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主人，我今晚可以睡在這裡嗎?人家好累好累喔!」被折磨得渾身提不起半點力氣的水蓮，聲若蚊蚋的撒嬌著。

「來!過來。」他燃起一根香煙，躺在床上，溫柔的將她擁入懷中。

「喔!」筋疲力竭的水蓮把小臉枕在他溫暖的懷裡，享受著前所未有的幸福和安全感。

』這輩子他從沒像今天這樣狂野又溫柔過，而這似乎是在等待著她，只為她一個人釋放。

「你想在這裡睡就……水蓮，把你的老鼠拿開，我要彈煙蒂。」

「喔!」趁他還沒把煙蒂彈進煙灰缸，她把寶寶拎出，塞進懷裡。

他蹙眉，「你要摟著它睡?會不會把它壓死?」

「不會啦!寶寶很聰明，會在我身上找地方睡。它已經習慣我身上的味道了，沒我抱著它，它會睡不著。」水蓮舒服的閉上眼睛。

「真的嗎?」他很懷疑。

「真的啊!主人，我要睡噦!」

「乖乖睡。」

「唰!」合上的美眸像是想到什麼似的突然睜得很大，雖然她很困，可是她硬是爬起來披上被單衝出卧房。

「水蓮，你去哪?」雷承飛被她的動作嚇到，也不知她在忙什麼。

「馬上回來。」水蓮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過沒多久，她又咚咚咚的衝進房裡，轉身把門鎖上。

「呼!這樣我就可以安心的睡了。」她跑去穿衣服了，現在總算可以很安心的窩進他的被窩裡了。

「你幹嘛穿衣服睡?」他不滿的扯著她的衣服，錯愕的發現她每一件上衣的胸前都縫了口袋，顯然是為小白鼠縫的，它正舒服的躲在她的口袋裡。

「我怕你睡到一半把我扔出窗外啊!」她又把眼兒睜開，擔心的望了一眼沒關的窗戶，又望了一眼他手上的香煙，「唉!主人，一會兒抽完煙，記得把窗戶關卜喔!我真的怏睡著了……」

「嗯!你快睡。」雷承飛猶豫了一下才說：「如果我忘了關窗，你睡到一半，記得起來把窗戶關上。」

「我、我好累……晤……我還是回房睡好了……比較安全，免得半夜被嚇醒，隔天還要去找仙姑幫我收驚……」

「不行，我沒力氣抱你回房。」

「我自己走回去……」

「你聲音快聽不見了，我想你也沒力氣走路了。」

「可是……我好怕被你扔出窗外喔!你睡癖很恐怖，真的很恐怖，而且超級有夠難叫醒的，我好怕喔!」

「別擔心，如果我把你扔出去，你就爬上來報仇，．也把我扔出窗外，那樣我就醒了。」不怕她扔，只怕她扛不動他。

「你說的喔?」她獃獃的沒想那麼多。

「嗯!」

「如果我把你扔出去，你會不會生氣?」

「不會。」

「喔!那我真的要睡噦?」

「嗯!你最乖，你快睡。」他愛憐的用手輕揉她柔軟的耳垂。

「好舒服喔。」她呢喃著，忽然又想起什麼似的，她拿出僅存的力氣，努力讓腦子保持清醒，「主人。」

「嗯?」他繼續揉著她的耳垂。

「你後悔嗎?」他的手揉得她耳朵好舒服，害她神智愈來愈迷離。

「後悔?」』

「後悔和我這個快死掉的人在一起嗎?我不能給你幸福，我可能明天就會死掉……」．他怎會後悔?他開心都來不及了，他心疼的擁緊她，不想失去她，「答應我，去開刀。」

她的身心從沒像今天這麼疲憊過，所以她緩緩的閉上眼睛，「嗯?

啊?

什麼?主人，抱歉，我聽不清楚你在講什麼。」

「你要儘快接受手術，拿掉腦子裡的瘤，我不希望它長大壓迫到你的腦神經，讓你的生命受到威脅，手術固然危然，卻有成功的機率……」雷承飛只好重申一遍。

她已經進入夢鄉了，他的聲音離她好遙遠。

雷承飛等了很久，等不到她的回應，不禁抬起她的下巴，凝望著她的臉，意外的發現她已經睡著了。

望著她天真無邪的睡容，蜷縮的嬌小玉體就像只甜膩膩的小貓般誘人傭懶，他的心溢滿了對她停不了的愛憐。

他多想告訴她，她讓他非常快樂，然而她已沉沉的進入夢鄉，徒留他一人細細回想著適才狂愛時的銷魂滋味。

認識他的人都知道，他並不是一個好色之徒，雖然他曾經和許多女人上床，但是她們總受盡他冷漠的待遇。

女人，一輩子也休想從他身上得到她們一心想得到的名分與地位，他曾給自己定了條規，他不會愛上任何一個女人。

然而……水蓮忽然夢囈了一聲，把白白凈凈的臉蛋藏進他溫暖結實的懷抱，就像只溫馴的小野貓，在活潑的撒野之後，躲進主人的懷裡渴求憐惜。

沒錯，計劃永遠也趕不上變化，他知道他已經愛上水蓮了，無可救藥的愛上她了。

他從不期待生命中的真愛有出現的一天，但是當他真的遇見時，他發現他是無力去抵抗的。

他給她的愛如此強烈，他怎能假裝它不存在?他怎麼忽視得了心中那股渴望與貪婪?，他不能，所以他投降了，他冰凍的心已經被她融化了。

好不容易才拾回信心去愛她，他怎能讓幸福從他指間溜走?

不管姬怎麼反對，他都要逼她接受手術，他要她健健康康活在他身邊。

他要擁有她、呵護她，永遠的深愛著她。

更深霧濃。

璐小瑤鬼鬼祟祟的閃進雷家沒關的側門，匆匆走過庭院，穿過玄關，進入伸手不見五指的客廳里。

「這裡。」客廳一隅響起江管家低沉的嗓音，喊住她的腳步，「這麼晚了，你真不該來的。」

璐小瑤摸黑的挨近他，「總裁已經和那個女人上床了，我怎能不急?舅舅，你說的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他們真的……」

「噓!」江管家示意她小聲點，「當然是真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該死的女人!」璐小瑤簡直氣炸了，「我守在總裁身邊這麼多年，為的是什麼?怎能讓那個鄉下來的土包子捷足先登?雷家少奶奶是我才對。」

「別慌張。」江管家小聲的道：「明天我會想辦法把那個女人趕出這個家。以後你千萬小心，別再讓別的女人有機會接近少爺，好好跟在少爺的身邊，雷家少奶奶的位置遲早是你的，到那時候，你可別忘了舅舅給你的恩情，你有今天的地位，也別忘了是舅舅給你的。」

「舅舅，你對我好，我是不會忘的，等我嫁入雷家，好處絕對少不了你。」璐小瑤感激的握住江管家的手。

「舅舅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江管家拍拍璐小瑤的手背。

』兩人開始討論明天的計劃，一樁陰謀悄悄在雷家展開……晤船豫溫暖的陽光乍現在雲層里，鳥兒停歇在窗框處吱吱喳喳的展現著美妙的歌喉。水蓮舒服的沉浸在睡夢中，驀然間，被天崩地裂的震醒了。

「什麼?什麼?發生什麼事了?地震了嗎?」水蓮嚇得坐起身，惺忪的睡眼迷迷糊糊的望著四周，腦子裡一團漿糊，根本搞不清楚狀況。

寶寶躲在她口袋裡，沒溜出來，睡得正舒服。

「啊I」最後她錯愕的發現，她竟然裹著一條被單，睡在長得很像蜘蛛網的安全網裡。她記得自己是依偎在雷承飛的臂彎里睡覺的，莫非是……噢!真是晴天霹靂啊!雷承飛還是忘了關窗，害她被熟睡中嶺他給扔出窗外。幸好她是裹著被單被扔出來的，不然豈不是冷死了嗎?

至於突如其來的天搖地動，原來是江管家用力搖晃網子的結果。

江管家雙手擦在腰上，氣呼呼的瞪著她。

「你睡得可真舒服啊!」他敲著手錶，「你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呃……」永蓮縮了_下秀肩，紅通通的臉滿是尷尬，「不知道。」

「七點半了!」江管家幾乎是用吼的。

「什麼?」水蓮睜大眼，嚇得揪緊被單，匆匆爬出網子，「我立刻去把主人叫醒。」

「等等!」他眯起眼，「為什麼你睡在這裡?你、你應該……」

她的臉紅到不能再紅了，「我為了方便叫醒主人，所以……」

「你昨晚睡在少爺房裡?睡在少爺的床上?」他懷疑的上下打量著她。

水蓮一臉尷尬，知道大錯已鑄成，她又沒辦法給雷承飛幸福，不禁難過了起來。

江管家注意到了，她頸子上有如銅板般大小的瘀青。

他早就知道他們昨晚搞在一起了，可是她怎敢睡在少爺的床上!

她真該死!

江管家泛自的嘴唇在顫抖，冒火的瞠孔有著前所未有的憤怒，他杏眼圓瞪的看著她，「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勾引少爺，馬上給我離開這個，我絕不准許這種事發生。」

「什麼?」水蓮震驚，空氣彷彿在瞬間凝結，讓她難以呼吸。

「你給我走!去死也好，或者回你老家，總之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江管家咬著牙，雙手握成拳頭，顯然是氣壞了。

剛睡醒的寶寶似乎察覺到自己的主人受到威脅，竟從水蓮胸前的小口袋跳出，朝江管家的手臂咬了下去。·「啊!」江管家痛得大叫，用力甩臂，把寶寶掃下地。

寶寶最愛裝死，一滾地，馬上四腳朝天躺著。

江管家提起腳，朝寶寶的肚子踩下去。

「寶寶!」水蓮伸手想搶救它，卻來不及了。

「不要!」她捂住小嘴驚叫，它被江管家_腳踩扁，嘴邊流出血．絲。

：水蓮一陣天旋地轉，整個人暈眩得幾乎快昏倒。．但她告訴自己不能昏倒，因為這個男人殺了她心愛的寶寶。

「你這個可惡的……嗚··…·寶寶，千萬不要啊一…寶寶……」水蓮用身體把他撞開，將可憐的寶寶抱進懷裡，哭得呼天搶地。

「老王、老王……」江管家才管不了那麼多，才進門第二天，就有租子勾引少爺，企圖和璐小瑤搶奪少奶奶之位，他一定不會讓她有好日子過。

「什麼事?」老王聞聲而來。

「把她送走。」

「不!別這樣!江管家，你聽我說，事情其實是——」

「閉嘴!」江管家嚴厲的打斷她的話，「把她送走。」

「請問是少爺的命令嗎?」老王錯愕的看著水蓮。

「是我的命令。」

老王在這兩天接送水蓮和雷承飛時，察覺到他們之間有種很不尋常的感情，他怎敢輕易聽從江管家的命令。

「少爺沒吩咐，我不敢做。」

江管家氣得渾身發顫，「我是管家，我有權力決定家裡僕人和女傭的去留!只要有我在，我就絕不允許女傭勾引少爺的事情發生!」

「可是她不僅是少爺的貼身女傭．，還是少爺的秘書。」老王根本不敢服從他的命令。

「我管不了那麼多，總之一句話，把她送走!即刻!你敢不服從，你也將失去這份工作。」江管家嚴厲的說。

「江管家，你這麼做會不會太——」老王大喊不公平，心裡十分清楚江管家的個性，頑固的他時常拿著雞毛當令箭，有時還不把少爺放進眼裡，好像這個家他才是最大一樣。

思及此，老王不禁痛恨的瞪著他，但一想到他有妻小要養，便一臉為難的看了看水蓮。

水蓮恐懼的開始嗚咽了，她懇求的看著老王，「不要把我送走，我需要工作，求求你!」

「抱歉。」老王一臉歉疚，「走吧!」

水蓮哭著拉住江管家的手，「不然你讓我先上去找主人，主人會替我作主，主人不會把我趕走的……」

「不行上去找少爺，立刻給我走!」他揪起她的細臂，用力把她丟開。

水蓮一失足就跌倒了，老王趕忙把她扶起。

「李小姐，你沒事吧?」

「嗚嗚……」水蓮委屈的哭了起來，「別把我趕走，我需要錢，我需要這份工作，讓我上去找．主人，求求你們……」

「走!」江管家一把抓起水蓮的細臂，像拖死狗似的把她拖進車庫。

「不要!不要!救命啊!主人，你快醒醒啊!你快來救我啊!哇嗚嗚嗚……救命啊…」一水蓮叫得驚天動地。

但她知道熟睡中的雷承飛是叫不醒的，就算她喊破喉嚨，電不會有人來救她。

他將水蓮扔進車子後座，把車門鎖上，接著交代老王，「這件事我不許任何人向少爺報告，少爺若問起，就說她……」江管家想了一下，使命人取來信紙和筆，交給老王，隨後繼續下令，「你叫那個女人寫封信給少爺。」

「寫什麼信?」老王不情願的接過信紙和筆。

「只要別提起這件事，什麼都好。記得把她的信拿給我過目，別直接交給少爺，免得她胡說八道。」江管家哼了一聲，頭也不回的離去。

望著他的背影，老王喃喃的詛咒著他，又怕他報仇，只好把水蓮送走。

他很不甘心的坐上駕駛座，一上車，就聽見水蓮悲慘的哭泣聲。

「不要啊!寶寶，不要丟下我啊!不要……哇嗚嗚嗚……」水蓮望著在懷裡直抽搐的寶甍哭得更加驚天動地了。「哇嗚……救命啊!

我的寶寶快死了!誰來救命啊?嗚嗚……」

老王難過的用照後鏡看著她，「李小姐，我真的很抱歉。你想去哪?我載你去……」

水蓮才聽不進去，她的寶寶就快死了，她難過都來不及了，tr嗚嗚……我的寶寶快不行了……它被江管家踩死了，嗚嗚嗚……」

她萬萬也沒想到江管家竟是如此無情狠心的男人，不禁痛恨的大哭起來。．事情的變化太急也太快，水蓮完全沒有應付的措施。

是委屈、是痛恨、是恐懼，所有的情緒一進湧上她的心頭，她像是掉進了一個黑漆漆的深淵裡。

「這個老傢伙!」老王氣憤的把車子駛出車庫，並把信紙和筆交給水蓮，「李小姐，江管家要你寫信給少爺。」

「那個人存什麼心啊?我不寫，我才不要寫呢!」她拚命的搖頭拒絕。

「李小姐，請你同情一下我的處境，我有妻小要照顧，不得不服從江管家的命令，不然我會遭到江管家的報復。」

她同情他，但有誰來同情她呢?嗚嗚……望著掌心裡的寶寶，水蓮傷心的哭泣著。

反正她也活不了多久，無法帶給主人幸福，就這麼離開也好，而且她發現都市生活一點都不適合她。除了雷承飛是好人之外，其他人都太可怕了。

她還是回鄉下去好了，她還是回去陪媽媽度完這最後的人生好了。

她再也不來台北了，永遠也不了……這裡的人全都好可怕；除了雷承飛，每個人都欺負她。

「我寫，不過，老王，可否請你別把信拿給江管家?」

「好!」老王一口答應，他本來就沒打算聽江管家的，送走水蓮他已經很良心不安了，說什麼都要做些彌補。「我會直接拿給少爺，你儘管把今天的事全部說出來，反正你不必怕他，你再也不是那個家的女傭了。」

「還是不了……我、我要讓主人記得我……永遠都記得我……嗚……」

水蓮顫抖的拿著信紙和筆，寫下最後的遺言。

因為她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死，腦瘤可能明天就壓迫到她的神經，她隨時都可能死掉。她一面寫著遺書，一面哭著。

寶寶躺在信紙上面，在吐出最後一口氣后，靜悄悄的離開了人世。』

水蓮看見信紙上的便便，便知道寶寶已經走了，她愈哭愈傷心。

她把信寫好后，對摺交給老王，「麻煩你了，請你_定要交給主人。」

「我會的。李小姐，現在送你去哪?」

「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