡幾,朱老三大概也要自現原形……」目光一掠江楓,接道:「現在,我們可以出發了!」
歐陽昭、羅蘭、胡萍、段九,早已結束停當,在廳外等候。
自昨夜一番深談之後,歐陽昭和羅蘭也受了大和尚的感染,雖是長一輩的身份,也把江楓視作了主帥敬重。
萬梅坪名符其實,萬株梅樹分佈在廣闊的雪地上。
這裡本是一片丘陵起伏的地方,只不過土嶺不高,看梅樹高矮的差距,這裡應該有淺溝溪流。
但積雪過深,一切都被掩去,看上去一片銀白。
但竹軒、梅園卻似築建在一片平原上,因為,那裡的梅樹,高矮相若,差距不大。
江楓打量過四周形勢,笑道:「踏雪賞梅,是何等風雅事,想不到,這裡竟然會變成濺血搏命的所在,真是大煞風景,有辱斯文了!」
「你可是真瀟洒啊!……」羅蘭道:「大敵當前,勝負難料,你卻是一點也不耽心!」
「大丈夫生而何歡,死而何懼……」江楓笑道:「踏千仞如履平地,小弟的心情,確是平靜的很。」
「好一個踏於仞如履平地,單是這份氣勢,就叫人心折……」歐陽昭目光四顧,接道:
「什麼時刻啦!怎麼不見一個人影,一點動靜。」
「他們應該早就到了,很可能藏身在竹軒、梅園中養精蓄銳……」七寶和尚接道:「讓咱們等待心火上升時,他們再現身迎敵。」
「刁兄,鄧兄,這梅園、竹軒是何物築建?」江楓道:「灑上桐油,放上一把火,能不能燒它個片瓦不存?」
「雲雖未散,大雪已停,……」鄧飛道:「這把火燒得起來!刁兄,走自們放火去?」
江楓的話,是運功傳送出去,鄧飛也提高了聲音回答,別說竹軒、梅園中的人了,就是再遠一些,也可以聽得清楚。
但竹軒、梅園中並無動靜,也無人回應,似乎是人都早已離去,這片茫茫的雪地梅林之中,只有江楓等幾個人。
刁鵬大聲喝道:「難道認為我們不敢放火嗎?燒給他們瞧瞧。」
只聽一個細微但卻清晰的聲音,傳入了江楓耳際,道:「小情郎,燒不得,梅園、竹軒中,滿布了火藥、奇毒,一把火,葯爆、毒散,方圓百丈內,全無生機,他們來人很多,躲在兩里之外,正在看放火燒園的好戲呢!」
聽說是張大姐的聲音,江楓心中又甜、又驚駭,張四姑當面時有所顧忌,尤其和兩個小狐女相處之後,言語行動、無不檢點,不敢縱情示,這會兒施展傳音入密,反正只有江楓一個人聽到,心無顧忌,一聲小情郎叫的是無限嬌柔。
江楓沒有回頭望去,著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卻提高了聲音,叫道:「鄧兄、刁兄,快請回來。」
敢情,兩個人是真的準備放火,已向竹軒、梅園奔去。
聽得江楓呼叫,兩個人只好跑了回來。
刁鵬氣呼呼的說道:「師父說的不錯,他們明明躲在梅園、竹軒中取暖喝酒,拖延時間,故意要我們在這裡迎著西北風,站在雪地里受凍,為什麼不放一把火把他們給燒出來呢?」
江楓笑一笑,道:「他們約好申初,相信不會失約,放火燒屋的事,有失磊落風度,不燒也罷!」
「江少俠……」刁鵬道:「江湖中事,奸險百出,可是厚道不得!」
江楓山不解釋,笑一笑,道:「咱們再等候一陣,也許還不到申時呢?」
刁鵬不敢再辯,拉長一張臉,迎風而立,似是要那如剪北風,吹消他心中的火氣。
羅蘭道:「我也不服氣,為什麼讓他們在里暖和,我們在這雪裡受凍?」
她那張嬌嫩的臉兒,任憑寒風吹襲,歐陽昭口雖不言,但卻看的有些心疼。
「刁鵬……」七寶和尚微微一笑,道:「如若那梅園、竹軒中藏了桐油、火藥,你們放了火,引燃葯信、能不能活著回來呢?」
大和尚還未想到葯中混有奇毒,可波及百丈以外。
但刁鵬已聽得了一身冷汗,道:「師父教訓的是!」
「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鄧飛無限感慨他說道:「後人好險勝前人……」
立刻想到,這不是也把江楓給罵上了嗎?急急住口不言。
歐陽昭嘆息一聲,道:「說的是啊!江湖上這些奸險設計,可真叫人防不勝防,當真小心謹慎才行。」
「好像是有人來了……」江楓望著正北的方向,道:「來人似是不少,三宮主一馬當先……」
都看到了,大約由三十多人,分成了四個群體行動,每一批似一個聚集的戰鬥群,保待了丈余的距離。
他們走的很從容,不快不慢。
七寶和尚道:「非不得已,不要和他們展開群斗,如若他們一擁而上,分由四面八方攻來,咱們結合成一個圓陣櫃敵。」
大和尚未雨綢繆,把各人的位置,分配的很清楚。
胡萍緊鄰江楓,段九靠著歐陽昭,刁鵬緊旁大和尚,羅蘭和鄧飛一組,分對向東南西北四個方位。
安排好各人方位,大和尚沉聲說道:「四面拒敵,相互支援,看敵勢變化,圓陣轉動,就可以調整方位。
不過,這是對付敵人的群攻方法,也是最壞的一種戰法,非必要,最好不用,最好是和他們一對一的動手,如能先勝幾陣,以挫敵銳氣,這一戰就可以掌握勝機了。」
大和尚說的頗具自信,但鄧飛卻看到了天馬堂個的一批人,竟然有兩位副總堂主領隊臨陣。
那是一掌招魂萬方和天虛子,隨行六人,都是三十六長老中的頂尖人物,這八個人給了鄧飛和刁鵬很大的震駭,因為,他們沒有信心能勝過其中任何一個人!
三宮主為首的一批,除了神、鬼雙刀、秋花雙婢之外,還有一個手執竹杖的老翁,兩個面上刺著花紋的強壯婦人。
她們體形精壯,尤過一般男人,最妙的身上衣著,似是全用蛇皮做成,長褲皮靴上的蛇鱗,更是片片聳立,看上就不像中原人物,有如巨蛇幻化成的蛇人。
第三批是一個童顏鶴髮的老者,手中執著一柄古形長刀,身後四佩刀大漢,都穿著黑色勁裝,以裝扮而言,這五個是最正常文雅的一組。
但刁鵬卻瞧的心頭上泛起了一股寒意,低聲道:「江少俠,那白髮老者是福壽院中六大樓主之一。
一品刀和四個追隨他三十年的弟子,聽說,他的刀法已入化境,能馭刀取敵人首級於百步之外,四大弟子,也是刀招詭奇難測少俠要多多留神。」
第四組,走在最後,竟是天王門的青鳳,帶著王嬤、李嬤、身側一個穿著天藍勁裝的少女,左手抱著一面令牌,和一支長逾二尺的硃筆,身後跟著三個身高八尺面色青紫,發似硃砂的人,各捧著一柄八尺長的鋼叉。
他們和前面三組保持了相當的距離,似乎是另有用心。
江楓低聲道:「那個藍衣姑娘,大概是天王門中的藍風了,帶的人應該是門下三魔,天王和四大天鵝及五怪,還未現身,當真是出動了大部精銳。」
歐陽昭道:「希望他們能守點君子風度,一時一的比個勝負。」
前面三批人手,逼近的到一大距離,才停了下來。
但藍鳳、青風卻停在十丈以外,大有袖手旁觀這場龍爭虎鬥的用心。
江楓踏前三步,突出於眾人之外,一個人面對著三批扇形而立的江湖高手,冷冷一笑,道:「諸位,那一批是打頭陣的?」
三宮主臉色一變,道:「江楓,你果然沒有死!真是好長的命?」
「奪魂神針的滋味,可不怎麼好受,……」江楓道:「三宮主請小心了,今天說不定你會挨一針,品嘗一下針上的毒性如何?」
「在誰手中,三宮主請慢慢的猜吧!恕在下不說明了,」江楓的目光轉注萬方、天虛子的臉上,道:
「兩位副總堂主可是趕來幫襯我們的?」
天虛子乾笑兩聲,道:「你就是那個戴著面具,欺騙貧道和老萬的韓霸了。」
「不惜,也在你副總堂主的命令之下,殺了內宮和……」
對這頂扣過來的大帽子,天虛子有著不勝負荷之感,急急接道:「你化名頂替韓霸,易容混入了洛陽居,挑撥本堂和內宮一系中人衝突,其行可以,其心可誅,還引誘本堂長老刁鵬,誤入歧途,……」
目光轉注到刁鵬的身上,接道:「刁鵬,回頭是岸,既往不究,只要你反正歸來,貧道以副總堂主的身份,擔保你不受任何懲罰。」
「算了……」刁鵬冷笑一聲,道「你還是花點心思,保住你這個副總堂主的位置吧!你陰險苛毒,跟過你的人,大概都被你折騰的不死也要脫掉一層皮。」
對江楓天虛子心中存了七分敬畏,但刁鵬在天虛子心中,可是好吃的果子,怒聲喝道:
「反了,反了,忤逆犯上,罪不可赦,出來,老要把你萬劍碎屍。」
兇狠冷酷,哪裡有出家人的樣子。
刁鵬也火了,厲聲喝道:「牛鼻子老道,過去你作威作福,把刁大爺呼來喝去的、擺盡了你副總堂主的威風,現在,刁大爺不吃這一套了……」
口中就應著話,人卻也向外衝去。
七寶和尚一伸手,攔住了刁鵬,同時低聲說道:「江少俠,你別動,你一出陣,他就龜縮不出了,這個雜毛老道可惡的很,交給和尚收拾!」
緩緩移動腳步,行了出來,笑道:「老道士,咱們來玩兩手如何?」
天虛子兩道目光凝注在七寶和尚的臉上看了良久,突然哦了一聲,道:「是你呀!酒肉和尚,在洛陽居中,你戴上了假髮,脫去僧袍,還真把我老道給騙住了,今日原形畢露了,還敢出面叫陣,呵呵!真是壽星公弔頸,嫌命長了。」
七寶和尚一直在江湖上走動,暗中觀察形勢,但卻深藏不露,表面上十分窩囊,別說天虛子這等身份的人物了,就是低兩級的江湖同道,像刁鵬一樣的人物,也不會把七寶和尚看在眼中。
也正因如此,他才能在江湖上跑來跑去,未此起人的注意。
「士別三日,刮目相視……」七寶和尚笑道:「牛鼻子老道,我可是先給你一個警告,動上手,栽倒我和尚手中,可不要怨天尤人,……」
「你酒肉和尚吹牛的本領,江湖上誰人不知,那個不曉。老道我只用一隻左手,十招之內,要把你擺的平平整整……」天虛子道:「你用兵刃,老道爺我,就陪你空手過幾招吧?」
七寶和尚冷冷說道:「可是玩命的事,據我所知,你在劍上造詣不錯,不拔劍,你還有什麼耍的?」
「對付你酒肉和尚,老道爺一隻手就用不完了!」
突然踏前一步,一掌劈下。
他果然用他的左手,可也掌風呼嘯,震的積雪紛飛。
「好吧!和尚讓你三掌,也好使你死的順氣一些。」
無虛子大怒,左掌揮轉,連劈三掌。
大和尚說讓三掌,就只讓三掌,第四掌就開始反擊,左掌一揚架開天虛子的掌勢,右拳直搗過去。
看上去平淡無奇,只是一拳打向天虛子的前胸。
大和尚擋開他那一掌,他已經覺出不對,那一股隨手排出的潛力,完全把他的一條左臂封住,迎胸搗來的一拳,籠罩了胸腹七處大災,竟不知他攻向何處。
就那麼一猶豫,前胸已結結實實挨了一拳。
天虛子運功抗拒,身子站穩在原地,竟然一步也未移動。
「好精深的功力……」一掌招魂萬方低聲贊道:「道兄的修為之深,兄弟難及……」
忽見天虛子鼻、耳、雙目中,一齊涌而出血來,嘴巴一張,吐出一大口血塊。
以萬方的經驗,一眼就看出那是被震碎的內腑,不禁大吃一驚。
但見天虛子身子一晃,倒了下去,口中說道:「小心啊!大和尚扮豬吃……」
大慨是想說扮豬吃老虎,可惜沒有說完,人就氣絕而逝。
好厲害的一拳,江楓、羅蘭、歐陽昭,看得大為驚異,也都有著意外的感覺,大和尚的無相神功,似已到了極高的境界,七寶拳法,也到了實而不華,大巧似拙的化境了。
鄧飛和刁鵬,更是驚的呆住了,一拳能打死像天虛子這樣的武林高手,可是連做夢也想不到的事情。
但它竟是事實,人已死了,血涌七竅,橫屍在地。
這一拳之威,心中暗暗付道:「自己全力一拳打在天虛子的前胸,也未必能把他活活打死。」
七寶和尚呵呵一笑,道:「老道士,你太大意了,和尚可是已經再三提醒你,你不聽。」目光一掠萬方,道:「不知哪一位想替老道士報仇,和尚這裡候教了!」
萬方轉臉他顧,聽到裝作沒聽到。
他雖號稱一掌招魂,但心中明白,就是兩掌,也招不了天虛子的魂,但天虛子卻被人家一拳打死。
只聽兩聲哇哇怪叫,兩個面刺花紋,身上穿著逆鱗豎立衣著的健壯婦人,突然並肩向七寶和尚走了過來。
三宮主想阻止兩人,但已晚了一步,心中暗暗罵道:「南荒蠻愚果然是全無心機,天馬堂的人未死光,你們急著出頭幹什麼呢?」
眼看聳立的鱗片上發著藍光,分明淬有劇毒,也許它本身就是一種奇毒的蛇皮作成,江楓低聲說道:「大和尚,歇一下,這一陣交給小弟!」
「最難對付的可能是一品刀,和他隨來的四大弟子……」七寶和尚施展傳音之術,道:
「你留點精神對付他們吧!」
江楓望了那童顏鶴髮的老人一眼,未再多言。
大和尚面拙心巧,一點也不託大,看著兩個婦人身上的衣服,笑道:「蛇鱗毒衣,厲害呀!厲害!血肉之軀,何能和這毒衣相抗?」
口中叫著,人卻從衣袋中取出了金、銀雙圈,分握雙手。
「金、銀、銅、鐵、錫……」一品刀大聲叫道:「無相大師的五福照命圈,還有銅、鐵、錫三圈呢?」
「二十年來在江湖上出現過了,竟然還有人認得出來……」七寶和尚笑道:「你雜毛子喊叫什麼?接下了和尚的金銀雙圈,銅、鐵、錫自會出現。」
兩個逼向大和尚的粗壯婦人,雖然不認識五福照命圈,但聽一品刀的大聲喊叫,可也明白,是在向兩人示警,要她們小心應敵。
兩個人看上去粗蠢怪異,但實在不傻,立刻停下腳步,互相低聲商量。
只看到她們口齒啟動,咕咕嚕嚕,可沒有人聽得懂她們說些什麼?
那是南荒土語,連足跡遍天下,精通各地方言語的七寶和尚,也一樣聽不明白。
但兩個婦人的舉動,表達出她們交談的目的。
只見兩人同時伸手在形如蛇鱗的衣服中,各取出兩把短刀。
刀長不過一尺八寸,但對身一片藍芒,顯然是奇毒淬鍊的毒刀。
大和尚嘆息一聲,道:「你們遠在南荒,過的是何等逍遙自在,為什麼跑到中原來踏淌這次渾水呢?」
言下之意,殺機已動。
江楓沉聲說道:「鱗衣、毒刀,沾身取命,你儘管施下毒手,不要心存仁慈。」
兩個精壯的婦人,已然怪吼一聲,分左右向七寶和尚撲去。
她們兩人平飛而起,鱗衣閃光,看上去,完全沒人的味道,像兩條怪異的飛蛇。
七寶和尚雙圈一揮,突然脫手而出,金、銀兩圈光華,分向兩人擊去。
原來、五福照命圈,可以擲出傷敵。
羅蘭低聲問道:「老公,他雙圈出手,如何收回來呢?」
「這個么?我也不知道了……」歐陽昭道:「你問問江楓吧!」
事實上,已經用不著問了。
只見兩個健婦手中毒刀一撥,想把雙圈撥開,那知刀、圈相觸,金銀雙圈,突然一轉,橫里飛去,交錯而過,正擊在兩個鱗衣怪婦的腰上,那麼健壯的兩個人,竟被打的橫飛三尺,跌在雪地上。
七寶和尚雙手一收,雙圈旋飛而回。
敢情雙圈上僅有一條細索,深藏袖中,大和尚以內力操縱,不知內情的人,很難看得出來。
兩個精壯的健婦,跌下去,就沒有再動過,看樣子已經挺屍了,圈上的勁力,當真如巨錘擊岩一般,看的人心涼膽顫。
好厲害的大和尚,兩次出手,三人送命,一個是江湖道上的一流高手,兩個是來自南荒的怪客。
「瞧不出啊!大和尚竟是如此的高明神勇,……」羅蘭低聲問江楓道:「他比令師無相大師如何?」
「看樣子,已盡得真傳,……」江楓道:「論他內力的雄厚,出手的紮實,小弟也自嘆弗如了。」
大和尚收回雙圈,不再理會敵人,轉頭走了回來,一面低聲說道:「江老弟,和尚這兩招用出了全力。強憋著一口氣沒有喘出來,再打下去就要現原形了。」
歐陽昭目睹大和尚凜凜神威,早已技癢,飛身一躍而出,橫劍喝道:「區區歐陽昭,江湖中無名小卒、哪一位不吝賜教,請出來指點指點?」
他身軀修偉,聲如洪鐘,橫劍而立,先聲奪人,一時間,竟無人出面迎敵。
刁鵬低聲道:「老鄧啊!小弟我闖了幾十年江湖,可是從沒有見過那麼霸道的武功?一擊取命,用不著第二次出手,乖乖,當真是大開眼界了。」
「幸好過去我沒有惹過他……」鄧飛道:「看他殺法的利落可怕,似不在江楓之下?」
歐陽昭不見有人出陣回話,心頭十分惱火,長劍一指神鬼雙刀,道:「你們兩個出來,我要一劍斗雙刀!」
「怎麼?指名挑戰哪!……」神、鬼雙刀是成名多年的人物,這口氣忍下去,日後,哪裡還能見人?
只好雙雙緩步而出,神刀抽出窄刀,接道:「你要一劍斗雙刀?
倒是豪氣干雲,不知這句話可否當真?」
「老公,不能中他們的鬼計……」羅蘭飛躍而出,和歐陽昭並肩而立,接道:「我們夫妻聯手,二對二,才算公平啊!」
對愛妻的關懷,歐陽昭十分受用,但話已出口,盛水難受,不知如何拒絕羅蘭插手。
只聽鬼刀說道:「我說神兄啊!牛皮人人會吹,言猶在耳,哪廂已經改變主意了?」
歐陽昭只覺臉上發熱,低聲說道:「羅蘭,給我點面幹嘛!以後,這種話,我不再說就是!」
羅蘭嘆息一聲,道:「勝敗乃兵家常事,不要太逞強,兩個老色鬼身上不知藏了多少刀,你要小心啊!」
「知道了……」歐陽昭道:「你退下去吧!」
羅蘭只好退了丈許,但劍在手中,全神貫注,準備隨時出手救援。
歐陽昭長劍一振,道:「來吧!現在是一劍斗雙刀了。」
神、鬼雙刀走的非常慢,但攻勢卻快如閃電。
羅蘭退下,歐陽昭那句一劍斗雙刀餘音猶在,兩人手中的窄刀刀經到了歐陽昭的前胸。
神、鬼雙刀雖是同時出手,但他們並未分由左右夾攻,是同時由正面出手,雙刀並排攻到。
歐陽昭長劍一式「長虹經天」,竟是硬封雙刀。
劍走輕盈,他這種硬碰硬的打法,大背了用劍之道。
但聞一陣金鐵交鳴之聲,兩柄窄刀,竟被一劍震開。
刀、劍之上,雙方都貫注了強大的內力,一劍封雙刀,一劍還稍佔優勢。
歐陽昭精神大振,長劍展反擊,劍勢如長江大河一般,竟把神、鬼雙刀,圈入了一片劍光之中。
他大半生專註於練劍之上,天生神力,再加上深厚的內功,劍上勁道之強,勝妻一倍,神、鬼雙刀立刻感覺到,森寒的劍氣,密布四周,有如一個逐漸合攏的鋼缽,八方四面,全被劍封住,心中大感震駭。
神、鬼雙刀縱橫江湖,除了受挫於金丹書生和天狐夫人之外,從未吃過敗仗,也從未遇過如此霸道的劍法。
日前,兩人合斗羅蘭,雖然秋色平分,但卻有三分謙讓裝作,一則是自保心態,不願涉險殺敵,使自身受傷。
二則羅蘭嬌美姿色,也使兩個老色鬼心存憐惜,當然,羅蘭劍法的精妙,也使兩人大感意外。
但此刻,情勢不同了。
歐陽昭除了劍招精妙之外,內力也在兩人之上,隨手揮劍,自成文章,一上手,兩人就被迫落下風。
但神、鬼雙刀,被譽為一代刀法名家,亦非小可。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突然改變了打法,不再和歐陽昭搶爭先機,雙刀改采守勢,相互支援。
歐陽昭劍招凌歷,著著逼進,劍花錯落,化出萬道寒光,緊緊圈定兩人。
但神、鬼雙刀,守的緊嚴,雙刀幻出一片刀幕,護住全身,劍招雖然綿密,但一時之間,卻也無法突破刀網。
七寶大師經過一陣調息,元氣恢復,低聲說道:「神、鬼雙刀果然是奸滑的很,他們以守代攻,準備久戰,以消耗歐陽兄的內力。」
江楓微微一笑,道:「他們低估了歐陽師兄的劍法,他的殺著,也未出手,正等待適當的機會,作致命的一擊,倒是你,可真是內力不繼嗎?」
言下之意,隱隱詰問,大和尚是否又在隱藏真正實力。
「和尚還有再戰之能,只不過需要幾口大喘氣調整體能,哪會給敵人一種研判的訊息,適時而退,讓他們莫測高深。」
羅蘭全心注視著丈夫和神、鬼雙刀的惡戰,全神貫注,根本沒有留意兩人的談話。
只聽張四姑的聲音,傳了過來,道:「如果天門那批高手,不加進來,看樣子,你們可能已具有應付強敵的能力,倒是我們四個人,白白的窩在雪中,忍受了半夜一日的雪寒侵迫之苦。」
「天馬堂一股力量,似是銳氣已挫,天虛子被和尚一拳打死,萬方膽氣已寒,這批人手已無再戰之勇,如果歐陽昭能一舉擊敗神、鬼雙刀,內宮人馬,亦難再有作為,只不知他們是否還有伏兵出來?」
江楓也以傳音之術回答,大和尚雖然站在身側,卻也無法聽到。
「我看到了大和尚的威風……」張四姑道:「他深藏不露,連我也被他瞞住了,我知道他隱技扮懵,但卻未料到他成就之高,連無相大師的看家本領五福照命圈,也被他學會了,唉!身負絕技,卻能任人激諷、輕藐,付之一笑,單是這一份忍耐的工夫,就非常人能夠學得。」
「我一直認為勢單力孤,無法拒抗強敵,卻不料三位師長,早已未雨綢繆,為我安排了如此強大的助手……」江楓道:「這種關愛之情,叫小弟倍生懷念了!」
大和尚雖然聽不到兩人交談的內容,但見他口齒啟動,已知他和張四姑互用傳音入密之術,談論敵情。
目光轉動,四下環顧,竟是瞧不出張四姑隱身之處,心中暗暗佩服,張姑娘五遁奇術,果是人間奇技。
「大和尚已經發覺了……」張四姑道:「敵人還有伏兵未出,可能是天馬堂中高手,不過,歐陽昭的五個弟子,也隱於二里之外一座農舍等候召喚,雪、霜、梅花,都藏在左近雪中,可憐三個嬌滴的小美女,忍受了近十個時辰的雪寒迫體之苦。……」
「會不會凍壞她們?」江楓無限關懷的問道。
「放心吧!苦是苦一點,但還不會凍壞她們,大姐的貂皮衣套,可以使覆在她身上的積雪不化,相抗酷寒,……」張四姑道:「倒是你們,要儘快的搏殺他們一些高手,夜色已臨,真正的重頭戲,可能就要上場,三宮主狡猾多智,必有鬼計。咱們以埋伏對抗他們援手伏兵,雖然技高一著,但他們人手眾多,我們利在速決,不跟你多說了,小情郎,用不著再隱技自珍了,拿真本領,別要大和尚專美於前。」
江楓抬頭四顧,果然,夜幕已垂,歐陽昭和神、鬼雙刀之戰,已近兩百多回合,仍未分出勝負,正想暗助歐陽昭一臂之力,忽聽歐陽昭長嘯一聲,劍氣放收,凝成一線,有如尖錐一般,刺入了渾成一體的刀光之中。
一聲凄厲的尖叫,鬼刀竟被一劍穿胸,手中窄刀,亦被震飛出手。
好霸道的一劍。
但鬼刀並來後退,擺脫長劍,卻一咬牙,身子身前衝來,長劍透胸而過,但他卻已撲近了歐陽昭,雙手前推,似是發拳擊敵,但袖中卻突然射出兩柄刀,森森寒芒,也刺向了歐陽昭的前胸。
這等捨命還擊,暗刀突出,本是極難防備,但羅蘭那句他們身上藏刀無數的囑咐,使歐陽昭早生戒心,見鬼刀任劍透體,奮勇撲上,早已右腿抬起,登出一腳。
他人高腿長,這一腳先中鬼刀小腹,鬼刀竟被蹬的倒飛出一丈多外,摔倒雪地上,但他袖中雙刀突長,竟也刺入歐陽昭的前胸兩分之深,皮破血流。
就是那毫釐之差,生死殊途。
但神刀卻在這電光石火的瞬間,窄刀擲出,飛刺咽喉。
歐陽昭閃避不及,人隨刀仆,向後倒去。
刀掠鼻尖而過。
但神刀真正的殺著,卻在雙腿之上,飛身躍起,雙腳踏向歐陽昭的小腹。
乖乖,雙腿的褲管中,竟也彈出了兩把尖刀,長逾一尺。
當真是全身藏刀,神鬼莫測,神鬼雙刀之名,大約也由此而來了,全身有刀不見刀。
但歐陽昭收回的長劍,似是早已等在那裡,上翹的劍尖,暴長而起,刺入了神刀的左腳腳心,劍上為道強大,生生把神刀給震飛起來、一柄長劍,沿腳心透骨而入,直沒及劍柄。
原來,劍口的內力強大,無堅不摧,長劍直入,竟然未偏出大腿之外。
神刀也被推飛起一丈多高,跌摔在雪地上。
長劍由腳底直入胸中,加上那重重一摔,真氣渙散,立刻氣絕。
羅蘭驚魂初定,飛躍在歐陽昭的身側,道:「老公,你傷勢如何?」目光卻盯在歐陽昭前胸傷處。
「一點皮肉之傷……」歐陽昭挺身而起,道:「總算把神、鬼雙刀給解決了,只是不像大和尚那樣乾脆利落。……」
「這是兩件完全不能相比的事,……」大和尚道:「十個天虛子加起來,也不如神、鬼雙刀,他們是真正一代刀法宗師,單是他全身藏刀那一招,就前無古人,和尚實無把握能勝得他們兩人聯手?」
「算了,大和尚,我可沒有和你比高下的意思……」歐陽昭笑道:「只不過是一句感慨之言罷了,這神、鬼雙刀,實在不好對付,我能搏殺他們,心中還真有點飄飄然呢!」
「哼!以後,最好不要再飄了……」羅蘭嬌嗔道:「你飄的快活,我可是揪著心在等待,難道你想我作……」
大概是想說作寡婦,話到口邊,又吞了回去。
歐陽昭豪壯的說道:「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難免陣上亡,我們既入了江湖,生死事就該看開!」
「你死了,我還能活得下去嗎?」
羅蘭低聲傾訴,炫然欲泣。
這大概也是天狐技藝之一吧!
歐陽昭心中那份感動、快樂,簡直無法描述,恨不得一抱過羅蘭,叫它千百聲老婆、愛妻。
但他咬著牙忍了下去,臉上卻笑意充盈,目中神光燦然。
「那一劍由腳心透入前胸,簡直是神來之筆……」江楓低聲贊道:「小弟……晚進自嘆弗如!」
對歐陽昭和羅蘭的稱呼,江楓是傷透了腦筋,既有同門師兄、師姊的事實,又有翁婿口盟的約定,也只有酌量當時的情景,適宜的稱呼了。
「你不用心存顧忌……」歐陽昭低笑道:「丫頭是丫頭,我是我,你高興怎麼稱呼都好,這也真難為你了,就適情適景地叫吧!至於那神來一劍,可是金丹書生的傳授,專門對付神、鬼雙刀的一招,不是我自己劃出來的,那是由經驗中苦思而得。」
但見人影閃動,胡萍快如疾矢一般的射出,拔出神刀腳上的長劍,退了回來,交給歐陽昭。
歐陽昭微笑接劍,頷首示謝。
也許這兩陣搏殺的神勇、凌歷,把對方給駭住了,沒人敢再主動抗戰,雙方暫時形成了沉默的對峙。
但聞衣袂飄風,五個佩劍少年,在夜色中飛奔而來,五個二十左右的年輕人,一色有灰布褲襖,對著歐陽昭躬身一禮,肅立一側,也不理會江楓、羅蘭等人。
「別怪他們,他們幽居深山十幾年,這是第一次下山……」七寶大師笑道:「他們純樸、木訥,不會和生人招呼。」
五個灰衣少年,聽到聲音,一道目光一齊投注在七寶人師的臉上,打量了良久,才一齊跪了下去,道:「你是和尚伯伯,我們好想念你。」
「是啊!總有十年不見面了,我也很想念你們,快些起來……」
七寶和尚笑道:「等一下還要你們幫師父和人打架呢!」
五個人一齊站了起來,大概是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微微一笑,恭立歐陽昭的旁側,臉上卻是一片躍躍欲試的神情。
此時情景,歐陽昭也無暇替他們引介各人,對敵要緊,低聲問道:「劍陣練熟了?」
五人齊聲應道:「練熟了!」唰的一聲抽出上長劍,就要擺開劍陣。
歐陽昭一皺雙眉,搖搖頭,道:「等我令諭,再出手。」
五人還劍入鞘,又是垂手肅立。
「原來,還有伏兵,應該不止這五個年輕的劍手吧!」
「這就不勞三宮主費心了……」江楓道:「該他們出現的時侯。
他們自會現身,約我們申時會陣,似是已準備挑燈夜戰了?」
「不!無燈可挑……」三宮主道:「就在這夜幕籠罩之下,一決勝負了!」
「打夜戰吧,……」羅蘭抽出長劍一擺,道:「三宮主,就由咱們先開始如何?」三宮主點點頭,道:「好!……」緩步走了出來。
這時,夜色漸濃,天上一點星光,也被一片烏雲遮住,地上雖有皚皚積雪,也無法映光生輝,視力只能見數尺外的景物,雖有精深內功,異於常人有的目力,也有著人物模糊之感。
這等情形之下,就算是一流高手,也無法防備到暗器的襲擊。
夜,給人一種凄迷之美,也給人一種可怕之感。
兩個美麗的女人,提著森寒的兵刃,相對而行,雙方已互相知道一些虛實,彼此心存疑怕,誰也不敢大意,步子移動,如履薄冰手中之劍,也緩緩抬起,指向對方,準備應變。
「不對呀!……」大和尚突然說道:「如此夜戰,是三宮主設計定有陰謀,不可不防。」
這一下,輪到歐陽昭擔心了,大聲喝道:「羅蘭,退回來!」
男、女不同之處,就明確的顯示了出來。
歐陽明要面子,千方百計把羅蘭勸退回去。
羅蘭也要面子,但卻很溫柔的退了回來。
三宮主沒有乘機搶攻,甚至停下來,給羅蘭一種安全後退的感覺。
退是退回來了,但臉色不怎麼好看,冷冷的說道:「老公!有什麼吩咐?你要面子,也要裡子,現在,滿足了吧!老婆咬牙忍受的好勝之心。卻又溫柔的聽你的令諭!」
大和尚硬著頭皮扛了下來,笑道:「嫂夫人,和尚想到了一件事,只好讓歐陽兄把你請回來。」
明知和尚背黑鍋,羅蘭卻放起刁來,冷笑一聲,道:「你大和尚連勝兩陣,都是一招斃敵,連取三個,我老公也一劍斬了神、鬼雙刀,我就不能和三宮主一決存亡嗎?這威風殺氣,都讓你們男人佔盡,我們女人,只配窩在家裡看孩子了!」
「嫂夫人……」大和尚苦笑一下,道:「這摸黑夜戰,大背常情,是出自三宮主的策劃,和尚不知道她陰謀何在?但必有陰謀,當可斷言,江老弟也覺著不可大意,和尚就托請歐陽兄招呼你一聲,可別有所誤會,嫂夫人在斗室之中,一劍斗雙刀,這威風殺氣,絕不會輸給歐陽兄呢!」
明知是頂高帽子,羅蘭還是忍不住笑了。
再看歐陽那份尷尬,也就順風收帆,說:「這一仗總要打吧!多謝關懷,我會小心就是。」
「對!首求自保,次求克敵……」江楓道:「羅蘭,你如受傷害,我們大家都會心中不安。」
「謝謝你了,小師弟,我會謹慎自保……」羅蘭道:「不會讓你傷心。」轉身向三宮主迎了上去。
這一對寶貝夫妻,雖是身懷絕技,但卻常年山居,少在江湖走動仍保有了一種赤子心情,大事不計較,口角小事卻不肯服輸。
事實上,他們夫婦也就以爭吵伴嘴,以排遣山中的寂寞歲月,睹睹小氣,早成積習。
三宮主神色平靜,似是早已胸有成竹,手中寶劍舉起,拉開架式,笑道:「你們師兄師妹,夫妻倆口,商量好了吧?」
羅蘭臉上一熱,道:「要你等候了,讓你先機!」
三宮主道:「小妹就不客氣了。」
長劍一探,刺向前胸。
羅蘭揮劍架開,反擊一劍,兩人立即展開惡鬥。
江楓一皺眉頭,道:「和尚,三宮主的耐心客氣,有些異常,你小心替羅蘭掠陣。」
大和尚點點頭,緩緩向前移動身軀。
這時,那位一品刀,突然帶著四個弟子,向前行來,同時抽出佩刀。
江楓舉步而出準備迎敵,歐陽昭已大聲說道:「這一批人交給我。」舉手一揮,五個弟於佩劍出鞘,隨著歐陽昭迎了上去。
「當心他的脫手刀法,能在百步之內取人首級……」江楓沒有爭抗強敵,卻點出了一品刀的精奇刀法。
他對歐陽昭充滿信心,也想著看看他訓練五個弟子的劍陣威力,這是金丹書生重傷之後,悟出的劍降,江楓聽過,卻沒有學過。
刁鵬道:「老鄧,咱們恐怕也閑不住了,準備一下,拚老命吧!」
「看到大和尚和歐陽昭的身手,真有點自慚形穢……」鄧飛道:「不敢輕易的出手了!」
「老鄧啊!這是什麼時刻了,你還是這麼看不開呀!……」刁鵬道:「我雖然還不能太了解他們,但我感覺到他們是一個胸懷大志的組合……」放低了聲音,接道:「而且是武林三聖播下的種子,他們都好像和武林三聖有關,也都繼承了武林三聖的武功。」
「不錯!……」鄧飛道:「九華訂盟之後,盛傳武林三聖身遭暗算,那時,我還不太相信,現在想來,倒是大有可能了,他們以絕世內功,壓制著傷勢,不讓它發作,卻利用剩餘的生命,培養出了承繼他們遺志的人才……。」
也許是這件大事是武林中都想了解、知道的第一秘密,所以,兩人談起來,竟是不忍停下。
也許是兩人借這番談論江湖往事,拖延出手的時間。
「有一點,我一直想不明白……」刁鵬道:「算算時間,武林三聖在身受暗算之後,至少還活了十幾年,這些日子中,他們在江湖上奔走,餐風露宿,吃了不少苦頭。
因為他們還要隱密行蹤,他們的行動,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刁某人,就是當年受命追覓他們行蹤的人手之一。
就我所知,那一次,投入的人手,至少在五百人以上,像我這種身手的人,少說點,也該有二三十個人,足跡遍及大江南北,東海西域,南荒北疆,深山大澤,一找就是五年,隔一年再一次展開搜尋,規模更為龐大,又找了三年之久,才算停了下來……。」
「以後呢?……」鄧飛道:「是否真的停了下來?」
「沒有……」刁鵬道:「只不過由明轉暗,但參與的人手,卻都是江湖中的高手了,規模雖然是小多了,但搜尋的區域,卻是更為深入,說來,也真是奇怪,我們搜尋了十幾年,竟然未找出一點眉目,探聽到一點消息,那麼精密的策劃,那麼龐大的人力,卻完全失敗了,他們究竟是如何藏身呢?」
「這件事,我也感覺到不可思議……」
刁鵬道:「看來,鄧兄比刁某人聰明多了,到現在我還是不明白?」
鄧飛微微一笑,道:「因為我們見到了易花手張四姑……」
「明白了……」刁鵬說,「張四姑替他們製造了一副精巧的面具,掩遮去他們本來的面目?……」
「也許是很多副精巧面具,以適合他們不同的身份……」鄧飛道:「如果真是這樣,你想想,就算他們站在你的身側,你也是渾然不覺,以江少俠而論,那副面具之精巧,以我這雙魔眼,竟是瞧不出一點破綻,天下武功高過我的人,不計其數,但能超過我這雙眼睛透視能力的人,那就屈指可數了。」
「對!推想起來,千變萬化,莫可思議,但一經點破,卻不過原來如此……」刁鵬道:
「易花手張四姑製造面具的手法曠絕一代,為什麼天馬堂的總堂主,竟然想不到這上面去?」
「武林三聖的身份,誰又能想到他們掩去本來面目呢?……」
鄧飛道:「何況,那時間,易花手也如沉在大海的泥沙,隱息未出,沒有人會把以邪門技藝揚名江湖的易花手,跟武林三聖給連在一起。」
刁鵬道:「兄弟,還有一點疑問,請教鄧兄,以武林三聖的威望,只要以本來面目在江湖上出現幾次,也足以震懾群雄,使他們知難而退,不致於同成現在這個局面。」
「刁兄,咱們都是為這個組合效過力的人……」鄧飛道:「咱們在江湖上的定位,不論是盜是寇,也算是稍有名氣,但咱們對目下的江湖情勢,有多少了解呢?」
刁鵬呆了一呆,道:「說的是啊?除了天馬堂中長老級的人事移動、變化我稍有所知之外,其他的可算是一無所知。」
「因為,知道的事,全是在會議時聽到的。現在,想一想,我能記得的江湖的諸般情事,還是當年在江湖上走動時知道的。」
鄧飛道:「彼此、彼此,不過,我在洛陽居中,這樣的地方,看到的應該很多,但卻也和刁兄一樣,對江湖中事務,一無所知,那是因為,江湖已不成為江湖了,表面上是平靜無波,過去江湖上的熱鬧紛爭,都已不見,江少俠到洛陽居來,才引起連番搏殺,也許暗中也有激流洶湧,只不過咱們無法看到,除了天馬堂和內宮一系中人的爭執之外,一切都是全在他們的掌握之中。」
「不錯,天王門、天馬堂,和內宮一系聯手的力量,似是已完全控制了江湖中一切活動,……」刁鵬道:「少林寺的威名消退了,武當派的氣勢沉淪了,除了窩裡翻,自己人互相鬥爭之外,真是已沒有外力介入了。」
「但物極必反……」鄧飛道:「江湖就是江湖,從來沒有任何一股力量能永遠控制它,使它永遠平靜,萬劫不復。」
刁鵬道:「天馬堂一直和內宮一系中人不停的爭鬥,為什麼一下子竟會聯合起來,合於一處,對付江少俠呢?」
「這才是真正的可怕所在了……」鄧飛道:
「如若在幕後沒有一股可以控制全局的力量,就不可能有這種奇怪的變化。」
「鄧兄是說,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在導引全局……」刁鵬道:「那又是什麼人呢?」
「不知道,……」鄧飛道:「但那股力量確然存在,他的野心,似乎是不止以征服武林同道就會滿足,也許有更大的陰謀在進行。」
刁鵬呆了,道:「說的是,江楓領導的這股力量,也就更不能失敗了,鄧兄,咱們雖只是米粒螢火之光,也要全力以赴,能活著看到究竟,故然是好,就算戰死,也是心無遺憾了。」
就在兩人交談之間,雙方的搏殺,已經更趨激烈,不絕於耳的兵刃撞擊之聲,閃起了一串串的火光。
這等夜暗中的激烈搏殺,連江楓和大和尚這等絕世高手,也看得心驚、膽顫,暗暗皺起了眉頭。
因為,這個夜晚太暗了,暗的不見一點光亮,連滿地積雪,看上去,也只是一團模糊的白影,以江楓和七寶和尚的目力,也只能看到刀、劍的揮動,看不真切刀招、劍招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