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敗之在貪
巧手翻天衛童那聲長嘯使葉老夫人等及狄雲鳳諸女懾身心驚,幾乎把持不住似欲魂靈出竅暈眩倒地,不禁大驚失色。
只見近身數十丈內葉飛枝斷,撒落如雨外,一隻只飛鳥篤篤落地,不知是暈死仰或斃命。
莫潛突低喝道:「速隨老朽暫避開去!」一條龐大身子張臂而起,宛如巨鷲展翅般掠入密林中。
葉老夫人等知莫潛此舉必然有故,紛紛疾閃入林而去,但聞衛童傳聲道:「老夫人,你等落足之處布有先天奇門禁制,可眺向林外無遺,只勿出聲必然無礙,但等來人退去后,我等便可趕往六合道院安心瞧一本連台好戲了!」
程映雪小嘴一噘,嗔道:「衛老前輩最會賣關子捉弄人家!」
葉玉蓉笑笑道:「他老人家這樣做自有他的道理,我們只聽命行事而已……」忽眸露疑詫之聲道:「方才衛老前輩發的長嘯是否獅子吼,怎麼如此威力強大?」
莫潛呵呵笑道:「小姐!你知道什麼?衛老施展的……」
話尚未了,忽面色一變,忙道:「噤聲!」目光炯炯逼視林外。
諸女也循著莫潛目光望去,只見先後三人疾掠而至,身法奇快,極似御風飄行。
為首是一身著橙黃長衫老叟,皓首銀髯,鳳眼獅鼻,面膚紅潤如玉,足登多耳麻鞋,身裁修長;鳶肩長臂,兩眼開闔之間,精芒懾人,尤其肩頭插有八柄小金劍,非但打造精巧,而且僅有九寸長短,裝著一排卡簧,不言而知系殺人利器。
緊隨橙黃老叟之後是一雙襟臂露腿短裝童子,說他們是童子,年歲看來也有十七、八歲,腿露之處堅實栗肌,膚色黃中帶黑,短衣蟬薄,一紅一藍,面目冰冷陰森,各執著一柄外門兵刃太極逆棱圈,外圈綱刃鋒利,內輪十二支鋼叉旋轉不定,極似風車,肩頭各嵌住幾個猙獰小骷髏頭。
老叟目光掃視了一眼地面墮鳥,不禁眉頭一皺。道:「方才那聲長嘯是二位少爺所發無疑的了?」
紅衣童子微微欠身答道:「谷主說得一點不錯,正是二位少谷主所發。」
老叟目蘊怒光道:「這兩個孽障私自出谷不說,膽敢在此處惹事生非,樹立強敵。」
紅衣童子道:「谷主,兩位少谷主只是出外遊玩而已,再說兩位少谷主人不惹他,他不惹人,行事出手極為慎重,無非聞得傳言禪門三寶引來中原各大門派高手異圖,未免見獵心喜,竟欲見識而已。」
老叟怒哼一聲道:「說得如此輕鬆,他們真否惹事么?就拿方才嘯聲及地面零亂足跡,四外斷枝折葉,不言而知這兩個孽畜定遇上強敵。」
紅衣童子道:「谷主是懼兩位少谷主不是他人敵手么?恕屬下放肆,放眼中原,能是兩位少谷主敵手的並無幾人?」
黃衣老叟哈哈大笑道:「說得也是,但本門一向清凈,自成樂土,恐他們為本門招來強敵,不免非費一番手腳!」
紅衣童子道:「聽說那摩訶教真經乃本門-星,兩位少谷主有意……」
黃衣老叟冷冷一笑道:「真的么?老夫倒要全成兩位少谷主的心愿……」說到此處,目光忽投向莫潛等人藏身的林中,精芒暴射,似瞧出布有先天奇門禁制藏得有人在,冷笑一聲,右掌緩緩抬起。
驀聞一個清朗笑聲傳來道:「未必能心愿得償,老丈世外高人,何必淌此渾水,依在下之見,老丈不如返回山中逍遙自在。」
黃衣老叟聞聲大吃一驚,循聲望去,只見一個丰神俊逸,翩翩不群的青衣背刀少年含笑負手立在一雙童子之後。
那身著紅藍衣兩個童子更是駭然失色,這少年竟無聲無息站在身後並未察覺然毫有異,這個筋頭栽大了,疾轉身軀,紅衣童子厲喝道:「尊駕是何來歷?」
青衣少年正是葉一葦。
葉一葦微笑道:「在下來歷說不出來,閣下也未必知道,所以說你們的來歷目標在下也不願多問,反正都是過路人。」
紅衣童子不禁語塞,目中怒光逼泛。
黃衣老叟凝視葉一葦久之,緩緩啟齒道:「方才那番話是你所說的么?」
「正是!」
「那麼你勸老夫回山以免淌此渾水,不言而知你是六合門下了?」
「正巧相反,在下並非六合門下。」
「既然如此,何以你也到此願淌渾水?」
葉一葦道:「在下並無所求,與老丈並不一樣。」
黃衣老叟不禁怔得一怔,詫道:「老夫有何所求?」
葉一葦笑笑道:「在下聞得老丈意欲尋回兩位令郎是么?」
老叟一雙鳳眼猛睜,精芒泛閃,沉聲道:「你是說識得老夫兩子?」
「並不相識。」葉一葦搖搖首道:「都在山下金魚鎮太和酒樓見過,但未交談一語。」
「你如何知道他們就是老夫二子。」
「當時在下自然不知,但現在判斷正是老夫兩位令郎無毫無疑的了。」
「這卻是為何?」
葉一葦答道:「兩位令郎面目逼肖,年長者唇角添有一顆紅痣,似是孿生,因衣裝舉止怪異,在太和酒樓上江湖人物眾多,不免引起群雄猜疑兩位令郎來歷。」繼滔滔不絕說出楊載、楊道短衣裸臂,手勒十束金環,下體蔽著豹皮短褲,足登麻鞋,肩帶外門兵刃多棱伏虎杵,接道:「兩位令郎忽離座而起,竟出尾躡嶺南韓江巨盜厲勝龍一行奔來此山,不知何故竟攔住厲勝龍去路,自承為多羅居士之子楊載、楊道,一言不合竟然將厲勝龍一行全數誅斃。」說此微微一笑道:「在下所言不知是否就是兩位令郎?」
黃衣老叟見葉一葦說得如此繪聲繪影,不禁頻頻頷首答道:「不錯,正是他們,他們如今何在?」
葉一葦深深地注視了黃衣老叟一眼道:「兩位令郎自恃藝高膽大,雙雙闖進六合道院,不幸途中卻遇上宇內凶煞乾坤雙惡陶環陶-,激起凶拚,兩位令郎武功雖高,但薑是老的辣,不幸傷在乾坤雙惡化血毒針下,如今掠飛奔返山向老丈哭訴復仇雪恨了。」
突然,藍衣童子勃然色變,厲喝道:「谷主,別聽這小子胡說八道,難道兩位少谷主不會施展本門大法,怎會輕易傷在乾坤雙惡化血毒針之下?」
啪的一聲脆響,藍衣童子語聲方落,左頰竟挨了一下耳光。
這一下著實挨得不輕,藍衣童子牙顎迸裂;鮮血迸飛,唉喲怪叫出聲。
葉一葦俊面一寒,沉聲道:「你再敢叫一聲小子,定叫你橫屍七尺,血五濺步。」
藍衣童子手中太極逆棱圈猛的出手,凌空飛起,一式漫天風雨罩襲而下。
只見滿空輪影,夾帶著磨牙搜搜轉動聲響,罩襲葉一葦全身,凌厲已極。
黃衣老叟突大喝道:「住手!」
黃衣童子身在半空,聞聲挺腰一個倒翻收招落地,眼中泛出怨毒之色。
葉一葦似是沒事人一般,負手巍立,嘴角含笑。
黃衣老叟道:「瞧你不出,大力金剛手法如此精湛,莫非少林門下?」
「在下並非出身少林!」葉一葦朗聲道:「方才在下勸說老丈及早抽身,乃是一片誠意,以免葬身此山後悔不及,聽與不聽全憑老丈。」言畢拱了拱手道:「在下告辭。」
正待轉身離去,黃衣老叟低喝道:「且慢!」
葉一葦微笑道:「老丈還有何見教?」
黃衣老叟道:「老丈不信二子縱然不是乾坤雙惡的敵手,也不致於傷在雙惡化血毒針之下,老夫平生痛恨的就是在老夫面前謊言欺騙。」
葉一葦朗笑道:「在下親眼目睹兩位令郎負傷逃去,揚言復仇,至於兩位令郎逃走途中能否平安無事就非在下所知了,方才說過信與不信全憑老丈……」
話尚未了,黃衣老丈面色一變,厲喝道:「拿下!」
一雙童子身形晃動,分立葉一葦前後。
葉一葦忽聞巧手翻天衛童傳聲道:「先發制人,能除去這一雙魔徒更好,切勿讓他們施展魔法。」
只見一片眩目寒光夾著懾魂悸耳轉輪之聲襲來,葉一葦早受巧手翻天衛童指教,胸有成竹,施展佛光遁影身法,晃了開去。
紅藍童子猛下殺手,儘力施為,哪知葉一葦身形突然不見,兩柄太極逆棱圈竟然撞絞在一處,喀擦連響,火光直冒,急切間竟難以分開。
葉一葦身形奇快如靈,雙掌拂向一雙童子肩頭,將十八雙小骷髏頭擊成粉碎。
只聽一雙童子慘呼一聲,仰栽於地,七孔溢冒鮮血氣絕斃命。
這本是一轉眼功夫,黃衣老叟眼見葉一葦施展玄妙身手閃開二童前後夾擊,心中不禁駭然,就知不妙,念頭尚未轉動之際,二童已然橫屍在地,那份震驚乃他生年未有過,厲喝道:「你怎可將他們殺害?」
葉一葦道:「換了別人,豈非喪生在他們輪下,錯在老丈,怎能怨我?」
黃衣老叟哈哈狂笑道:「顯然你已知老夫來歷,老夫要開殺戒了!」雙肩一振,肩頭卡簧響處,八支金劍倏地離肩飛出。
只見老叟左手兩指控著法訣,那八支金劍似生了眼睛一般交叉激射刺向葉一葦而下。
金劍飛舞,竟幻作百數十支劍,勢逼又急,尚夾著悸耳奪魄怪嘯,令人心神欲飛。
陡地,老叟一襲橙黃色長袍脫體飛起,外黃內黑,疾變為一朵烏雲瀰漫開來,林中頓現愁雲慘霧。
那老叟內穿一襲純白長衫,衫上繪著無數裸體美女,竟然脫體飛出撲向葉一葦,粉彎雪股,雙峰高聳,呢聲絕呼,令人血脈賁張,把持不住。
連林中窺視的狄雲鳳諸女也禁不住春心蕩漾,羞紅雙靨,渾身軟綿綿的,狄雲鳳啐嗔一聲道:「不好,這是天魔奼女迷陽大法,恐……」
話尚未了,只見葉一葦肩頭衝起一片金霞,虹飛靈卷,魔女淫娃逃避不及,生似活人般血肉飛濺,哀鳴慘嗥,頓時雲消霧散。
老叟驚得亡魂皆冒,沖空電射飛去。
葉一葦尾隨而起,一前一後,宛如流星奔空,轉眼無蹤。
葉玉蓉花容失色,道:「窮寇莫追,葦弟此去如遇兇險怎好?」
只聽巧手翻天衛童哈哈大笑道:「賢侄女只管放心,犀寒寶刀正是老天魔的-星!包他毫髮無損。」話聲一落,衛童電瀉落地。
莫潛嘆息道:「真是那老魔頭!如非衛童先發出他那獨門魔嘯將他引來此處,六合道院恐不堪設想。」
衛童微微一笑道:「老朽不敢居功,多虧了葦侄先發制人,使老魔及一雙魔徒措手不及,不然葦侄必遭艱困,但有驚無險。」
狄雲鳳詫道:「老前輩這話怎麼說?」
衛童道:「葦侄有犀寒寶刀護身,萬邪莫侵,老魔如事先知情,必設法將葦侄困住,那時他仍可侵入六合道院,縱使我等不敗亦死傷難免。」
狄雲鳳目露憂容道:「老魔睚眥必報,六合道院從此永無寧日矣!」
衛童大笑道:「此刻老魔急於返山探視一雙孽子是否返山,未必來此尋仇,也許感恩都來不及咧!」
莫潛詫道:「這話何解?」
衛童笑笑道:「稍時自知,咱們還是瞧熱鬧吧!」
林中疾閃現出惡鬼門主麥迪,沉思片刻,喃喃自語道:「老朽不如知難而退!」身形一晃,化作一蓬淡煙疾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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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載、楊道一路奔向六合道院,並無全無阻攔,只是奇門禁制,暗器毒物,沒有見到一個人影。即是如此,也化了一番相當手腳。
楊道張望了一眼,道:「大哥,我等蒙梁丘院主相邀,應允事成之後,許以散花摩訶秘譜內一章降魔真經見贈,怎麼未見一人接引,恐其中有詐?」
楊載皺了皺眉頭道:「二弟,此事乃瞞著父親私離仙谷,極為隱秘,梁丘院主也說只有他一人知道,相求我倆在今日午刻之前趕到六合道院強索散花摩訶秘譜,那時必然見到梁丘皇再相機行事,急什麼?」
忽聞林風傳來一個聲語道:「是二位少谷主么?」
楊載面色微變,喝道:「什麼人?」
林中疾閃出一個灰衣勁裝背刀中年漢子,朝楊載、楊道抱拳躬身道:「小人翟羽,奉梁丘院主之命接引二位少谷主!」
楊道沉厲目光注視了翟羽一眼,道:「這是我們與梁丘院主間秘密,不容第三者探知,為何……」
翟羽忙道:「事情有變。」說著從懷中取出一隻翠綠斑指,接道:「此乃院主交與小的,恐二位少谷主不信,請驗明真假!」
楊載、楊道當然識得不假,昔年他兄弟倆私自出谷遊玩,由於強橫霸道,為一江湖妖人暗中在酒食中下了軟骨散,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怎麼高強的武功亦無濟於事。危急之時恰遇梁丘皇解救,制服江湖妖人索取解藥才逃過殺害,臨行之際,贈此斑指,日後無論任何急難,憑此物前往他們居處找他們兄弟倆必有以答報。
梁丘皇想不到因此結識天魔老人二子,不禁喜出望外,但天魔老人數十年來閉關自守,從不在外為惡,而且嚴禁門下在外生事,一經發覺決不寬貸,即使其孿生二子亦不例外,樑上皇城府甚深,時機未至,決不輕結天魔外援,當下放過只說後會有期別過。
楊載驗識斑指無訛后,道:「事情有何變故?」
翟羽道:「乾坤雙惡恃強欲侵入六合道院,現已發生凶搏,傷亡多人,梁丘院主又在與門主療傷無暇分身,院主計算二位少堡主也該到了,是以命小的稟明二位少堡主來蹤……」
楊載不待翟羽話至,手掌一擺,道:「速領我倆去!」
翟羽忙道:「容小的稟完,乾坤雙惡已練成不壞之軀,金鐵不入,萬毒莫侵,武功超絕,梁丘院主邀來助拳江湖朋友,因雙惡殺傷多人,震懾他們的威勢紛紛提防雙惡反噬,兩位少堡主千萬小心!」
「有這等事!」楊載厲聲道:「我們快走!」
翟羽疾轉身軀,率先一躍而去。
楊載、楊道緊隨身後,不料翟羽輕功極高,一眨眼功夫,即相距一箭之遙,楊氏兄弟不禁駭異五行門下竟有如此卓絕輕功。
須臾,隱約可聞傳來陣陣喊殺及慘呼之聲,只見翟羽猛然煞住腳步,佇侯楊載、楊道二人。
但見一片疏疏落落松林內乾坤雙惡與一干依附他們二人的江湖人物和一群梁丘皇相邀的高手激搏猛然,地面上屍體狼藉,血肉模糊。
乾坤雙惡身形如飛,正要向兩人猛施殺手,楊載、楊道二人卻已騰身掠至,多棱伏虎杵疾揮而出,大喝道:「停手!」
杵勢威迅,雙惡不由一躍分開,定睛望去,只見一雙裝束怪異的少年,陶環冷笑道:「你們是何人,膽敢管老夫的事。」
楊載冷冷一笑道:「天下事自有天下人管,你們諒是乾坤雙惡,識相的速退出此山還可饒你們不死。」
陶-一聞此言不由怒火高涌,不知多少武林高手一見他們二人均畏懼轉身逃去,今日這一雙乳臭未乾小子竟對他們無禮狂妄,不禁怒喝道:「小輩找死!」五指如電抓出。
陶環喝道:「且慢!」
二惡陶-右臂猛撤,愕然張目望著大惡詫道:「老大,這是為何?」
陶環已瞧出楊載、楊道來歷,嘿嘿冷笑道:「老夫只道是誰?原來是天魔一雙孿子,即是你父也不敢在老夫面前無禮,何況你們——今日你們必死無疑。」大喝一聲道:「殺!」
這時梁丘皇那方人手卻紛紛避入林中禁制內不見,那雙惡同黨不知死活撲向楊載、楊道二人。
楊載、楊道二人哈哈一笑,兩臂疾振,臂勒金環竟然紛紛飛出。
那金環乃寒鐵真精打鑄,飛在半空環扣自動張開宛如鐮刀,上下急嘯猛施,一片金光映日生眩,先發后至,詭譎無比。
篤篤聲響,無巧不巧金環均擊中對方頸項,環扣緊合,慘呼聲起,一顆顆頭顱離肩落地,鮮血如泉噴出,橫屍在地。
雙惡不禁駭然失色,不待楊載、楊道金環收回,雙雙騰撲而出,掌影漫天挾著急風疾嘯望楊載、楊道兩人罩襲而下。
果然,薑是老的辣,何況雙惡乃名震宇內凶煞,武功精湛,先發制人,楊載、楊道兩人究竟年少,一時之間展不開手腳,處處受制。
但,魔教武功詭異,楊載、楊道二人背靠著背,兩柄多棱伏虎杵急揮猛打,驟眼看來全漫無章法,其實蹊陘別走,明明是攻向腹部,然而卻擊往肩頭,漸漸解除困境。
雙惡忽聞一個蒼老傳聲道:「陶老兒,怎不施展化血針,打他們兩個魔崽子膝彎『空明』穴,唯有『空明』穴部位是他們致命之處,若容他們施展魔法雖然不懼,究竟是誤了大事,貽笑江湖!」
聲若蚊蚋,雙惡無法辨識是何人所發,但卻是真話,相互示了一眼色,雙雙一鶴衝天而起。
楊載、楊道兩人認雙惡欲逃,大喝道:「哪裡走!」嗖嗖衝天拔起,哪知乾坤雙惡身形急沉,楊載、楊道只覺尾閭穴一麻,不由自主地沉落下地。
乾坤雙惡兩手齊發,一片暗赤色芒雨射中楊載、楊道兩人膝彎「空明」穴。
這時——
雙惡又聞傳聲道:「還不快去六合道院,再遲就來不及了!」
乾坤雙惡竟然拾棄楊載、楊道兩人穿林飛去,眨眼無蹤。
楊載、楊道二人雙雙墮地跌倒,只覺兩股以下麻木不仁,那化血針打入膝彎全無痛楚,不禁相顧失色。
一條迅疾如鳥人影急掠而至,楊載、楊道大驚,只見是入山途中窺視得見與雙惡急搏猛劈的背刀少年。
楊載道:「尊駕是否就是雙燕堡葉少堡主?」
葉一葦微笑道:「正是在下,方才聽家母說起兩位,所以匆匆趕來,兩位中了雙惡化血毒針。」
楊載、楊道面色一變,同聲驚道:「化血毒針!怎麼可能?」
葉一葦微笑道:「化血毒專破氣功橫練,循血攻心,兩位拔起之際,真氣上提,是以兩位中了暗算,目前最好辦法兩位運功用真氣由上而下,封閉重穴,將化血針毒閉凝在腿彎處,兩位倘不見疑,在下願助一臂之力。」
「多謝葉少堡主!」
葉一葦將楊載、楊道二人扶坐,自己也盤膝坐向二人之後,左右雙掌緊抵著楊載、楊道二人胸后「命門」穴上。
楊載兄弟二人只覺一股熱流循穴流入,忙施本門心法匯眾真氣,逐處封穴。
片刻,兩人強身而起。
葉一葦身形立起,笑道:「兩位武功雖在,但不可妄運真氣,急速返山,令尊或可解開化血針毒,不然在下當設法索取化血針解藥趕往貴谷奉上。」
楊載呆得一呆,道:「葉少堡主知道在下真正來歷么?」
葉一葦微笑了笑道:「梁丘皇許以摩訶真經內降魔一章相贈並代為作伐三才院主之女是么?兩位來歷在下盡知,請速返山,不然凶多吉少,請!」
二人相望了一眼,只得抱拳謝道:「我等遵命!」
只見葉一葦身形疾杳,楊載道:「我們離去吧!」
楊道意似不願,卻不敢違忤其兄之命,嘿嘿一笑,道:「日後如不將雙惡磔屍揚灰難消此恨!」語聲一落,立即穿空掠飛而去。
不料,楊道身至中途,突發出一聲輕嗥,急沉墮地,身形一個踉蹌方才止住。
楊載大驚,疾步奔前,只見其弟面紅如布,喘息不停,忙道:「怎麼了?」
楊道苦笑了笑道:「小弟妄運十成真力,只覺腦脹欲裂,目眩耳熱,看來葉少堡主的話是不錯了。」
楊載不禁膽寒發怵,忙道:「快離這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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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魔老人與神通八柄小劍為犀寒寶刀絞成一片流螢碎屑,體膚被凌厲刀鋒划割多處血口,不禁亡魂遁去奔下山來,只覺無人追趕,方始放緩腳步。
他幾曾吃過如此大虧,老眼中已自淚光凜然,只覺此仇不報無以為人。
但轉念其咎在他,那年輕人良言相勸,自己不但不依,反喝使一雙心愛門下動手,不由大感內疚,著實懸念一雙孽子是否安然回去,躊躇再三,長唉了聲走去。
忽聞身後傳來宏沛語聲道:「閣下請留步。」
天魔老人不禁一怔,停步回身望去,只見一隻老丐快步行來,其中一老手捧一隻藍布包袱,詫道:「兩位是呼喚老朽么?」
來者卻是丐幫耆宿天地二老辛鐵涵、薛海濤。
辛鐵涵微笑道:「我這兩個老叫化受了忘年之交之託,送贈衣履亦一封書信而交閣下……」
天魔老人衣履不整,神態狼狽,聞言老臉不禁赧笑,猛然想起中原武林有雙難惹難纏人物!哦了一聲道:「兩位是否是中原丐幫天地二老。」
辛鐵涵道:「不敢,正是老叫化兩人,在閣下之前何敢言老。」
天魔老人連道久仰幸會不止,接道:「但不知辛老言受忘年之交所託,老朽可曾見過!」他已從兩人形貌中辨識出和他說話的是辛鐵涵。
「閣下當然見過!」辛鐵涵笑道:「這位小友可以說是閣下恩人,也可以說是仇家,不過,為友為敵端憑閣下一念方寸之間。」
天魔老人不由大感驚愕,困惑不解,詫道:「辛老不妨言明。」
老叫化這位小友人品根骨,秉賦武學無一不佳,而且天性仁厚,二位令郎如非這位小友救助,早死在化血毒針之下,雖然如此,這位小友將二位令郎所中的化血毒針閉住在「空明穴」內,倘未找到解藥之前,二位令郎不能妄用七成真力,這豈非與閣下有恩么?」
天魔老人面現困惑之色,道:「誠如辛老之言,確與老朽有恩,不過,一雙孽子武功雖是平平,但化血毒針無法傷他!」
辛鐵涵呵呵大笑道:「二位令郎業已回谷,老叫化已命門下在途中暗暗相護,信與不信,閣下回去就知。」
天魔老人深知天地二老向不虛言,不由相信了十分,略一沉吟,道:「方才辛老言說那位小友也可以說是老朽仇家,那位小友究竟是誰?」
薜海濤嘻嘻笑道:「閣下背上八柄金劍及一襲長衫到那裡去了?」
天魔老人恍然大悟,面色微變道:「竟是他么?」話聲一頓,厲聲又道:「他為何不向老朽明言?」
辛鐵涵冷冷一笑道:「是他先動的手么?他武功向以迅快稱著,如不先發制人,豈不是命喪閣下之手,何況閣下有一禁條,凡喝破閣下來歷者必死無疑。」
天魔老人紅潤如玉面龐更是赤紅如火,頓時語塞。
辛鐵涵恐再言怕天魔老人下不了台,惱羞成怒,忙將手中包袱遞向天魔老人笑道:「這位小友事後深感內疚,但卻逼不得已,故托老叫化送上衣履替換,並有八粒化血毒針解藥,及一封書信。」說著別面向薜海濤道:「薜老二,將書信交與谷主。」
薜海濤立時伸手入懷,取出一封書信。
天魔老人接過抽出一瞧,原來是梁丘皇寫給他一雙孽子的,函內並還有一枚斑指,不禁怒容滿面,一頓足道:「這一雙不知死活的畜生,竟瞞著老朽與梁丘皇勾結,老朽定要重罰。」言后將斑指送向辛鐵涵道:「這枚斑指,煩請贈與那位小友,請其暇時去老朽谷中一游,一則謝過,再也有一點好處!」
辛鐵涵道:「老叫化遵命。」接過斑指。
天魔老人接過包袱,一聲謝謝出口,人已穿空而起,幾個起落,便自無蹤。
□□□
梁丘皇守著六合道院內紅芍小軒外,面色陰晴不定,似有所決定,但解不開心頭凝結,顯得有點傍徨。一條身影在花叢中閃了出來,正是翟羽。
翟羽躬身問道:「夫人及兩位公子現在如何?」
「且慢說他們,尚在昏睡不醒,本座詳察他們六脈平和,並無大礙,看來非得返魂珠之功無法使他們回醒。」梁丘皇說話時,目睹翟羽嘴角泛出笑容,詫道:「有何欣喜之事?」
翟羽趕快面容一整,躬身稟道:「稟報院主,天魔谷兩位少谷主已然趕至,與乾坤雙惡激斗,兩敗俱傷……」
「怎麼兩敗俱傷?」
「雙惡施展化血毒針,兩位少谷主不慎,雙雙被打中,但乾坤雙惡亦為天魔解體魔法割去雙臂雙腿!」
「這就不對了?」梁丘皇目露困惑之色,道:「他們兩人怎能傷在化血毒針之下,既然如此,他們又何能施展天魔解體魔法割去雙惡四肢?」
翟羽忙道:「屬下就不知道了,但事實詳情確是如此,兩位天魔少谷主中了化血毒針倒地后,雙惡即要取他們性命,忽空中瀉落一身著橙黃色長衫老叟,雙惡一見亡魂遁空逃去,老叟窮追不捨,眨眼趕到,屬下遠遠窺視這老叟肩頭八劍飛空,長衫脫體凌霄罩夜,並有無數裸女涌襲,叫喚雙惡之名,驀聞遠處一聲怪嘯隨風傳來,那老叟聞聲急急返身穿空飛去,長衫與金劍竟自動離體,發現雙惡已割去四肢,並無半點血液流出,這不是天魔解體是什麼?」
梁丘皇面色微變,驚道:「他怎會離山外出?這不是天魔解體魔法?」繼又道:「雙惡現在何處?」
翟羽道:「被屬下點住穴道,囚在一空房中。」
梁丘皇大喜道:「好,好,那老叟咧?」
「據勝青說,那老叟一手扶著一人,帶著兩位天魔少谷主離山而去!」
梁丘皇欣喜已極,道:「大事已成,事不宜遲。」向翟羽附耳密囑良久,飄然而去。
翟羽目注著遠去的梁丘皇后影,微喟了一聲,暗道:「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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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合道院三清古殿外一片花崗石廣坪上空蕩蕩地闐無一人,廣坪四周護以石欄。沿著欄杆奇花異卉,繽紛競絕,怡神奪目。
丹階之下植有四株蒼松古柏,合抱參天,聳干凌霄,少說也是千年以上的古木。
梁丘皇黑袍背劍,飄然登上廣坪,徐徐長吸了一口氣,步向丹階,拾級而上,立在殿門前,合掌躬身道:「弟子梁丘皇求見!」
「進來!」
語音澀沉,似是真力不足。
梁丘皇唇角泛出一絲笑容,道:「弟子遵命!」小心翼翼跨入殿內。抬目望去,不禁一怔,只見殿內神祗俱被黃綾覆蓋,六合門主端在蓬團上,面前擺著一張長方矮腳檀木茶几,几上放置四件物事,一卷佛經業已展開,旁設一爐清香,那翠玉古佛及返魂珠亦赫然呈現眼帘。
六合門主背後肅立著葉一葦,兩道湛然眼神一瞬不瞬注視在梁丘皇臉上不移,仍然裝扮韋姓少年模樣。
為人不可愧心,梁丘皇不由自主地耳熱心跳。
六合門主頭也不抬地凝神在那捲佛經上,道:「你的妻兒無恙了麽?」
「弟子家室妻兒六脈平和,現已無礙,只是昏睡不醒,恐怕非要……」
「恐怕非要返魂珠救治不可?」六合門主望了梁丘皇一眼,道:「是么?事事在急,本座只需兩個時辰便可悟徹散花摩訶真經功力全復了。」
梁丘皇不禁心腔狂跳,知三寶俱上,面色誠敬躬身道:「弟子並非為了妻兒,而是向門主稟明,乾坤雙惡等已四肢削斷受擒,殿鉞戈等凶邪亦被制住,當年北天山真象即可大白,弟子亦好洗雪沉冤。」
「真的么?」六合門主雙眉微微上剔,喟嘆一聲道:「也真難為了,各大門派中人均在偏殿歇息,本座已應允他們只需等侯神力一復立即查明此事,看來不必了。」隨吩咐身後的葉一葦廷法各大門派中人入殿。葉一葦遵命離去。
梁丘皇望了六合門主面前一卷經書一眼,道:「恭賀門主,三寶已得,自此六合本門益更發揚光大,但不知散花摩訶真經何人送來?」
「桑逸塵施主。」
「桑前輩尚在人世么?」梁丘皇愕然詫道:「弟子在六合道院外遍布眼目,為何不曾發現桑前輩形蹤?」
六合門主淡淡一笑道:「各大門派中人來此你一定知道了。」
梁丘皇更是一愕,躬身答道:「弟子不知!」其實他是知道的,意欲一網打盡毒計,非但故作不知,而且有意使安然進入無阻,不過,梁丘皇不明白究竟來了多少,到了哪些?
六合門主說話后,仍自凝注經書,心無旁騖。
驀地,殿廡上傳來一片步履聲,首先進入的葉一葦領著丐幫天地二老辛鐵涵、薜海濤。接著是九指雷神桓齊,少林耆宿奇行大師。
隨後跟著三山五嶽各大門派掌門及武林名宿。
當然還有不知名的隱士多年的奇人異士,老少男女不一,其中有昔年在北天山死難的後人,鐵筆震九洲田非吾,川東二矮笑面如來邱浩東、六眼神獼霍元揆亦在其中,不下百數人,聚集一堂,風雲畢集。
六合門主道:「恕貧道功力未復,未能起立,請各位施主恕罪。」
九指雷神桓齊含笑道:「李門主說哪裡話來,我等多人攪擾寧靜,心甚歉疚難安,頃聞令徒來宣,說是乾坤雙惡及雪山人魔殿鉞戈等凶邪均一網成擒,昔年北天山死難群英亦可瞑目,但不知何人乃主凶?」
六合門主目光一望梁丘皇道:「還不速將雙惡等人押上問話,你也可脫卻誣衊之冤。」
梁丘皇欠身施禮道:「門下這去將他們押來。」
「他們現在何處?」
「均在老君觀內。」
六合門主冷哼一聲道:「速去!」
梁丘皇作應了一聲是,轉身快步走出大殿,穿空如電掠去……
老君觀內聚集著雪山人魔殿鉞戈,玄溟七君戚思平昆仲等一干江湖凶邪竊竊計議,觀外則由雙燕堡主葉楚雄及五行院邀來人手守護。
雪山人魔殿鉞戈望著倒在壁角的被制住穴道,昏迷不醒,四肢削斷,面如金紙的乾坤雙惡陶環陶-兩人,冷笑一聲道:「老夫真想它不透,按說雙惡功力與我等不相伯仲之間,如何被斬斷
四肢傷口一滴血液未曾外溢,其中必有蹊蹺,莫非梁丘皇之言有點不真不實之處!」
玄溟大君戚思平道:「殿老兒,不管梁丘皇院主之言實在與否,眼前的乾坤雙惡被斷除四肢是么?」
「不錯!」
「那有何話。」玄溟大君戚思平哈哈大笑道:「我等目的志在佛門三寶,各取所需,又非當面對執昔年北天山凶行主謀之事,你愁煩什麼?」
殿鉞戈冷冷一笑道:「梁丘皇未必讓我等稱心如意!」
戚思平面色一沉,道:「我等又何能讓梁丘皇稱心如意!」
殿鐵戈道:「那麼七位早就胸有成竹了?」
戚思平道:「你難道沒有打算么?依戚某之觀,咱們合則兩利,分則俱敗,照原定之計行事,反正只需返魂珠救治犬子一用,事了自當璧還。」
殿鉞戈不語,忖道:「璧還何人?哼,老夫怎不知你話得冠冕堂皇,其實打算佔有……」
忖念之間,一條黑影疾閃而入。
群邪一瞧,來人正是梁丘皇。
梁丘皇忙道:「諸住請隨在下趕往六合道院,事不宜遲,諸位裝作受制模樣。」隨即在身旁取出一囊,內裝有封臘藥丸,每人遞送一顆,接道:「諸位若聞在下連咳兩聲,口含臘丸立時咬破吞下,如此如此,大事可成。」
殿鉞戈冷笑道:「誰能相信!」
梁丘皇長嘆一聲道:「事到如今,諸位還是不能相信在下,在下只有獨任其難了……不過……」,突高聲道:「翟羽,進來!」
翟羽聞聲而入,躬身道:「院主有何吩咐!」
「速將死囚送入。」
翟羽忙將身疾掠而出,須臾脅下挾著一人掠入放下。
殿鈹戈認出那人是淮北巨盜紅狼馬宗錦,不禁一呆。
只見馬宗錦破口大罵道:「梁丘皇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若想侮辱馬某,別怨馬某罵你!」
梁丘皇傲笑道:「馬宗錦,你口口聲聲求死,求一個痛快,兄弟如今就成全你。」繼又抬面望了群邪一眼,接道:「有哪位不信在下方才所送藥丸是否有詐,且請站在馬宗錦身旁。」
群邪互望了一眼,殿鉞戈冷笑道:「孫奎,你出去,倘然有詐,老夫定與你復仇。」
一個瘦小老者走前,在馬宗錦身旁站著。
忽聞馬宗錦喉頭髮出一聲微嗥,面色大變,似痛苦不堪,雙目睜如銅鈴,面膚扭曲,無法出聲,漸漸身形縮小,化作一灘黃水。
孫奎猛感頭暈目眩,立足不穩。
梁丘皇喝道:「速將葯吞下。」
孫奎忙將葯服下腹中,立時神清氣爽。
梁丘皇冷冷一笑道:「弓已在弦,不得不發,兄弟只有獨任其難,諸位去留任便,翟羽,我們走!」群邪不見梁丘皇如何舉動,馬宗錦便即身化黃水而亡,用毒之能,恐舉世無出其右,不由駭然變色。
梁丘皇示意翟羽將乾坤雙惡挾在脅下,就將徒步出外之際,戚思平咳了一聲道:「梁丘院主,戚某兄弟願意同往!」
雪山人魔殿鉞戈忽哈哈大笑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來,我們一同前去。」
梁丘皇頭也不回,緊隨著翟羽走出老君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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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君觀內一片空寂,觀外卻有雙燕堡主葉楚雄率領數十人在,引頸佇望六合道院方向。
忽見一個黑衣勁裝帶刀漢子飛掠而至,稟道:「堡主,梁丘院主一行已進入六合道院內。」
葉楚雄忙道:「走!」
「且慢!」
一聲蒼老女聲叱喝傳來聲中,合抱參天古樹上突如飛鳥般落下紛紛身形。
葉楚雄不禁大驚,凝跟望去,只見是其妻及葉玉蓉、程映雪、莫潛等人,還有狄雲鳳、蘋兒、唐嬤嬤,青衣捧劍女婢等,詫道:「夫人怎麼又來了?」
葉夫人冷笑道:「如非蓉兒苦苦哀求,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不願眼睜睜看著你一條命葬送在此,我怎麼會來。」
葉楚雄苦笑了笑道:「夫人又不是不知,葉某為情勢所逼,不然何能助紂為虐,何況梁丘院主又勝算在握,若然背叛,難免一死。」
葉夫人冷笑道:「什麼情勢所逼,你未做一件違背良心之事么?回頭是岸,你的性命包可無事。」
葉玉蓉道:「爹,聽娘的話。」
葉楚雄長嘆一聲道:「蓉兒,為父等身上,梁丘皇業已下了毒!」
葉玉容嫣然笑道:「爹,娘有解毒靈丹!」
葉楚雄大喜道:「真的么?夫人!」
葉夫人面色微寒,自懷中取出一藍色瓷瓶,遞向莫潛,道:「莫老,每人一粒立即服下,行功運氣,其毒自解。」
須臾,只見葉楚雄等人紛紛倒地,宛然熟睡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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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上群雄佇侯良久,尚不見梁丘皇轉來,未免心煩。
九指雷神桓齊冷笑道:「分明有詐,李門主尚力辯其誣,太相信他了。」
六合門主微笑不語。
「阿彌陀佛。」奇行大師合掌高喧一聲佛號道:「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知過必改,善莫大焉,且待梁丘施主將陶環、陶-送來詢問當年,或許梁丘施主有其不得已苦衷。」
桓齊冷冷一笑道:「老和尚,誰像你佛門中人慈悲為懷。」
說時,翟羽及梁丘皇等一行均已到達三清大殿殿廡上,翟羽將乾坤雙惡送向梁丘皇手中,湊耳低聲道:「屬下依照院主原定之計在此會集葉堡主等人,務使一網打盡,不容一人逃遁。」
梁丘皇點了點頭。
翟羽高聲道:「弟子梁丘皇晉見!」
「進來!」
梁丘皇回望了群邪一眼,只見群邪已將臘丸放入口中,微笑了笑,一手提著一具軀體,跨入大殿。
群邪目光獃滯,裝著受制模樣,隨著梁丘皇魚貫入殿。
翟羽轉身疾掠下廡,手中多了兩具丹瓶。
殿角上忽閃出一老叫化勝太乙,低笑道:「衛老偷天換日手法著實神奇高明,勝化子藏在暗處全神注視,還是未能瞧出。」
不言而知,翟羽乃是巧手翻天衛童所扮。
衛童輕哼一聲道:「你道我這天下第一神偷是浪得虛名么?走,我們去瞧熱鬧去!」
雙雙飛掠在後殿潛入神龕之後,只見梁丘皇已將乾坤雙惡放在殿上,欠身施禮道:「弟子已將他們帶到,請門主吩咐!」
六合門主注視著乾坤雙惡,微喟了聲道:「你將他們穴道解開復醒,也好詢問當年情事。」
「弟子遵命!」梁丘皇伸指點向陶環之際,似喉頭不適,咳了兩聲,依然指力向陶環玉堂穴點下。
殿鉞戈群邪聞得梁丘皇咳聲,忙將嵌在齒內臘丸咬碎吞下腹中。
忽聞六眼神獼霍元揆大叫道:「不好,中了梁丘皇惡賊的毒計,諸位……」
話聲未了,轟嗵倒地。
鐵筆震九洲田非吾亦感有異,大怒撤筆欲襲向梁丘皇,方一起步,忽天旋地轉,身形一個踉蹌倒了下去。
接著群雄亦紛紛倒地。
六合門主面色大變伸指,道:「梁丘皇,你……你……」,忽自不語,依然端坐如故。
梁丘皇發出狂笑,聲震屋瓦,嗡嗡不絕,依然伸指解了乾坤雙惡穴道。
雪山人魔殿鉞戈及玄溟七君只道已服下解毒丹藥,無虞中毒,忽感體內真氣逆滯不順,不禁臉色大變。玄溟大君戚思平喝道:「梁丘皇你這禽獸不如的東西!」
梁丘皇面色一沉,厲聲道:「戚思平,兄弟看在你等俱是成名人物,武功極高,所以留下你等性命,只要你等同心合力協助兄弟另創宗派,發揚光大,統一武林,兄弟絕不虧待你。」
乾坤雙惡已自醒來,發現殿內情景有異,又閉上雙目。
殿鉞戈冷笑道:「梁丘皇,你少打如意算盤,老朽看來,你未必能稱心如意!」
梁丘皇充耳不聞,目光落在六合門主面前几上三寶,忽面色微微一變,忖道:「我方才入殿時,怎未發現那韋姓少年立在門主身後,他到何處去了,恐怕有麻煩。」心中微生焦急,繼又轉念道:「他的武功再好,尚難敵自己對手,何況自己身懷多種奇毒,諒也無妨!」
猛然面色大變,連連打了兩個寨噤,忖道:「我怎麼如此糊塗,照說返魂珠在門主面前,返魂珠百毒莫侵,為何門主也中了毒,莫非返魂珠為假的不成?」
依照返魂珠大小、光彩,又是梁丘皇夢寐以求的寶物,哪一處也不似假的,忽然大悟,忖道:「返魂珠必欲孕育在玉佛天眼內,離體時則靈效全失。」忖念之間,舉步向六合門主走去。
忽聞雪山人魔殿鉞戈長嘆一聲道:「梁丘皇,殿某算是服了你了,此刻殿某才悟出當年北天山功敗垂成的道理,莫非你有意如此?」
「不錯!」梁丘皇轉面笑道:「在下算定沒有把握攫為已有,故而不得已出此一策,索興剷除異已,以減少往後阻力。」
「現在咧?」
梁丘皇哈哈狂笑道:「武林天下,非我莫屬。」
「為山九仞,功虧一簣。」六合門主忽睜開雙目,長嘆一聲道:「你還是棋差一著!」語聲-弱,顯然中毒已深。
梁丘皇神色一變,詫道:「你還未昏迷過去?」
「本座尚承受得住!」六合門主道:「佛門三寶有人先你一步得手而去!可見強中自有強中手。」
梁丘皇猛然心神一凜,喝道:「是誰?」
「本座新教門人韋旭。」
「竟是他么?你不是說得韋旭救治返山,身旁還有返魂珠么?」
「一點不錯!」
「既然發覺三寶被盜,為何不早說?」梁丘皇目露殺機,恨不得兩手勒斃六合門主。
六合門主嘆息一聲道:「本座直到此刻才發覺被韋旭以偷天換日手法竊取,悔已莫及了。」
「請說得明白一點。」
「韋旭身懷返魂珠一點不錯,但珠離佛體已久,靈效全無,故而他要玉佛來歸,非但如此,更要三寶悉歸其有。」六合門主凄然一笑道:「今日凌晨本座入定之際,韋旭已將珠佛易為贗品!」
「那散花摩訶真經不是今午由桑逸塵送來的么?」
「事實上真經昨晚已由桑施主送來,本座入殿之際,韋旭將真經翻閱,本座已將他視為衣缽傳人,他又忠誠不二,方便外出謄錄一卷膺經易換。」
「韋旭片刻之前尚在此處。」
六合門主道:「你去老君觀將雙惡帶來之前,他說恐你有詐,隨你之後探明你的舉止,本座允他前往。」繼又搖搖首凄然一笑道:「看來韋旭心機之高,城府之深,比你更勝一籌。」
梁丘皇心亂如麻,怒道:「那麼韋旭的來龍去脈也不知情了。」
六合門主道:「他的來龍去脈也不用說假,韋旭既胸有成竹,何必謊言欺騙,何況三寶已然到手,未必懼你去尋他。」
梁丘皇冷哼一聲:「未必見得,韋旭的真正來歷及行蹤,只要據實答出,使可饒你一死。」
六合門主嘆息一聲道:「忍辱苟生,不如一死,韋旭的來歷去路老朽自然可以說出,不過,梁丘皇你先要將北天山之事據實稟告,否則老朽死不瞑目。」
梁丘皇哈哈狂笑道:「此非我一手籌劃,本以為可獲漁翁之利,怎奈事機不密,百曉賊禿,殿鉞戈老魔及乾坤雙惡私心自用,從中作梗而功敗垂成。」
只聽雪山人魔殿鉞戈嘿嘿冷笑道:「梁丘皇,你從開始就未存好心,非但意欲獨吞三寶,而且更狼心狠毒,剷除異已,將黑白兩道精英悉數葬身在萬丈冰壑之下,屍骨無存。
梁丘皇目中暴泛殺機,厲聲道:「獨吞三寶,誠或有之,剷除異已,系你們從中作梗所致!」
殿鉞戈冷冷一笑道:「當年佛門三寶在武林中傳誦甚久,卻不知藏處及取出之法,不幸為你探出唯百曉禪師一人知之甚詳,百曉生具怪癖,落落寡合,無一人與之投緣,隱處甚秘,你唆使乾坤雙惡找上百曉禪師隱處比武,可笑雙惡不知你詐,雙方惡鬥之下兩敗俱傷,雙惡為百曉禪師彌陀指所傷,但百曉禪師亦傷在雙惡化血毒針之下,你在遠處發出長嘯將雙惡驚走。」
梁丘皇面色微變道:「你知道得這麼清楚?」
殿鉞戈呵呵笑道:「你做夢也不想到殿某會如何知這麼?稍時就知,你裝作採取一株珍異藥草,嘯聲呼喚徒兒,無意發現百曉禪師負傷,問知詳情,故作大驚替百曉禪師閉住穴道,其實暗中弄了手腳,當時百曉禪師毫不知情,還以為你是好人……」
只見殿鉞戈望了梁丘皇一眼,接道:「你說雙惡化血毒針狠辣異常,有解藥無解藥也是一樣無救,除非似老禪師有此精湛絕乘武功能將毒針逼凝在空穴,再向雙惡索取解藥,但雙惡如何應允,還不是一樣無救?百曉禪師不知你詐,說還有返魂珠可以解救,你就搖首笑道傳言不實,哪有佛門三寶之事,根本無稽……」
梁丘皇突厲聲道:「這是百曉賊禿對你說的么?」
殿鉞戈大笑道:「不錯,你怎麼此刻才省悟過來?」
六合門主微微嘆息道:「如此說來,老朽已猜出以後的事,雖不中亦不遠矣,百曉禪師本無大惡,只因器量狹窄,睚眥必報,所以將佛門三寶藏處說出,但有條件須將他心目之針拔除以為交換……」
殿鉞戈大驚道:「李門主如何知道?」
「百曉禪師身為佛門之人,自己下手投鼠忌器,故而借刀殺人,待梁丘皇離去后,試運真氣才知受愚。」
殿鉞戈頷首道:「李門主不知殿某乃百曉禪師記名弟子。」
六合門主道:「老朽早就知道了,梁丘皇叛徒尚疑心百曉禪師所言不盡不實,再次尋上百曉禪師的隱處,哪知百曉有備設下奇門禁制,只聞其聲不見其人,亦未說破梁丘皇之詐,倘欲得手三寶非藉你殿施主之助不可,叛徒將信將疑,才找上殿施主。」
殿鉞戈哈哈大笑道:「梁丘皇,你那妻兒如何被殿某送去西番當為人質,此乃殿某一記殺手鐧,想不到你絕情絕義,私心自用,毫不以妻兒為念,你也無把握得手佛門三寶,毒計欲假北天山剷除異已,不惜慫恿李門主趕往北天山,說得好聽些是驅魔衛道,其實是籌奪六合門主之位……」
「住口。」梁丘皇厲聲喝道:「殿鉞戈,你死到臨頭還逞什麼口舌之利!」
殿鉞戈冷冷一笑道:「殿某還未說完咧,你罪大惡極就是誘使關東俠隱沈士倜趕往北天山……」
「胡說!」梁丘皇面色一變,兩指緩緩伸出……
六合門主道:「叛徒,你不該劫持沈大俠大腹便便的妻室,逼得沈大俠不能不趕往北天山,幸虧上蒼有眼,沈夫人為人所救。」
「什麼?」梁丘皇面色大變,繼又哈哈大笑道:「死到臨頭還想套出我的真言,其實並非真如你等所想像的!」
六合門主似精神稍振,冷笑道:「叛徒,你雖得返魂珠,但卻無異廢物,又見本座負傷未死未免畏首畏尾,更因你本身武功算不上登峰造極,欲一統武林,霸尊江湖如同痴人說夢,是以暫時按耐,暗中派人去苗疆竊習無形奇毒配製之法……」
言尚未了,梁丘皇突厲喝道:「住口!」雙眉一剔,右掌疾向六合門主拂去。
眼看六合門主就要畢命,突感一股無形潛力迎向梁丘皇掌勁,頓時化解卸消得無影無蹤。
梁丘皇不由大駭,不知這股無形真力所由來,莫非六合門主功力仍在。
其實梁丘皇此刻的用心就是奪回佛門三寶,逼使六合門主說出韋旭去處,再眼前被制的黑白兩道的高手,最好均收伏門下驅使,遂陰惻惻發出一聲冷笑道:「想不到你的功力仍在,難得難得。」
六合門主淡淡一笑道:「此乃散花摩訶真經之賜,可惜老朽尚未能參悟神髓,即為韋旭盜去!」
梁丘皇一聽,更是內心惶急,厲聲道:「速將韋旭去處說出!」
六合門主道:「你能相信么?」
梁丘皇略一沉吟,道:「我也不怕你說假話,一則我在你身上施展陰火焚身手法,再在大殿上留置不可解的奇毒,七日之後所有之人均將化成血水,屍骨無存,也不懼有人前來解救,此人亦同樣遭殃。」
驀然,殿外天際遠處傳來一聲長嘯,嘯聲亢烈,回蕩飄送,令人怵耳心驚。
雪山人魔殿鉞戈冷笑道:「梁丘皇你的報應到了。」
梁丘皇不由心神大震。
殿外突有三具軀體魚貫拋入,墜向群邪倒卧之處,顯然用的是功力,三具軀體絲毫無傷,梁丘皇目光望去,面色大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