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李瑤英和單小紅一塊先去找到了汪振。
汪振一聽就慌了道:「咱家幾時找少秋去行宮的,皇帝今天在頤和宮裡陪太后談家常,這是他每月定省的日子,怎麼會上行宮去呢?」
「但這是費德進去傳的口諭,少秋兄也覺得事出突然,時已深秋,皇帝上西山去?但是費德進是您貼身的跟隨,又不由人不信,他一定是給東廠的人買通了,要把少秋兄坑在那兒,您快去解圍吧。」
汪振對這件事還真緊張,連忙吩咐備馬,就和兩個女孩子直闖行宮而去,不過他辦事還算細心的,另外下了一道口諭,命令西廠所有屬員,隨後趕到。
這三個人的馬快,沒有多久,就已來到西山的行宮之前。
這兒倒是有幾名禁軍,不分日夜地輪流守衛,卻都是些老弱殘兵,平時里做個樣子,看住百姓們不讓人闖人而已,他們是認得汪振的。
汪振問道:「上午是不是有西廠南宮統領進去了?」
一個老軍答道:「有!不但南宮統領去了,還有忠順王領著一批人先到了,說要在裡面商談機密!」
汪振怒罵道:「混帳東西,這是聖駕的行官,管它是誰在也不能擅自動用的,你怎麼讓他們進去?」
那老軍可憐兮兮地道:「禁軍調度,向來都是由忠順王指揮的,他的話小的怎敢不信。」
汪振道:「以後禁軍調度歸咱家!」
老軍道:「公公明鑒,不管歸誰調度,但廠里出來的老爺們都是小的們頂頭上司,他們說什麼,小的們除了聽命之外,不敢違抗。」
汪振道:「現在咱家告訴你,以後宮廷禁衛,概由西廠負責,凡東廠人員不得進人宮禁地區,就是忠順王自己來,沒有咱家的放行手諭,照樣不準放行。」
老軍畏縮地道:「公公最好是頒下一張公告張貼在此,否則小的們實在攔不住!」
汪振道:「這個咱家自然會辦的,現在咱家只是告訴你們一聲,回頭咱家還有大批的手下來到,追究他們擅入禁宮之罪,人來了,你叫他們快點進去。」
那幾名老軍唯唯應是,汪振這才撥馬前行!
李瑤英指著一方「下馬」的牌子道:「義父,這兒明寫著要人下馬,我們騎馬直闖進去行嗎?」
汪振一笑道:「皇帝在這兒時,咱家的馬也照騎不誤,更何況是皇帝不在這兒,那是給文武百官們看的,咱家可不理這一套。」
李瑤英道:「義父,那總不太好吧,雖然義父身膺重寄,但逾越人臣之節,總難免受批評的。」
汪振道:「你放心好了,沒有人敢批評的,咱家跟皇帝商量好了,只要有人敢對東西兩廠的人提出彈劾,那一定是個不怕死的忠貞之臣,咱家不但不去記恨他,反而會保薦他立膺重任。但滿朝文武就是找不出這種人來。」
「皇帝會跟義父商量這種事?」
汪振哈哈大笑道:「你不相信是不是,這是千真萬確的事,你們都以為咱家跟忠順王一樣跋扈,其實大錯特錯了。
咱家是忠於皇帝的,因為咱家是皇帝的貼身近侍,從小一塊長大的玩伴,咱家怎麼會反對他呢?對外,咱家做出一副跋扈之狀,是為了對抗忠順王。」
「忠順王手中的權越來越重,態度漸有不馴之勢,皇帝深以為憂,但不敢過份地壓制他,因為抓破了臉,只有兩條路,不是他低頭,就是皇帝低頭。他是不會低頭的,皇帝又不能低頭。
唯一的辦法,只有以咱家出來跟他別別苗頭,叫一些忠於王室的人支持咱家,跟他分庭抗禮……」
「這有什麼用處呢?」
「自然是有的,皇帝若壓下他時,朝廷威儀盡失,朝綱不振,他就更得勢了,咱家跟他爭爭不過時,陪個笑臉,低了頭都沒有關係。
還有,就是他用錢去討好一些將領,厚植勢力,朝廷不能也學他的方法,咱家卻可以的,這樣子才能扯他的後腿,而且一定要有個人跟他爭一爭,才免得他手遮天,勢力越來越大。」
李瑤英道:「原來你跟皇帝是早有默契了。」
汪振笑道:「這就是權術的運用,你們小孩子不會懂的,咱家若真有不臣之心,出入禁宮無忌,皇帝不是太危險了嗎?」
李瑤英十分高興的,她跟南宮少秋一起對付忠順王,附帶也會影響到汪振,雖然是為了大義!
但在振畢竟是她的義父,對她更是十分疼愛,使她心中不無愧疚,知道汪振也是忠於王室的,那就不會受到影響了。
因此她嬌嗔道:「義父也是的,這種事為什麼不早告訴我們一聲呢?」
「這是極端機密的大事,怎麼能說呢?若是給忠順王知道了,他就要全力來對付咱家了,目前他不敢輕易與咱家鬧翻,正因為他打打算盤,認為不上算!」
由大門一直到行宮的正殿,還有著很長的一段距離。
由於皇帝在夏天時駐節此地設朝理事,所以屋子建得很多,作為一些進謁的官員們休息之所。
汪振來到宮前,才有幾名東廠的劍土阻路道:「來人止步,你們好大的膽子,居然敢騎馬直闖禁宮。」
汪振厲聲喝道:「瞎了你們的狗眼,難道你們都不認識咱家了。」
這幾名劍士確都是生面孔,為首的一個人道:「不認識,看你的樣子,不過是個太監而已……」
汪振怒不可遏道:「小紅給我砍了!」
單小紅由馬上飛身,不等落地,長劍已飛刺而出,那個漢子倒是嚇了一跳,連忙揮劍招架,也被逼退一步。
這一來他大感臉上無光,揮劍怒道:「這個婆娘好大的膽子,居然敢持械行兇,兄弟們,做了她!」
旁邊有五名劍士,一起揮劍攻了上來,加上那個漢子,六支劍齊攻而上,他們倒是有些真功夫的,居然把單小殺得連連後退。
李瑤英見勢不佳,也拔劍上前與單小紅聯手對敵,才算阻遏了他們的攻勢。李瑤英將劍一橫道:「看你們的路數,好像是隆中馬中行老師父的門下。」
那個漢子聽李瑤英報出他們的師門,倒是一怔道:「不錯,我們都是隆中馬家弟子。」
李瑤英道:「馬老師有六位最傑出的門人,號稱隆中六虎,想必就是各位了。」
那漢幹道:「不錯,兄弟馬隆光,這是我五個師弟!」
李瑤英道:「我叫李瑤英,來自大名府紅葉山莊,家父與令尊馬老師傅頗有交情!」
馬隆光也為之一怔道:「原來是碧落仙子李姑娘,兩年前在下曾隨家父到過紅葉山莊,只是沒見過姑娘。」
「小妹不常在家,馬兄是什麼時候入了東廠?」
「兩個月前受聘,三天前才報到,在下愧居大檔頭,五位師弟都是二檔頭,李姑娘是……」
「小妹現居西廠副統領。」
馬隆光一拱手道:「失敬!失敬!算起來姑娘職銜該是我們的上憲,只是兩廠不相隸屬,在下等奉了王爺口諭,在此地把守,不放任何人進人,還請姑娘原諒!」
李瑤英冷笑道:「馬兄可以不放別人進去,但是對西廠總監汪公公也敢拒阻嗎?」
馬隆光頓了一頓才道:「是的,王爺頒下口諭時,曾特別交代,說就是皇上親臨,也不能放行。」
汪振怒道:「混帳東西,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馬隆光道:「我們初到京師,不知道。」
「咱家想你們是不知道,否則就不會說出這種狂妄無知的話了,告訴你,這是皇上西山行宮,忠順王私用行宮,已經犯了大逆不道之罪了,你們也想跟著他抄家殺頭嗎?」
馬隆光臉色微微一變,大概也知道事情嚴重了。
可是他想了一下道:「我們隸屬東廠,只知道唯上命是從,其餘一概不知,請閣下原諒。」
他知道對方是汪振后,口氣已不若先前無禮了,但態度卻很執著,沒有絲毫讓步的意思,李瑤英一嘆道:「馬兄,汪公公親口告訴你這是什麼地方,也告訴你他是什麼人了,你就不能以不知道為推託了。這件事很大,你擔待不了,最好還是去請示一下。」
馬隆光搖搖頭道:「不必請示了,王爺交代過,任何人都不準放行,有強行闖入者格殺勿論!
李姑娘,我是念在上一代的交情,才特別通融。你們現在退走還來得及,否則我就要得罪了。」
李瑤英道:「馬兄!你知道你這麼做的後果嗎?」
馬隆光道:「不知道,也不必知道,王爺說過,任何事他一肩擔待,你們有問題,明天去找他交涉,今天我們受命在身,只有很抱歉了。」
汪振道:「隆中馬家勢力很大嗎?」
李瑤英道:「不小,馬老師傅在隆中公開設館收徒,門下弟子有數百人,洛下一些鏢局武師,多半出於門下。」
汪振冷笑道:「咱家就不信,他們的勢力可以大過官方去,咱家這個西廠總監,會被他嚇倒了!
咱們偏要走過去,他敢攔一下,就算他姓馬的有種,咱家不叫他們隆中馬家抄家滅門,咱家就不是人生父母養的。」
他顯然動了怒,挺步上前!
李瑤英忙叫道:「馬兄!你們現在所為,正是抄家天門的大罪,汪公公也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你千萬要考慮清楚。」
但是馬隆光卻不理會這個警告,仍是擺到前攔!
他總算還顧忌到汪振的身分,不敢放開手進搏,只是攔住了去路道:「請閣下原諒,不要使我們為難。」
汪振忽地伸手一拍,拍在他的劍葉上,勁力無比,馬隆光的長劍握不住,頓時被拍落在地。
汪振跟著一掌,擊在馬隆光的胸前,同時喝道:「滾開去!」
馬隆光的身子飛起落下,胸前凹下一個掌洞,血肉模糊,眼看是活不成了。
他的兩個師弟見狀,飛身運劍直刺,劍奔左右直搠肋下,汪振居然不加理會,聽任兩支劍刺進,劍尖到了他的身上,居然停阻不前。
兩人因為刺得用力,連劍身都彎了過來,啪啪兩響,折斷了下來,他們的身形也控制不住,直衝了過來。
汪振暴喝一聲:「來得好!」
他雙臂猛地一夾,把兩個人的腦袋夾在肋下略一用力,又是一陣格格聲響,等他放下雙臂;兩個人的頭都扁了,鮮血腦漿都涌了出來。
他舉手之間,連殺三人,威若天神,使得其他三個人都駭住了,再也不敢過來。
李瑤英道:「這三個傢伙死得好,否則將是滅門之禍,三位,你們要想謀出身是不錯的,但是要跟對人,也要認清厲害。
忠順王虎子狼心,跟著他已經錯了,何況他叫你們做是誅九族的勾當,我已經再三警告了,你們還執迷不悟,又怪得誰來?
死人不必管了,你們快離開這兒,回隆中去吧,把情形告訴馬老師傅,他能諒解最好,不能諒解,不妨到紅葉山莊找我去。」
那三個漢子目睹汪振的神勇,知道絕非他們武力所能及,再上來也是送死,何況帶頭的馬隆光已死,他們更失了主宰,連忙答應著跑了。
單小紅這時才對汪振道:「義父今天才算看見您的真功夫了,您可真有兩下子,自己留著這麼深的功夫不用,盡支使著我們拚命去。」
汪振笑道:「咱家會兩下子是不錯的,可沒有你所想像的那麼高明,那個姓馬的是死在措手不及上,另外兩個人,則是先被我嚇破了膽。否則我也沒這麼容易收拾他們下來。」
單小紅不通道:「挺身受刃而不傷,這份氣功已足夠驚人了,放之宇內也沒幾個人。」
汪振道:「咱們練過氣功是不錯的,必要時也能挨兩下,但是沒有到兵刀不傷的程度,尤其是兩個好手全力一刺,勁道何等足?
咱家是穿了避刃的軟甲在內,那是用許多玉塊,以生絲頭髮夾著金線編成的,倒真能刀劍不傷!」
李瑤英道:「可是您一掌擊斃馬隆光,雙手夾死兩名好手,那可是真功夫。」
汪振傲然道:「咱家這兩條胳臂和肉掌,倒的確下過點苦功,在宮中不準戴兵器,遇警全仗徒手格鬥。所以宮廷中的人,掌拳功夫與氣功都不錯,而且身上多半穿著避刃的軟甲。」
李瑤英一笑道:「我說呢,宮中的人怎麼都是胖胖的,原來身上都帶著寶貝呢!」
汪振道:「所以你們遇上了宮中的人,注意不要跟他們近身肉搏,他們對這一門功夫較為擅長,隔得遠遠的用兵刃招呼,而且對準頭臉上攻擊,那個地方才是致命的部分,也無法披甲。」
單小紅道:「義父!這是幹嗎呀?宮中的人都是你率領的,我們可不要與之為敵!」
汪振嘆道:「原來我以為宮中的人都還靠得住,必要時可以作為一支生力軍,可是費德進那個狗頭居然假傳口諭,把南宮賢侄誆了來,就證明他們已不可靠了,回頭你們可能會發現幾個宮中的人,手下別留情,立即誅殺!」
「那也只是一個費德進而已,怎麼還有人呢?」
汪振道:「我想不止一個人,因為南宮賢侄很精明,到了這兒,如果看不見內監在此,必然會懷疑聖駕召呼的可能,所以他們一定要多用幾個人來裝點門面的,這些狗頭們都可殺。」
李瑤英急著南宮少秋的安危連忙道:「好了,義父,我們會注意的,倒是南宮統領的安危可虞,如果他有個三長兩短,您西廠的這個班底可要垮了,那些好手全是他拉來的!」
汪振道:「誰說我不急,否則我也不會自己來了,雖然我也會幾手功夫,若非必要,我是絕不輕易炫露的,為了這小子,我把底子都抖出來了。」
「那您還不快進去,在這兒磨個什麼勁兒?」
「我的姑奶奶,忠順王自己在此,不用說,他的麾下好手一定全都帶來了,我們這三個人可不是敵手,我在等後面的人來到,好跟他們拼一下。」
「你調來的西廠那些手下,能管什麼用。」
「那批人雖然沒有用,但是卻能幫助聲勢,最主要的是等慕容剛和蘇秋那批人,我同時下了命令,叫找到他們火速前來支援的。」
李瑤英道:「他們早就來了。」
「你怎麼知道?」
「我們是商量好的,他們分兩批由暗中潛入,我們這一組是公開由前門進去。」
「你們怎麼不早告訴我呢?害我緊張了半天,我不辭跟忠順王一決,但也不能逞匹夫之勇,拿雞蛋來碰石頭呀!」
李瑤英道:「早說了怕您不肯來,蘇先生說,你們這些做大官的最愛搭架子,講究什麼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有危險的事,總是避得遠遠的。」
汪振有點不好意思地道:「瞧你們把我說得如此不堪,我那會如此不講義氣。」
李瑤英道:「義父,不是英兒對您無禮,對英兒您是會義無反顧的對別人人就不敢說了……」
汪振對這個乾女兒卻是一點脾氣都沒有,只有訕笑乾笑而已,好在障礙已除,他們得直闖王宮。
宮門是緊閉著的,但汪振卻不管這一套,上前一腳,把門給踢開,裡面的情形卻使他微微一怔。
因為殿中擺了一整桌酒席,忠順王高踞首座,南面而坐,而僅余的四大邪神,則夾著南宮少秋與胡美珍坐著,另外還有兩個猩面豹眼身披紅的番僧。
看情形,他們談得很和諧,不像是發生衝突的樣子。
看見他們進來,忠順王笑道:「哈哈,老汪,你來得正好,本爵正準備著人去相請呢。
看座!看座!」
那張圓桌很大,立刻有幾個太監打扮的近侍過來,為他們安上了座位。汪振怒道:「你們不在宮裡承值,跑到這兒來幹什麼?」
一名小太監恭身道:「回公公,小的是聽了您的令諭,派到此地來的。」
汪振道:「胡說,咱家幾時說過那種話?」
小太監道:「是費內侍傳來您的口諭呀,您的口諭,每次都是由費內侍代傳的。」
汪振怒聲道:「費德進那個兒頭,咱家回去會好好地跟他算帳的。」
忠順王笑道:「老汪,費德進那個小子辦事很細心,而本爵身邊就缺乏這樣一個人,你不喜歡他,就把他調到本爵那兒去吧。」
汪振一怔道:「王爺要把他收到身邊?」
忠順王道:「經過今天之後,即使我們兩家不再衝突,和諧相處了,你對他大概也不會信任了,而這小子頗為善解人意,所以本爵想留在身邊使喚。」
「他可是宮中正式注籍的內侍,照宮律……」
忠順王笑道:「只要你點了頭,宮律算什麼!」
汪振道:「咱家在宮中執掌廷律,要是咱家自己率先破壞了,以後怎麼去管別人!」
忠順王道:「老汪,你是不肯給面子了!」
汪振也執拗地道:「事關職責,跟面子無關,請王爺多加諒解,費德進假傳聖諭,犯的是大辟之罪,咱家一定要拿下他來治罪!」
忠順王道:「老汪,本爵是跟你好好商量,你不肯賣帳,本爵也沒辦法,那你就辦好了,人在我王府中,你是否要進去抓出來呢!」
汪振也圓滑得很,微微一笑道:「咱家自己可沒有那麼大的膽子,但是他的罪很大,咱家自會向聖上請旨,由聖上自己向王爺請求交出此人!」
忠順王勃然色變道:「老汪,要是準備公開敞開來干,本爵也不在乎,皇帝若是問起來,本爵只要回他一句不知道就行了,應該誰也沒那個種,到我家中抓人去!」
汪振笑笑道:「那當然,王爺威震天下,勢挾海內,誰也不敢得罪王爺的,只是王爺不妨算一下,為了這麼一個人而引起那麼大的麻煩,是否划得來。」
忠順王道:「帳不是這麼算的,假借上諭請來南宮統領是本爵的授意,本爵當然要替他負責,否則本爵手下這麼多人,誰還敢替本爵辦事!」
汪振笑道:「王爺原來光是打一面的算盤了,可是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費德進原是咱家的手下,他犯了滔天大錯,王爺若加以包庇,以後咱家又怎麼帶人呢?」
南宮少秋這時插口笑道:「欺上賣主,王爺的確犯不上為這麼一個小人而傷了兩家的和氣,以致影響了合作。」
汪振一怔道:「合作!什麼合作?」
南宮少秋笑道:「王爺有意把東廠統領之權全部交出來,由老伯全權節度。」
汪振有點難以相信地道:「這是真的嗎?」
忠順王道:「是真的,廠衛的職責是相同的,實在用不著設兩個廠,以前東廠負責的部門較多,所以事權尚能統一。
可是上次比武竟技之後,雙方所領的部門相差無多,變成兩頭大了,這樣子在辦事上會發生很多困擾,所以本爵想,不如全部交給西廠負責了!」
汪振道:「這一來王爺不是損失太大了嗎?」
忠順王笑道:「無所謂損失,東廠是個衙門,又不是本爵的和產,本爵只是少操點心,今後請西廠方面多偏勞,本爵只有落得輕鬆而已!」
汪振會意地道:「但王爺可不是閑得下來的人,王爺公忠體國,樂於為國宣勞,朝中無人不知,王爺放棄了這些職務,想必會有更遠大的發展!」
忠順王哈哈大笑道:「老汪,你實在太了解我了,本爵對搞廠衛,本就興趣不大,你想必也知道,本爵是領軍的,現在還兼任天下兵馬總提調……」
汪振道:「那是王爺深通韜略,指揮有方,只是這兵馬總提調,要等有重大戰事時才會有事,刻下可是清閑得很,王爺豈非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忠順王道:「正因為如此,本爵才感到憂慮,國家承平日久,師老兵衰,各地兵鎮處的情形,老江想必也清楚的。
那些將領們疏於訓練,軍紀廢弛,甚至於吃空額,冒克軍響的事情,十分嚴重,這種的軍隊,真到了有事的時候,根本不堪一戰!」
汪振道:「這倒是確實的,皇帝有一次也跟咱家談過,深以為憂,他說所有的軍旅中,只有南宮將軍所領的水師是保持精良的。
所以倭寇屢擾我沿海地帶,多虧有南宮將軍的部屬戚繼光為鎮,才能予以痛剿,而戚部之所以能夠面戰面勝,最主要的是靠著南宮將軍不斷地召募新軍,再加訓練后,給予不斷的源源補充……」
忠順王大笑道:「是極!是極!水上有南宮將軍為長城,才能保住海疆的平靜,但我華夏只有一面臨海,其餘三面都有強夷環伺。
雖然他們目前還沒有進犯的跡象,但根據邊報,已有不穩之意,犯邊已是意料中事,不得不預為之謀!」
汪振道:「這是軍國大事,王爺該在朝廷上提出來,跟閣部大臣商量去。」
忠順王道:「他們懂個屁,那批書生腐儒,整天只會倡言什麼仁德治邦,還在嫌國家養兵太多。」
汪振笑道:「實際上朝廷養的兵是不少,每年朝廷的收入,多半支付在養兵的消費上去了,只不過照王爺的調查,養的兵沒多大用而已。」
忠順王道:「正是這話,所以本爵才想創精兵主義,重新招募訓練一批新軍,慢慢地去接替那些老弱。
本爵估計了一下,全國所有的常設兵員,約為五十萬上下,花個三五年時間,只要訓練個二十萬人,就可以完全接替他們了,如此一來,軍資靡費可以省下一半而戰力數倍之。」
這個計劃聽起來並非不佳,而且還切中時弊,確為興軍之道,只是忠順王另藏禍心,當又另作別論了。
汪振裝作不知道,居然也點頭道:「王爺這個構想十分有見地,咱家是全力支持的,在皇帝面前,咱家也會大力鼓吹,促成其事的。」
忠順王道:「老汪,本爵知道你會贊成的,其實這件事是為了國家,為了朝廷,也非辦不可,大家贊同最好,反對也沒有用,本爵計劃已久,已經開始著手籌劃了,最近就要付諸實施了。」
汪振道:「原來王爺早就籌劃妥當了。」
忠順王道:「當然了,這是個很偉大的計劃,本爵一定要有了充分準備,才能提出來,若是交付朝廷,即使他們同意了,再等慢慢的著手籌劃,十年也弄不出個名堂來,但這卻是迫切之務,耽誤不得的。」
汪振很落檻,他知道忠順王既已敢作如此宣布,說不定早已開始著手,連兵員都已募集了一部分了。
他也明白自己反對沒有用,何況這個大問題,也不是自己能作主解決得了的,倒不如留給皇帝去傷腦筋吧。
因此,他一笑道:「咱家對治軍練兵可是一竅不通,但不知王爺要咱家幹什麼?」
忠順王似乎沒想到汪振會如此痛快答應的,因此頗感意外地道:「老汪,你是真的支持?」
「那還假得了,咱家對閣中幾個老厭物也沒多大好感,覺得他們光會念書講道理,卻辦不了正事,而且有些藩鎮將領也鬧得太不像話了,王爺有意整飭一下軍務,咱家自然是同意的。」
忠順王道:「你肯支持就好了,本爵立刻就著手幹起來,你去向皇帝說明一下后,通知戶部撥款下來,朝廷中再有誰反對,你就以西廠的身分對他們勸說一番!」
「這個咱家的口才可不行,說道理爭不過他們,王爺何不自己提出呢!」
忠順王道:「本爵懶得去跟他們羅嗦,所以才全權委託你了,你支持本爵,本爵自然也全力支持你。
你身領兩廠,可以放開手干,哪一個不好說話,你也別跟他多羅嗦,抓到廠里給他們一頓鞭子,若是再無法使他們回心轉意,乾脆就給他們一刀了事。」
「這個咱家可沒有那麼大的權力吧?」
忠順王笑道:「以後就有了,廠衛辦事,本就有權先斬後奏的,我們兩方面合作,再加上南宮統領的精明,巧妙運用,誰還能反對我們。」
南宮少秋道:「汪老伯,家伯父也一直對刻下的軍務感到不滿,所以他老人家在自己的能力範圍內,首先著手整頓了。現在有人出來整頓全國軍務他自然是支持的……」
忠順王道:「本爵只管練軍,兩廠的人員,全歸汪老提調,同時也整飭一下朝綱,對那些光會講話而不通實務的老厭物們,汪老斟酌情形,該留的留,該斥退的斥退,該殺的殺,有本爵與南宮將軍水陸兩軍的支持,汪老就是朝廷中最有權力的一個人了。」
汪振哈哈笑道:「全仗,全仗,咱家三方面合作,才能轟轟烈烈的干下一番事業來,百年之後,青史上少不得咱們光輝的一頁。」
忠順王也大笑道:「說得是,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們活著總要為後人留下些什麼,拿酒來,我們為今後的合作要於一大杯。」
從人送上了三盅酒,忠順王舉杯勸飲,自己首先一干而盡。
南宮少秋道:「王爺,現在汪老伯也同意了,為了證明今後合作的誠意,王爺該交出一樣東西。」
忠順王道:「什麼東西?」
南宮少秋道:「費德進的人頭。」
忠順王一怔道:「這不是叫本爵為難嗎?」
南宮少秋道:「費德進是汪老伯手下的要員,汪老伯對他十分信任,但他居然出賣了汪老伯,這種人就不可靠。
將來他也可能會背叛王爺的,再說,王爺殺了此人,才證明王爺合作的誠意,將來絕不再在自己人身上打主意!」
汪振道:「正是,費德進這王八蛋並不是什麼要人,但咱家一口氣難平,王爺若是一定要包庇這個人,則是王爺沒把咱家看在眼中,這種條件下談合作,咱家的興趣實在提不起來!」
忠順王還在沉吟!
計全道:「王爺他們兩位說的也是,費德進不過是個小人而已,二三其德這種人絕不可留了,既然以後要合作無間,就該殺了此人以見誠意!」
忠順王終於點了一下頭道:「好吧!計先生,麻煩你辛苦一下,他就在殿中。」
計全才站了起來,南宮少秋已笑道:「計老也請坐吧,在下只要王爺點個頭也示誠意而已,要想殺他,我相信我自己還是有辦法的,蘇先生,請把人頭拿進來!」
一條人影自院外飄落,墜地無聲,手上提著顆人頭,赫然正是費德進。
忠順王與計全等人臉上都變了色!這所別宮已經在他們的嚴密戒備之下,正門口是故意示弱,才沒有設太多的警戒,放了幾個人在那兒,必要時,正殿內的人手可以出去作全力的支援。
但是對方的人卻說來就來,如入無人之境,這對他們而言,簡直是個人諷刺。
南宮少秋笑笑道:「王爺,我們不是空談合作,至少也要顯示一下我們的本錢,西廠接管了全部廠衛事務,我們也要顯示,我們確有擔負這個工作的能力。
現在王爺大概可以放心了,我們合作之後,若有那個不開竅的人意圖跟我們過不去的時候,我們隨時都有摘他腦袋的本事。」
忠順王只有付之乾笑道:「不錯!不錯!南宮統領手下有這樣的能人,本爵自然太放心,廠衛工作在統領手中,想必更有成效。」
南宮少秋忙道:「王爺謬讚,不過蘇先生是家伯你的好友,是我的長輩,他只是來幫我這個做侄的忙,可不是我的手下!」
蘇秋道:「南宮將軍虛懷若谷,大家都樂於相交,無非是以熱血報知己而已,目前是不知道他一下子爬得這麼快,所以只要我一個人來。
現在王爺既然另有壯圖,把廠衛全交給了他,在下少不得要多邀幾個人來,一定會把事情辦好的,王爺大可安心。」
忠順王道:「南宮將軍那兒如蘇先生的高才,還有好幾位嗎?」
蘇秋笑道:「蘇某可算不得高才,同伴高於蘇某的大有人在,南宮將軍知道他的性情與朝中一些權貴不太投契,得罪人處難免,所以轉而向江湖朋友求助。
大家也很樂意協助他,多不敢說,高於蘇某或與蘇某不相上下的總還有十來位吧,蘇某打算邀一半的人過來,接下廠衛的工作,大概足夠了!」
忠順王道:「夠了!夠了!憑心而論,有蘇先生一個人,也足堪應付了。
蘇秋道:「蘇某卻不敢如此託大,將軍對這個侄兒十分器重,視為日後的事業繼承人,蘇某怕一個人保護不周,還是多邀些人來的好!
我們這些人辦事的能力或許不足,但是入龍潭、闖虎穴,取一個人的首級,卻是絕對勝任的,所以日後誰要不得於我這個侄子,他就得小心點。」
忠順王只有再度乾笑道:「說的是,南宮統領年輕有為,內有一干高人相助,外有汪老和本爵全力支持,誰還敢動他分毫,連皇帝都沒這麼大的膽子。」
語畢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南宮少秋道:「王爺,很對不起,雖然蘇先生早就摘下了費德進的腦袋,但是王爺本人也同意了,這就不算是冒犯了,王爺想必不會放在心上的。」
忠順王臉上一陣變色,但計全舉杯啜了一口酒,忠順王立刻轉過臉色來道:「當然!當然!費德進在名義上仍是汪老的手下,蘇秋此舉乃是替汪老執行家法,剪除一個不忠的下屬而已,本爵十分支持的,來!來!為慶祝我們合作無間,我們再干一杯。」
他在杯中添滿了酒,再度舉起,這次南宮少秋沒再猶豫,引杯一飲而盡,汪振也幹了杯。
忠順王十分高興,頻頻又舉盞相邀。
南宮少秋卻道:「不了,王爺的消息來得太突然,汪老伯雖然同意了,卻還沒一點底子,我還要跟他商量一下,再說我們要接手全部廠衛,人事上也得有個安排。」
忠順王道:「那有什麼安排的,我把人手都交給你們,照樣辦事就行了。」
南宮少秋道:「王爺,你有你的做法,我們有我們的做法,你把人手交出來,如何安排就是我們的事,我也不會對原有的人太委屈,可也不象王爺那樣的借重,因為我信不過他們。」
忠順王的臉色變了,南宮少秋的話意根本就是要把他的力量連根拔除了。
南宮少秋一笑道:「王爺!您以後致力練軍,廠衛的事就無暇分心,要是您捨不得,還要兼著一份只讓我們擔個虛名,這就不叫合作了,咱們先前所說就只有作罷!」
忠順王幾乎要翻臉了。
計全卻道:「王爺!應該是這樣的,大家合作的酒也喝過了,大事就算定局,為一些小事再鬧翻了,不是太無謂了嗎?」
忠順王這才道:「本爵是想到很多人在我手下,本來都獨擋一面的,出了多年的力,平白地把他們貶了下去,我又如何向他們交代?」
南宮少秋笑道:「我保證不會太委屈他們,該他們的好處只多不少,但是行事主權,該由我來作主,不能由著他們高興了,這要求不過份吧。」
計全笑道:「應該的,大權既然交給統領了,自然該由統領全權指揮。」
南宮少秋道:「好!多謝計老支持,我們回去擬妥了計劃,明天就辦接收,王爺那邊也就儘快著手。」
就這麼告辭了出來。
南宮少秋把汪振邀到最近的一處衙門,等所有的人回來,四周都放出了警衛,他才和汪振、蘇秋、慕容剛等人,展開了密談。
只有胡美珍一個人在座相陪,管伺候茶水。
汪振道:「賢侄,你是真心要跟他們合作嗎?」
南宮少秋笑道:「他肯交出廠衛,由咱們一手把持,那沒什麼不好呀!」
汪振道:「可是他那個計劃實施,手握全國軍權后,一定會把皇帝擠掉,自己來幹了。」
南宮少秋笑道:「老怕,別忘了,咱們是廠衛,肅清姦宄是咱們的職責,他如有不臣之心,咱們可以制裁他。」
「等他勢力養成,還制裁得了嗎?」
「那倒不怕他放刁,我們要殺他,一定辦得到……」
汪振道:「就算你有這個把握,這件事也太過冒險了,再說廷議上一定通不過!」
「老伯可以向是上獻議,全力支持他,全國的軍務的確需要整頓一下,另外訓練一支新軍也是可行的辦法。
只要這支新軍練成,能操於皇帝之手,皇帝一定會贊成的,只要皇帝一支持,別人反對也沒有多大的用處!」
汪振苦笑道:「就算皇帝也同意了,國庫中也撥不出這筆錢來,咱家知道國庫中實在沒錢!」
「盡量湊給他,反正這是當務之急,拿另外的款項挪一挪也可以的,反正新軍練成,裁汰舊人,每年可以省下一大筆的開銷,幾年就過來了!」
「湊也湊不了那麼多!」
南宮少秋笑道:「我跟他談起過這個問題,他說國庫中能撥出一半就差不多了,餘下的一半他自行墊付,老伯也清楚,他這話不是虛誇,他真有這個能力的!」
汪振有點訕然!
南宮少秋又笑道:「我本來是絕不答應跟他合作的。正因為他提出廠這個計劃,我認為倒不妨一試。
我知道他統領廠衛多年,刮下了不少作孽錢密藏了起來,此刻即使殺了他,那筆巨資也不知道下落,白便宜了別人,倒不如促成他的計劃,讓他把那筆錢自動拿出來,用於國家正途!」
蘇秋這才笑道:「我的少爺,原來你打的是這個主意,我還以為你真的財迷心竅,要去跟他合作了呢!」
汪振也抹抹頭道:「是啊!在哪兒,咱家是不敢反對,因為咱們犯單深入,他們卻是全力在那兒。
若火拚起來,咱們太不上算了,所以才敷衍一下,其實咱家也想到了,真要等他得了勢,那還有咱們混的?」
南宮少秋笑道:「小侄何嘗不想到,但是先應付一下也不錯,至少可以把廠衛的勢力,從那兒先弄過來,全部控制在老伯手中。」
汪振連忙道:「我的好少爺,你也別坑我了,咱家以前只管兩個部門,還都弄不好,那有這樣大的本事一下子全接過來。
因為有了你這位侄少爺幫忙,咱家才敢把場面拉大一點,所以這廠衛方面,還要靠賢侄大力幫忙!」
南宮少秋道:「汪老伯,小怪一開始就說了,進廠衛只是暫時的,小侄志不在此。」
「這個咱家知道,這個衙門太小,許可權雖大,卻混不到正途出身,咱家也不敢一直委屈你,但你總得把忠順王的事擺平了再談吧,而且不在這上面建個大功,聖上也無法破例拔擢你直步青雲的。」
蘇秋道:「你們先別談將來的事,目前有個大問題還有待解決呢!」
南宮少秋道:「目前還有什麼大問題?」
蘇秋道:「忠順王對你們合作的誠意相信嗎?」
南宮少秋道:「這恐怕不會太相信,因為我們只是口頭上的承諾,並沒有什麼保證,說了可以不算的!」
「這就是了,既然你們給他只是一個口頭承諾,根本不足以取信,他為什麼肯乖乖地放你們走呢?」
「那還不是因為蘇叔叔來了,他知道留不下我們!」
「不會這麼簡單,他已集中了全部的人手,備作一搏,我雖然仗著輕功,悄悄地殺了費德進,但認真拚鬥起來,未必能佔上風,他明明已取得優勢,卻就這麼罷手了,不是太顯得好說話嗎?」
汪振也道:「不錯,咱家也覺得那兒今天有點反常,平素他是一點虧都不肯吃的,今天他交出了廠衛全部的控制權,只得了一個空虛的保證,不象他的為人。」
南宮少秋一笑道:「老伯以為他平素是如何為人嗎?」
汪振想想道:「以他平素的心性,他除非對我們有了什麼控制的把握,他才會如此的大方。」
南宮少秋笑道:「他認為已經能掌握我們了,在我們喝下的兩杯酒中,有一種慢性發作的毒藥,叫十日斷腸,假如沒有解藥,十日之後,毒發斷腸……」
汪振大驚道:「賢侄,這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他一再舉杯飲,直等我們喝下了那杯酒,他才大方起來,我就知道酒中有問題。」
汪振急道:「賢侄,那可怎麼好,這一來我們的性命便控制在他手中,只有任他予取予求了!」
南宮少秋笑道:「老伯放心好了,小侄豈是任勒索的,若無充分把握,也不會飲下那杯毒酒了。」
汪振這才放心道:「原來賢侄能夠解毒。」
「我可沒這麼大的本事。」
汪振一聽又緊張起來了。
南宮少秋道:「不過我身邊的黑妖狐胡大姐可是用毒的大行家,她的氤氳追魂是天下最劇的六種毒素混合,服下腹中,以內力蘊經,才能變成殺人的毒氣,所以她服的解藥,可解任何毒性,我們只要弄她一帖解藥服下就行了。」
汪振道:「賢侄,你有把握嗎?』」
南宮少秋道:「她說她有把握。」
蘇秋笑道:「那妮子說有把握,大概就沒問題了,她已經身許我這侄兒,對他性命寶貝得很呢!」
汪振拍拍胸口道:「賢侄,你可真嚇了我一大跳,我這條老命不打緊,要是坑了你我作孽可大了。」
南宮少秋首:「本來我是可以拆穿他的,但繼而一想,不如將計說計的好,當他以為控制住我們性命時,他一定無所顧忌,為所欲為,奸謀也敗露得早,我們也可以從容部署來對付他了。」
當下又商量了下一細節。
第二天,南宮少秋再度派人去接受了其他五處廠衛,把重要的職司人員都撤換了下來,全部換成了西廠的人員。
他手下的六合四靈七員女將,各領了一個部門,他自己和慕容剛則一人兼領兩處。
而且全部的副手,都從盧凌風的錦衣衛中調用,把東廠原有的勢力,一下子都拔除掉了。
忠順王表現得很合作,不聲不響地交出了東廠,同時把被換掉的人員,召回到他府中,協助召募兵員的事務,似乎對廠衛業務是全部放棄。
這其間,南宮素秋秘密進了一次宮,向皇帝作了一陣密商,所以汪振向皇帝獻議,讓忠順王負責招練新軍時,皇帝居然也同意了。
但是皇帝在廷議時,提出這個主張時,卻遭到很多人的反對,那些人都是平素對忠順王不太買帳的人。
他們提出各種的理由,但是卻爭不過一個事實。
那就是軍務實在太糟,每個地方都兵員不足額,事紀廢弛,士卒老弱不足一戰,真正可用的兵,不足三分之一,其餘都是空額或冗員,也到了非汰換不可的時候。
汪振出面斡旋,講得通的講,講不通的乾脆置之不理!
有些人憤而提出辭呈乞休。
皇帝也發了脾氣,說書生之見,昧於時勢而罔顧大局,這種人不配立身朝堂,凡是提出辭呈的一律照準。
兩天之內,他一連批准了兩位尚書四個閣老乞休。
大家才知道皇帝是鐵定了心。
有人比較和婉,說新軍可練,但不必交給忠順王,但是皇帝反問他,不交忠順王還有誰可交?
各地落鎮兵總,倒是有一半支持忠順王的,另外的一半中,只有兩三個人反對,其餘都沒意見。
這也說明了一個趨勢,新軍的招練若不由忠順王主事,勢必將有一半的人反對!
那些人不知道皇帝打的是什麼算盤,但是也想到皇帝是迫於現勢,不得不如此。
接下來是經費的問題,朝廷很可憐,實在拿不出那麼多的錢來,預計訓練四十萬的新軍,以接替各地裁汰的六十萬老軍。
皇帝動用了修葺長城的經費以及種種可以挪支的款項,甚至於還加重了一些富庶地方的賦稅,總算勉強湊出了一半的費用。
忠順王很大方地接受了下來,並且表示,就這些錢,他可以盡量撙節,甚至於私下向一些富戶挪借。
無論如何,在一兩年內,把新軍訓練得有聲有色,以收立竿見影之效,上不負皇恩,下報蒼生。
這番承諾與得體的言詞,使他在朝中得到了更多的支持,終於達成了協議。
募集新軍終於開始了。
他開列的條件很優厚,新軍的糧響較之舊軍提高了一倍,給養服裝,一切都是最好的,但新軍必須在年屆二十五歲以下。
投軍都,先發放一年安家費,一年訓練期滿出戌,百夫長以下俱在新軍中提升,以後則視各人表現而定。
這是非常優厚的條件,為歷來所無,因此,榜文貼出后,響應如潮。
忠順王在聚宴后,第九天頭上派計全造訪,致上了兩顆藥丸,這時汪振和南宮少秋都剛好肚子疼告假。
南宮少秋抱病接見了他,閉門密談。
大家只聽見南宮少秋在屋裡發了一陣脾氣,拍桌子罵了一陣人後,就沒有聲音了,送客的時候,南宮少秋的臉上猶有悻然之色。
但計全卻笑呵呵的毫無溫色。
顯然的,他是來送十日斷腸散的解藥的。
南宮少秋立刻去見了汪振,也密談了一陣,兩個人都是愁眉苦臉的,而且還同時大罵忠順王混蛋,但罵歸罵,他們卻在許多地方都很支持忠順王。
儘管他們已將東廠的人汰清了不少,但是他們身邊仍然有忠順王的細作,將情形傳告忠順王,使他十分放心。
以後每隔十天,忠順王必遣計全來一趟,每次的聚晤必然不很愉快,發脾氣的一定是南宮少秋,計全卻一直是笑嘻嘻的,毫無慍色。
不過忠順王在廠衛方面的業務,的確是完全放手了。
他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召募了有二十多萬的精兵,已經著手訓練了,練得很勤,不管颳風下雨都不停歇。
練兵並不是簡單的事,服裝要製作,兵器要鑄造,戰馬要訓練,一切都是新的,可是忠順王辦來十分有條理,毫無紊亂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