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十五章

就在這時,一名客棧夥計前來向岳小虎道:「客官,那位賣唱的玉蘭花姑娘和她嫂嫂求見您!」

岳小虎心想可能又來了麻煩事,皺了皺眉頭道:「她們有什麼事又要見我?」

「小的不清楚。」

「好吧,請她們來!」

那店伙出去后,不一會兒便領著玉蘭花和那中年婦人來了。

兩人一見岳小虎便雙膝跪倒,而且都流下眼淚,顯出一副哀懇祈求模樣。

岳小虎最見不得這一套,擺著手道:「快起來,不管有什麼事都用不著這樣,有話快請說!」

姑嫂兩人只好站起身來。

玉蘭花拭著眼淚道:「公子,我們料想您不可能在這裡久留,能不能帶小女子和我嫂嫂一起走?」

岳小虎不覺一呆道:「剛才岑標來道歉,你是看到的,還有什麼可怕的?」

玉蘭花搖搖頭道:「剛才的事情全因我們姑嫂二人而起,岑少爺傷得不輕。他的手下人也重傷了好幾個,公子走後,他如何肯與我們罷休?」

「你們現在已有不少銀子,如果擔心他們報復,盡可離開寶雞,天下這麼大,何必一定要在這裡賣唱?」

「公子該知道我們姑嫂二人很可能已經寸步難行了!」

「為什麼?」

「公子不妨問問店家就知道了,在這方圓百里內全是岑老爺子的勢力範圍,我們姑嫂兩個弱女子就想走也走不了。」

玉蘭花的話使得岳小虎起了躊躇,今天的事如果說是玉蘭花惹起的,反不如說是他自己惹出的來得恰當,在道義上講,他沒理由放手不管。

於是,他搭訕著問道:「我們是準備到蘭州去,如果姑娘也打算到蘭州,不妨隨我們一起走,我們一定負責你們路上的安全。」

玉蘭花轉頭望向那中年婦人道:「嫂嫂,我們就再回蘭州去吧!」

誰知那中年婦人像被勾起極端傷心的事,霎時又淚水盈眶,嘆口氣道:「妹妹,我們還該再回到那傷心之地嗎?」

玉蘭花也悲從中來,嗚咽著道:「回去一趟也好,至少我們也該把大哥的墳墓整修一下了。」

中年婦人點點頭道:「也好,那就隨這位公子再回蘭州吧!」

姑嫂二人這番對答,自然引起岳小虎等人的好奇與同情。

岳小虎忍不住問道:「姑娘,蘭州是你們姑嫂二人的傷心地,又是怎麼回事?」

玉蘭花搖搖頭道:「不提也罷!」

「這種事還是說出來的好,如果需要幫忙,我們一定儘力。」

玉蘭花正在猶豫,那中年婦人已搶著道:「妹妹,就告訴這位公子吧!人家是咱們的恩人,有話儘管對公子說!」

玉蘭花這才點點頭,望了岳小虎一眼,道:「好吧!我就告訴公子,我大哥是在蘭州被人殺死的。」

岳小虎啊了聲道:「什麼人乾的?」

「是在蘭州郊外,時間是晚上,有五、六個蒙面人,他們殺了大哥,又要殺嫂嫂和我……」

中年婦人截口道:「他們是要搶我們,不是要殺我們。」

玉蘭花頓時垂下粉頸。

岳小虎向玉蘭花看去,只覺這位姑娘初看似是不太出色,但卻十分耐看,似乎有種說不出的嫵媚,必須細看才能看出她的丰姿與氣質。

他默了一默,再問道:「你們姑嫂家住那裡?」

玉蘭花低聲回答道:「洛陽。」

「既然家住洛陽,婦道人家為什麼迢迢千里去往蘭州呢?」

「那是因為我們家遭巨變,不得不到蘭州投親。」

「你們當初是幾個人到蘭州的?」

「一家三口,大哥帶著大嫂和我。」

「到了蘭州以後呢?」

「結果投親不遇。」

「令兄被殺的事又是怎麼引起的?」

「家遭巨變,又投親不遇,家兄就決定在蘭州小住幾天再想辦法,有一天我們三人到外面辦點事,回程時已是一更過後,就在蘭州郊外遇上了幾個蒙面人,不問青紅皂白就把我大哥殺了。」

「你和令嫂是怎樣逃脫的?」

「也是上天保佑,就在他們追趕嫂嫂和我時,又來了一伙人,那幾名蒙面人只好四散逃走。」

「來的那一伙人都是什麼身分?」

「夜晚看不太清楚,為首的好像也是一位年輕公子,是位好心人,他本想把大哥救治好,因見大哥已死,便命令手下人在附近掘了一個坑,將大哥埋葬了,臨走時還贈了二十兩銀子。」

「姑娘和令嫂就該問問這位恩人尊姓大名、家住那裡?」

「嫂嫂和我都問過了,可是那位公子不肯講。」

「你們以後怎麼辦?」

「我和嫂嫂第二天到大哥墳上燒過香,便流浪到寶雞來,因為盤纏快用盡,只好賣唱為生了。」

「姑娘的歌曲唱得這麼好,令嫂又彈得一手好琵琶,又是從那裡學來的呢?」

「我在家時就喜歡哼哼小曲,日子久了,學了不少曲調,至於嫂嫂,也是在家時便習過樂器,但當初萬想不到現在竟能拿來討生活。」

只聽葉小龍道:「既然你們姑嫂兩人已不把我們當外人看,最好能把真實姓名告訴我們!」。

玉蘭花道:「嫂嫂叫郭秀芳,我叫唐小雯,至於我哥哥他叫唐玉龍。」

岳小虎一跺腳道:「太可惜了,如果令兄不死,我們龍虎兄弟幫必定又多了一位弟兄了。」

唐小雯哦了聲道。「原來公子是龍虎兄弟幫的人。」

「姑娘可聽說過龍虎兄弟幫?」

「沒聽說過,不過倒聽說過有龍虎商行這家大字型大小。」

「那就好,龍虎兄弟幫和龍虎商行本來就是一家,我叫岳小虎,除這位耿大哥外,他們三位名字里不是有龍就是有虎。」

「我懂了,我大哥的名字里有龍,正是你們所喜歡的人。」

「可以這麼說吧!姑娘,你和令嫂目前住在那裡?」

「我們就住在這家客棧。」

「那太好了,用不著我們再另外派人保護,你們就回去休息吧!」

郭秀芳和唐小雯拜謝而去。

岳小虎忽然望向耿長風,道:「耿大哥,兄弟現在又改變主意了。」

耿長風一怔道:「岳少俠指的是那件事?」

「看馬的事。」

「看馬?」

「不錯,先前小弟曾打算今天入夜後到銀鏢牧場看馬,耿大哥曾說夜晚看不清烙印,現在我已決定明天白天去察看。」

「白天去察看?大白天咱們怎可明目張胆進入銀鏢牧場?」

「兄弟自有辦法。」

「什麼辦法?」

「到時候再說吧,現在休息要緊。」

□□□□□□□□翌日上午,岳小虎、葉小龍、虎妞、虎娃和耿長風五人離開萬盛客棧,往銀鏢太歲岑標所住的銀鏢山莊而來。

寶雞南有渭水,西南有益門鎮、大散關、煎茶坪,形勢重要,為通往川、甘要地,縣城雖不算大,卻頗為熱闊。

銀鏢山莊在城西郊外四、五里處,莊院像一座小型城地,前後五、六進,房舍不下百間。

在莊院之後便是一大片牧場,四周圍有丈余高的圍牆,足有十數畝之廣。

岳小虎一行五人主動前來銀鏢山莊,正是岳小虎改變主意採取的行動,自然也獲得其他四人的同意。

他們此來的目的不外是察看銀鏢牧場的馬匹,是否與龍虎商行蘭州牧場被劫的馬匹有關?

不過,誰都知道這是一件很尷尬的事,昨日人家有請,他們堅辭不去,如今竟有自動找上門來,不論從那一方面講,都有些說不過去。

但事到如今,實在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來到銀鏢山莊大門外,遠遠就看到兩名守門大漢站在那裡,像一對看門狗。

其中一名大漢迎了上來,問道:「各位要找那一位?」

岳小虎走在最前,停下腳步道:「勞駕通報貴莊主岑老爺子,我們五人要來拜見。」

那大漢眨著兩眼,問道:「五位請報上大名!」

岳小虎道:「在下姓岳,昨天還在萬盛酒樓和岑老爺子見過。」

那大漢不覺臉色一變,他雖然昨日沒出門,卻聽說他們的岑少爺昨日在萬盛酒樓被人打成重傷,莊上另外幾名弟兄也全吃了大虧,連老莊主都曾趕去向人道歉,而對方為首的正是姓岳。不由退後一步,道:「岳少爺請稍候,小的馬上進庄通報。」

果然,不一會兒便見銀鏢太歲岑標從大門內疾步走了出來。

岑標身邊並未帶人,僅是一人出迎。

岳小虎抱拳一禮道:「岑老英雄,晚輩們打擾了。」

岳小虎等五人前來,在岑標來說是作夢也想不到的事,又豈止大感意外而已。但他表面上卻表現得頗為鎮定,也抱拳還禮道:「岳少俠和他們四位前來,不知有何見教?」

「不敢當,昨日在萬盛酒樓的事,晚輩們自感太魯莽,特地來向岑老英雄請罪。」

「岳少俠這樣說話,老夫反而無地自容了,事情是老夫那不肖侄兒引起的,岳少俠出手教訓他,幫老夫管教後輩,應該是做了一件好事。」

「只可惜晚輩等人出手太重了,真擔心令侄會變成殘廢。」

「那種畜牲死了也是活該,留著他反而讓老夫操心!」

「不管好壞,他總是老英雄的侄兒,老英雄怎麼說出這種話來?」

「什麼侄兒不侄兒.他不能光宗耀祖,卻專在外面替老夫捅漏子,要他何用?」

岑標的這一番話,使得岳小虎實在不知如何再開口。

岑標望了五人一眼,再道:「有勞五位辛苦一趟,老夫實在過意不去,今天舍下沒什麼準備,不方便招待各位,如果各位能在寶雞多停留幾天,老夫一定會親到萬盛客棧邀請來舍下小聚一番,也好儘儘地主之誼。」

岳小虎忙道:「晚輩們此來,除道歉之外,另有一事還想打擾前輩一番。」

岑標轉動著眼珠,道:「岳少俠還有什麼事?只管吩咐!」

「晚輩們想到老英雄的銀鏢牧場參觀一下。」

「諸位要看牧場?」

「不錯!」

岑標先是神色有異,但很快就恢復了正常,呵呵笑道:「岳少俠為什麼忽然想要到老夫的牧場參觀?」

岳小虎道:「並非忽然想起,晚輩從相州出發時就有這種打算。」

「原來如此,岳少俠總該說出理由來。」

「老英雄必定已經知道,敝龍虎商行在蘭州也有一處牧場。」

「貴商行的蘭州牧場,老夫當然聽說過,比老夫這牧場大多了。」

「牧場雖然開的很大,但生意卻一直不好。」

「怎麼回事?」

「當然是牧場負責人經驗不夠,晚輩們今天來參觀貴牧場,完全是觀摩學習性質,過幾天到了蘭州也好作參考。」

「岳少俠過獎了,老夫這牧場照樣也是做得不理想。」

「老英雄用不著客氣,誰不知道貴牧場是幾十年的老字號,如果做得不理想,那能做到現在?」

岑標呵呵連笑了幾聲,轉身在前帶路,道:「既然各位非看不可,老夫只有帶各位去看看了!」

岳小虎五人反而大感意外,他們想不到岑標竟然如此爽快的答應下來。

莫非其中有詐?

五人都暗暗提高了警覺,彼此互遞了一個眼色,誰都沒說話。

銀鏢牧場就在莊院後方,比莊院又要大上好幾倍。

進入大門,兩旁便是一排排的馬廄,足有百餘間之多,少說也可容納成馬千匹。

但此刻馬廄里的馬卻不多,大約只有兩三百匹。

岳小虎五人最留意的是馬身上的烙印。

他們看得很仔細,烙印全是「回」字,並沒發現一匹「口」字,而且「回」字的大口與小口之間也看不出任何可疑痕迹。

在這五人中,若論為人精明或對事物觀察的細心,無疑首推葉小龍,她首先發問道:

「老英雄,馬廄這麼多,為什麼卻只有兩三百匹馬?」

岑標道:「現在是馬匹生意淡季,馬場里有兩三百匹馬,已經不算少了。」

「那麼平常放牧是怎樣放法?」

「馬廄後面便是一大片草地。」

「現在草地上是否還有馬?」

「都回來了。」

「我們是否可以去看看那片草地?」

「當然可以。」

岑標說著,再度在前引路。

過了馬廄,果然是一大片草地,而且綠油油的,遠遠看去就像一片麥田。

葉小能帶些不解的問道:「老英雄,這片草地雖然不下數十畝,但總不夠幾百匹馬食用,為什麼還是長得如此完好,好像並沒動過。」

岑標笑道:「姑娘該知道這種牧草和一般雜草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這種牧草的種子是老夫好不容易從蒙古弄來的,只要撒在地上,長得又旺又快,連蒙古那種天寒地凍的氣候都能如此,在寶雞當然會長得更快更好了。」

「那不變成仙草了嗎?」

「稱它仙草也不為過,不過其中還有一個原因……」

「什麼原因?」

「老夫又研製成功一種藥物,可以幫助牧草生長,只要在草地上撒上這種藥物,牧草三天便可以長到半尺高。」

「那太好了,如果老英雄還有那種藥物,希望能給我們一些,用錢買也可以。」

「其實那只是一種肥料而已,如果貴牧場有需要,下次老夫就派人送幾袋到蘭州寶號去。」

岳小虎等人因看不出什麼破綻,只好向岑標告辭!

岑標顯得很夠禮貌,直送到大門以外很遠,才自行回庄。

路上,岳小虎道:「咱們昨天一直懷疑岑標與劫馬殺人有關,偏偏今天又一無所獲。耿大哥,你看馬身上的烙印是否有可疑之處?」

耿長風皺著眉頭道,「好像看不出什麼!」

只聽虎娃道:「不過有一點我覺得可疑……」

岳小虎忙道:「你快說出來給大家聽聽!」

「你們是用眼睛看的,我是用鼻子聞的。」

「這方面我們早知道了,你的嗅覺最靈,什麼可疑的氣味都可以聞得出來。」

「我聞過那些馬匹,身上發出的氣味並不相同。」

「你的意思是……」

「這表示那馬匹並非同一地區來的,另外……那些馬匹的體形也不相同,有的是蒙古馬,有的是新疆馬,也有西藏馬。」

「憑這些並不能斷定這批馬是劫來的,也許岑標正是由各地區分批將馬匹購進的。」

「好吧,我現在不想多說什麼,等到了蘭州咱們的牧場,我會設法再找些證據出來。」

□□□□□□□□又過了一天,岳小虎、葉小龍、虎妞、虎娃便離開寶雞,向蘭州進發。

耿長風仍然隨同行動。

至於郭秀芳、唐小雯姑嫂兩人當然也跟著走。

由寶雞到蘭州有七、八百里的路程,她們姑嫂不會武功,岳小虎特地為她們雇了一乘由騾馬馱載的馱轎。

唐小雯和郭秀芳此刻身邊有好幾百兩銀子,足夠生活好幾年,用不著再賣唱維生了。

岳小虎等五人到如今才發覺這對姑嫂竟是越來越秀氣,尤其郭秀芳,此刻看來年輕很多,只有三十左右年紀。

原來先前賣唱時,她是故意打扮得老氣,目的不外是賺取人們的同情。

至於唐小雯也是因為兄長身遭橫死,不肯打扮,才顯得姿色平常,正因如此她才沒受到岑少爺的玷污。

七、八天後,已到達蘭州府。

蘭州府城瀕黃河南岸,東出平涼入陝西,西出嘉裕關通新疆,扼內地與西域交通要衝,為我國西陲重鎮。但若以整個疆域而論,則又是全國地理位置的中心。

就在離蘭州尚有五、六里路的郊野路中,便聽唐小雯在馱轎內叫道:「岳少俠,是不是可以在這附近停留一下?」

岳小虎望去,只見唐小雯正雙手撥開轎簾向十餘丈外的山坡下眺望。

他立即招呼眾人停下腳步,一面問道:「姑娘有事嗎?」

唐小雯嗚咽著道:「我大哥就埋在右方山坡上,我和嫂嫂想下來祭拜一番。」

說話間,唐小雯和郭秀芳都已下了馱轎,兩人流著淚向路旁山坡快步走去。

岳小虎、葉小龍、虎妞、虎娃、耿長風也都跟在後面。

很快便到達郭秀芳丈夫埋葬的地點,郭秀芳和唐小雯卻似乎大感意外。

她們明明記得當時是那位善心人命令他的手下將死者草草掩埋,但現在卻已用青磚砌成了一座規模不小的墳墓,而且還在墓前豎了一方石碑。

石碑上正中寫的是「亡夫唐玉龍之墓」,右下角又有一行較小的字,寫的是「未亡人郭秀芳立」。

若非碑文上寫有唐玉龍的名字,郭秀芳和唐小雯根本不可能相信這墳墓是她丈夫和哥哥的。

在這剎那,兩人全呆住了。

岳小虎等人自然也都覺出有異。

葉小龍道:「唐大嫂,唐姑娘,你們在蘭州是否還有別的親友?」

郭秀芳道:「我們在蘭州只有一家親戚,上次又投親不遇。」

「很可能你們那家親戚已經回來了上,這墳墓一定是你們那親戚代為修建的。」

「不可能!」

「為什麼不可能?」

「就算我們的親戚回來了,但他們並不清楚我們曾來蘭州投親過,更不可能知道我丈夫已死的事。」

葉小龍想了想道:「你們不是說過有位善心公子曾幫過忙嗎?」

郭秀芳點頭道:「不錯,那晚若不是那位善心公子把蒙面強盜趕跑,我們姑嫂兩人一定會落進他們手中。」

「這墳墓可不可能是那位善心公子代修的?」

「絕對不可能!」

「唐大嫂有什麼理由證明不可能?」

「那晚他雖問過我丈夫的姓名,卻並未問我姓什麼叫什麼?而這碑文上偏偏寫了我的名字。再說那位公子雖然善心,卻沒有必要事後再代為修墓。」

葉小龍顯然也被難倒了,這件事實在有些不可思議。

至於岳小虎等人明知有異,卻誰都答不上話。

郭秀芳和唐小雯也無法多想,她們於兩日前在定西投宿時,便買好了香紙,於是就在墳前焚香化紙哭拜了一番。

岳小虎等人也都在墓前行禮,接著一行七人便直接到龍虎商行經營的蘭州牧場。

蘭州牧場自負責人鐵掌追魂巴朗星遇害后,便由他的副手追風千里孫伯虎代行職務。

此人最擅輕功,所以才得了個追風千里的綽號。

他和巴朗星是拜把弟兄,巴朗星之死,他比誰都難過。

孫伯虎一聽岳小虎等人到來,連忙親率場內重要人員迎出大門。

他們都知道岳小虎、葉小龍、虎妞、虎娃這幾人全是龍虎商行總行的主要負責人,有的更是大股東,此次是視察業務而來,當然必須熱烈歡迎。

當下,岳小虎交代孫伯虎找房間,把郭秀芳和唐小雯安置好,然後眾人才隨孫伯虎進入客廳。

龍虎商行在蘭州開設的牧場,規模並不小於寶雞的銀鏢牧場,僅看上次巴朗星一下子就購進六百匹馬,便知馬場必定很大了。

當下,孫伯虎又把上次馬匹被劫以及巴朗星被殺的經過再說了一遍。

葉小龍問道:「馬匹被劫的那晚,孫場主是否在場?」

孫伯虎道:「當時我在牧場,並未隨同巴大哥行動。」

「巴前場主那次手下帶了多少人?生還的有幾位呢?」

「巴大哥帶了十二名手下,生還的只有一人,叫劉森。」

「六百匹馬是否全數被劫?」

「還好,當時那六百匹馬在受驚之後,有不少匹到處流竄,守在牧場的弟兄竟然在門外截獲二、三十匹。」

「截住的二、三十匹馬,目前還在嗎?」

「並未賣出去,全在馬廄里。」?

「這就好辦了。」

葉小龍說著,望向岳小虎道:「小虎哥,咱們現在就到馬廄去看看那些馬吧!」

岳小虎似乎尚未反應過來,問道:「看那些馬有什麼用?」

葉小龍道:「當然有用,請虎娃姐聞聞那些馬身上的氣味,不就有數了嗎?」

於是,在孫伯虎的帶路下,一行人來到馬廄。

孫伯虎指著靠左邊一排馬廄,道:「這些馬都是那晚截獲的。」

虎娃走上前,聞得很仔細。

同時,岳小虎等人也看清了馬身上的烙印,果然都是一個「口」字。

只聽虎娃叫道:「這些馬多數是新疆馬,其中也有幾匹是青海馬。」

葉小龍問道:「有沒有和岑標的銀鏢牧場那些馬相同的?」

虎娃道:「當然有,而且相同的很多。」

「這就可以證明岑標那些馬一定來路不正了。」

虎娃開了口道:「僅僅馬匹的來路相同,並不能斷定岑標的那些馬是劫自咱們的,馬的來源只有這幾處地方,你可以買,難道別人就不可以買?」

這幾句話倒是很有道理,使得大家剛升起來的一線希望很快又消失回去。

岳小虎問孫伯虎道:「這件事從發生到現在已經兩三個月了,究竟殺人劫馬是誰幹的,孫場主總該打聽出一些消息才對。」

孫怕虎慚愧的搖搖頭道:「這兩三個月來,我一直設法打聽,可惜的是竟始終查不出半點消息。」

「六百匹馬不是小數目,沒有一處足夠的大場所,根本藏匿不下,蘭州附近是否還有別人在經營馬場。」

「有,字型大小叫『百駿馬場』,我也認識他們的場主。」

「你可曾到『百駿馬場』去看過?」

「去過!」

「發現什麼可疑沒有?」

「百駿馬場最近這幾個月根本不曾進過馬,原有的馬已賣光,目前馬廄幾乎是空的。」

「莫非要準備歇業?」

「可能不會吧!」

「寶雞有位開牧場的岑標,孫場主是否和他認識?」

「見過一兩次,談不上交情。」

接著,眾人又回到客廳。

當晚,孫伯虎派手下人整理出幾個房間,招待岳小虎等人住下,並設下盛筵款待。

□□□□□□□□次日,郭秀芳和唐小雯又備了香紙和鮮花素果,到唐玉龍墓前祭拜。

葉小龍擔心她們姑嫂在路上出事,自告奮勇隨行保護。

唐玉龍的墳墓出城只有五、六里路,不久即到。

路上,葉小龍搭訕著問道:「唐大嫂和唐姑娘來到蘭州,是否已有什麼打算?」

郭秀芳道:「下午我準備和妹妹再去找找那家親戚,如果能找到,自然就決定在親戚家住下。」

「如果仍無法找到呢?」

「那就只有回洛陽老家了,聽說岳公子是相州湯陰人,一起走也算順路。」

「如果你們兩位願意,我倒替你們打算一下。」

「葉姑娘替我們打算了什麼?」

「我們的龍虎商行到處都有分行,洛陽也有;你們不如就在龍虎商行洛陽分行工作,我保證每個月的收入不在少數。」

郭秀芳已知葉小龍是龍虎商行的大股東,說話必定算數,聽了當然高興。

她頓了頓道:「多謝姑娘的美意和提拔,可是我們姑嫂婦道人家身無一技之長,進了商行又能做什麼呢?」

葉小龍笑道:「我們商行里用人很多,用不著有什麼專長,只要聰明能幹,自然就能勝任分配的工作。」

「那太好了,妹妹!還不快謝謝葉姑娘!」

葉小龍忙擺手道:「快別這樣,你們到了龍虎商行是憑能力賺錢,替商行作事,應該我先謝你們才對。」

「可是若不是姑娘幫忙把我們引進去,我們就是想做也做不成。」

「這就是認識人交朋友的好處,彼此能在偶然的機會認識,說來也是有緣。」

說話間,已到達唐玉龍的墓前。

忽聽唐小雯叫道:「嫂嫂你看,哥哥墳墓附近好像有人打掃整理過。」

郭秀芳和葉小龍同時看去

果然墓前數丈方圓內,不但打掃過,連雜草也除得光光,和清明時節掃過的墓完全沒有分別。

郭秀芳滿臉訝異之色,道:「是啊!是誰如此好心呢?」

唐小雯道:「一定又是那位好心人。」

「世上真有這樣的好人嗎?」

「事實擺在眼前,咱們不信也不成。」

葉小龍道:「別說這些了,你們現在就開始祭拜吧!最好不要在這裡耽誤太久,你們下午不是還要去找親戚嗎?」

於是,郭秀芳和唐小雯拿出帶來的簡單祭品,擺在墓前,開始焚香燒紙祭拜。

就在這時,遠處路上有五、六個人正向這邊走來。

這情景立刻引起葉小龍、郭秀芳、唐小雯的注意。

那五、六人很快便來到墓前,為首的是位年輕人,穿一身藍緞長衫,看來不但面目俊秀,而且頗為瀟洒,一副公子哥兒模樣。

隨在藍衫青年後面的四、五人顯然是些跟班隨從之類的下人。

郭秀芳和唐小雯一見這青年模樣,似乎有些眼熟,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在那裡見過。

只見藍衣青年望著郭秀芳和唐小雯,拱手道:「多日不見,唐大嫂和唐姑娘還記得在下嗎?」

由於藍衣青年開了口,郭秀芳和唐小雯終於聽出這人,是上次為自己解圍的那位年輕善心人。

救命之恩,恩重如山。

兩人不約而同的盈盈拜倒在地,幾乎是齊聲道:「原來是恩人到了,請受我們姑嫂一拜!」

藍衣青年忙道:「唐大嫂和唐姑娘快快請起,道謝不敢當,這是應該的。」

郭秀芳和唐小雯站起身來。

郭秀芳茫然神色道:「公子救了我們姑嫂一命,大恩大德永生難忘,怎麼說是應該的呢?」

藍衣青年淡淡一笑道:「等大嫂和姑娘聽我把事情說明白以後,自然就清楚了。」

郭秀芳越發一愕,哦了聲道:「那就請公子快快說明原因!」

「在下馬雲龍,和玉龍兄是結拜弟兄,他是大哥,在下是小弟。」

郭秀芳依然神色訝異的道:「原來是馬公子,可是……」

「莫非嫂夫人不相信在下的話?」

「並不是不相信。只因為先夫玉龍生前從未提起過他有位結拜兄弟,也未提起過公子的大名。」

「在下和玉龍大哥結拜,是去年的事了,去年玉龍大哥也曾來過蘭州,這事嫂夫人應該還記得吧?」

「不錯,他去年確曾來過蘭州,而且還在蘭州住了一個多月。」

「在下和玉龍大哥就是在那時候認識而成為異姓弟兄的。」

郭秀芳不知該再說什麼好,只是兩眼直盯著馬雲龍。

唐小雯也是怔怔的,難以開口。

馬雲龍繼續說道:「現在嫂夫人和小雯妹妹該明白兄弟,為何要為玉龍大哥修墓的原因了吧!至於嫂夫人和小雯妹妹的芳名自然是玉龍大哥從前告訴我的。」

郭秀芳沉默了半晌,才又問道:「那麼先夫被殺的那晚,公子來為我和小妹解圍,是否事先已經知情?」

馬雲龍搖頭道:「若兄弟事先知情,怎可能讓那伙歹徒殺死大哥,是兄弟看了死者以後,才認出原來是玉龍大哥被殺。」

「可是公子當時為什麼不表明身分呢?」

「在那種情形下,兄弟實在不方便當場表明身分,兄弟當時曾問過大嫂住在那裡,大嫂該還記得吧?」

「當然記得。」

「兄弟是準備第二天再按址前往拜訪,然後再說明一切,誰知第二天兄弟去時,卻撲了空,而且據客棧的人說他們那兒根本沒住過這樣的客人上又是怎麼回事呢?」

郭秀芳充滿歉意的道:「全怨我不好,那是我當時向公子謊報了一個地址。」

馬雲龍一跺腳道:「嫂夫人這一謊報,真把兄弟害得不輕,那幾天兄弟幾乎找遍了蘭州城,為的是能和大嫂及小雯妹妹見上一面。」

郭秀芳長長吁一口氣,低下了頭。

馬雲龍略一沉吟,搭訕著問道:「兄弟還沒問大哥、大嫂帶著小妹來蘭州做什麼?」

郭秀芳霎時又流下了眼淚,道:「只因家裡慘遭橫禍,一把大火燒得片瓦無存,無奈之下,玉龍便帶著我和妹妹前來蘭州投親。」

「投奔的是那一家親戚?」

「是玉龍的姑丈,在蘭州做了一家很大的生意,早就希望玉龍能來幫忙,所以玉龍才想來蘭州投奔姑丈。」

「找到沒有?」

「誰知姑丈因生意被騙,無法再經營下去,已經把店面轉讓出去,不知搬到什麼地方去了。」

馬雲龍嘆了口氣道:「大哥為什麼這樣死心眼,既然投親不遇,就該去找兄弟,兄弟雖然沒做什麼生意,至少還薄有家財,就是養活大哥全家一輩子,也絕不會有問題。」

郭秀芳也大為不解的道:「偏偏他卻從未在我面前提起過公子。」

「大嫂何必還這樣生分,就直接叫我的名字好了,若叫我公子,我和玉龍大哥還算什麼兄弟?大嫂,你和小妹這些天都到那裡去了?」

「莫非兄弟又來找過我們?」

「除了找遍蘭州的各家客棧,兄弟更派專人天天守在玉龍大哥墓前,可惜竟連大嫂和小妹的影子都沒看到。」

「不瞞兄弟,我和妹妹離開蘭州這傷心地后,便流浪到寶雞。」

「到寶雞做什麼?」

「我們只是流浪到那裡。」

「可是你們何以維生呢?」

「妹妹會唱小曲,為了活下去,只好以賣唱度日了。」

「為什麼又回到蘭州?」

郭秀芳手指葉小龍,道:「我們是隨這位姑娘來到蘭州的。」

馬雲龍早就留意到葉小龍,望了一眼,問郭秀芳道:「這位姑娘是什麼人?大嫂和小妹為什麼隨她又來到蘭州呢?」

郭秀芳道:「兄弟可聽說過龍虎商行這字型大小?」

「龍虎商行鼎鼎大名,全國各大城鎮都有分行,蘭州也有分行,而且還有一處大牧場,兄弟怎能沒聽說過呢?」

「這位姑娘就是龍虎商行的大股東,姓葉。」

「除了這位葉姑娘,另外還有別的人吧?」

「當然還有好幾位,也是龍虎商行的大股東,他們一起到蘭州來的。」

「大嫂和小妹是怎麼認識龍虎商行的人?為什麼要隨同他們行動?」

「實不相瞞,我和妹妹在寶雞曾受到當地士豪惡霸的欺侮,是龍虎商行的人救了我們,這次到蘭州是他們同意帶我們來的。」

「來到蘭州做什麼呢?」

「我們只打算在蘭州暫住幾天,除了到玉龍墓前祭拜外,過幾天葉姑娘她們回河南時,我們就再隨同回到河南去,這樣路上有人照應,就可不再受人欺負了。」

馬雲龍靜靜的聽完,神色間充滿關切之意,道:「大嫂,現在你該改變主意了。」

「改變什麼主意?」

「兄弟情願把大嫂和小妹接到家裡去,你們本來是要到蘭州投親的,既然親戚不在,到兄弟家去,是理所當然的。」

郭秀芳望望唐小雯道:「妹妹,咱們就到馬兄弟家裡去好不好?」

唐小雯猶豫了一下,道:「就由嫂嫂決定吧!小妹聽嫂嫂的。」

馬雲龍忙道:「祭拜過後,馬上就隨兄弟回家吧!他們幾個都是兄弟家裡的下人。」

忽聽葉小龍道:「馬朋友身邊有這麼多下人,府上一定是富貴之家了?」

馬雲龍笑道:「不敢當,至少在下會讓唐大嫂和唐小妹有好日子過,這方面葉姑娘儘管放心。」

葉小龍忙道:「馬朋友現在就要把她們接走?」

馬雲龍默默點頭道:「讓她們早一點到達舍下,便可早一點安置妥當。」

葉小龍笑道:「馬朋友用不著這樣費心!」

馬雲龍聽出對方話風不對,轉了轉眼珠,道:「葉姑娘這話……」

葉小龍不動聲色道:「唐大嫂和唐姑娘還有一些隨身重要物品放在龍虎商行,若是現在就隨你走,那些東西怎麼辦?」

馬雲龍頓了頓道:「那很簡單,在下派一名手下人隨葉姑娘把東西取回就成了。」

葉小龍搖搖頭道:「這樣不妥!」

馬雲龍隨又問道:「葉姑娘的意思是……」

葉小龍正色道:「馬朋友不妨留下地址,明天由我負責把她們兩人送到府上去,因為我們和唐大嫂、唐姑娘相處了這麼久,不但有緣,也有了感情;此番一別,不知何時再見,我們應該設筵為她們餞別一番才成。」

馬雲龍沉默了一會,道:「那就這樣吧!在下用不著留下地址,明天下午在下再派人到貴寶號去接。」

葉小龍點點頭道:「也可以,馬朋友派去的人不妨直接到蘭州牧場去找我們。」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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