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怎麼一回事？」看到提著行李出現在自己家門的母親，符湘靈一臉錯愕。
「湘靈……」符婉華還沒開口，眼淚已經像瀑布般流個不停了。
「媽？！」她驚呼了聲，趕緊將母親拉進屋內。
「發生什麼事了？」她將母親往沙發椅按下，倒了杯水遞給她。
「我……我決定不再談戀愛了。」符婉華哽咽的宣布，然後又開始哭泣了起來。
她坐在一旁，靜靜的先讓母親將情緒宣洩完畢，才輕聲問道：「你跟他吵架了？」其實不用問也知道答案。
「不是吵架，是分手。」符婉華吸吸鼻子道。
「媽，一定又是你要『小女生』的脾氣了對嗎？」她對自己的母親太了解了。
「我是這樣的人嗎？」她抽了張紙巾擦著淚水。
是。不過符湘靈識相的沒有說出口，只是問：「他知道你離開了嗎？」
她先是沉默不語，接著才回答，「就算他知道也不在乎吧！」沒錯，她是趁著他關在書房的時候偷偷走的，但是他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不是嗎？
「媽，你就是喜歡這樣胡亂猜測別人的想法，然後自己再擴大衍生涵義，這樣對寧和很不公平。」符湘靈無奈的道。
「我是你媽耶，你現在怎麼反而站在別人那邊說我的不是呢？」符婉華不服氣的說，「況且，我一點都沒有會錯意，他們兄弟都是一樣的。」
「你們到底是為了什麼事起爭執？」兄弟？她狐疑的問。
符婉華的眼神閃爍了下，迴避女兒審視的目光。「我不想說。」
「好吧，那我打電話叫他接你回去。」她站起身，露出一抹算計的笑容。
「湘靈，連你也要趕我走？」符婉華委屈的噘起嘴．
「媽，當初是你自己堅持要住進寧家，現在怎麼可以不清不楚的離開？這樣一來，以前所受的苦頭不是都白費了嗎？」母親有時候還真像個小孩子。
符婉華低垂下頭，沒有吭聲。
「這是我第一次覺得你遇到一個值得託付終身的男人，拜託你好好珍惜好不好。」符湘靈苦口婆心的勸著她。
「他要是真心對我的話，就不會為了他弟弟跟我鬥嘴。」符婉華忍不住衝口而
「因為寧直？」她又坐了下來，直視著她問：「為什麼？是不是寧直又找你麻煩？」他明明說願意給母親機會的啊。
「他不是找我麻煩，而是找你麻煩。」好吧，既然都說了，那就乾脆說個明白吧。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這下換符湘靈迴避了。
「他明明就已經要結婚了，卻又不安分的想要招惹你，真是太過分了。」符婉華氣憤的道。
「我跟他沒什麼。」要是讓母親知道他們之間曾經發生過什麼的話，她大概會瘋掉吧！
「如果他是因為想要傷害我而接近你，那我寧可拋棄這段感情，也不能讓你因為這樣而受傷。」沒錯，對她來說沒有什麼比這個女兒更重要的了。
「媽。」符湘靈感動的將頭倚靠在她的肩膀。
「不要看媽平常好像什麼都要你擔心似的，其實媽媽也是可以當你的依靠喔！」符婉華摸摸女兒的頭髮。
「當然，要不然你怎麼養大我啊？」她抬起頭，露出調皮的笑容，試圖讓氣氛輕鬆些。
「都是我不好，讓你跟著我吃了這麼多苦，而且還害你不敢談戀愛。」要是女兒肯多談些戀愛，說不定就不會被寧直給「拐騙」了。「不過好險你就要結婚了，那個吳安慶看起來不錯，我想嫁給他應該可以很穩定。」
看著母親滿意的神色，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麼開口跟她說那只是一場戲。
「我以為你會反對我結這種沒有愛情的婚。」母親怎麼轉變這麼大？
符婉華看著女兒，認真的道：「可是我更怕你受傷，你不是那種情場浪子的對手。
「不會發生的事情，你根本不用擔心。」符湘靈講得更心虛了。
「我看得出來，你對他不是那麼簡單。」別忘記，她談過太多次戀愛了。
「媽，你還是先擔心你的問題吧。」她試著轉移話題。
「我……我很好啊，反正日子一樣這麼過。」符婉華口是心非。
「真的不要我打電話叫他來接你？」她試探的問。
「要是他真的有心，自然會來找我。」符婉華還是賭氣著。
符湘靈無奈的搖搖頭。看母親這樣，說她四十四歲誰相信啊？
可見在愛情面前，誰都是個小孩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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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哥，你快點回家。」
寧直耳邊不斷響起方才自手機傳來寧諒焦急的聲音。
到底發生什麼事？剛剛諒只簡短的說了幾句就匆匆掛掉，也沒有多做解釋，真是急死他了。
他加快了速度，將車子往家裡的方向駛去，才剛停好車就沖人家門。
「二哥。」寧諒立刻迎上前，稚氣未脫的俊俏臉龐此刻正布滿焦慮。
「怎麼了？」寧直皺眉問。
「呃……有點事情……」他吞吞吐吐的不知道該怎麼啟齒。
寧直的眉頭擰得更緊了，走入客廳，只見沙發上坐著一個高挑亮麗的女人，嫵媚的大波浪長發披在背後，從穿著打扮看得出來她品味不錯，充滿了時尚感，而那枕在她大腿上的……是和？！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根本就是一頭霧水，看了眼寧諒，不過他卻低下頭不敢回視他。
「你好，我叫言之妤，是『售驚情趣有限公司』的負責人。」她彎起唇，拿起敷在寧和額頭上的熱毛巾，朝寧直自我介紹。
「我是寧氏企業的總經理，請問你造訪我家，有何貴事？」他口氣平穩的問。
「喔，我只是想來跟你們致個歉，沒想到一進門就看到他倒在地上，所以……」言之妤將寧和的頭自腿上移開，放在沙發上，站了起來。
「致歉？」
「因為我們公司員工失職，不小心把貨品賣給不適合的對象，所以我是來致歉順便退款回收的。」言之妤微笑著。
寧直犀利的目光看了眼寧諒，看他一副做錯事的模樣，心中頓時有了底。「請問是什麼東西？」
「喔，就是一些情趣用品還有SM的工具。」她臉不紅氣不喘的道。
「諒，還給人家。」他的語氣平靜。
「可是我根本沒收到啊。」寧諒大聲喊冤，「二哥，是不是你收走了？」早知道他就不去店裡問了，誰知道這老闆寧願不做生意還堅持上門道歉啊。
「我怎麼會收你的東西？」他又不需要那個。
「可是我是用你的名字上網訂的——話才說出口，寧諒就後悔了，趕緊噤口不語。
「你——原來你這陣子整天躲在房間里上網就是為這個？」寧直真是啼笑皆非，他都沒發現自己的弟弟已經到了對性好奇的階段了。
寧諒又垂下頭，不敢說話。
「真的沒收到東西啊……」言之妤側頭想想，不過隨即咧唇道：「那我還是把錢退給你，若有收到商品你再還我吧。」
「不用了，如果真收到東西我會退還給你，至於貨款到時再退就好。」寧直禮貌的說。
「喔，這樣也合理。」她欣然同意，既然事情已解決，她便朝他們道別，「那我先告辭了，對了，這位先生似乎是喝醉了。」
寧直看了眼躺在沙發上的大哥，點點頭致謝。「謝謝你照顧他。」
「小意思，再見。」她揮揮手離開。
同時間，寧諒也悄悄想溜往樓上躲起來。
「諒。」寧直喊住了他。
他頓了頓，認命的轉回身子望向二哥。「我知道錯了。」
「你這個年紀本來就會對這些東西感到好奇，那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不過若偷偷摸摸的買些不合宜的東西，那就真的有錯。」看看Palyboy倒是還好，但還買了SM的道具，就真的是太超過了。
「我懂了，那二哥你的A片可以借我看嗎？」寧諒一下子又忘記方才的緊張，調皮的調侃他。
「小鬼頭。」他沒好氣的說，還想開口，注意力卻被發出囈語的寧和給吸引住。
「和？你還好吧？」寧直走向大哥，輕拍他的臉頰，又問弟弟道：「大哥為什麼喝成這樣？」
「我猜應該是跟婉華姊離開有關吧。」他一回家就發現不對勁了。
「她搬走了？！」寧直愣住。
「對啊，二哥，你終於成功了，他們母女都離開了。」寧諒別有深意的說。
寧直瞪了他一眼，粗聲道：「你上樓吧。」
這麼凶，二哥吃炸藥了？寧諒吐吐舌，快速離開現場。
「婉華……你回來了嗎？」寧和微微睜開眼，低聲呼喚。
「大哥，是我。」寧直倒了杯水遞給他。
「直？」寧和半坐起身，一隻手揉著太陽穴，他的頭該死的疼痛。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她會離開？」寧直沉重的問。
寧和一臉獃滯，喝了幾口水，愣愣的望著前方發獃。
「你們吵架了？」他們也會吵架？真是讓他感到意外。
「沒事。」寧和搖搖頭，不想多提。
「沒事你不會喝這麼多，她也不會離開。」他不死心的追問。
寧和沉默了半晌，緩緩道：「直，我問你，你到底打算對湘靈做什麼？」
這下換寧直沉默了。
「如果你是為了破壞我跟婉華而接近她，我是不會原諒你的。」寧和說出這輩子對弟弟說過最嚴厲的話。
「我有這麼爛嗎？」寧直不悅的沉下臉。
直視著弟弟，寧和搖搖頭，自責的道：「對不起，我可能真的醉了。」
他不否認，雖然在符婉華面前他是如此維護著自己的弟弟，但也難免會受影響而開始偷偷的擔心這一點。
「算了，你會這樣想也無可厚非。」他自嘲的說。
畢竟，是他在眾人面前先失態將她拉走，也難怪他們會憂心仲忡、胡思亂想了。
「現在她們都離開了，也罷。」寧和沮喪不已。
「你要放棄了？」他驚愕的問。
「或許你說得對，我跟她並不適合……」寧和苦笑著從嘴裡吐出這句話。
「既然如此，一開始就不要這麼堅決的告訴我，你一定要娶她。」寧直不知道自己為何這麼生氣。
寧和訝異的挑起眉，瞅著弟弟道：「我以為你會很高興。」
「我……」是啊，他一直以來不就是希望能有這樣的結果嗎？但為什麼此刻完全高興下起來？
「我只是不想看到你這麼消沉而已。」他隨便找了個借口。
感到事情並不單純，寧和追問，「直，老實告訴我，你是喜歡上她了嗎？」
寧直的臉上浮現一抹複雜的神情，好半天才輕得不能再輕的點頭。「我想是吧。」
「那嘉妍呢？你不會是貪圖一時的新鮮感，所以才對湘靈有特別的感覺吧？」他知道那些女人對弟弟一向都是唯命是從，只有符湘靈不同。
或許正因為如此，直才會「誤會」自己喜歡她？
「真是如此的話，我會每天都想到她，都忍不住想見她，即使是跟她鬥嘴，只要能看到她我就感到滿足？」他應該沒有自虐的傾向吧？
「你愛上她了？」沒想到不止是喜歡，而且還是愛上了？
他這個風流的弟弟居然會戀愛？！
「盡量笑我吧。」寧直臉上古銅色的肌膚浮上一抹難得的紅暈。
「我不會笑你，我很高興你終於懂得愛情。」寧和欣慰的笑。
「所以，我不會再反對你們了。」他真摯的看著大哥。
其實那天在酒吧里看到符婉華認真工作的模樣，他就已經明白她不是個貪圖錢財的拜金女了，反而很佩服她可以靠自己的能力將符湘靈獨立養大。
「謝謝。」寧和喜出望外的道謝，但一想到符婉華就又沮喪的垂下雙肩，「可是我伯來不及了。」
「不會的，如果是真愛就永遠不會來不及。」呃，他什麼時候變成愛情專家了？
「你說得沒錯。」寧和點點頭，精神都來了，站起身道：「我要去把她接回來。」
「加油，晚點我跟你一道去。」他鼓勵的拍上大哥的肩膀。
「嗯。」寧和感激的拍拍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望著他半晌才問：「那你打算怎麼做？」
「我？」他怔愣了下，苦笑著搖頭，「我也不知道。」
「如果你沒辦法取消跟嘉妍的婚事，那我就不希望你對湘靈有任何動作。」寧和正色道。
寧直緊擰起眉，緩緩開口，「我跟她提過解除婚約的事情了。」
「你真的提了？」沒想到他對湘靈的感情竟有這麼深、這麼真摯，
「那她的反應呢？」
他搖搖頭。「我要她再考慮考慮我的提議。」
寧和點點頭。「這對她也不公平。」
寧直沉默了下來。這算不算自作孽不可活呢？
或許吧，不過即使是必須下地獄，他也認了。
就讓他為愛而淪落地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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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良心的男人，真的都不來找她嗎？
符婉華坐立難安的在客廳來回踱步，視線則不住的瞟向擺在桌上，始終沒響過半聲的手機。
「媽，你不要再走了，我的地板都要被你踏出洞來了。」符湘靈好笑的說。
「我……我運動啊。」符婉華依然嘴硬。
「樓下有個公園，我建議你可以去跑跑步，說不定跑到一半就有人來接你了。」符湘靈忍住笑，建議著。
「你在說誰啊？我一點都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她佯裝聽不懂，目光還是下住的猛瞧著手機。
連通電話也不打嗎？枉費她還整天擔心手機沒電，每隔幾分鐘就拿起來看一下，就怕漏接了他的來電。
「媽，你要不要直接打電話給他啊？否則我看你根本無心做事，就連酒吧也歇業這麼多天，當心倒閉喔。」符湘靈恐嚇她。
「我才不要，主動打給他幹麼？我又不是非他不可。」
符婉華撇了撇嘴。看著母親宛若小女生的模樣，符湘靈無奈的搖了搖頭。
「鈴——鈴——」忽地，鈴聲大作。
只見符婉華用跑百米的速度沖向手機，迫不及待的按了接聽鍵，一連餵了好幾聲。
「是門鈴啦。」符湘靈見狀終於忍不住噗哧笑了出來，站起身走向門口。
「沒事幹嗎弄個這麼像手機鈴聲的電鈴聲？」符婉華尷尬的放下手機，一張臉窘得通紅。
真是硬拗，兩個鈴聲明明就差很多嘛。
符湘靈笑著搖頭，將門打開。
「Hi，我帶宵夜來了。」吳安慶站在門外，手上提著大包小包的食物。
「安慶你來了？快點進來。」符婉華趕緊招呼客人來轉移自己剛才的出糗。
「伯母，不好意思，這麼晚還來打擾你。」他禮貌的道。
「不會不會，你人來就好，何必帶這些東西呢？」符婉華不好意思的說。
「這是我家附近很有名的小籠包跟四神湯，你們吃吃看。」他將食物放在餐桌上，忙碌的找碗盤裝盛。
「真是麻煩你了，」符婉華滿意的看著他，暫時忘掉自己的情傷，笑道：「我們湘靈一向是生活白痴，有你照顧她我就放心了。」
「當然，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伯母可以放一百二十萬個心。」他認真的保證。
「呃，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照顧自己。」這還是自那天她跟寧直將他拋在寧家之後，兩人第一次見面。
不知道是因為工作太忙還是刻意的迴避，總之他們在公司幾乎沒有見面的機會。
「結婚以後丈夫照顧妻子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吳安慶凝視著她道。
「安慶說得對，他以後一定會是個好丈夫。」這個女婿她算是滿意的。
「媽，我有點事情想要跟安慶談。」符湘靈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
「好啊，是婚禮的事情嗎？我們一起討論討論吧。」符婉華坐在餐桌旁，邊吃邊說。
「不，我想『單獨』跟他談談。」她轉向吳安慶，「你跟我進來一下。」
他點點頭，跟著她走進了書房。
「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過我想先問你，你愛他對嗎？」掩上門，他不等符湘靈開口，先行出聲。
符湘靈怔愣住，目光閃爍。「這不重要。」
「這當然重要，我必須知道不相信愛情的你，是不是也會愛上男人。」這對他來說是個嚴重的打擊。
「我還是一樣不相信愛情。」她避重就輕的回答。
「如果真是如此，那我們結婚吧。」吳安慶拿出預備好的戒指，忽然跪了下來。
「安慶？！」她愕然的瞪圓了眼，「我們之間的婚事只是個假象，你知道的。」
「我早就想要弄假成真了。」他認真的道。
「可是我一點都不愛你。」雖然這話很傷人，可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把話說清楚。
吳安慶瑟縮了下，神情有些黯淡，不過很快又恢復精神。「沒關係，只要你願意嫁給我，讓我待在你身邊，我就心滿意足了。」
「安慶……」符湘靈是很感動，可惜……「對不起。」
「我想聽的不是這三個字，答應我吧。」他堅持道。
「你快點起來吧，不要這樣子。」符湘靈上前去拉他的手，試圖將他拉起。
「你不答應我，我就不起來。」吳安慶耍賴。
「鈴——」正在僵持不下時，外頭的門鈴聲傳了進來。
「有人來了，你快起來。」對於他的堅持，她實在覺得很困擾。
「答應我。」不管她怎麼拉，他就是不起來。
「我不會答應的，快起來。」符湘靈也同樣堅持，更用力的拉他。
兩人就這樣拉扯著，倏地，她一個力道不穩，踉蹌著身子，朝他跌了過去——
同時間，書房門被打了開來，寧直站在門口，看到的就是兩具在地上「交纏」的身影。
寧直似乎聽到了腦中傳來某個東西斷裂的聲音，血液全湧上腦袋，身子宛若火箭似的沖了出去，朝吳安慶掄拳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