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章

第 九 章

就當韓宏與柳青兒新婚燕爾期間,江湖上卻是暗潮洶漯,大有風雨欲來之勢。

一股股暗潮,從四方八面湧向了長安城。

首先是由於馬平昌隻身來長安,不久即告神秘失蹤。

祁門馬家派出一批人趕來,明查暗訪,獲知曾有個貌似他們形容的中年壯漢,在平康里巷巷的樂坊鬧事,挾持秋娘而去。

最後秋娘被安然無恙地釋放回來,那中年壯漢卻不知去向了。

他們判斷中年壯漢必是馬平昌,於是仗著人多勢眾,前往樂坊指名要見秋娘,以便查明究竟。

但秋娘沒有見到,反跟保鑣們發生衝突,大打出手。

結果黃捕頭聞報親自帶了大批捕快趕來,使他們不得不倉惶逃走!

不料這批人出了平康里巷不遠,就遇上了「凶煞」,連出手都來不及,便悉數被殺,末留一個活口。

黃捕頭查了幾個月,也查不出線索,於是便成了懸案。

消息傳到邪門馬家寨,使馬永昌大為震驚,親自出馬帶了一批手下,浩浩蕩蕩來到了長安。

長安是京畿重地,馬永昌不敢亂來,只有親自在城內坐鎮,指揮手下展開明查暗訪。

可是,一連多日過去了,除了風聞當年的神簫翁身在長安,馬平昌的失蹤,與那批手下被殺,可能與「琵琶三絕」有關,其他的什麽也查不出來。

不過馬永昌找到了驗屍的件佐,根據件佐的描述,判斷那批被殺的手下,極可能是死於「黑心掌」。

「黑心掌」是虛幻尊者的獨門武功。

這下總算有了線索,但馬平昌仍然生死不明。

明知遇上虛幻尊者,馬平昌必然凶多吉少,馬永昌仍抱有一線希望,但願馬平昌是被活捉了去。

他這種想法不是沒有根據的,首先?迄今尚未發現馬平昌的屍體,無法證明死活,就不能確定已遭毒手。

其次,從種種跡象看來,馬平昌只身前來長安,必與神簫翁有關,甚至已找出了線索。

如果虛幻尊者也是為此而來,想必是要從馬平昌口中,逼出已查獲的線索,才會對馬平昌採取行動。

但是,事實上到目前為止,任何一方面的人都未找到神簫翁,而自從馬永昌派來的一批人被殺後,不再有其他動靜,事情似乎突然沉寂了下來。

很顯然,這是受到那批人慘遭毒手的影響,被虛幻尊者用這一手「殺雞儆猴」,使其他人知難而退,不敢再打「琵琶三絕」的主意。

如此一來,神簫翁若確在長安,最後找到他的必然是虛幻尊者。

馬平昌生死下落不明,而神簫翁至今仍未被人找到,足見即使馬平昌落在虛幻尊者手中,仍未被逼出已查到的線索,否則神簫翁早已被尋獲。

虛幻尊者多年未出江湖,如今親自出馬,必是志在「琵琶三絕」,沒有找到神簫翁之前,他就不得不留下馬平昌這個活口,繼續以酷刑逼供。

所以,馬永昌判斷,他胞弟應該是落在了虛幻尊者的手中,至今仍然活著。

但是,事實完全出乎意料之外,虛幻尊者並未來長安,而是他徒弟朱丹在興風作浪,只是馬永昌並不知道。一向自以為是的馬永昌,既然堅信自己的判斷正確,便留在了長安,決心查出馬平昌的下落。

同時,他也在找神簫翁,畢竟「琵琶三絕」對他具有極大的誘惑力。

必要時不惜全力與虛幻尊者一搏!

就這樣,馬永昌以三萬兩銀子,買下了城西一處久已廢棄的巨宅,加以重新裝修後,便在城裡安頓下來。

這箇舊宅,正是馬平昌那天把秋娘挾持來的地方。

馬永昌惟恐樹大招風,引起官方及江湖人物的注意,自然不便出面,被人知道祁門馬家寨的寨主在長安,惹來不必要的是非,所以巨宅由總管胡森出面買下。

如此一來,胡森就成了巨宅的新主人。

附近一帶的人只知道,巨宅搬進了一位胡員外,而不知道真正的主人是祁門馬家寨的大寨主。

為了掩人耳目,馬永昌又命人趕回祁門,接來一批女眷,以免讓人懷疑,這個宅子里怎麼全是男人。

而接來的這些「女眷」個個都是身懷武功的高手。

由此可見,馬永昌已下定決心,不惜跟虛幻尊者全力一搏了。

於是,胡森儼然富豪,每晚帶了幾個隨從,出現在平康里巷的樂坊。

可惜秋娘已離開長安,一去就未返,使胡森他們一直查不出絲毫頭緒。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

幾個月過去了,仍然沒有任何線索。

長安城裡繁華依舊,平康里巷的樂坊,也照樣夜夜笙歌。

尤其是在京試的那段期間,樂坊更是生意興隆,幾乎家家都是高朋滿座,姑娘們個個接應不暇。

秋娘悄然離開了長安,柳青兒嫁給了韓宏,更陸陸續續有不少當紅的姑娘從良了。但這些都對平康里巷的樂坊毫無影響,長江後浪推前浪,不愁後繼無人。

就拿清和坊來說吧,最近又出了位才貌雙全,琴藝絕佳的姑娘。

她的花名叫「琵琶娘子」,不但彈得一手好琵琴,歌聲更為動人,加上她的姿色出眾,使整個長安城裡,樂於此道的舊雨新知,無不趨之若鶩,為她而痴狂。

不到一個月,「琵琶娘子」已艷名四播,轟動了全長安,風頭之健,更在當初的秋娘,柳青兒等人之上。

至於她的來歷,連柳婆子都不清楚,別人就更不知道了。

好在這並不重要,只要她的姿色和才藝大受歡迎,財源滾滾,柳婆子就笑口常開,早把以前視為搖錢樹的柳青兒,忘了個一乾二凈。

胡森等了三天,才見到了琵琶娘子。

可惜花了百兩銀子,僅得欣賞她彈唱兩曲,便在柳婆子的連聲道歉陪罪下,催著轉到別的花廳去了。

馬永昌聽了胡森回報,決定親自出馬。

他當即派人攜帶一千兩銀票去見柳婆子,言明第二天要包下琵琶娘子一整夜。

但柳婆子無法答應,最後看在千兩銀子的份上,才同意儘可能在五天後設法安排。

琵琶娘子實在太紅了,使她接應不暇。

如果是在祁門,馬永昌跺一跺腳,大江南北都會震動,誰敢不賣他的帳,別說是一個樂坊的姑娘了。

可是,長安是京都,馬大寨主畢竟有所憚忌,不敢撒野逞凶,只好耐著性子等了。

一直等到弟七天,終算見到了琵琶娘子。

果然名不虛傳,琵琶娘子的姿色和琴藝,確實令人為之痴迷,即使當年的琵琶仙子,恐怕也不過如此吧!

馬永昌已年逾不惑,見了琵琶娘子,也不禁為之心動,恨不得量珠為聘,把她帶回祁門馬家寨去,從此獨佔花魁,大享人間艷福。

不過,當他想到「琵琶三絕」,及胞弟的迄今生死不明,他打消了這個念頭,縱有此心,也是以後的事了。

馬永昌不願招搖,今晚以江南來的富商姿態出現,只帶了兩個武功極高的手下,史彪和秦風。

除了琵琶娘子,尚有三位青春貌美的姑娘相陪,四名丫環隨侍在側,場面稱得上十分風光,熱鬧,讓人以為必是官場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在此尋歡作樂。

琵琶娘子一連彈唱了三曲。

她與前些時以遲暮之年,突然唱紅的秋娘不同。因她比秋娘年輕,貌美,彈唱的又是歡樂曲子,更能撩人心弦,所以大受歡迎。

畢竟,這種揚合知音有限,來這裡的人絕大多數醉翁之意不在酒,為的是找樂子。

琵琶娘子第三曲彈唱甫畢,餘音猶在繞樑,馬永昌就鼓掌喝采道:「好!好!姑娘這一曲只應天上有,人間那得聞幾回!哈哈……」

「多謝大爺誇獎,奴家愧不敢當。」琵琶娘子含羞帶笑,一付嬌柔情態。

馬永昌笑道:「姑娘累了,過來歇歇喝杯酒吧!」

琵琶娘子落落大方,將琵琶交給站在一旁的丫環,起身移步到桌前,在馬永昌身邊為她預留的空位坐下。

酒已斟好。

琵琶娘子雙手捧起酒杯,學向馬永昌,嫣然一笑道:「我先敬大爺。」

馬永昌樂不可支,哈哈大笑道:「乾杯-乾杯!」

他是個渾人,學杯就一飲而盡。

這一來,馬永昌更是心花怒放,幾乎得意忘形起來。

琵琶娘子似乎曲意奉承,任他緊緊摟抱,故意不勝窘羞一扭身,趁勢附在他身旁,不知輕聲說了幾句什麽。

突見馬永昌的神情大變,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連表情都突然間像是凝固了。

琵琶娘子卻是若無其事,依然笑容可人。

史彪和秦風見狀,情知有異,但他們不知琵琶娘子向馬永昌附耳說了什麽,竟會使他如此失魂落魄,彷佛大禍臨頭似的。

其他的姑娘和丫環們看在眼裡,更是莫名其妙,還以為琵琶娘子說了什麽重語,惹惱了這位大爺呢?

史彪正待開口,馬永昌已使眼色道:「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史彪,秦風,我們回去吧!」

明知事有蹊蹺,史彪和秦風卻不敢追問。

於是,這一場歡聚,就這樣結束了。

馬永昌路上一言不發,回到巨宅後上即召集了所有男女,鄭重其事地交待:「大家聽著,今夜隨時會有不速之客來訪,你們不得攔阻,更不可輕舉妄動,須以禮相待!」

眾人滿頭霧水,但沒有人敢發問,只有唯唯應命。

馬永昌揮手示意眾人退下後,廳內只留下胡森,史彪和秦風三個親信,他才憤聲道:

「我們居然看走了眼!」

史彪一怔,心知他指的是琵琶娘子,忙問:「寨主,那娘們是什麽人?」

馬永昌神色凝重道:「如果不出我所料,她可能就是「終南七煞」中的老五毒美人!」

胡森,史彪和秦風三人齊齊一驚,相顧愕然。

馬永昌唏噓一聲,苦笑道:「人家都一眼就認出了我是誰!」

秦風鼓起勇氣問:「寨主,剛才在席間,那娘們向您說了些什麽?」

馬永昌沉聲道:「她告訴我,敬我們的酒中,摻入了天下第一劇毒-一點紅-!」

「啊!」胡森失聲叫道:「十二個時辰之內,就會把人化作一灘膿血啊!」

史彪驚怒交加:「好狠毒的女人!」

秦風若有所悟:「難怪她要故作殷勤,親自為我們斟酒,以便趁機暗做手腳。」

胡森恨聲道:「這女人也太心狠手辣了!」

馬永昌強自一笑道:「所以她才叫毒美人啊!」

史彪怒不可遏,提議道:「寨主,讓我們去找她,逼她交出解藥,否則就當場劈了她!」

馬永昌道:「不用去找她,她已約好午夜前送解藥來,並且有重要的事與我商談。」

史彪和秦風這才明白,何以當時馬永昌不敢聲張,更不敢發作,帶了他們就匆勿離去。

胡森能受馬永昌器重,委以馬家寨總管之職,自有其過人之處。

他不但武功好,更善用心計,略一沉吟:「寨主,酒中摻有劇毒,尚不得而知,說不定她是危言聳聽,虛張聲勢。」

馬永昌搖搖頭,不以為然道:「她既認出我是誰,想必不致誑我。」

胡森不敢反駁,眉頭一皺道:「寨主與「終南七煞」毫無恩怨,也從無瓜葛,那娘們此舉的用意何在呢?」

馬永昌判斷道:「或許與平昌的失蹤有關吧!」

胡森心中頗不以為然,認為馬平昌絕不可能落在「終南七煞」手裡,但他不便說出這個想法。

史彪和秦風就更不敢表示意見了。

三更時分。

琵琶娘子果然來了。

她女扮男裝,換了一身黑色勁裝,只是並未蒙面,毫無阻攔地進了大廳。

廳內燈火通明,僅有馬永昌和胡森在場。

馬永昌大剌剌地端坐著,雙手一拱道:「馬某已恭候姑娘多時!」

毒美人抱拳恭禮道:「抱歉,來遲了!」

「請坐!」

馬永昌作了個手勢。

毒美人逕自在一旁坐下,從腰帶里取出個小紙包,置於茶几上道:「這是三粒解藥,服下即可沒事了。」

「多謝姑娘!」馬永昌並不急於取葯,詫異道:「姑娘為什麽要這樣做?」

毒美人笑道:「如果不這樣,今夜我怎能來見馬寨主?」

馬永昌強自一笑道:「說的也是,但姑娘又怎知我的落腳處在這裡?」

毒美人坦然道:「我們早已注意到這個宅子了,只是尚未探出主人是誰,今晚一見,才知原來是威鎮大江南北,祁門馬家寨的馬大寨主。」

馬永昌道:「姑娘見過馬某?」

毒美人笑了笑道:「我雖從未拜識馬大寨主,但曾見過令弟,你們的面貌不是狠像嗎?」

馬永昌猛然一怔,急間道:「姑娘見過舍弟?」

毒美人微微把頭一點:「數月前,他曾去平康里巷一家樂坊,挾持一位叫秋娘的樂妓……」

馬永昌一聽,迫不及待地追間:「他現在何處?」

毒美人道:「他被人殺了。」

馬永昌如晴天霹靂,驚得跳起來:「被誰殺的?」

毒美人冷聲道:「朱丹!」

「朱丹?」馬永昌對這名字很陌生:「他是什麽人?」

毒美人仍然是冷冷地道:「虛幻尊者的弟子!」

果然不出所料,馬平昌是遇上了強勁對手,只是沒有想到,殺他的並非虛幻尊者,而是他的徒弟。

馬永昌心中一震,兩眼逼視著毒美人,似乎有些懷疑:「姑娘怎會知道那人的來歷?」

毒美人道:「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哦?」馬永昌更驚詫了:「姑娘當時在場?」

毒美人搖搖頭:「不!我不能算在場,只是藏身暗處,偷看偷聽到罷了。幸好那小子沒有發現我,否則我也跟令弟遭了同樣命運。」

馬永昌沉吟一下,問道:「你能確定那人是虛幻尊者的弟子?」

毒美人一月定道:「錯不了,他施展的身形和步法,當時就被令弟識出是「虛形幻影」。

而據我所知,虛形幻者一生只收了朱丹一個弟子。最後令弟死在他的「黑心掌」下,那他不是朱丹是誰?」

接著,她說出了那夜的情形。

原來那夜她女扮男裝,正好在同一家樂坊,召了兩位姑娘飲酒作樂,其實是在聆聽秋娘的彈唱。

當馬平昌按捺不住,沖向樓上花廳,把兩名捕快和保鑣們打得落花流水,挾持秋娘破窗而去時,她便迅速追了出去。

不料一追出平康里巷,就發現朱丹已在悄然跟蹤。

由於不知跟蹤的人是誰,她系決定來個螳螂捕蟬,黃雀緊盯在後。

當她跟至廢宅,暗中目擊朱丹的身法,再聽馬平昌道出對方的來歷,又見那馬二寨主不出三招,便喪命在朱丹的「黑心掌」下,她那敢現身。

所以,她在韓宏的寓所附近,暗中觀察了多日,並未發現他跟形跡可疑的人物接觸,最後才拿定主意,那夜趁韓宏昏迷被送回時,鼓足勇氣闖了進去。

不料正在搜索,朱丹突然現身,使她一見之下,驚得立即出劍奪門而逃。

馬永昌聽到這裡,不禁凄然問道:「姑娘可知舍弟的屍體何在?」

毒美人道:「就在這宅子後院的假山石內。」

「哦?」

馬永昌作夢也未想到,事情會這樣巧,他竟然花三萬兩銀子,買下了這箇舊宅。

由於他只打算在長安暫時落腳,僅僱工裝修了宅內外,使它煥然一新,並未整理後院,否則可能早已發現。

他一使眼色,示意胡森去後院查看,然後神色凝重道:「姑娘今夜到訪,不會是專為告知舍弟之事吧?」

毒美人坦然道:「不錯,我想與馬寨主聯手對付朱丹!」

「為什麽?」馬永昌問。

毒美人恨聲道:「因為他殺了我們的老大!」

馬永昌驚道:「什麽?邪魔君也……」

毒美人咬牙切齒道:「朱丹不但殺了我們老大,還把我擊成重傷,幸好我命大,及時逃回服下「大還丹」,又經其他幾人輪流以內力護住我的真元,才算把命保住。不過,當時他好像也被老大擊傷。」

這也該說是朱丹和韓宏幸運,如果其他幾個煞星,不是為了急救這毒美人,當時一齊趕往谷內攔截,他們兩人就絕對難以逃命。

馬永昌追問道:「姓朱的小子又回長安來了?」

毒美人點點頭道:「很可能,神簫翁至今尚無人發現他的下落,朱丹志在「琵琶三絕」,絕不會輕易放棄。雖然近幾個月來,他從未露面,但我相信他一定在長安,甚至連他師父虛幻尊者也來了!」

馬永昌似有所悟道:「那麽我們雙方聯手,是要對付他們師徒兩人羅?」

毒美人充滿自通道:「我們有一八人,加上馬寨主和帶來的男女高手,合力對付他們師徒二人,應該不會有問題的。」

「那個姓韓的呢?」馬永昌想到了韓宏。

毒美人道:「據我們的老三凶和尚,和老四惡道人說,那晚在山谷內,見韓宏露了兩手,頗似「虛形幻影」身法,避開了他們的攻擊。

但是,我在暗中觀察了數月,發現他起先是沉迷在平康里巷的樂坊,廣結妝台紅粉,後來與一位叫柳青兒的名妓打得火熱。

自從結識李候爺與侯司馬,才振作起來,發奮苦讀,志在功名,似對江湖事漠不關心,朱丹也再未上門去找過他。

如今他京試中了個進士,又經李侯爺與侯司馬全力撮合,使他娶了柳青兒。目前正值新婚燕爾,春風得意,對江湖事更是不感興趣了。

不過,我們一直未放棄對他的暗中監視,但始終按兵未動,為的是不願打草驚蛇,希望能守株待免。朱丹如果來了長安,遲早一定會去見他的。

所以,姓韓的不必理會,我們的目標只是虛幻尊者師徒二人!」

馬永昌未置可否,沉思了片刻,忽問:「姑娘的這一手琵琶技藝,不知是……」

毒美人接道:「實不相瞞,那個叫秋娘的已被我們尋獲,帶回了終南山。我的一手琵琶,即是由她教的。雖是臨時抱佛腳,但我勤練了數月,才有今日成就。

為了引出神簫翁,我只好混入平康里巷的樂坊,不惜拋頭露面了。」

馬永昌終於言歸正傳道:「那麽請問姑娘,我們雙方既然有意聯手,合力對付虛幻尊者師徒。就得先小人後君子,必須把話說明了,如果真能得到「琵琶三絕」……」

正在這時,胡森氣急敗壞地奔入。

馬永昌急問:「找到了嗎?」

胡森點點頭。

馬永昌強忍悲痛,把胡森叫到一旁,輕聲交代一番。

胡森唯唯應命而去。

馬永昌不禁激動叫道:「我若不殺虛幻尊者師徒,誓不回祁門。」

毒美人卻平靜道:「我們不僅為了報仇,也為了「琵琶三絕」。他們師徒不除,縱然引出神簫翁,只怕也輪不到我們了。

所以,當務之急,就是必須全力對付他們。

至於馬寨主剛才提到,如果真能得到「琵琶三絕」,我倒有個提議,也可以代表我們其他五人做主。

那就是說,無論「琵琶三絕」是什麽,若是武功秘笈之類,雙方各抄錄一份。若是寶藏,則雙方平分,馬寨主認為如何?」馬永昌點頭道好。

協議既定,毒美人欣然笑道:「馬寨主果然乾脆,痛快!」雖是女扮男裝,仍掩不了那付嬌媚之情。

馬永昌不禁為之霍然心動,急忙收斂心神,問道:「姑娘是否已有計謀?」

毒美人胸有成竹道:「我們須留在樂坊,繼績以琵琶娘子身份出現。我們的人手不足,兩個負責暗中監視姓韓的那裡,其他三人扮成賣宵夜小吃的小販,每晚在平康里巷一帶活動,必要時可以接應我。

至於馬寨主方面,希望能選出兩位武功好的女子,賣身混進柳婆子的樂坊,以便就近給我接應。

馬寨主本人,最好帶了你的手下,化整為零,每晚分散在附近幾家樂坊消遣消遣。

如果不出我所料,最近神簫翁極可能會現身,只要他一出現,守伏在長安的虛幻尊者師徒,必然也會隨之現形。

那時,他們的目標是神簫翁,而神簫翁必是被我的琵琶聲引出,決一死戰的地方,勢必發生在平康里巷,甚至就在柳婆子的樂坊。

馬寨主,我這樣的安排,不知你認為怎樣?若是有不妥之處,不妨提出,我們可以再作斟酌。」

馬永昌哈哈大笑道:「好!好!姑娘的安排天衣無縫,稱得上是女諸葛了!」

毒美人嫣然一笑道:「馬寨主過獎了,以後尚請多多指教。」

馬永昌有些心神蕩漾,望著她似乎想說什麽,可是卻又礙難啟口,以致臉上的神情看來十分窘迫。

毒美人故意問:「馬寨主是否還有什麽事交代?」

馬永昌遲疑了一下,終於鼓起勇氣挽留:「姑娘,我,我想……我們今晚初見面,是否可以留下多聊聊?」

毒美人未置可否:「這……」

馬永昌笑道:「反正今夜我已包下了姑娘,用不著趕回去應酬其他客人,何不讓我吩附他們準備些酒菜,與姑娘喝上幾杯呢?」

毒美人察言觀色,已看出馬永昌的心意,風情萬種地笑了笑道:「承蒙馬寨主抬愛,內心實在感奮。

既有相交之意,好在來日方長,不必急於一時,以後有的是機會。馬寨主,你認為我的話對嗎?」

馬永昌連聲道:「對對對,姑娘說的對極了,來日方長,以後有的是機會,只是,只是……」

毒美人見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故意慫恿道:「馬寨主有什麽話儘管直說,我是不會在意的。」

馬永昌一臉尷尬地笑著:「姑娘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未能好好聚一聚,使馬某實在感到……感到這個……這個意猶未盡。」

毒美人「哦」了一聲,笑問:「那麽依馬寨主的意思呢?」

說著她走近了馬永昌面前。

她今夜雖是女扮男裝,鉛華盡褪,未施脂粉。又是一身黑色勁裝,並且纏裹了挺實豐滿的胸部,看來如同一位俊俏的少年。

但那天生的麗質,仍然無法掩住,尤其是那一對水汪汪的鳳眼,靈活而明亮,彷佛能勾去別人的魂魄。

馬永昌已有一妻三妾,納妾的理由是髮妻肚皮不爭氣,結婚十載尚未替他生下一男半女。

在封建時代,這理由是冠冕堂皇的,於是在前幾年,他名正言順地一口氣納了三位側室。

其實他是寡人有疾,藉無後為大之名,以遂其好色之欲。

可是三位年輕貌美的嬌妾也不爭氣,幾年來肚皮毫無動靜,使他不禁懷疑,究竟是自己不能生育?還是缺德事做太多了,老天爺罰他馬家無後?

偏偏馬平昌志在四方,常年奔走江湖,不願受家室之累,年已過了四十,猶是孑然一身的。

兄弟兩人均無後,馬家豈不真的將斷了香煙!

馬永昌求子心切,不惜重金遍請江南名醫,診斷的結果,他本人沒有任何毛病,問題出在三位美妾身上。

所謂「問題」,倒也不是她們生理上的障礙,而是根據脈象,發現她們長期服食了一種絕育草藥,以致永遠無法受孕。

馬永昌當時不動聲色,命胡森暗中密查,終於查出是三位美妾的貼身丫環,被他大老婆收買。

經常將絕育草藥煮水,摻在食物及茶水中,讓三位美妾不知不覺飲食。

真相終於大白,原來大老婆是怨自己肚皮不爭氣,又怕三位美妾因子而貴,才憤而出此下策。

這一來,馬永昌不禁大為震怒?

他把大老婆打了個半死,派人將她送回巢湖娘家去。

一氣之下,馬永昌從此再也沒有什麽顧忌,買了不少江南美女,在馬家寨里大享齊人之樂。

但那些江南美女,幾乎全是從風月場中花鎊買回,姿色雖佳,卻脫不了一股妖冶倡條之氣,那及得眼前這毒美人的千嬌百媚。

所以在馬永昌的眼裡,毒美人是他生平見過的女人中,無法相提並論,稱得上是女人中的女人,美女中的美女。

馬永昌一見毒美人走近,突然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要求道:「姑娘.跟我回祁門去吧!」

毒美人仰著臉笑道:「那也得等這裡的事了結之後啊!」

馬永昌心花怒放:「真的?」

毒美人眼波流轉,無限情意地道:「難道馬寨主不相信我?」

馬永昌再也按捺不住,低下頭去就吻。

毒美人並不拒抗,任由他緊緊摟住,恣意地一陣狂吻。

馬永昌已形同瘋狂,恨不得把懷裡的毒美人,整個活生生吞下肚去。

正在這時,胡森又匆匆闖入。但他一見這個情景,立即知趣地悄然退了出去,以免驚擾他們的熱情場面。

馬永昌已慾火難禁,突然在毒美人耳旁道:「今夜就留下陪我吧!」

不料毒美人警告道:「馬寨主,你尚未服解藥,不宜過份衝動,更不可消耗真元,那是非常傷身的啊!」

馬永昌一聽,果然慾念頓消,無奈地嘆口氣道:「那……天時不早,姑娘就趁天亮前快回去吧!」

毒美人善解人意,尤其是了解男人的心理,她自動送上個熱情如火的長吻,才告辭而去。

馬永昌依依不捨,送出廳外,眼見毒美人縱身飛掠,從圍牆飛越而去。

馬永昌忍不住輕叫了一聲:「好身法。」

回身入廳,只見胡森已從通道後面的拱門走出。

「你都看到了?」馬永昌問。

胡森點點頭鄭重其事道:「寨主,這女人名列「終南七煞」之一,而且人如其名,不但擅長施毒,心地更毒,寨主可千萬要小心。」

馬永昌卻有恃無恐道:「目前他們人手不足,有求於我,即使虛情假意,想以美人計迷惑我,我也不會吃虧啊!哈哈……」

胡森不以為然道:「話雖不錯,但人心難測,尤其是惡名滿天下的「終南七煞」,一旦利用我們對付虛幻尊者師徒之後,「琵琶三絕」真到了手,他們會遵守跟寨主的約定嗎?」

關於這點,馬永昌也想到了,那是絕不可能的。

但他已胸有成竹,自負道:「這個不用耽心,到時候我自有主意。」

胡森深知主人自以為是的個性,不便再說什麽。

馬永昌問明胡森,諸事已安排妥當,明日一早就去購買棺木,選了兩名手下,雇車護送馬平昌的屍體回祁門。

畢竟是手足之情,馬水昌不禁悲從中來,拭去奪眶而出的兩行熱淚後,才把毒美人留置茶几上的小紙包打開,包的是三粒紅色藥丸,取了兩粒交給了胡森,拿去給史彪和秦風解毒胡森拿著解藥,剛走兩兩步,突然一回身,見馬永昌正待將解藥吞服,急叫道:「寨主且慢!」

馬永昌一怔道:「怎麽了?」

胡森趨前道:「寨主,我剛才突然想到,她送來的這三粒藥丸,很可能不是解藥而是毒藥!,」

馬永昌驚詫道:「這……這怎麽可能?」

胡森正色道:「剛才我問過史彪和秦風,今晚在樂坊的情形。以當時的情況判斷,毒美人既已認出寨主,憑寨主的江湖閱歷和經驗,她那敢當場在酒里做手腳,萬一被寨主察覺,她不是弄巧成拙,反而自暴身份了。」

馬永昌微微點了下頭:「唔……有道理,繼續說下去。」

「是!」胡森恭應一聲,分析道:「當時她附耳告知寨主,故意說酒里做了手腳,已摻入天下第一劇毒「一點紅」,目的是在威脅寨主,不敢當場發作,更不敢對她輕舉妄動。這樣一來,寨主才不得不由她擺布。

所以,如果不出我所料,今夜她親自送來的這三粒,才是真正的毒藥!」

馬永昌若有所悟道:「我明白了,等我們三人急於服下她送來的這三粒所謂「解藥」,才真的中了毒!」

「不錯!」胡森道:「據聞「一點紅」是無色無臭的液體,只須一小滴,就足以使十人喪命,十二個時辰之內化為一灘膿血,霸道無比,所以江湖上稱它為天下第一毒。

今夜她送來的這三粒藥丸,雖說可以在丸中羼入「一點紅」。但是,如今「終南七煞」

既想利用我們,合力對付虛幻尊者師徒,就絕不會存心置寨主於死地。

不過,他們一心想控制寨主,一切聽其擺布,而且事後存心獨吞「琵琶三絕」。

所以,根可能這三粒藥丸服下中毒後,藥性一發雖不足致命,卻是痛苦無比,甚至感到生不如死。

必須按時服用她的解藥,才能暫時解除痛苦。這樣一來,寨主豈不將永遠受控制,任憑他們要怎樣擺布,就怎樣擺布了嗎?」

馬永昌頓時驚怒交加,破口大罵道:「他媽的!這臭娘們,好狠毒的詭計!」

胡森忙勸道:「寨主不用發怒,他們既然存心不良,我們何妨來個將計就計。」

馬永昌急問道:「胡森,你有什麼主意?」

胡森從容不迫地獻計道:「這三粒藥丸寨主暫時不要服下,先讓史彪或秦風一人服下試試。

如果我判斷錯了,送來的果真是解藥,那時寨主再服不遲。

萬一不幸披我料中,我們即可知道藥性發作的狀況是怎樣了。然後我就去見毒美人,告知寨主服下解藥後,非但毒未解,反而更痛苦難當。

到那時,不須我們揭穿,那娘們也會露出了狐狸尾巴。

而我們正好將計就計,讓他們以為已經控制了寨主,從此一切得聽他們的。

這齣戲不妨繼續演下去,等對付了虛幻尊者師徒,引出神簫翁,「琵琶三絕」得手時,才出其不意地發動,使他們措手不及!」

馬永昌聽畢,不禁眉飛色舞,大加讚許。

主意就這樣決定了。

一切依計而行,次日第一件事是購買棺木,雇了馬拖的板車,由兩名手下護送馬平昌的靈柩回祁門。

第二步是選了兩名機伶的女子,扮成來長安投親不遇的一對落難姐妹,自行前往柳婆子的樂坊賣身做丫環,順利混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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琵琶三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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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九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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