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你的事情辦得怎樣了?」劉淑枝看著剛走進咖啡廳,在對面坐下的應采兒,二話不說劈頭就問。
「呃,有進展,不過還需要一點時間。」這社長也真是的,至少讓她喝口水潤潤喉吧。
「還要多久?」當老闆的,當然想要儘快賺錢啊。
「這個嘛……」她想了想,「我也不知道耶。」
「你也不知道?這種答案你也回答得出來?」劉淑枝的聲音微微揚高,「你該不會是樂不思蜀吧?」
「社長,你怎麼這樣說呢?真是讓我太傷心了。」應采兒假裝用手捂住心臟,一副很受傷的模樣。
「這招沒用了。」她沒好氣的道:「我才等你等到心痛。」
「我可是超努力的啊,你都不知道這陣子發生了多少事情。」她娓娓將這段日子發生的「意外」一一道出,以證明自己並沒有怠惰。
「天啊,你真是把他給害慘了。」聽完她「生動」的描述,劉淑枝忍不住驚呼出聲。
「我都說了,我也不是故意的嘛。」應采兒不好意思的解釋。
「你有這麼聰明就好了。」她也知道采兒的心地善良,哪可能是為了接近逄亦凡而「出此下策」呢。
「呃,這樣說就不公平了,我是機伶,跟聰明不相上下啊。」她俏皮的吐吐舌道。
「不管是有意也好,無意也罷,總之現在有這個機會可以接近逄亦凡,你一定要好好把握才行。」劉淑枝趕緊提醒她。
「這是一定要的啦,我自有打算。」應采兒點點頭。
「那是最好不過,你要記住隨時打電話給我回報進度,還有,能拍照就盡量拍照,現在的讀者喜歡圖文並茂的閱讀方式,比較輕鬆有趣且接近事實。」她不斷的交代。
「拍照?呃,社長,你真愛增加我的工作難度。」要她怎麼拍啊?
「不難還叫你做幹麼?能者多勞啊。」劉淑枝笑得奸詐。
「剛剛才有人說我笨耶。」應采兒唇角彎起的打趣。
她睇了她一眼,「所以才要提醒你聰明點,尤其你現在冒用楊盼盼的身分接近他,如果他知道一定很火大,這樣會增加困難度,這點你也要思索一下解套的方法。」
「我知道,我想等我跟他建立起『友誼』之後,再好好跟他說明,他應該可以明白……」吧?最後一個字她沒說出口。
「還有。」劉淑枝繼續道。
「還有?」唉,真是錢難賺啊。
「你……住在他家,一切可要多加小心。」雖然她知道采兒是個愛情絕緣體,不過,也很難講會不會突然開竅,發光發熱啊。
「小心?小心什麼?」說不定逄亦凡才覺得自己該小心呢,免得又被她害得哪裡受傷了。
「你們孤男寡女住在一起,難免會有些不方便……」欸,總不好要她說得太清楚吧。
應采兒愣了愣,隨即意會到社長所指何事,「對呴,我長這麼美,是該小心點。」她用開玩笑回應這個話題。
「少傻了,像逄亦凡那樣的男人,什麼樣的女人沒見過,尤其是美女,我想他應該早就免疫了,我擔心的是你。」她可是很愛護員工的,一點都不想要采兒的初戀最後以心碎收場。
「別開玩笑了,我才不會對那座冰庫有興趣咧。」應采兒反過有點過度的大聲說道。
「對不起,讓你跟座冰庫相處,委屈你了。」冷冷的聲音宛若幽魂似的從她的頭川飄了過來,讓她整個人倏的一震,冰凍了住。
「呃,怎麼這麼巧,你也來這裡啊?」她緩緩將視線轉向他,擠出一抹尷尬的笑道。
「你出來太久了。」逄亦凡話才說出口,眸底就閃過一絲懊惱。
他第一次這樣在意另一個人的存在,竟然會因為她的外出而感到渾身不對勁。
那是怎樣的感覺?
不要跟他說那叫做寂寞,因為他逄亦凡的字典裡面從來就沒有寂寞兩個字。
可那是怎樣的感覺呢?
這個答案,他很快就會知道,不過卻不是現在。
「啊,對呴,我是出來買菜的,我都忘記了。」真糟糕,跟社長一聊就聊過了頭。
「買菜?!」劉淑枝像在看怪物似的瞅著她。
呃,天要下紅雨了嗎?還是她開始重聽了?
「你沒聽錯啦。」厚,真是沒禮貌,幹麼像看外星人一樣的看著她啊?
劉淑枝可憐的看了看逄亦凡,有點擔心應采兒很快就會被趕出去了,「那我先走了。」她起身告辭。
逄亦凡根本沒有理會她,英俊的臉上沒有過多的表情,直到她離開了,才不在意的問:「她是你朋友?」她們兩人的感覺有點奇怪,說是朋友又不是很像。
「呃,對啊,我喜歡到處交朋友。」為了避免他懷疑,應采兒趕緊轉移話題,「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邊?」
睨了她一眼,他淡淡道:「沒有我不知道的事情。」他才不會告訴她,其實他在附近找了許久才找到她。
應采兒心中一凜,打量著他,「你……該不會是跟蹤我吧?」難道他在懷疑她了?
「嗤,你以為自己很重要嗎?」逄亦凡冷笑一聲,率先轉身走了開。
欸……她是不重要,不過聽到他這樣講,讓她胸口悶悶的很不爽,是怎樣?
「還不走?我肚子餓了。」他回頭瞥了她一眼,不等她回應,繼續走了。
朝他的背影做了個鬼臉,不過她還是乖乖的跟了上前,還小跑步的咧。
都是社長講的那些話,害她整天都覺得怪怪的。
應采兒坐在客廳沙發上的一角,偷偷的瞄了逄亦凡好幾眼,腦中一直浮現劉淑枝的叮嚀──孤男寡女同處一室,要小心啊。
本來她就沒有任何奇怪的念頭,可今天卻一直意識到他畢竟也是個「男人」,而且還是個帥得不得了、身材高大又健壯的男人,搞得她渾身不對勁的。
都是社長啦。
「你眼睛抽筋了嗎?」逄亦凡剛好捕捉到她飄來的視線,嘲諷的道。
他不是笨蛋,自然知道她整晚都在偷瞄他,那種想看又怕他知道的神情,叫他覺得有趣極了。
「沒、沒有啊。」應采兒馬上正襟危坐,俏麗的臉上飄起尷尬的紅暈。
他發現她其實滿容易臉紅的呢,而且……他竟然還滿喜歡看的。
「我剛剛不是在看你喔,我是在想,為什麼你都不准我吃自己煮的東西,還得要我自己出去買?這樣很奇怪耶。」他的黑眸瞅著她心跳加快,應采兒趕緊轉移話題。
說到這個,他自己都不明白為何會這樣替她掩飾她的不擅廚藝,只為了繼續維持那段溫馨餵食的時刻。
若是她知道自己做的東西這麼難吃的話,想必就不會再下廚了吧?
而他一點都不想看到她沮喪的神情。
他是怎麼了?他發覺自己越來越不像自己了。
「我做任何事情都不需要告訴別人原因跟理由。」他淡淡的道。
「你從小到大都是這麼孤僻……不是,獨立嗎?」應采兒小心翼翼的詢問。
雖然逄亦凡的臉上是一貫冰冷的神情,可是她卻似乎看到了他眸底迅速閃過的落寞。
「只有自己最可靠。」其他一切都是假的,這是他被父母拋棄,在社會掙紮成長的心得。
「是沒錯啦,不過都靠自己很累耶。」雖然她現在是自立自強,不過也是靠父母栽培到大學畢業啊。
「只有懦弱的人才想要靠別人。」逄亦凡冷漠的說。
「呃,可是你總是會有需要傾聽跟陪伴的時候吧?」
「從小到大,我從沒有過那種時候。」不,應該說,當他發現他再怎麼希望有人關心疼愛他卻總是失望時,他就明白那只是個不需要的慾望,一點都不需要。
看來,他的成長過程應該是很孤單艱辛的……
「你爸媽呢?」她話問出口就後悔了。
只見逄亦凡的下顎驟的緊繃,語調平淡的道:「我沒父母。」
應采兒看著他緊抿的俊薄唇瓣,心頭不禁緊緊的揪了起來。
「不用同情我。」他看得出她在想什麼,他最討厭人家同情他。
「我不是同情,我是覺得心疼。」只要想像到一個孤苦伶仃的小孩沒人關愛,獨自在現實的社會中求生存,她就覺得鼻子酸酸的。
心疼,這是第一次有人這樣說。
逄亦凡的胸口有種陌生的情緒騷動著,但他不想去深究,畢竟這陣子已經有太多他不曾有過的感覺在他體內堆積,這讓他覺得懊惱。
「你不要告訴我,你喜歡上我了,那只是白費力氣。」他用嘲諷掩飾自己的紊亂心緒。
應采兒的雙頰倏的燒紅,過度大聲的反駁他道:「拜託,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
「我的耳朵沒聾。」逄亦凡淡淡的丟下一句話,站起身往卧房的方向走了去。
「等等,我真的沒有喜歡上你,你不要誤會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每個人都要說她會喜歡上他啊?
逄亦凡哪會理會她,身形不久就閃進了房內。
他的雙手雖然都不方便,可還是可以勉強穿脫寬鬆的衣物,至少他的手指還可以靈活運用,扣扣子跟拉拉鏈雖然有點艱困,但也只是時間花的久了些,勉強的,他還不需要別人幫助。
只是洗澡就比較麻煩了,他必須很小心的不讓自己的繃帶弄濕,所以這幾天他幾乎都沒有好好的洗過一次澡。
不過今天他再也受不了了,雖然他沒有潔癖,可也無法任由自己的身上飄出異味。
逄亦凡掙扎了許久,好不容易將身上的衣物給褪了,朝浴室走去。
看著放好一浴缸的水,正準備跨進去時,他的腳卻不小心一滑,整個人往浴缸摔了進去。
「砰──」
物體撞擊水面發出的巨響,讓坐在外頭的應采兒驟的一凜,想都沒想就往裡頭沖。
「那是什麼聲音?你沒事吧?啊──」才踏入浴室就看到一副帥哥入浴圖,她不禁驚聲尖叫了起來。
「該死!」逄亦凡低咒了聲。他從來沒有這樣狼狽過,好險他的手有靈巧的舉高,所以沒有濕得太離譜。
「啊──」應采兒還在尖叫。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男人的裸體耶,沒想到她的「第一次」就這樣奉獻給他了。
「我已經夠倒楣了,不要再害我耳朵聾了。」逄亦凡懊惱的道。
她迅速的用雙手捂住嘴巴,叫聲驟的停止,眼睛緊緊閉著都不敢張開。
「現在可以扶我起來嗎?」該死,他現在整個人呈現一個大字型躺在浴缸里,只要稍稍移動就會往水裡滑,想遮住重要部位都沒辦法。
「喔,等、等等。」天啊,她總不能「見死不救」,可是……要她怎麼去扶一個全裸的男人起身啊?
應采兒的眼睛還是緊閉著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動作快一點,我快撐不住了。」逄亦凡咬咬牙道:「我讓你看都沒要你付費了,你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快點。」
「拜託,我才不想看呢。」這個自大的男人。
「別忘了,我會變成今天這副模樣,全都拜你之賜。」他淡淡的提醒。
「欸……」也對啦,她無奈的緩緩張開眼睛,可就是刻意不去看向他的「重要部位」,小心翼翼的靠近他,試圖拉起他。
「你沒在吃飯嗎?力氣這麼小。」逄亦凡的身體根本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我很用力了啊,你也幫忙使個勁嘛。」應采兒抓著他沒受傷的手臂處,用盡全身力氣的往上拉──
「啊!」只聽得一聲驚呼,她的身子一個不小心失去了重心,整個人往他的身體趴了上去。
霎時一陣混亂,逄亦凡的身子一滑,整個人埋入了浴缸之中。
明天的頭條新聞該不會是逄氏集團總裁在浴缸淹死的消息吧?這是他被水淹沒時的唯一想法。
「天──」應采兒顧不得三七二十一,趕緊將他的頭自水裡「撈起」,緊張的問道:「你還好吧?」
逄亦凡嗆了幾口水,咬咬牙道:「一點都不好。」
「對不起,我也不知道踩到什麼,所以才會滑倒……」她的視線飄了下罪魁禍首,原來是他的……內褲。
霎時她也意識到了自己正與他裸露的身軀緊貼的,手猛的一松──
逄亦凡還來不及反應過來,頭又埋入了水中。
該死,這個女人肯定是故意的,他現在確定了。
在水裡,他得到了這個領悟。
「對不起……」唉,她又闖禍了。
「這個台詞我已經聽膩了,你可不可以換句話講?」換上乾淨繃帶跟衣物的逄亦凡恢復冷淡的聲調道。
「我也想啊,可是這次我又不是故意的。」應采兒委屈的抿著唇。她也是很儘力的想要幫他了啊,誰叫他光溜溜的,叫她怎麼專心嘛。
「你哪次不是故意的?」他沒好氣的諷刺。
「每次都不是。」她才沒這麼惡劣咧。
「最好是這樣。」
「真的是啊,我剛剛可是勉強自己不要跑開,忍受自己接觸你……呃,沒穿衣服的狀態耶。」這還是她第一次「看」到男人裸體,「碰」到男人的裸體耶。
「我的裸體有這麼可怕嗎?」看她一臉厭惡的模樣,這讓逄亦凡的自尊心大大受損。
她有沒有搞錯啊?!有多少女人爭先恐後的,只希望讓他擁在懷中,與他肌膚相親耶。
可怕嗎?回想到她不經意窺見的那副比例完美的矯健身軀,健壯修長的雙腿,絲毫沒有一絲贅肉。
最讓她讚歎的,應該是他腹部的那六塊肌肉吧?沒想到一個坐辦公桌的男人,也會有運動員般的好身材。
要是他不從商的話,應該可以當明星或模特兒吧。
應采兒越回想,心跳越快,白皙的肌膚都燒紅了起來。
「我、我又沒看過別人的,怎麼知道。」她故做平靜的說。
「你沒看過別人的?」這個意思是,她還沒有跟別人肌膚相親過?
不對啊,依照她那麼「開放」,拿著一大堆情趣用品的程度,實在很難讓人相信。
「這不是重點吧,我們可以不要討論這個話題了嗎?」欸,他幹麼一副她很遜的樣子啊?難道二十幾歲還是處女是個錯嗎?
切,她才不想讓他看扁呢。
「我想知道。」他不曉得為什麼會這麼在意這個問題,可他就是很希望可以知道。
「呃,這是我私人問題,我不回答。」應采兒尷尬的說:「你休息吧,我先出去了。」
他是想要知道她是處女,然後取笑她嗎?她才不要告訴他哩。
想逃?逄亦凡眯了眯眼道:「過來。」
「還有什麼事嗎?」她頓住腳步,望向他。
「過來。」他堅定的重複一次。
應采兒沒辦法拒絕,只好走向他,「我過來了,你有什麼事情要吩咐的嗎?老闆。」
「你……很喜歡使用情趣用品?」
這個問題讓她好不容易恢復白皙的臉,又瞬間漲紅。
「那、那不是我自願的。」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看來她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對方逼你?」這等於回答了他剛剛的問題,想到有另一個男人曾經對她做出任何親匿的行為,他的心頭就沒來由的揪得緊緊的,胸口聚集了一堆悶氣。
「算是吧。」想到被言之妤「強迫」的過程,應采兒就一臉的無奈。
「所以你喜歡來硬的。」她在男人的懷中會是怎樣的表情,那張白皙的清秀臉蛋也會紅得發燙,像顆熟透的蘋果嗎?
想到那個畫面,逄亦凡就有種奇怪的憤怒。
「你在說什麼?」她有點搞不懂他想要詢問跟表達的是什麼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直直的瞅著她,叫她幾乎想要迴避那灼熱的視線了。
「試試看。」他突然喃喃說道。
「試什麼?」他變得好奇怪!應采兒的心跳猛的加快,就算再遲鈍,她也可以感覺到有種不一樣的氣氛在他們之前蔓延著。
逄亦凡沒有說話,只是繼續凝視著她。
奇妙的感覺在她的身體內流竄著,她強烈的意識到他男人的氣息。
下一刻,他的臉已經俯向了她,在她還沒有意會到發生什麼事的時候,她的唇瓣已經被一抹溫軟緊密的封緘住。
她從來沒有想過他冰冷的表情之下,會有如此柔軟灼熱的唇瓣。
他的動作輕柔而熟練,輕輕的吸吮著她唇瓣的每一吋艷紅,激起她體內全然陌生的情潮,癱軟了她的每一個細胞。
她應該要推開他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好似定住似的,任由著他的唇在她的唇上遊走著。
甚至……甚至她還有股衝動,想要用手緊緊的懷抱住他,感受他的體溫。
她也曾經幻想過自己的初吻會在怎樣的狀態下發生,可從來就沒想過會是「斷送」在一個雙手被繃帶綁住,身價上億的黃金單身富豪身上。
這是個夢吧?
若是夢的話,還真是個甜美的夢!她終於明白,為什麼有人會沉溺在情慾而無法自拔了。
今天,她總算體會到男女之間接觸的甜美,可卻依然不知道,那跳動快速的、幾乎要她窒息的心跳,代表的是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