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魔高一尺 道高一丈
鍾離春道:「荀異乃武林十九邪中極著盛名的凶邪,率同來的無一不是武功卓絕的邪惡,申屠懷遠盡率賀蘭精銳。焦總壇主雖欲儘力驅退,但不可能,死傷累累,已傷折五六十人之眾,為此焦叔平不得不改弦易轍,誘敵深入,前後夾擊,或可一鼓成殲,何況又須防山外觀望各門派之敵趁機攻入,門主不可錯怪焦總壇主?」
昊天老怪略一沉吟,道:「若盡發羅喉十煞威力,能否一網成擒?」
鍾離春躬身道:「恕屬下不能妄自臆測,他們似有備而來,若不明虛實,怎敢孤軍深入,屬下十二人斷言必可驅退申屠懷遠、荀異,但相繼來犯者甚眾,則無能穩操勝券!」
驀然——
洞外傳來一片風雷之聲,鍾離春不禁臉色一變,道:「荀異及申屠懷遠兩人已在恃強破陣了。」轉身疾逾飛鳥般掠而隱。
昊天老怪殺機暴涌,一雙鐵拐倏的套臂穿入,緊扣鎖環,身形震地飛起,意欲掠往十煞陣內殲除來敵,忽心念一動,暗道:「來敵心意不言而知,即為阻止自己取得丹笈,看來尚不知本座已然已得青鋒利,為山九仞,何能功虧一簣?」遂又緩緩放開鐵拐,坐了下來。
他不是不知焦叔平之言有理,在玉虛洞天外險峻之處設立分壇,首尾呼應,組合成一股極龐大勢力,使武林側目,無如遼闊難控,他算計好只須半月之久,本門手下俱可不再易服藥物,受其心靈控制。
但人算究竟不如天算,他不禁嘆息一聲,施展心靈控制之術來驅八荒大師等速速趕回。
猛見昊天老怪面色慘變,只覺心靈絲毫不起感應,暗道:「難道他們五人都受害了么?即是身死本座亦有感覺,為何一無異狀?」
他理解不透其中原因,此乃從未有過之事,心神煩燥更無法定下心來。
須臾老怪面色又是一變,喝道:「進來!」
只見八荒大師三人掠入。
昊天老怪見少來兩人,詫道:「樊離及練民宜咧?」
林銅道:「死了!」
昊天老怪大驚失色道:「何人殺死的?」
「七個蒙面持劍老叟,暗施『白眉蜂尾』,樊練兩人不慎猝為所中,立即氣絕,屬下等引退正反顛倒奇門中,引發五雷才使七蒙面人負傷而逃,驅出洞外!」
昊天老怪亦未深加詢問,沉聲道:「你等三人速去十煞陣,務須盡殺來犯屑小?」
三人互望了一眼,疾掠而去。
昊天老怪潛心參悟石室內符篆,他知道符篆與丹笈有關,但晦澀難解,而且字理深奧,尤有甚者符文他多字不識,端憑猜測,故感艱辛,事倍功半深以為苦。
此刻更無法定下心神,如坐針氈。
無疑舒翔飛等人攻心之計顯以收效。
昊天老怪忽感心坎為一股巨力猛擊,血進氣涌,不禁面色慘變,知十煞陣內一位護法已然喪生,自己與六丁六甲心靈相通,若他一死,六丁六甲亦無法活命。
因此,昊天老怪更不敢擅離石室,防來敵侵入,多年心血俱將付之東流了。
且說十煞陣內,申屠懷遠及荀異雙邪因略暗諳習羅喉十煞陣式變化,計議一定,遂發動猛攻。
霾雲籠罩十煞陣,禁制全部觸發,水火風雷,毒獸猛禽,尚有諸般歹毒布置,只見陣內雷火閃閃,勁風呼嘯,夾著喊殺慘呼聲,展開了一片驚天動地,駭目怵心的拼搏。
要知羅喉十煞陣若發揮了全部威力,申屠懷遠及荀異等群邪必無法倖存,似長眉羅漢,舒長沛,梅九齡及鍾離春四人均藏身奇門內一接即隱,更滅弱陣式的威力,無異釜底抽薪,使荀異等人得以苟全。
一條身影形似淡煙般閃入陣內,只聽長眉羅漢大喝道:「是誰侵入老衲陣中!」
但聞答道:「在下焦叔平?」
兩條身影一合,匆匆密語數句。
長眉羅漢頷首道:「老衲即將三位檀樾引來,總壇主一俟聞聽霹靂大作,即請如計施為?」
片刻時分過去,荀異及申屠懷遠等群邪均被誘往舒長沛梅九齡鍾離春及長眉羅漢四人陣中,風雷霹靂之聲大作。
其餘六位護法頓感壓力一松,不禁長吁了一口氣如釋重負。
一頭大如巴斗長發披肩魁梧老者,正欲趁此調勻真氣,忽見焦叔平疾逾電閃掠來,引發了風火禁制,大喝一聲道:「焦總壇主來此為何?」
焦叔平身形未稍減緩,口稱護法。
法字尚未落音,肩上玉鉤斜忽脫鞘而出,驚虹過處,老者已屍分兩截,倒卧在血泊中。
焦叔平身形毫未停下,接著又迅撲入另一陣中。
仗著玉勾斜蜂利無匹及一身所學積正邪之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其他五位護法制住,點了殘昏兩穴。
羅喉十煞陣業已主客易勢,申屠懷遠荀異等人被長眉羅漢、舒長沛、梅九齡及鍾離春陽手迫攻,各盡生平所學展開了一場慘烈拼搏。
申屠懷遠面對著長眉羅漢,只覺長眉羅漢降魔掌力雄厚沉厲,源源湧出,宛如利斧砍山,力逾千斤,不禁大感震駭,又見自己率來人手已傷折不少,由不得萌生逃念。
忽聞耳際響起吳景雲語聲:「申屠山主此舉未免不值,叛徒邢無弼尚逍遙法外,若然葬生玉虛洞天,豈非得遂邢無弼心愿,速速退身尚來得及,再過片刻十陣禁制齊發則無倖免!」
申屠懷遠猛的一躍衝天而起,身形倒翻疾落在六七丈外,只見長眉羅漢也未追擊,高喧了聲佛號,身形隱入奇門中,急急招呼門下撤出。
那面荀異亦是一般,撤出方位卻與申屠懷遠竟是南轅北轍。
他們亦是一派宗師,當代凶邪巨擘,竟未思索為何不受追擊,任令安然逃出羅喉十煞陣。
荀異一出得陣外,清點人數,僅剩下十一人,均衣履殘破,面帶疲憊之色,迅取出藥物服下。
一盞茶時分過去,群邪疲累已消,茫然四顧,但見仍是雲迷霧合,雖莫辨上下東西南北,卻已非幽暗似漆,生似暮靄漸垂,欲暗來暗之際,仍依稀能辨景物。
三屍魔君荀異囚居在金霞宮地底長達廿四年之久,與屍毒黑青為伍,練就一雙夜眼,虛室生明,暗中察物宛若白晝,他察出一處雲霧較為稀薄,卻又悟出此處蘊涵得有奇門禁制,不禁注視沉吟。
喪門星裴儀道:「荀兄,我等將何去何從?」
荀異冷笑道:「老實說,荀某就此退出委實有點心有不甘!」
裴儀道:「方才在羅喉十煞陣內荀兄倘施展屍毒黑青,或可致勝!」荀異兩目一瞪,逼泛怒光,沉聲道:「裴賢弟以為荀某未發出么?哼,荀某由衷佩服十煞陣式奇奧無比,一經發出,立即如雲向陽,化為無形,要知我等有生以來確遇辣手強敵了。」
裴儀道:「原來如此,恕小弟失言。」
荀異手指那處稀薄雲霧道:「此處必有通路,但荀某瞧出其中布有奇門,必萬分兇險,荀某意欲獨自前往一試?」
裴儀搖首道:「不可,荀兄乃此行主帥,怎能輕身涉險,還是小弟領先!」話落人出,疾逾電閃撲去。
忽聽雷聲隆隆,裴儀人已然隱入雲霧中不見。
昊天老怪雖坐在石壇上,始終未能靜下心來,忽面色一變,迅疾套穿兩雙鐵拐,石室外電閃雷動過處,一條身影似被震得擲了入來。
那條身影身在半空,急施千斤墜沉身落地,顯受雷火灼傷,鬚髮袍履均帶有焦痕,但卻面現焦容。
昊天老怪坐式不動,眼中逼射懾人心神寒芒,呵呵大笑道:「尊駕居然能衝破禁制安然無恙,足見尊駕武功並非泛常之輩,何不投在老夫門下,同證仙道?」
裴儀咯咯怪笑道:「你必是昊天老怪了,裴某等人攻入洞中勢如破竹,眼看你就要面見閻王,尚敢大言不慚!」
昊天老怪淡淡一笑道:「就憑尊駕要得了老夫的命么?」兩脅一振霍的立了起來,裴儀名列武林十九邪之一,武功確非易與,出手奇快,手中喪門刀「狂風掃落葉」飈奔電閃卷向昊天老怪雙腿。
那知毫釐之差,昊天老怪竟在裴儀刀勢堪近之際,巳自柱杖立起,叮的一聲,刀拐接了一個正著。
昊天老怪大喝一聲道:「找死!」,左拐支地,右拐挑起。
只聽一聲凄厲慘嗥出自裴儀口中,因裴儀求勝心切,出刀過猛,刀拐接實后氣血一陣狂逆,即知不妙,刀勢迅撤之際,昊天老怪兩拐支地,右手倏地伸向肩頭,簧鳴過處一道青霞離肩飛出。
沖入兩人連昊天老怪面像尚未瞧清,巳自屍分兩截,倒卧在血泊中。
昊天老怪激怒得面色鐵青,實意料不得群邪竟能未被羅喉十煞困住,尚能衝破內洞禁制,深感自身之危,激怒神色漸現驚異之色。
他不知焦叔平吳景雲東方亮三人已將禁制移轉,雖未摧毀,但威力已減至十分之一。
只見昊天老怪目睹三屍,血腥滿地,面現極為厭惡之色,意欲用心靈遙控之術召回八荒大帥等人詢問詳情,又恐八荒大師正在退敵緊要之際,弄巧成拙,非但誤了八荒大師等性命,而且反須引狼入室,豈非作法自斃,不禁慨嘆出聲道:「莫非我唐昊天已是窮途末路了么?哼,老夫未必就此甘心!」心頭一股怒氣直涌,鬚眉飛揚,身形離地騰起,雙拐雙挑,將地面屍體一一撩起,宛如離弓之弩擲向室外墜入禁制中。
就在昊天老怪身形虛騰,雙杖撩飛屍體之際,突自室外如同飛鷹攫免般撲入三條身形,二前一后,身法之快,令人咋舌。
前撲兩人,雙手拾指飛攫在拐身,后撲之人掌如迅雷劈向昊天老怪胸前要害重穴,接著室外又魚貫撲入五人。
昊天老怪不虞有此失閃,雙拐被兩邪攫牢帶起,身形原已帶望前飛,卻為一掌擊實,掌力如山,重逾千斤,身形頓被震得向後飛出。
那揮掌之人正是三屍魔君荀異,他計議已妥,先由雙邪率先沖入,搶住雙拐,使老怪無法箏住,最好把雙拐搶出,再出荀異猝然揮掌,老怪雖不死亦受重傷,必可制昊天老怪於死地。
自裴儀沖入內洞后,荀異率眾已逼近室外窺伺老怪舉動,命二人接應裴儀,不料轉瞬間裴儀三人先後慘罹非命,只覺此時不除老怪,必貽無穿後患。
計議巳妥,目睹昊天老怪騰身撩屍,正是天賜良機,立即撲入。
那知昊天老怪命不該絕,他胸前密藏一塊護心鏡,名雖為鏡,其實系金絲編織所成,正反兩面成囊,內貯劇毒液汁,非但可卸減來掌重力,而且迸射毒汁可使來敵無法倖免。
荀異一掌之力,何啻千斤,力能開山,昊天老怪雖有護心囊之助,卻也震得氣血狂逆,痛徹心脾,禁不住厲叫出聲,身形倒撞飛出。
一雙攫向昊天老怪鐵拐凶邪亦被帶得飛出,不料老怪護心囊內如噴電兩股射出毒液。
一雙凶邪頭面頓為所傷,只覺一片奇熱如焚,刺入炙痛撲面囊來,真是一窒,張咀凄厲出聲,叭噠墜地不起。
昊天老怪人雖震飛,卻臨危不亂,在一雙凶邪鬆開拐杖之際,人在虛空卻猛一擰身,拐杖支地倏又立了起來。
三屍魔君雖為一雙凶邪之死所驚,但知凶危已間不容髮,立時搶攻出手。
其他五邪亦同時逼攻老怪,絕不能讓老怪緩出乎來掣出青鐔劍,否則他們六人亦要梵屍此洞中。
只見昊天老怪口中厲嘯頻頻,身形飛騰,左右雙拐輪番攻出,帶起一片悸耳嘯風。
荀異等人皆為武林高手,一招一式無不玄詭民異,攻其必救。
昊天子面對六個武林頂尖凶邪不敢絲毫大意,因荀異等人出招辛辣犯毒,無所不用其極,他兔起鶴落,杖勢連環,但無法騰出一隻手來掣出肩后青鐔劍,心內暗暗焦急。
半個時辰過去,依然拼搏猛烈,無分勝負。
昊天老怪知荀異六邪如此狠猛纏鬥,必是想活活累死自己,武功再高,但人究竟不是銅打鐵澆的,再如此打下去,如不逞險勝,目已必無法倖免。
心念一定,口中突發出裊鳴獰笑,身形暴起疾轉如輪,一雙鐵拐亦如兩傘般旋開來,仗勢如山,擴及五丈方圓,立時將荀異六邪逼得紛紛退了開去。
荀異立知不妙,面色一變,暴喝道:「速退!」雙手齊揚打出一片屍毒黑青,身形猛退。
其餘五邪亦打出獨門晴器,回身疾竄。
昊天老怪竟視若無睹,趁著逼退六邪之際,猛撤肩后青鐔劍,驚虹脫鞘而出,匹練卷飛,四個凶邪身法稍慢,頓時卷體而過,嗥音方吐,已自斬成兩斷,鮮血噴飛如雨,死狀厥慘。
荀異與另一凶邪身法略快,僥倖衝出奇門之外,卻為芒尾削去股肉一片,曳著一片血雨遁去。
昊天老怪撤回劍勢,鐵拐踉蹌頓地,連續幾個搖晃才行穩住,但已喘不成聲,汗下如雨,面色蒼白宛如白紙,耗力太過,取出三顆靈丹服下,卻又不敢調息行動,防來敵陸續攻入。
驀地——
石壁之內忽送出一聲輕微嘆息聲,不禁面色大變,只聽低嚎道:「春蠶到死絲主盡,臘炬成燼淚始干。」
雖然微北但依然聽得清晰入耳。
昊天老怪一顆心陡地往下一沉,喝道:「尊駕何人?藏身何處?」
「老朽與你一般,妄想丹笈與青鐔劍,習成絕藝,自可縱橫天下,唯吾稱尊,只是老朽並無你唐昊天如此幸運,為洞主擒住,斬去一雙手臂,及禁住全部武功,俟有緣人到來,悟出此洞玄秘方能脫囚重見天日!」
昊天老怪忙道:「尊駕被囚何處?唐某是否可救尊駕?」
那人嘆息一聲道:「你無能解救老朽,老朽就囚禁在石壁之內,若妄行用劍破壁,立即觸動禁制,此洞即為雷音炸成劫灰,你也無法倖免!」
昊天老怪不禁暗暗心驚,道:「在下巳獲青鐔劍,當是有緣人,但不知丹笈藏在何處,尊駕若知懇請相告。」
壁內老叟答道:「當初你破洞進入之時,老朽只道你是洞主所言有緣,但連日來觀察你之所行所為,老朽欣喜之心為之冷了半截,唯德才能服人,德乃福之基,你連近身之人均不可托以心腹,反用藥物控制心靈,此乃暴君獨夫所為,焉能成事,如今即使亡羊補牢,但是否來得及,老朽未能斷言。」
昊天老怪被此老人罵得面上無光,但聽得最後,貪慾之念又不禁油然泛起,忙道:「在下極願妄羊補牢,改過遷善,如若獲有凡笈,在下必能救尊駕出囚!」
壁內老人輕哼一聲道:「老朽如不急於出囚,也不會相告補救之策,但此策是否可行尚不得而知?只怕你不願聽老朽的話!」
昊天老怪急道:「在下唯命是從!」
那老叟答道:「好,老朽問你,日前老朽曾目睹你取出一面玉符察視,符呈凰形,聽洞主仙去之前曾對老朽說過,須龍凰合壁,才可取有丹笈,老朽請問龍凰如何合壁方法,洞主卻未作答,只說金龍翠凰四字。」
昊天老怪大喜道:「在下這面令符就是翠凰令符,這也是在下在中洞悟出壁上留字奧義金龍翠凰之故。」
「原來如此,你既然持有翠凰玉符,必然也有金龍令符,何不敢出參悟奧秘!」
昊天老怪搖首苦笑道:「金龍令符尚未到手?」
老叟詫問其故。
昊天老怪道出一段當年秘辛。
老眼冷笑一聲道:「這就是你的不是了,當年事有舛錯,並非罪在鍾離春,應更厚恩相結,你不但不曾,反疑心鍾離春有不軌之謀,藥物所害使他無法出洞,遂致多年來金龍翠凰未能合壁,捫心自問,不覺弄巧成拙么?」
昊天老怪辮白道:「一則鍾離春確有私心,再在下想到天竺萬象門曼陀尊王為了翠凰玉符及迷宗難經下冊之失絕不會不遠來中土尋覓!」
那老叟冷笑道:「這些年來怎麼萬象門曼陀尊王一無動靜!」
昊天老怪道:「有,萬象門下迭次前來中土追尋真象,但本門弟子未敢泄露,因萬象門下並未身懷金龍玉符及迷宗難經上冊之故,在下雖需此兩物,但絕不能引來玉虛洞府強敵,迄至最近才聞訊天竺高手就在伏牛近處失蹤之事。」
那老叟冷笑道:「這些事你自何處得知?難道你那手下一無隱瞞么?」
昊天老怪咀角不禁泛出得意的笑容,道:「在下與他們心靈相通,絲毫無法隱瞞實情!」
老叟不禁嘿嘿冷笑道:「你也太剛愎自用了!你堅信心靈控制之術,若你不幸身亡,則六丁六甲亦無法活命,倘若方才三屍魔君荀異得逞,一擊將你斃命掌下,那麼六丁六甲現在命運如何?」
吳天老怪道:「在下不幸身亡,六丁六甲亦必氣絕身死?」
老叟嘆息一聲道:「你太自信了,現在六丁六甲身在何處?」
「六丁六甲艱既僅剩下九人?」昊天老怪目泛黯然之色道:「山外強敵進襲,樊離及練民宜二人力驅強敵時不寺身罹暗算,只剩下十人在羅喉十煞陣內,方才心有靈兆,知又有一人慘死是以既僅剩九人而已。」
「方才樊離及練民宜之死你是否心有震兆?」
昊天老怪聞言不禁呆住,暗道:「對呀,樊離及練民宜身死,我為何一無所覺?」
只聽那老叟長嘆一聲道:「倘若老朽料測不差,樊離練民宜兩人並未絕命,佯裝中了暗算墜下崖去逃逸無蹤!」
昊天老怪困惑不解地搖搖頭道:「這不可能,他兩人沒有解藥,雖然逃出,亦無法活命!」老叟冷笑道:「天下事往往出人意料之外,凡事不可自信太過,六丁六甲在此汝虞我詐,境遇之下,各存私心,彼此無法信任,老朽深信樊離與練民宜交誼深篤,巳配製成解藥,相偕趁機逃去,你如不信,不妨試用控心之術能否召回羅喉十煞陣內十位護法?」
昊天老怪聞言不禁膽寒心怵,立即施展出心靈控制之術,但一無動靜,不禁面色因而大變。
老叟道:「如何?老朽料測此刻十煞陣強敵巳然被驅退,但十位護法有半數傷折,再不亡羊補牢,老朽定然目睹你橫屍此洞!」
昊天老怪果然沉不下氣,目泛驚悸之色道:「煩請尊駕速為指教?在下感恩不淺!」
老叟答道:「老朽料測鍾離春必知金龍玉符及迷宗難經上冊下落,他所以不說者,即因懷恨你視六丁六甲為奴,不可委以腹心,存下兩敗俱傷之念,六丁六甲俱已喪命,你也難獨活,方才荀異等人撲襲情形,堪為殷鑒,你雖有青鐔劍之助,無如兩腿尚殘,插翅無法,若賜之解藥,去后洞中共參丹笈,或能使他們回心轉意!」
昊天老怪不禁面現為難之色,良久才道:「倘或他們服下解藥后翻臉成仇為之奈何!」
寂然無聲,良久亦無答語。
昊天老怪知壁內老人心巳動怒,嘆息一聲道:「在下為了自保,亦不算是什麼大錯!」
只聽壁內老人冷笑道:「冥頑不靈,你不賜解藥就可保全你唐昊天的性命么?」
昊天老怪沉吟片刻,才慨然答道:「好,在下聽從尊駕之言!」
老叟道:「聽不聽全在於你,老朽也不懼你失言,龍凰合璧之奧老朽已慘悟多半,何況取出丹笈仍須老朽不可,你若無緣,自有他人有緣!」
昊天老怪聞言不禁暗喜,道:「在下說話,決無反悔,否則必死於亂劍之下!」
老叟不答。
昊天老怪又道:「既然強敵驅盡,在下意欲去十煞陣內一行,瞧瞧是否仍有生還之人!」
老叟道:「此乃老朽臆測之詞,因久未有人恃強侵入,也許尚在洞外窺伺,如不幸為老朽言中,你也出去不了。」
吳天老怪意似不信,叮的一聲鐵拐點地,起式不動,虛空飄出。
身距洞外不足兩尺之處,突感一股巨風撞來,力逾山嶽,震得倒飛了回來,幾乎雙拐沉不住椿,不禁大駭。
忽聞洞外禁制風雷隱隱起了一片喝叱,刀劍撞擊,掌拳相劈嘯風之聲,顯然敵我雙方相遇激發了一場生死拼搏。
昊天老怪聽出那是一場捨死忘生的猛烈拼搏,他有心想藉雙方拚鬥之際出外探明情勢,又恐而遭敵方撲襲,因之為危,豈可再乎,懼重蹈覆轍,不禁躊躇猶豫。
只聽老叟語聲傳來道:「老朽看你還是不出去的好,福禍無門,唯人自召,生死之別,只因一念之差。」
既聞壁內老叟之言,昊天老怪已然首鼠兩端,不敢冒險一試,不禁沮喪氣餒,廢然嘆息一聲。
有頃,洞外隱隱傳來數聲凄厲慘嗥,拼搏嘯風之聲寂然而滅,一切又趨歸於寧靜。
約莫一盞熱茶時分過去,風雷隆隆過處,四條人影魚貫掠入,正是八荒大師,鄧玉波、林銅及鍾離春四人,衣褲殘破滿沾塵土,汗水涔涔,四人躬身道:「參見門主!」
昊天老怪道:「四位辛苦了,方才是何方侵襲?」
八荒大師道:「嶗山、青城、武當、五台、南嶽五派高手?」
昊天老怪道:「本門與他們無仇無怨,為何迭受擊襲。」
林銅答道:「無非因劍笈之故,此事說來話長,目前卻無暇細說,強敵雖暫退出,今晚必將捲土重來,不知門主是否悟出丹笈藏處,不然趁早撤出,夜長夢多恐屬下等無能為力!」
昊天老怪詫道:「這卻是為何?」
林銅道:「六丁六甲,十二護法已喪其八!」
「什麼?」昊天老怪面色大變道:「只剩下你們四位了么?」
林銅答道:「滿山弟子已呈現不穩之態,焦總壇主已有怨言說山主不聽信其先發制人之策,徒作困獸之鬥,現已十喪其二,若如此持續,不出半月本門弟子恐傷折殆盡!」
昊天老怪內心氣極,但受壁內老叟之誡,不敢現於顏色,長嘆一聲道:「此乃老夫之過,亡羊補牢,猶未為晚,八荒護法,有勞在鼎內取出一硃紅色玉瓶!」
八荒大師遲疑地望了昊天老怪一眼,不敢違忤,身形確在鐵鑄丹鼎之前,探手眼覓,須臾取出一雙長頸朱紅玉瓶遞與昊天老怪手中。
昊天老怪傾出八粒翠綠清香撲鼻丹丸,含笑道:「每位分服兩粒,立解心靈解控,老夫前因雙腿殘癱,遂用導心之術指揮內外,立意良喜,豈料竟鑄成大錯,此刻四位已是自由之身……」說著一一分賜丹藥,又頃出十二粒丹藥,接道:「此丹與水調和,分賜本門弟子服下,去留任便。」
八荒大師四人已服下解藥,聞言不禁愕然,鄧玉波道:「為山九仞,豈可功虧一簣,我等去說服焦總壇主,同克難危?」
林銅猶豫了一下,終慨然應允。
四位護法轉身掠去。
昊天老怪道:「四位請慢!」
林銅轉身道:「門主還有何吩咐?」
昊天老怪道:「全仗四位費心了,但不可勉強,鄧護法說得一點不錯,為山九仞,豈可功虧一簣,然參悟丹笈藏處之秘,非藉助金龍凰玉符不可,憑空摸索,事倍功半,老夫不信這麼多年,萬象門曼陀尊王就此置之不問了么?」
鄧玉波道:「據屬下所知,天竺曼陀尊王率領甚多天竺高手已至,現在山外觀望不定,究竟曼陀尊王有何打算,尚無法知道,容屬下等穩住本門弟子心情后再行計議。」言畢偕同八荒大師等人掠出。
昊天老怪面色頻頻變異,不知是憤怒、還是感喟。
只聽壁內老叟道:「你後悔了么?」
昊天老怪道:「在下說過決不後悔?」
老叟又道:「看來你是意出至誠,事尚有可為,若萬一有假,你將死無葬身之地!」
昊天老怪禁不住機伶伶連打了兩個寒噤,面色大變。
壁內老叟冷笑一聲道:「這四位護法無一不是心智卓絕,武功已臻化境之輩,你認為他們已將丹藥服下了么?可惜你至臨死猶不知悔悟,如今已是無可挽回,老朽也懶得管你的事了。」
昊天老怪忙道:「尊駕不可誤會,在下所賜之葯,正是解救他們身罹之毒,激發體內的潛能,俾能把毒性盡除,毫無保存,再賜第二種葯調和功力倍增!」
老叟道:「老朽還會相信你的話么?你拿自己性命如同兒戲,與老朽何干?唉,真是天作孽,猶可為,自作孽,不可活!」
昊天老怪雙拐頓地,一躍騰身掠至丹鼎之前,取出一瓶,色澤碧綠晶瑩,放在石台之上,高聲道:「尊駕相信也好,不信也好,解藥在此,在下已勘透,人生百年,到頭來還是一場空,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在下如此做,也沒有什麼不對!」
但壁內老叟卻寂然不答。
突然昊天老怪面色一變,似察覺有入侵入觸動奇門禁制,迅速將青鐔劍脫鞘拔在手中,高喝道:「什麼人?」
只聽傳來焦叔平語聲道:「屬下焦叔平!」
昊天老怪眼珠疾轉,沉聲道:「進來,本座有話問你!」
焦叔平答道:「門主禁例,只許十二護法進入,屬下不敢違忤!」
昊天老怪目露怒光,殺機暴射,但倏又隱去,和顏悅色道:「總壇主來此有要事,既不進入,就在門外稟明也是一樣。」
焦叔平道:「稟知門主,同室操戈,並非好事,屬下因林銅、鄧玉波、八荒大師三人與鍾離春反目相向,此刻雙方業已劍拔弩張,拼搏一觸即發,特來稟明設法制止。」
昊天老怪詫道:「他們四人為了何事反目?」
「事因門主所賜解藥而起,四位護法均心疑門主有詐,故而解藥並未服下……」
昊天老怪聞言面色大變,料不到真為壁內老人言中,只聽焦叔平說下去!
「但解藥真假總須證實,為此林銅等護法官說鍾離春護法實系罪魁禍首,倘不是鍾離春,他們三人決難陷身此洞,如今雖已悔悟,但必須由鍾離春護法服下解藥方能證實真偽。」
焦叔平語聲咯咯一頓,又道:「是之爭論不決,導致反目相向,故來此稟明門主定奪。」昊天老怪長嘆一聲道:「這也難怪林銅三位護法,要是老夫也要如此做,老夫尚有妙藥一瓶,與前賜之葯一般服法,傳老夫之命,不可爭執,鍾離春護法原應先服之辨明真偽。」說著已握住藥瓶,朗喝道:「焦總壇主接著!」
藥瓶如矢離弦般射了出去。
顯然焦叔平巳接著了藥瓶,道:「門主還有何吩咐?」
昊天者怪淡淡一笑道:「請相告四位護法,俟服下解藥證實不假后,還請前來一晤,我等從此刻起巳生死同命,風雨同舟,終須計議退敵萬全之計!」
只聞焦叔平語聲道:「屬下遵命!」
只聞輕微衣袂破風之聲,倏然遠去疾杳。
突聽壁內老人嘆息道;「大廈將傾,獨木難支,你那徒眾久萌離去之念,如今賜葯解救,恐難挽回其離去之心意,合山之眾,只怕要散去多半!」
昊天老怪黯然笑笑道:「也只好由他們了!」
老叟又道:「當然只好由他們了,這玉虛洞內你布置了無數奇門禁制,正反應用,威力強大,奈無人主持,又經來敵侵擾破壞不少,威力不言而知已滅弱甚多,目前人手奇缺,又無險可憑,老朽耽心的是少數余敵潛藏此洞,俟機一擊出手,你縱有虎狼之勇,也不堪……」
言猶未了,突見一雙金光閃閃梭形暗器疾閃而入,破空銳嘯。
昊天老怪不禁駭然猛凜,左杖猛然而出。
認位奇准,杖首與梭尖猛接。
那梭形暗器頓時被震得逆射回去,卻已現出一蓬烈焰,疾如電閃墜往洞外奇門內。
驀地——
一聲驚天霹靂過處,雷火眩閃,石飛炸裂如雨,接著只聽一聲凄厲慘嗥騰起,洞室亦起一陣震撼。
這梭形暗器無疑是那要命無常勾君遲獨門暗器「雷火霹靂金梭!」
幸虧僅一支金梭,如八支聯發,這玉虛后洞必炸成一堆劫灰。
昊天老怪不禁目瞪口張,面色黯然如灰,不禁猛萌大勢已去之感……
口口口口口口
事實上長眉羅漢,舒長沛,梅九齡三人與鍾離春爭論之下確有其事,但未至反目相向。
鍾離春仰天長嘆一聲道:「我鍾離春確是罪孽深重,為遂私慾,遂意圖將天下異已一網打盡沉倫,如今脫囚有望,但此葯不知真假,兄弟決服下就是,若三位察覺有異,請將兄弟一擊斃命,以免生不如死!」
忽見焦叔平如飛而至,手持一雙碧綠玉瓶。
長眉羅漢詫道:「焦總壇主,你手持何物?」
焦叔平含笑道:「解藥!」
梅九齡不禁一怔,面現困惑不解之色道:「難怪老怪先前所賜之葯,確是假的不成?」
「也是真的!」焦叔平道:「但須此葯一併服下,方可永遠解除心靈禁制,接著把昊天老怪之言敘出。
舒長沛笑笑,伸手在焦叔平於中接過藥瓶,傾出丹藥,兩次賜葯一併服下,道:「鍾離兄,如今無須爭執,在下已服下,生死由命,成事在天,老怪現已是窮途末路,他如有相害之心,我等入得洞內,早喪命在青鐔劍之下了!」
鍾離春面有愧色,忙將解藥服下。
四位護法服下解藥后,功行周身,只覺舒泰無比,知已解除心靈禁制。
梅九齡道:「眼下我等尚須重回內洞面晤老怪么?」
舒長沛略一沉吟道:「無須,我等暫不去,老怪自亂方寸,如坐針氈,不過尚須在老怪洞外另布奇門,困死其內,且待一個時辰后再去不遲!」
鍾離春頷首道:「此計甚好,但我等何去何從?」
梅九齡冷冷一笑道:「此刻鐘離老師不是自由了么?四海遼闊,任君遨遊,毫無羈束,有誰攔阻你鍾離老師不成?」
鍾離春不禁老臉一紅,郝然笑道:「兄弟耿耿於懷者就是天竺萬象門鎮山之寶翠凰玉符及迷宗難經下冊尚未物歸原主,是以兄弟亟欲取回,親身前往天竺向曼陀尊王負荊請罪。」
只聽傳來一個沙啞聲音道:「這到不勞費心,正主兒不久也要到了!就瞧你鍾離兄有何面目與曼陀尊王相見!」
鍾離春不禁大吃一驚,只覺語音宛然稔熟,循聲望去,但見江湖一怪醉濟顛鄧奇同著佛門高人百了神尼翩然走來。
四位護法當年均與神尼及老醉鬼是江湖舊識,尤其是舒長沛疾步趨前與百了神尼施禮道謝多年照顧家人之情。
百了神尼含笑道:「你我至交,理所當然,但並非貧尼一人之功,此刻並非敘闊之時,施主何妨稍忍數日!」說著目注了焦叔平一眼,接道:「令郎孝心不匱,誠可感天,施主能雲開見日,乃令郎精誠所致。」
舒長沛不覺望了焦叔平一眼,只見焦叔平目光中淚光閃現,忙哈哈大笑道:「無論如何,追源溯始,在下還是要向神尼申謝。」
百了神尼忙道:「不敢!」
長眉羅漢趨前合掌施禮道:「神尼!老衲罪孽深重,只道今生永無機會在我佛面前懺悔。」
百了神尼道:「長眉師弟,不種前生因,何來後世果,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你應高興才是,徒作斯言何益?」
長眉羅漢低喧了一聲佛號,便自默然。
鍾離春不解百了神尼話中涵意,更不明焦叔平就是舒翔飛,已是按耐不住,道:「老醉鬼,你說正主兒即將來到,是否天竺萬象門主曼陀尊王?」
鄭奇兩眼一瞪,道:「誰說不是!」
梅九齡道:「我等不如去至總壇共商如何?」
玉虛洞天內局勢已然穩住,群雄前往總壇,只有百了神尼與焦叔平趕至昊天老怪洞外另布一重奇門禁制后,才回總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