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 深山覓良藥
毒手藥王目睹兩人離開石洞,奔行到洞口處,站了片刻,重又退回原地。
蕭翎穴道被點,身子難以轉動,也瞧不出毒手藥王搞什麼鬼,但想此人用毒之能,天下第一,怕他對中州二賈暗施手腳,忍不住問道:「藥王可是對我兩位兄弟,暗中下了毒手?」
毒手藥王道:「你蕭翎言出如山,當得君子之稱,但你那兩位兄弟,卻叫老夫不敢領教。」
蕭翎道:「因此,你暗中對他們下了毒手。」
毒手藥王道:「這倒沒有,不過老夫在那石洞口處,布下了劇毒,如若他們再要進入此洞之中來攪鬧,身中劇毒,那就怪不得老夫了。」
蕭翎嘆息一聲,道:「藥王既是要救令愛一命,也不用拖延時刻了,不如點了令愛穴道,儘快換去她的壞血,藥王也好帶著令愛找一處僻靜所在,替她養息,以求早日復元。」
毒手藥王道:「老夫著取血過快,只怕你性命難保!」
蕭翎道:「縱然緩緩放血,在下也未必能活,既是我許出了諾言,生死也不放在心上了。」
毒手藥王嘆道:「老夫行走江湖數十年,見過了不少雄才大略的英雄人物,但像你蕭翎這等義肝俠膽的人,倒是少見的很。」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藥王不用稱讚在下了,我也不過是為勢所迫,不得不爾。」
毒手藥王取得皮管,舉起管上連帶的空心鋼針,道:「老夫過去幾年,一直在深山大澤之中,尋覓靈草奇珍,希望能尋得為小女療病之葯,哪知奇葯難求,數年之功,竟未能得償心愿,不得已才求諸其一人,唉!這也是情非得已的事了!」
蕭翎緩緩閉上雙目,道:「藥王放血吧!」
毒手藥王道:「可要老夫點了你的穴道?」
蕭翎道:「如是藥王不相信在下的耐受之力,點了穴道也好。」
毒手藥王道:「如是快速放血,老夫必得用內力催動你身上的行血,一面還得要推拿小女身上的穴道,鋼針刺脈,痛苦雖然不大,但行血加速之後,心理上難免有一種死之將至的恐怖感覺,老夫之意;還是點了穴道的好。」
蕭翎道:「我蕭翎此刻有如待宰的羔羊,任憑你藥王處置,那也不用商量了。」
毒手藥王右手揮動,又點了蕭翎兩處穴道,道:「如是點了你的暈穴,你雖然不知痛苦,但卻難免影響放血的速度,只好請蕭兄忍耐一二了!」
蕭翎啞穴被點,心中雖然聽的明明白白,但卻有口難言。
只覺左臂一痛,想是那空心鋼針,已然刺入了經脈之中。
緊接著感覺到一隻手掌,按在前胸之上,一股暗勁,攻入了內腑。
全身的行血,陡然加速,耳際隱隱可聞到一陣輕微的沙沙之聲。
蕭翎心中暗道:這一次大概是真的完了。
心念轉動間,突感左臂一松,插入經脈中的血管似是被拔了出來,按在胸上的手掌也突然離開。
耳際間響起了毒手藥王的嘆息之聲,道:「孩子,你這是幹什麼?」
一個柔若無力的女子嬌脆之聲,傳了過來,道:「爹爹呀!
你不是要把女兒許配給蕭翎嗎?」
毒手藥王道:「不錯啊,既是那蕭翎答應了娶你為妻,我兒受他之血,自是無愧於心了。」
那女子輕聲嘆道:「我不信爹爹的話,他英俊瀟洒,如何會答應娶我這樣丑怪之人。」
毒手藥王道:「婉兒,你別忘了你爹爹是當代武林中第一神醫,你是我唯一愛女,只要我兒看中的人,那人就得娶你。」
那女子道:「要得女兒相信,除非是那蕭翎當面講給我聽。」
毒手藥王似乎是大感為難,沉吟良久,道:「好吧!不過,你先得答應為父的一個條件。」
那女子道:「什麼條件?」
毒手藥王嘆道:「如是那蕭翎當你之面,說出了要娶你之言,你就得乖乖的聽從為父的話,受他之血,唉!婉兒,你處處為人著想,為什麼就不想為父的愛女之心呢?」
那女子道:「你先解開他的穴道,讓他說給我聽聽再說。」
毒手藥王無可奈何的解開了蕭翎的啞穴,暗中卻施展傳音之術,道:「蕭兄,有道是殺人殺死,救人救活,送佛送上西天,你既然答應救助小女,那就請幫忙到底了。」
蕭翎緩緩睜開雙目,望了毒手藥王一眼,只見他滿臉乞求之色,不禁暗自一嘆,重又閉上雙目。
但聞那女子說道:「蕭翎,我爹爹說你要娶我為妻,定然是騙我的了。」
蕭翎又睜開雙目,只見毒手藥王滿頭汗水,不停的滾了下來,心中甚是不忍,當下說道:「你爹爹沒有騙你……」
那女子笑道:「你答應娶我為妻,可知道我的姓名嗎?」
蕭翎略一沉吟,道:「你可是叫婉兒?」
那女子道:「爹爹騙我,為了救我性命,要我受你之血,你為什麼也要騙我呢?那婉兒乃我爹爹叫我的小名,我真正名字叫南宮玉。」
蕭翎道:「南宮玉,唉!令尊說過了,只是在下一時間未想起來。」
南宮玉道:「爹爹啊!請你再解開他雙臂和身上穴道,要他坐起來和我談話。」
毒手藥王道:「他已經當面告訴你了,不用再談了,我兒早些受血要緊。」
南宮玉道:「爹爹,你還記得一件往事嗎?」
毒手藥王笑道:「什麼事?」
南宮玉笑道:「我不記得那時我幾歲,但卻記得爹爹贊我說,婉兒啊!你生的聰明絕倫,爹爹心中的事,從來瞞你不過。」
毒手藥王道:「是啊!毒手藥王的女兒,自然是人所難及了。」
南宮玉道:「爹爹既是知道騙不過你的女兒,為什麼處處要騙我呢?」
毒手藥王呆了一呆,半晌答不出話。
南宮玉接道:「爹爹一心一意要救女兒,如是你的女兒死了,你就會死去這條心了!」
毒手藥王嘆道:「就算是爹爹騙了你,那也是一片愛你之心。」
南宮玉道:「爹爹如若真的疼愛女兒,你就解開蕭翎的穴道,我告訴你一個解救我的法子。」
毒手藥王道:「我兒智慧過人,為父的相信得過。」右掌連揮,解開了蕭翎被點的穴道。
蕭翎緩緩坐了起來,只見南宮玉手中正抓著皮管,背倚在石壁之上,瘦削的臉上,帶著一絲微微的笑意。
毒手藥王道:「為父的已解開他的穴道,我兒有何自救之法,快些說吧!」
南宮玉轉動一下眼睛,望了蕭翎的雙腿一眼,道:「他雙腿穴道未解,是嗎?」
毒手藥王哈哈一笑道:「婉兒,這些年來,你很少有此刻這般清醒過。」揮手又拍活蕭翎雙腿上的穴道。
南宮玉道:「爹爹醫道精深,天下無出其右,可是當真嗎?」
毒手藥王道:「自然當真了。」
南宮玉道:「女兒有一事不明,請問爹爹。」
毒手藥王道:「什麼事?」
南宮玉道:「蕭翎身上之血,為何能救女兒之命?」
毒手藥王道:「簡單得很,因為他食用過一種奇葯,體內之血,與人不同。」
南宮玉道:「這就是了,他並非是天生的奇血,可救女兒,既然如此,爹爹為什麼不問他食用了何物,生長何處?」
毒手藥王一掌拍在腦袋上道:「不錯,不錯,為父的當真急昏了。」目光轉注到蕭翎身上,道:「小女的話,蕭兄都已聽到了?」
蕭翎道:「聽到了。」
毒手藥王道:「如是蕭兄肯據實說出,食用的是何物,蕭兄就不用放血也可救小女的性命了。」
蕭翎凝目思索了片刻,道:「那是一種生長在懸崖上的奇草,色呈灰白,形如撐傘……」
毒手藥王道:「那是千年石菌了,正是小女病體需要之物,不知生在何處?」
蕭翎道:「長江沿岸,三峽之間,那地方在下無法說出名字。」
毒手藥王道:「你可曾記得那地方?」
蕭翎道:「隱隱約約,或可尋得。」
毒手藥王道:「那就有勞蕭兄帶老夫一行如何?」
蕭翎略一沉吟,道:「好!不過在下要事先把話說明……」
毒手藥王道:「老夫洗耳恭聽。」
蕭翎道:「那石菌生在一處上不著天,下不見地的峭壁之間,而且已被在下無意中食用了大半,餘下多少,在下已茫然……」
毒手藥王道:「不要緊,只要那時沒有全部被你吃完,那就行了。」
蕭翎道:「那地方千峰重疊,生長石菌的峭壁,究竟在何處,在下也是無法一下指出。」
毒手藥王道:「難道你就記不得一點特徵嗎?」
蕭翎道:「那峭壁上,有著一條倒垂而下的瀑布。」
毒手藥王道:「有此特徵,那就行了。」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在下能夠記起的只有這些,由那千山重峰中,要找出那面峭臂,恐非是短短時日中能夠如願,令愛的身體……」
話到此處頓口不言。
毒手藥王道:「老夫以絕世醫術,還可讓她支撐一個月,如是一個月內,仍然找不到那生長千年石菌的峭壁,只有借用閣下之血,救小女性命了。」
南宮玉突然介面說道:「不要緊,別說一個月,就算兩個月我也相信能夠支撐得過。」
毒手藥王奇道:「孩子,這玩笑之言,你如何可以隨口胡言,為父的醫道,世無倫比,查你脈象,已快到油盡燈干之勢,如非為父的身有靈丹,和銀針過穴之術,只怕連十日也難活得,一月之期,為父的已然是盡我心力了……」
他不讓女兒開口,長長吁一口氣接道:「蕭大俠至誠君子,一諾之允,決不輕變,如果我兒許出兩月限期之諾,為父的實無把握,能讓我兒多活一月!」
南宮玉微微一笑,道:「爹爹少算了一樁支撐女兒生命的力量。」
毒手藥王奇道:「少算了什麼?」
南宮玉道:「女兒求生的潛力。」
毒手藥王沉思了一陣,道:「我兒為何會動了強烈的求生之意?」
南宮玉一雙失去神採的眼神,突然轉注到蕭翎的臉上,道:「為了不讓爹爹放他身上之血。」
毒手藥王略一沉吟,哈哈大笑道:「為父的明白了。」
一抹羞紅泛上南官玉瘦削的雙頰,緩緩把嬌軀偎入了毒手藥王的懷中,閉上雙目。
毒手藥王望著蕭翎說道:「蕭大俠,小女的話,你都聽到了?」
蕭翎道:「都聽到了。」
毒手藥王道:「那很好,小女自願許下兩個月之期,我雖是她爹爹,但也不便更改她許下之言,兩個月之內,老夫決不取你身上之血,但如超過兩月,仍然尋不到那千年石菌,那也是天意取你蕭翎之血了。」
蕭翎道:「如是令愛支撐不過兩月……」
毒手藥王道:「那是她命中注定要死,我這做父親的也是無可奈何了……」
突然間雙目神光一閃,接道:「你可知小女為什麼要許兩個月的諾言嗎?」
蕭翎道:「令愛心地善良,不忍加害他人……」
毒手藥王厲聲接道:「因為早已自知無法活過兩月時光。」
蕭翎呆了一呆,道:「這個在下就想不明白了。」
毒手藥王一句一字地說道:「小女對閣下情有所鍾,寧甘自斃,不忍加害於你。」
蕭翎道:「這個,這個……」
毒手藥王道:「不用這個那個了,小女雖有捨命相救你蕭翎之心,但我毒手藥王卻沒有這等寬宏大量。」
蕭翎道:「藥王之見呢?」
毒手藥王道:「如是在一月之內,找不到那生長石菌的懸崖,小女是非死不可,但她有言在先,縱然是至死無救,我也不能取你身上之血,如是小女死去,那千年石菌自是不用找了,老夫就把你和小女葬在一起,免得她一人長眠在那深山大澤之中,孤獨無依!」
蕭翎只聽得心中一涼,道:「藥王之意,可是要在下陪葬嗎?」
毒手藥王道:「正是此意,閣下心意如何?」
蕭翎淡然一笑,道:「藥王想的很好,只是在下卻未必答應,要我帶你去找那千年石菌,勢必要先解開我的穴道不可,在下只允放血救人,並沒有答應殉身陪葬,藥王想要在下殉葬,只有一個辦法。」
毒手藥王道:「什麼辦法?」
蕭翎道:「各憑武功,一決生死!」
毒手藥王道:「你武功奇佳,兼有數家之長,老夫雖然不致於落敗,但卻也沒有勝你的把握,這等風險,豈是老夫甘願去冒的嗎?」
蕭翎道:「除了各以武功,分出生死之外,在下倒是想不出藥王還有何策能夠迫我殉葬。」
毒手藥王道:「年輕人究竟是閱歷淺薄,老夫不會防患未然嗎。」
蕭翎道:「如何一個防患之法?」
毒手藥王道:「告訴你不要緊。老夫借物傳毒之能,早已天下皆知,快近一月期限時,如仍未找到那千年石菌,老夫就暗中在你身上下毒,小女死後迫你殉葬,那時你身中劇毒,自是無法和老夫抗拒。」
蕭翎道:「你不該事先說出,在下既然知道了,自是要嚴加防備。」
毒手藥王笑道:「老夫不怕。」
蕭翎忖道:如若他說的句句實言,這人的能耐,當真是可怕得很。口中卻緩緩說道:
「藥王也不用先自誇口,到時間再說不遲。」
毒手藥王道:「老夫自信你無法防得……」語聲微微一頓,接道:「此刻咱們先得決定一樁緊要之事。」
蕭翎道:「什麼事?」
毒手藥王道:「你還沒答應願帶老夫和小女,去尋那千年石菌。」
蕭翎道:「只憑令愛那善良之心,在下也是義不容辭。」
毒手藥王道:「那你是答應了?」
蕭翎道:「藥王可是不信在下嗎?」
毒手藥王笑道:「哪裡,哪裡,如若不信你蕭翎的話,世間再無可信之人。」右掌連揮,拍活了蕭翎被點的穴道。
蕭翎挺身而起,舒展一下雙臂,道:「只有咱們三人同去嗎?」
毒手藥王道:「中州二賈見多識廣,如若能夠帶著他們同行,那是最好不過。」
蕭翎道:「帶我兩位兄弟同行,你們父女不嫌人單勢孤嗎?」
毒手藥王笑道:「如若單憑武功而論,你蕭翎一人已可對付我毒手藥王,多上中州二賈,有何不同?」
蕭翎道:「他們願否同去,在下也難做主,必得先和他們商量一下才行。」
毒手藥王笑道:「老夫所見,他們兩人對你蕭翎的敬重之情,別說要他們同去尋那千年石菌,就算要他們上刀山,下油鍋,兩人也萬死不辭。」
蕭翎道:「在下只是善言徵求兩人之意,如是他們不願同去,在下決不相強。」
毒手藥王道:「老夫去掃除布在石洞口處的劇毒。」大步行到洞口處,除了布下的劇毒,高聲說:「兩位老闆,你們那龍頭大哥有請。」
中州二賈正自等得心急,不知石洞中變化如何,聽得毒手藥王招呼之聲,急急奔了上來。
只見蕭翎站在石洞之中,精神奕奕,不禁大感意外,呆了一呆,抱拳道:「大哥無恙嗎?」
蕭翎道:「我很好。」
商八目光轉注到毒手藥王的臉上,道:「藥王可是改變了主意?」
毒手藥王道:「老夫已和蕭翎約好,入川尋找一種靈藥,療治小女傷勢,不知兩位是否有興同去?」
商八目光轉到蕭翎身上,道:「大哥,這毒手藥王之言,可是當真嗎?」
毒手藥王道:「老夫幾時說過了謊言。」
杜九冷冷說道:「就算你說的字字真實,咱們中州二賈,也未必要聽。」
毒手藥王想到借重幾人之處尚多,輕輕咳了一聲,忍了下去。
蕭翎道:「他說的不錯,我已答應了他,同去尋找靈藥,相約以兩月為限,如是尋不得……」
毒手藥王接道:「兩月之期是小女和閣下所訂……」
社九冷冷接道:「如是兩月之內尋不到靈藥,可是還要取我家大哥之血,救你女兒之命?」
毒手藥王道:「老夫之見,只怕已無需取蕭翎身上之血了。」
商八道:「為什麼?」
毒手藥王道:「小女無能撐過兩月!」
杜九冷然一笑,道:「其實令愛纏綿病榻十餘年,受盡活罪,一旦死去,藥王也少了一個累贅。」
毒手藥王臉色一變,道:「你咒我女兒,可是活得不耐煩了?」
商八生恐杜九惡言相對,引起衝突,急急接道:「藥王不用生氣,當今武林之中,有誰不知杜老二說話難聽,小不忍則亂大謀,想為令愛尋葯,藥王最好忍耐一些。」
毒手藥王冷哼一聲,未再開口。
杜九仍是那不低不高,冷冰冰的聲音,說道:「咱們龍頭大哥答應了,我們做兄弟的自然是亦步亦趨,追隨一行了。」
蕭翎道:「兩位兄弟不用勉強……」
商八哈哈一笑,接道:「但得追隨大哥,不論天涯海角,赴湯蹈火,都是稱心樂事。」
蕭翎輕輕嘆息一聲,道:「兩位兄弟最好是別去,一定要去,小兄不敢阻止。」
毒手藥王道:「老夫常聽人言,你們中州二賈養了兩隻奇種猛犬,不知是否帶著同行?」
商八道:「咱們帶去一隻就是。」
毒手藥王道:「不知要幾時動身?」
商八望著蕭翎道:「大哥之意呢?」
蕭翎道;「本當向父母拜別,但此去仍是生死難卜,也不用再去打擾兩位老人家……」
毒手藥王道:「既是再無要辦的事,咱們就立刻動身如何?」
杜九道:「此刻此情,藥王最好能聽從在下大哥的吩咐。」
蕭翎道:「兩位的虎獒,現在何處?」
商八道:「大哥先請等候一陣,在下去招來虎獒,再行動身。」轉身躍出石洞而去。
蕭翎回顧了毒手藥王一眼,道:「藥王,那生長千年石菌的地方,乃是山崖中一片峭壁,由山頂垂下一道瀑布,掩遮去了那壁上的千年石菌,而四面高山拱圍,下臨絕谷千丈,壁間生滿了青苔,別說不容易找,就算是僥倖找到了,只怕也無法攀上石壁,取那石菌。」
毒手藥王道:「如此險惡之地,蕭兄又是如何去的,如何出來?」
蕭翎略一沉吟,望了杜九一眼,道:「我是無意間找到了那裡。」當下把中州二賈把他帶出武當,被迫落江,為人所救,送入峭壁一座山洞中,那洞中的枯瘦老人,留自己住在洞內,因和
那青衣少年賭氣,跑到后洞,跌下懸崖,誤食石菌的經過之情,說了一遍。
毒手藥王道:「絕壁那般險惡,你又如何離開?」
蕭翎道:「說來也許令人難信,有一隻極為罕見的大鵬,也去食那石菌,我是騎在它背上飛離峭壁的。」
毒手藥王道:「老夫就算不願相信,也是非得相信不可了。」
杜九聽蕭翎述說昔年被迫落江的往事,心中慚愧,垂下頭去,一語不發。
蕭翎道:「眼下只有仍從那石洞之中,結索而下,或可有望取得石菌,不過……」
毒手藥王接道:「不過什麼?除此之外,已是別無良策。」
蕭翎冷冷說道:「藥王如是想要在下助尋千年石菌,最好是言語客氣一些。」
毒手藥王輕輕咳了一聲,道:「如若取你之血,照樣醫好小女之病,老夫以你的性命交換你帶路尋葯,難道還要感謝你不成?」
蕭翎只覺他言之有理,登時為之語塞,呆了一呆,道:「藥王說的不錯,只是在下那時全然不會武功,一直躺在艙中,被他們送入石洞之中,自然是在三峽中了,咱們雇上一艘快艇,沿江上行,站在船頭查看兩邊絕壁,如是有些相似,咱們就攀上峭壁,尋那山洞就是。」
毒手藥王道:「也只有這個辦法了。」
半晌不發一言的杜九,突然介面說道:「歸州方圓數十里,到處布有那百花山莊的耳目,咱們這等結伴而行,勢必被他們發覺不可。」
毒手藥王道:「如若百花山莊的人刁難咱們,自有老夫對付,用不到你們中州二賈出手。」
杜九冷冷說道:「咱們兄弟自然是要坐山看虎鬥,藥王那時如想叫咱們兄弟幫忙,那就得談談斤兩了。」
毒手藥王道:「老夫大半生來,還未求過別人助拳,你們儘管放心。」
杜九道:「藥王不要把話說的太滿了。」
兩人斗目之間,商八已趕回石洞。
毒手藥王道:「那虎獒帶來沒有?」
商八望也不望毒手藥王,卻對蕭翎抱拳為禮,道:「虎獒帶到,恭候大哥下令動身了。」
蕭翎緩緩站起身子,道:「咱們走吧!」行出石洞,突然停下,說道:「不行,家父母留此幽谷,豈是良策,那司馬兄和金蘭、玉蘭,實不足保護二老的安全。」
商八微微一笑,道:「大哥放心,兩位老人家已有向飛率領群豪護送到安全所在去了。」
蕭翎道:「送往何處?」
商八望了毒手藥王一眼,哈哈一笑,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大哥只管放心,那地方十分安全就是。」
毒手藥王冷哼一聲,抱起女兒,大步當先行去。
商八低嘯一聲,草叢中奔出來一隻黑毛大犬,緊隨在商八身後而行。
毒手藥王當先帶路,行到谷口所在,停了下來,道:「老夫雖然不畏百花山莊中人,但如被他們瞧到,定然要回報到百花山莊中去,如是那沈木風親自趕來,那就有些麻煩,不如等到入夜之後再走。」
杜九道:「藥王可是很怕那沈木風嗎?」
毒手藥王道:「老夫和他是結盟兄弟,交稱莫逆,有什麼怕他的?」
杜九還想出言譏諷,卻被蕭翎喝止。
商八取出身上帶的乾糧,分給幾人食用。
毒手藥王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瓶,倒出兩粒丹丸,小心翼翼的送入了女兒口中。
蕭翎等看他對女兒的慈愛關顧,心中暗暗嘆道:他身挾絕世毒技,如不是這樣一位多病的女兒,折磨得他雄心盡消,只怕他在江湖上鬧出的事情,不在那沈木風之下。
幾人坐息一陣,待天到初更,方動身趕路,在虎獒的銳利嗅覺之下,避開了百花山莊的暗樁,繞到江邊,已經四更時分。
陰雲密布,夜暗如漆,耳際間江流澎湃,卻不見一點漁火。
杜九冷冷說道:「夜黑風高,漁火斂跡,看起來,只有等到天亮了。」
毒手藥王道:「多等一刻,你們那蕭大哥就減少一刻生機。」
商八輕輕咳了一聲,道:「藥王的水性如何?」
毒手藥王道:「老夫不通水底工夫。」
商八道:「咱們幾隻旱鴨子,如是上了賊船,豈不任人擺布了。」
毒手藥王道:「如是情形不對,老夫就先在他身上下毒。」
商八起身說道:「在下去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找上一艘客船。」言罷,起身而去。
大約有半個時辰左右,商八急急奔了回來,道:「在下找到了一艘長行三峽的客船,我們快些上船吧!」
毒手藥王抱起女兒,隨在商八身後,沿江而下,行約七八里路,果見一艘雙桅帆船,泊在岸邊。
全船中一片黑暗,不見燈火。
商八當先躍上甲板,直奔艙中。
蕭翎、杜九、毒手藥王等隨後而入。
杜九晃燃火摺子,只見艙中橫七豎八的躺了七八個人。
蕭翎一皺眉頭,道:「這是怎麼回事?」
商八笑道:「這些人是船上的艄公,我來時,他們都集中在艙中賭錢,我一談雇船入川,就被他們一口氣回絕,情勢所迫,小弟只好先點了他們的穴道,再去請大哥來了。」
蕭翎輕嘆一聲,欲言又止。
毒手藥王卻一伸大拇指,贊道:「商兄高才,這一手實在叫兄弟佩服。」
商八道:「如非為了咱們大哥,商某豈肯出此下策。」右掌揮動,拍活了艄公被點的穴道。
毒手藥王碰了個軟釘子,心中氣悶,抱著愛女悶坐一側,不再多言。
杜九燃起案上火燭,右手從懷中摸出一錠黃金,兩顆明珠,放在桌案上,冷冰冰地說道:「各位都是常跑碼頭的人,眼睛里揉不進一顆砂子,黃金有限,明珠無價,諸位立刻啟碇,送咱們溯江而上。」
眾水手眼看那兩顆明珠,都有貓眼大小,單是一顆,就可造上三兩條大船有餘,個個面露喜色。
一個四旬左右的大漢,望了案上明珠一眼,道:「幾位是進川的嗎?」
商八道:「閣下想是船主了?」
那大漢道:「小人周順,大爺有事請吩咐。」
商八笑道:「你先收好黃金、明珠,立刻開船。」
周順道:「月黑風大,水急浪高,行舟甚難,但你大爺一句話,小人們賣給你啦……」語聲一頓高聲接道:「夥計們,起碇升帆,開船了。」
艙中水手,應聲奔出艙外。
但聞一片彼呼此應之聲,響不絕耳,巨舟起碇離岸,張帆駛動。
蕭翎望了毒手藥王一眼,道:「藥王,把今愛放在榻上,讓她安睡一陣。」
毒手藥王望了蕭翎一眼,長長嘆一口氣,依言把懷中女兒,放在艙中木榻之上。
這艘雙桅巨舟,專門往返三峽,水手們個個俱是經驗豐富,熟知水道形勢,夜風急浪中,行駛仍極平穩。
蕭翎步行出艙門,站在甲板上,抬頭看東方天際,一片魚肚白色,已是天色將亮時分。
周順急急行了過來,道:「大爺,你進去歇歇吧!風勢未退,江浪仍急,你要是站不穩,可不是鬧著玩的。」
蕭翎微微一笑,道:「不勞船主費心,在下想看看江上的日出景色。」
周順還想再說,卻聽杜九冷冷喝道:「不要你費心,你就別多管閑事。」
杜九一副鐵青面孔。人見人怕,這一喝,周順哪裡還敢多言,趕忙走回后艄,招呼夥計去了。
蕭翎站在甲板之上,迎著河風,四下流顧,希望能回憶起昔年往事,辨認出行徑之處。
但見江流滾滾,一片白浪,哪裡還能辨別出昔年的行止,不禁暗暗嘆息一聲,回到艙中。
他說那石洞在三峽之間,只不過是憑藉推斷而言,究竟在何處,卻時無法確定。
巨帆逆水而上,直奔三峽水道。
蕭翎坐在艙口處,望著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浪花,心情卻和那江浪一般的起伏不定,想到此行成敗,毫無把握,不禁有些黯然之感。
中午時分,船家送來午餐,竟是有酒有肉,十分豐富。
毒手藥王心知愛女虛弱的身體,實難受長時行舟之苦,忍不住叫過周順問道:「咱們幾時可以進入三峽?」
周順道:「如老天爺送咱一帆風順,日落之前,即可進入峽道,要是風向不對,似此等逆水行舟,只怕要明天晚上了。」
毒手藥王道:「老夫兩臂,有千斤以上神力,不知能否幫助你們行快一些。」
周順道:「不敢勞動你老。」
毒手藥王道:「老夫並非是要幫你們的忙,實因小女身體太弱,不適長時間的行舟之苦。」
周順道:「原來如此。」
毒手藥王道:「有沒有困難?」
周順道:「你老力量再大,也是無法和這等自然威力抗拒。」
毒手藥王道:「那是老夫無法幫忙了。」
周順道:「不錯啊!你老還是留在艙中休息一會吧!」
說罷,急急出艙而去。
大約有一個時辰左右,瞥見周順重又奔入艙中,滿臉歡笑對毒手藥王說道:「你老可以放心了,風勢已有轉變之象,也許咱們今夜就可能進到入口之處。」
毒手藥王道:「不能連夜進去嗎?」
周順道:「不行,三峽水道中到處都是淺灘礁石,小人雖熟悉,也不敢冒險在夜間行舟。」
毒手藥王道:「若是小女嬌弱之軀,受不了長時逆水行舟之苦,而有三長兩短,你們誰也別想活。」
周順呆了一呆,悄然退出艙去。
風向轉變,順風送舟,到了水道口處,太陽還未下山。
周順找了水灣所在,停了下來。
毒手藥王心中雖然著急,但也不願強迫船家,連夜冒險行舟。
次晨天亮,毒手藥王立時催促行船。
舟入水道,愈行愈見險要,急流暗礁,比比皆是。
水道兩側的山壁,也愈來愈見高聳,陡峭。
毒手藥王和蕭翎並肩站立在甲板之上,望著兩面峭壁,不時追問蕭翎,詢問那石洞所在。
蕭翎目光雖銳利,但也無法一眼間,瞧出石洞所在,只能憑昔年一點記憶判斷,口中卻是連應「尚未到達」。
但是否走過了頭,心中亦是毫無把握。
一日易過,又是晚霞滿天的黃昏時分。
周順不敢放行渡險,又選了一處水流輕平之處,停船不行。
毒手藥王心中雖急,卻也是無可奈何。
蕭翎口雖不言,但心中卻比毒手藥王更為焦急,站在船頭,苦苦思索。
夜幕低垂,天色暗了下來。
要知蕭翎五年前,被人送進那神秘石洞中時,體弱多病,一直在艙中休息,只是那人停舟登山時,他才瞧看了一下山勢,此刻縱然是搜盡枯腸,也是無法想出一點頭緒。
正自焦慮之間,突聞唰的一聲,一艘校形小舟,掠著船邊行來,只見那操舟人身披蓑衣,留著山羊鬍子,不禁心中一動,暗道:這人頗似五年前送我的兩人之一。
但覺腦際間靈光連閃,發覺那梭形快舟也頗似昔年乘坐之舟。
那小舟去勢奇快,蕭翎這麼心念一轉之間,小舟已到了數丈開外。
就在這一瞬之間,蕭翎感覺到良機不可失,縱身一躍,直向小舟飛去。
毒手藥王雖在舟中看顧愛女,但雙目卻一直暗中注意著蕭翎,擔心蕭翎會突然離去,眼見蕭翎飛躍離船,不禁心中大急,話也顧不得多說一句,一晃身,竄出艙外。
目光到處,瞥見蕭翎正向一艘梭形快舟飛去,當下一提真氣,疾追而去。
毒手藥王這突然的舉動,立時引起中州二賈的注意,雙雙追出艙外。
這時,蕭翎和毒手藥王皆已飛上小舟,那小舟已然到了三四支外。
且說蕭翎將要落上小舟之時,那身披蓑衣的老者,已然瞥見,右手一翻,劈出一掌。
一股強猛絕倫的掌力,直擊過去。
蕭翎心知如若硬接他這一掌,勢必被逼入水中不可,當下暗提真氣,懸空一讓,橫身避開三尺,一股掌風,掠身而過,人卻借勢踏上小舟。
那老者似是毫無畏懼之感,反而贊道:「好身法。」左手搖櫓,穩住小舟,不讓它順流而下,右手一翻,順手抄起一根竹篙,一招橫掃千軍,平掃過來。
蕭翎雙足落上小舟,膽氣立生,右腿舉起一跨,直向那老者身側欺去,左手暗運功力,向外推出。
逼近那人身體愈近,竹篙的力量愈小,當竹篙近身,蕭翎已到了老者身側二尺左右處,吃蕭翎推出的掌勢逼住。
過時,毒手藥王已藉機登上小舟,冷冷說道:「蕭翎,想溜嗎?」
蕭翎右手疾快伸出,抓住竹篙,顧不得答覆毒手藥王之言,急急對那身披蓑衣的老者說道:「兄台住手,在下有事請教。」
那身披蓑衣的老者看蕭翎出掌抓篙的快速舉動,已知遇上勁敵,霍然站起身子,冷冷喝道:「有何見教?」
蕭翎道:「水流湍急,說話不便,兄台可否把小舟划至安全所在一談。」
毒手藥王右手控毒,站在蕭翎身後,虎視眈眈,只要蕭翎一有逃走之圖,立時施放劇毒。
那身披蓑衣老者,雙目盯注在蕭翎的臉上,瞧了一陣,發覺素不相識,心中大感奇怪,一皺眉,說道:「咱們素昧平生。」
蕭翎道:「在下並無惡意,見台先請穩好小舟,咱們再談不遲。」
身披蓑衣的老者冷笑一聲道:「就算你有惡意,我也不怕。」雙手搖櫓,把小舟划向一側停妥,接道:「閣下何人?有何見教?」
蕭翎目光轉動,四下打量了一眼,道:「如是在下的記憶不錯,我想見台這小舟上,應該還有一位同伴。」
那身披蓑衣的老者大感不耐地說道:「閣下究竟是何人?如再推三阻四,不肯實說,請恕在下不客氣了!」
蕭翎道:「咱們五年前見過面,承閣下和那位同伴,把我逼入江中,又把我救上小舟。」
那穿蓑衣老人從頭到腳的望了蕭翎一陣,搖搖頭,道:「在下毫無記憶。」
蕭翎道:「兄台可是想不起來嗎?」
蓑衣人道:「想不起來!」
要知蕭翎五年前身形瘦小,弱不禁風,此刻是人若臨風玉樹,英氣逼人,就讓他想破了腦袋,也是不容易想得出來。
蕭翎回顧了毒手藥王,又對蓑衣人說道:「五年之前,閣下和貴友,在江中救了在下,卻把我送來此處,給一位卧病中的老人,那人高居懸崖峭壁間一座石洞之中,你們經常去擒些十幾歲的孩童,送來此地,在下這般說,閣下可以明白了吧!」
那人雙目聳動,又望了蕭翎一眼,道:「不錯,五年前雖然有這麼一件事情,如若那人是你,你就是蕭翎了?」
蕭翎道:「不錯,正是區區在下。」
蓑衣老人長長吁了一口氣,道:「你不是跌下懸崖摔死了嗎?」
蕭翎不願講出詳情,隨口應道:「在下該死未死,被人救起。」
蓑衣人道:「當今江湖上傳誦之名,那人就是閣下了。」
不論何人,一提此事,蕭翎就覺得夾纏不清,很難說得清楚,當下說道:「當今之世重名重姓之人甚,也許那是另外一位蕭翎。」
那身披蓑衣老者冷冷說道:「閣下是否蕭翎,在下也不願多問,但不知你率人來此,是何用心?」
蕭翎心中暗道:我們來採取那千年石菌的事,不能對他泄露,和他談話,自然是愈少愈好,當下說道:「在下一則想舊地重遊,二則想向那位病中的老人,致謝一聲。」
那蓑衣人冷笑一聲,道;「如果當真為此,由你一人來此,也就是了,用不著這等勞師動眾。」說完,目光迴轉,望了大船甲板上站立的中州二賈一眼。
蕭翎道:「在下雖然有友同行,但絕無惡意……」
那蓑衣老者搖搖頭,道:「不行。」
登上小舟,一直未發一語的毒手藥王,突然冷冷說道:「誰說不行了,行也得行,不行也得行。」
蓑衣人怒道:「你是何人?」
毒手藥王道:「老夫毒手藥王。」突然伸手,抓住竹篙,直向那蓑衣人橫里擊去。
那身披蓑衣老者突然一伸手,抓住竹篙道:「毒手藥王,在下久聞你用毒之能,天下第一,今日有幸一晤。」
毒手藥王淡淡一笑,道:「你已中了老夫之毒。」
蓑衣人先是一怔,繼而淡淡一笑,道:「藥王可是想嚇唬在下嗎?」
毒手藥王道:「你如不信老夫之言,何妨運氣一試。」
那人依言暗中運氣一試,果然是覺出有了中毒之徵,不禁臉色一變,道:「毒手藥王之名.果不虛傳。」
一轉身正待躍入水中,蕭翎卻急急叫道:「見台留步。」
那蓑衣人怒聲喝道:「老夫在五年之前,如若把你放在江中淹死,也不會有今日中毒之事了。」
毒手藥王冷然接道:「老夫不但施毒之能,稱尊天下,而且還有著控制毒性發作之能,你此刻身中之毒,不但毒性激烈,而且是老夫施放之毒中,最惡毒的一種,毒性發作之後,就要全身抽筋,哀嚎三晝夜,才能死去。」
語聲微微一頓,道:「中了此毒之人,最是怕水,冷水一浸,毒性立刻發作。」
那身披蓑衣的老者,舉手微捋山羊鬍子,道:「浸入水中,能引發毒性,在下倒是有些不信。」
他口中雖說不信,但人卻已不敢跳入水中,想到毒手藥王借物傳毒之能,此言也許不虛。
毒手藥王道:「老夫從來不說謊言,信不信由你!」
蕭翎回目望著毒手藥王道:「藥王施毒傷人,是何用心?」
毒手藥王笑道:「我如不施放劇毒,此刻只怕他已躍入水中而遁。」
蕭翎向藥王道:「在下帶藥王到此,旨在尋葯,並無尋仇傷人之心,你這般……」
毒手藥王想他下面之言,定然十分難聽,急急接道:「老夫要防患未然,不得不爾。」突然伸手從懷中摸出一粒解藥,一翻手腕,投向那蓑衣人,接道:「接住解藥服下,立刻可解劇毒。」
那人一伸手,接住解藥,張口吞了下去。
毒手藥王道:「閉上眼睛運氣調息。」
那蓑衣人似是已為毒手藥王施毒之能震懾,竟是言聽計從,依言閉上雙目,運氣調息。
毒手藥王暗施傳音之術,低聲對蕭翎說道:「趁他閉上雙目可要點他穴道?」
蕭翎冷冷的望了毒手藥王一眼,凝立不動。
這時毒手藥王已對蕭翎坦坦蕩蕩,一言九鼎的君子風度,生出了敬佩之心,看他不理自己,訕訕一笑,不再多言。
那身披蓑衣的老人調息片刻,緩緩睜開雙目,望了蕭翎和毒手藥王一眼,正待開口,蕭翎已搶先說道:「兄台身中劇毒,是否已解?」
毒手藥王接道:「老夫施放之毒,再贈解藥,自然是瞬息可解了。」
那身披蓑衣的老者道:「好像已經解去。」
蕭翎接道:「五年前承蒙相救,但兄弟卻一直未請教見台姓名,不知此刻肯否相告。」
身著蓑衣的老者道:「在下宋保。」
蕭翎向身著蓑衣老者一抱拳道:「原來是宋兄。」
宋保一拱手,道:「不敢當。」
蕭翎道:「有勞宋兄,不知肯否答允?」
宋保道:「那要看什麼事了。」
蕭翎道:「五年之前,小弟承蒙相救之後,送往那石洞中去,山道崎嶇,早已不復記憶,勞請宋兄指明去路……」
毒手藥王接道:「最好是帶咱們一起去。」
蕭翎道:「如果宋兄肯帶咱們同去,那是最好不過,但如確有困難,兄弟也不敢勉強。」
宋保沉吟了一陣,道:「我家公子脾氣不好,諸位就算無惡意,這等直接尋上門去,只怕也將激怒於他……」
毒手藥王接道:「他如敢對老夫等無禮,也讓他試試老夫施毒之能。」
蕭翎望了毒手藥王一眼,說道:「宋兄意下如何?」
宋保道:「如是蕭兄果無惡意,兄弟倒有一策在此。」
蕭翎道:「請教高見。」
宋保道:「諸位請在船上相候,在下先去稟報我家公子一聲,諸位再去不遲。」
毒手藥王道:「如是你一去不回,我們要到哪裡找你。」
宋保道:「在下答應了,決然不會不來。」
蕭翎道:「如是你家公子不肯答允呢?」
宋保沉吟了一陣,道:「這個,在下就做不得主意了,如是我家公子不肯答應,在下亦當來通知諸位一聲。」
蕭翎突然想到那常卧病榻,骨瘦如柴的老人,問道:「有一位卧病的老人,可還住在那石洞中嗎?」
宋保長長嘆息一聲,道:「那是在下的老主人,已於前年死去。」
蕭翎暗暗嘆道:五年之前,我被送往那石洞中去時,那位老人待我不錯,如若能採到了千年石菌之後,送他一些療治病勢多好,想不到他竟然死去了!
只聽宋保說道:「自從老主人病逝之後,公子繼承了老主人的衣缽。」
蕭翎道:「你口中的公子,想來定是我五年前遇到的青衣少年了。」
宋保道:「我家老主人只此一子,你如見過,定然是不會錯了。」
蕭翎道:「我等如若放你回去,萬一被你家公子扣留,不肯放你回來……」
宋保道:「那是情非得已,而且依在下看來,此機不大。」
蕭翎道:「話雖如此,但我等不得不作防備,在下有一個兩全之策在此……」他頓了一頓,又繼道:「我等隨你身後,找上那石洞所在,隱在暗處,宋兄去稟報你家公子,他如願意接見,我等自是依照江湖上規矩拜府求見,如是他萬一不肯接見,那也不敢有勞宋兄,半個時辰之後,我等自行進入那石洞中去就是。」
宋保道:「這個,只怕不很妥當吧……」
毒手藥王道:「如是太妥當了,我等就少一分制勝機會,老夫之見,此乃是最好之策,你如再不答應,咱們就只有動強了!」
宋保暗暗忖道:此人不知從何人學藝,本是身罹絕疾必死的人,此刻竟然是療好病情不算,而且又得了一身非凡武功。
只聽蕭翎道:「此刻時光,寸陰如金,閣下也不要太拖延了。」
來保突然一咬牙,道:「如不獲公子答允,諸位就自行前去叩門,直接找我家公子……」
蕭翎接道:「既是如此,那就有勞宋兄了。」
毒手藥王抱起女兒,抬頭瞧瞧那聳立的峭壁,道;「可否把小舟靠到岸邊。」
宋保連忙轉動小舟,靠在岸邊。
蕭翎招來中州二賈,連同毒手藥王一起登岸,直向峭壁之上攀去。
絕壁過於陡峭,群豪要手足並用,才可攀上,那毒手藥王懷中抱著女兒,無法施展雙手,蕭翎用一條細繩,拖著毒手藥王,助他一臂之力。
商八緊隨宋保身後,暗中監視著他的行動。
攀到百丈之後,才到了一條小徑之上,宋保回顧了蕭翎一眼,道:「西行百丈,就是敝公子的息居石洞,諸位就請在此地留步如何?」
蕭翎道:「咱們到那石洞口處,也是一樣。」
來保輕輕嘆息一聲,道:「近洞十丈之內,就有埋伏,諸位又何苦涉險呢?」
毒手藥王道:「如是真有埋伏,咱們更需得借重閣下帶路了。」
宋保似是自知失言,不再答話,當先舉步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