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五 章
終於,茫茫的長夜在等待中過去了。
大家都磨拳擦掌,弓上弦,兵出鞘,磨得雪亮的矛器映日生輝,拔營束裝,全體上道,輕騎在前,輜重繼后,這表示了他們的決心,今天是絕不退後回頭了。
石崇也甲胄鮮明,騎上了戰馬,雖然顯得威武,臉色卻不怎麼好,那是一夜未曾合眼之故。
兵臨城前兩三里處,可遙見皇城上的景象,那兒也是族旗蔽空,執戈的甲士一排排地羅立,金鼓雷鳴,分明也是嚴陣以待。
石崇一陣心虛道:「完了!完了!他們也要硬幹了。」
司馬子明看了一下道:「這倒不一定,他們也許是擺個姿勢,看看是否能嚇住我們,再者也看看我們的戰愈是否堅決,我們一直開過去,他們就會低頭的。」
「子明,你看看,光是排在城頭上面的戰軍,大概就有一兩萬人了吧!比我們多了好幾倍。」
「孩兒知道,他們甲胄雖整,卻只排在城頭上,若是存心開戰,就會散布在城外,而且也不會真有這麼多了。」
城裡就是國都,聽任我們直驅城下,已經有違兵法,再者他們密密排列,行動不便,如果我們發動攻擊,他們自己就擠住了。」
「那他們擺出這種姿勢又做什麼?」
「池尚勇是個將才,昨天在我們那兒折了銳氣,今天也想撈回點面子,他們盛裝軍容相迎,也是一種禮數。」
「可是他們也可能在城中暗藏弓箭手,等我們接近時,突出施襲的。」
「自然有此可能,兵不厭詐,什麼手段都能使的。」
「那我們又該如何呢?」
「只有冒險了,這時回頭更來不及了。」
石崇無可奈何地道:「老夫這條命賣給你小子了,子明,你以前的表現雖不錯,這回卻太大膽了些。」
司馬子明笑了笑道:「大人但請寬心,有孩兒與您隨行,即或有驚,這支劍足保大人無恙。」
「要是上面~陣亂箭,你的劍能擋得住嗎?」
司馬子明道:「大人放心,孩兒已有準備,請看身後這一對華蓋,是外罩錦繡,鐵支為骨,大可尋丈,橫下來足可擋住矢石,擎蓋的是兩名刀土,單手可舉巨鼎,有他們護著,大人安若磐石。」
石崇看著身後的兩名大漢,再看看他們手中那巨若大樹般的華蓋,心中始定。
他到底是武將出身,也經過不少次戰爭,膽氣較足,知道自己的安全有了保障,勇氣也來了。
他把手中的族節往空一舉,大聲道:「鳴金擊鼓,奏樂前進!」
軍中的樂手們立刻戰鼓雷鳴,號角與戰茄聲起,奏著破陣樂,步卒居中,輕騎分置兩翼,浩浩蕩蕩,直向城門進發。
城門是關著的,城上的軍卒們也都舉起了兵器,齊聲叱喝著。
聲音使大地都震動了。
但是並沒有能嚇阻了這批中立的大晉健兒,他們沉著地走著,連兩側騎兵馬匹的步伐都沒亂,依然是十分整齊。
大軍推進到五十丈,大家的熱血都沸騰起來,因為一場血肉橫飛的搏戰即將開始了,前排的士卒們已經將盾牌移到了肩頭,準備衝鋒了。
卻聽得城中咚咚咚三聲炮響,城門豁然而開。
交趾終於選擇了和平,石崇的心也放了下來,舉手令前軍停止了前進。
城中出來了一排排的戎裝軍士,手執長矛,整齊地來到大軍之前,然後分成兩半,排在兩邊,一直延長到城門口,密密叢叢,總數約有數千人之眾,而且隱約可見城中還有更多的人。
戰鼓聲停,健卒們將手中的長矛高舉,又發出了一聲吶喊,與城中的人相呼應,綿延不絕。
這是軍儀,雖是表示歡迎,但同樣也有示威之意。
只是司馬子明的這一批部屬都是久經戰陣,不會被嚇住的,一個個端立如同鐵人。
一直等他們示威的歡呼停止了,司馬子明單騎進前,單獨行至城門前二十丈處,朗聲道:「大晉天朝,皇帝陛下欽命全權特使,拜上交趾國王。」
手上持著一付紅呢飛金的拜帖,城中也出來了一乘飛騎,卻是昨夜來過的池尚勇,兩騎相對,先行過了軍禮。
池尚勇才伸手接下拜帖道:「末將池尚勇敬迎天使。」
司馬子明道:「特使頒下大晉天朝皇帝諭令!」
池尚勇道:「未將昨天已經奏稟國王,因兩國文書交接乃是大典,故而國王在朝門相迎,以示隆重。」
這雖然與司馬子明所定的條件不符,但對方已經讓步了,司馬子明倒是不便再堅持,拱手而回。
大將又繼續向前行,池尚勇則在前引路。
城中建設雖然不及中華都邑大城繁華,但也算得是相當熱鬧了,街道都掃得很乾凈,然而甲兵密布,卻不見一個百姓,那些民眾都在門縫裡偷偷地張望著。
皇宮在城中十里左右,一城為隔,左右是兩片大!」
場,想是校閱練軍之用,一邊已經札滿了營帳,另一邊卻空了出來,那是給大晉軍隊札營用的。
交趾國王也就在他們自己那一邊設下了香案,率同朝中文武百官,迎接天使。
司馬子明只帶了幾十精兵,挑了擔子,帶了晉朝皇帝的賜品,擁著石崇過去。
先行朝禮,交趾國王倒是不敢怠慢,跪下三呼萬歲之後,把國書接了過去,並問候了聖安。
這一番禮儀過去了,才與石崇以平禮相見。
並相互介紹了隨員以及重要閣臣。
石崇這邊,只有一位副使司馬子明。他因為甲胄在身,只能彎腰行軍禮。
交趾國王卻笑笑說道:「哀家早就聽說司馬將軍的大名了,卻沒想到將軍竟然是如此少年英俊。」
司馬子明也怔住了,他也沒想到,交趾國王竟是位花容月貌的女郎。
廷禮過後,接著是國宴。
石崇這才有機會見到了交趾的豪富,交趾地近濱海,萊餚也以海珍為主,無非是魚蝦貝蛤之類,石崇倒是都吃過了,只不過在長安所能嘗到的,都是晒乾了的,不及此間新鮮可口。
但是,盛餚的器皿,卻太名貴了。
器皿是純金所鑄,上面還鑲著各種的寶石明珠,在火炬的光耀下,發出了燦爛的奇光:
「饒是他見多識廣,也不禁嘆為觀止。
這兒最多的是兩樣東西,一種是珍珠,一種是黃金,幾乎觸目即是,連那些傳宴的宮女們身上,都是金碧輝煌。
因此,石崇忍不住問道:「交趾濱海,明珠多倒也罷了,黃金產自山中,何以也豐富如許。」
女王笑笑道:「敝國前些年的確是視黃金極為珍貴,都是以珍珠向波斯等胡商交易而得,一斗明珠,換不到幾兩黃金……」
「是啊!這個在下也聽說過,中原有很多客商都是以金飾等物到貴地來易珠,獲利百倍。」
女王道:「前幾年本國山中暴雨數日,衝出了一道河流,婉蜒入海,哪知竟流動了地底的金脈。」
在河床底下,就有了大量的金粒,大者如豆,小的如沙,俯拾即是,從此之後黃金大賤。」
「哦I那真是天賜的財富。」
石崇的眼中射出了奇光,女工卻笑笑道:「開始時,國中的民眾紛紛前往河中淘金,把生計也耽誤了。」
到了後來,家家都堆了大批金沙,卻無隔宿之糧,生活立成問題,大家才知道黃金雖好,卻不能充饑。所以大家對黃金再也不感興趣了,民眾將黃金都交到了宮中,換取米糧溫飽。」
「宮中哪有這麼多糧食的?」
「那是哀家見到民眾熱衷於淘金,知道必將有此厄,事先有了準備,向鄰近各邦,購下了大批的糧食以儲,總算度過了一次危機。」
「千歲高瞻遠矚,畢竟不凡。」
女王輕嘆道:「這是身為人主者應有的本份,當子民一窩蜂淘金之際,哀家若是下令禁止淘金而從事耕作生產,必將招致子民之怨,哀家只有讓他們自己去嘗到痛苦的教訓而後設法解除,他們才會知情感激。」
司馬子明道:「女王賢明仁慈,乃子民之福。」
女王道:「將軍太客氣了,哀家聽得池將軍說,天朝軍威振盛,而將軍所領之健兒們,個個都似生龍活虎,所向無敵,那都是將軍親手訓練的。」
司馬子明一笑道:「那只是些許微薄而已。」
女王道:「將軍太客氣了,交趾雖地處偏遠,但是中原客商頗多,對天朝消息,交趾倒並不隔閡。」
將軍在天朝的種種功績,哀家早有耳聞,這次聞說將軍也來了,哀家十分高興,有很多地方都想請教一下高明呢!」
司馬子明忙道:「末將不敢當。」
女王道:「將軍別客氣了,交趾雖小,然得天獨厚,也是十萬健兒,雖不敢寇掠天朝,但是挾地利之便,拒天朝大軍於天險之外,倒還可以支撐個一年半載的。
這次因為是將軍率軍前來,哀家不敢言敵,若是換了個人,遠在邊境,哀家便會發軍相阻了!」
司馬子明聽了倒是很不好意思,石崇則更不是滋味。
女王笑笑道:「中原天子遣使修好,也不是第一次,但條件之苛,卻遠非往日可比,哀家相信這不會是大晉天子的意思吧廠司馬於明忙道:「女王,這麼一說,末將就不敢當了,聖上若是沒有指示,為臣下的怎敢擅專。」
女王一笑道:「朝廷若是真有逼交趾臣服之意,則遣使之後,必繼以重兵,刻下邊界沒有什麼動靜,可見晉家天子只要修好,倒不一定要我們臣服。」
司馬子明又要開口。
女王擺擺手笑道:「將軍別著急,不管晉朝天子的意思如何,反正哀家已經如命拜表稱臣了。」
交趾本為小邦,能得天朝為保護,也是好事,但哀家之所以肯接受條件,主要是為了將軍之故,即此一端,哀家請將軍幫點忙,將軍還好意思推拒嗎?」
轉了半天,石崇總算聽出交趾女王是有事要請司馬子明幫忙。
他對女王所說的山洪流出的金砂的事已經大感興趣,照女王的說法,那金子的數量一定多得驚人。
而且他們也不太重視,這正是個發財的機會,怎麼樣也得想個法子撈上一大筆,能夠跟女王拉上關係,正是求之不得之事。
因此,石崇忙道:「子明,女王看得起你,才要你替他做點事,你還有什麼好推託的,盡心儘力去做就好了!」
女王也不等司馬子明有所表示,就笑著說道:「還是特使肯賞面子,哀家這就先講了。」
司馬子明只得道:「末將恐才疏學淺,有負厚望。」
女王笑道:「本國的池將軍是從不服人的,但他對將軍卻推崇備至,可知將軍的才華蓋世。」
石崇哈哈大笑道:「女王,我這個乾兒子小聰明是有一點,但不知道你要他在哪方面效力。」
女王沉吟了片刻才道:「各位遠途跋涉而來,旅途勞頓,而話又說來很長,改天再專程奉請候教吧!」
於是一場慶宴就在很和洽的氣氛中結束了。
大家分別回去。
晉朝大軍就在皇宮前的空地上紮營。
司馬子明踉石崇回來后,石崇道:「子明,你作何感想?」
「大人指的是什麼?」
「你對交趾女王的印象如何?」
「她很美麗,很聰明,也很能幹,不好對付。」
石崇道:「是啊!今天我們也看到了交趾的軍備,訓練並不比我們差,數量上卻多出我們幾倍。」
他們之所以臣服,的確是賣了你一個大面子,因此,她要你幫忙的地方,你最好多盡點心,要是得罪了她,我們很可能回不去了!」
「這倒不至於,但不知她要我做什麼?」
石崇笑道:「誰知道,說不定是看中了你,要找你做王夫呢!」
司馬子明不禁紅了臉道:「大人別開玩笑。」
石崇道:「倒不是玩笑,她不是公開表示了,這個所以臣服,完全是為了你,而且在國宴上,她盡找你談話,可見是對你有意思。」
正說著,忽然親兵領了個宮女送來,手中捧著個盤子,盤中則是一封函緘,寫著司馬將軍親拆,下書一個蘭字。
女王閨諱響蘭,這正是她的私函。
石崇看了封緘上的字后,把伸出來的手縮了回去。
指名親拆,而且還用私名落款,表明了這是一封私人的信緘,他自然不能代拆了,故而便笑道:「你看,這不是我說的活兒來了嗎?」
司馬子明倒是有點窘迫,他沒想到女王會寫一封私人的信函給他,雖然還沒有看內容,也不能作任何的揣測,但是僅從封緘左下角的那一個蘭字,也說明了這封信不能落入第三者之目的。
但偏偏又是當著石崇的面送來的,他明白石崇的個性,善疑善妒,對這種事一定會很不高興。
那傳女行了個禮道:「將軍,女王陛下還在等候迴音呢,請將軍看過信后,立刻給奴婢一個答覆。」
司馬子明只得取過了信,抽出來看。
看罷,倒是吁了一口氣,因為信上並沒有說什麼私話,只是多謝他日間在席間的多方指教,獲益很多。「因而才想到了還有幾個困擾很久的問題,也想請教一下,望將軍不吝賜教,如蒙賜允,妾身當於後宮御書房候教!」
司馬子明看了才朝侍女道:「女王太客氣了!」
那恃女想是女王貼身的從人,因此也能代表說幾句話的,垂手道:「女王很少對人如此稱讚的,今天對將軍卻是讚不絕口。」
所以回到後宮。立即進入御書房,將幾位閣老都請到了,根據將軍的話,提出了一些新政措施,但是那些閣老們卻不相信,所以女王才想請將軍前去,對她曉諭一番。」
原來是去談公事,司馬子明看看石崇,然後道:「我是個外人。干涉到貴國內政,恐怕不太好吧?」
「將軍但請放心,這只是私下談談,而且也是非公開的場合,以前女王也常敦請外人前往指教的,女王用私函相邀,就是表明非官方性質。」
「可是貴國的閣老們也參加了!」
「他們是每次都參加的,因為他們都是女王的老師,女王小時候跟他們讀書,視政以後。每隔幾天,總要請他們到御書房去,把一些問題先反覆研討辯論,等決定了大致的準則,沒什麼大問題了,女王才會在廷上正式宣布。」
石崇道:「為什麼要這麼麻煩呢?」
「這是為求慎重之意,女王知道自己年紀太輕,唯恐處理國事有所疏失,所以她每有新的政令,朝中無論文武大臣,都可以陳述得失,表示意見。
只要有一半的人不贊成,女王就收回成命,另行研究可行辦法,這樣一來,國政就不會出大錯了!」
石崇道:「女王倒是位難得的賢君。」
侍女笑道:「是的,我們全國上下都很愛戴她,她每天臨朝前,總是要在御書房內與幾位宿儒元老相商。」
有一個最大的原因,就是對所提的新令有充分的了解,還有就是預見錯失,免得被臣屬們挑剔出去。
君王為一國之首,應有其權威與尊嚴,女王不願太無知而為仕民所輕,更不願她的政令每次都被臣下們挑得體無完膚。
司馬子明笑道:「高明!高明!女王實在很了不起!」
侍女笑道:「女王還說了,因為日間已蒙司馬將軍口允賜教,所以才冒昧相邀這種無聊的集會,對特使大人就不敢麻煩了,但特使大人如果肯與於賜助,女王將十分感激,而且立即備帖前來相邀。」
石崇一聽是去做政事上的諮詢,頭早就大了,因此忙搖搖頭道:「不了!不了!這些事情本使還不如副使清楚而且大軍駐紮在此,也必須要有人隨時監督,有他一個人前去就行了!」
於是司馬子明騎馬出營,隨著那名待女直向皇宮而去。
到了皇宮,待女引他由側門進入,並由小徑走向了後宮。
司馬子明道:「御書房是設在花園裡嗎?」
侍女這才笑道:「不!御書房是在正殿後面,這是女王的寢息之所,尋常臣屬是不準進入的,除非女王下過旨意,這兒不準任何一個男人前來的;而女王今天卻是第一次降旨,將軍也是第一個踏入花園的男人。」
司馬子明一怔而止步。
那傳女又道:「將軍別誤會,女王是真的有事情要請教,只是不在御書房而在百花亭而已,女王要我說在御書房,是為了怕那位特使大人疑東疑西,心中不高興。」
「正使大人怎麼會不高興?」
「將軍,女王對你們的情形很清楚,那位石大人雖是一方總督,卻是個貪財好色的酒色之徒,不學無術,他的一切全是將軍在居間策劃的。」
司馬子明的表情很尷尬,對方固然是在稱讚他,但是把石崇又說得如此不堪,那使他很難堪。
不過,對方也的確是說實情,弄得他想替石崇辯白都很難,只得道:「特使能官至極品,必有他的長處。」
那侍女一掀鼻子,不齒地道:「她只是運氣好,讓他碰上了那個機會,然後又得了將軍這麼一個好助手而已,女王對你們二位的批評是,將軍之才,高於奉先,石崇的胸懷,遠遜董卓。」
雖只八個字,卻把一切都形容透絕。
奉先是三國初期溫候呂布的號,而呂布卻是太師董卓的義子,他們的關係很像司馬子明與石崇。
但是董卓的才能卻比石崇強上百倍。
司馬子明只有默然。
侍女忽而又笑道:「將軍,這雖是女王日常所言,但女工卻力誡我們不得輕泄,我一時口快說了出來,你可不能讓女王知道。」
司馬子明笑笑道:「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講的,女王還說了什麼沒有?」
「還在你們未到之前,女王就已經詳細地調查你們的一切了。」
「那要調查什麼呢?」
「交趾是個小國,不足與天朝大邦相抗的,女王對每一個使臣都必須要有充分的了解,在接待時才能投其所好,予以滿足,這樣才能使得長安方面的支持而保國柞,女王的處境很苦,四周有強鄰,國內也有傑臣,想穩保平安也不容易。」
「你們國內很不平靜嗎?」
「女王起初登基時,局勢頗為不穩,有幾個家臣各掌握著一部分勢力,幸好池將軍衷心擁護,英明有為,才算把局勢穩定下來,但也只是目前而已,所以女王要跟將軍請教的也必是安邦定國之策。」
司馬子明笑道:「我只是一個武夫,哪裡懂什麼?」
侍女認真的道:「將軍別客氣,女王極少推崇人,唯獨對將軍推崇備至,可見將軍是真的高明。」
他們一面走,一面談著,有時也碰到別的宮女,她們都會好奇而又艷羨的望著司馬子明。
有的更是目不轉睛,痴獃呆的望著。
那侍女也不好意思地驅逐她們道:「沒規矩,司馬將軍是女王陛下的貴賓,你們怎麼如此沒禮貌,盯著人家看!」
然後又回頭道:「將軍,很對不起,這些人在禁宮住久了,不太懂禮數,再者也是為將軍的英俊丰儀所吸引,諸多失態,將軍別見笑。」
不懂得禮數是託詞,這些宮女們進宮前就要受禮儀的教導,在宮中更是時時有人督促,一點都不差。
她們只是很久沒見過男人了,乍見一個英俊的少年郎,失態在所難免。
弄得司馬子明也很不好意思。
幸好,百花亭很快就到了,亭中設了一張矮几,兩個錦墩,几上只有幾味瓜果以及一柄玉壺,兩口玉鍾,再有就是一個身披輕紗,儀態萬方的麗人。
傳女上前屈膝道:「陛下,司馬將軍請來了!」
女王揮揮手,傳女識趣退下。
女王婷婷步下玉階相迎。
司馬子明倒是很為難,他不知道要如何應付才好。
倒是女王落落大方地道:「將軍,妾身以私函相邀,便裝相見,就是希望擺脫那些拘束的,你別把我當作是女王,大家隨便聊聊好嗎?」
司馬子明拱拱手道:「在下遵命!」
他本來就是個洒脫的人,再者,他也不是交趾的臣民,心中沒有那種君臣的界限,所以很快就適應了女王所要求的情況。
坐下來之後,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女王十分開心,她完全地擺脫了高貴的身份,像個尋常的女孩子般招呼客人,為他斟酒、剝果,也溫柔而殷勤地攀談著,而且她們談話的內容,也是海闊天空,無所不包,雙方的距離也拉近不少。
女王除了講些閑話之外,也把國內的情勢,以及目前的處境關鍵癥結所在,詳細地告訴了司馬子明,向他求計。
這才是屬於真正的秘密部分,司馬子明也酌情地把自己的方法說出來,使得女王十分高興。
講解不清楚時,必須以手在桌面上沾酒畫圖以示,兩個人坐得就近了。
一股清異的幽香從女王身上傳出來,倒是使得司馬子明有點不克自制。
尤其是兩個人這一靠近,總不免有時會身體相觸,錦緞綉袍之後的肌膚柔潤似玉,司馬子明年少風流,石崇又是個偏好女色之徒,徵選歌妓,訓練樂女,大部分是司馬子明經手過的。
即使是在軍中,他們也都帶著姣童艷姬為傳,因此,司馬子明並不是個沒接觸過女人的魯男子。
但是,今夜,這個對象太特殊了,他不敢冒讀,但也無法不受她的吸引,使他感到十分困窘。
好容易找個機會起立道:「夜色已深,陛下明日尚須早朝,應該……」
女王早已改了稱呼,聞言幽怨地道:「司馬兄,你能不能忘記我是個女王呢?」
司馬子明認真的道:「不能。」
「為什麼?」
「因為你是個千真萬確的女王,此處是禁宮之內,我不敢冒瀆。」
女王嘆了口氣:「我實在不想做這個女王,過一個正常女人的生活,可是這付擔子卸不下來。
我之所以邀你來,正因為你不是我國的人,沒有那些拘束,在國內,沒有一個男人能跟我自然地相處,我早聽說你是個脫俗不凡的男人,想不到你也未能免俗。」
司馬子明苦笑一聲道:「我已經很過分了。」
女王道:「沒有關係,這不是朝堂之上,你不能把我當成一個普通女人那樣地對待我嗎?」
她表現得很勇敢,目中有著一種迫切的光芒。
司馬子明嘆了口氣,他對這位寂寞的女統治者十分同情,她極力的想獲得一絲異性的安慰,但是連最拙劣的調清技巧都不會。
司馬子明苦笑道:「再度搖搖頭道:「陛下,我不能,因為我對普通的女人根本不屑一顧的。」
「那你要怎樣的一個女人呢?」
「艷若春花,潔猶霜雪,皎如明月,秀似芷蘭。此外她還要有靈性,而且,她還要與我的身份相配。」
女王怔住了,道:「這麼多的優點,有這樣好的女子嗎?」
「有的,陛下。除了最後的一項外,你幾乎已經合於每一個條件了。」
女王目中放出了異光道:「司馬兄,你是說真話?」
「陛下,我可以為各種原因而說謊,卻絕不會為討好一個女子而說欺心的話,你美麗、聰慧。能幹、多才,一切都十分完美,只是身份太高貴了。」
「那有什麼關係呢?我不會對你擺身份的。」
「對我有關係,首先我不能屈居一個女人之下。」。「我可以放棄王位,放棄富貴。」
「陛下,那是不可能的,如你所說,你沒有近親,沒有正統的王儲可以繼承,而且國內野心勃勃者大有人在,你如放棄了王位,天下勢必大亂。」
「那我可以等嫁給你了之後,宣布轉位給你,司馬兄,我認為你比我更適合來統治這個國家。」
「陛下。別開玩笑了、這是兒戲。」
「不是開玩笑,我是很認真的。」
「你也許不是開玩笑,但交趾的臣民則會以為你將國柞當兒戲,王位寶器不是私相接受的,你可以不做,但沒有權利指定誰來乾的。」
女王嘆了口氣,她也知道這是不可能,她的丈夫只能成為王夫,是永遠也不能成為國王的。
她頓了一頓道:「你可以掌握全國的大權。」
『擔朝議時我只能站在你的後面。」
「有什麼關係呢!你有權勢,臣民們同樣的尊敬你。」
「我是個男人,我的尊嚴不允許我接受這種待遇。」
女王嘆了口氣:「那我們是註定無緣了!」
司馬子明笑了一下,點點頭道:「我們可以成為朋友,但不會成為夫婦的。」
「怎麼樣的朋友呢?」
「最親昵知己的那一種,就是不能夠談到婚姻,因為你不可能下嫁,我也不會人贅,無法白頭偕老。」
「唉!我註定要寂寞終身了。」
「那倒也不盡然,陛下,有些時候,朋友也能夠解除寂寞的,但是,你先要學著成為一個女人。」
「學著成為女人?難道我不是女人嗎?」
「陛下,並不是光有了女人的身體就能成為一個女人了,在一個真正的男人心目中,女人的意義很廣泛,也很微妙,無以言喻,只能意會,我們可以從第一步做起,漸漸的你就會懂得了。」
司馬子明忽然發現了這位高貴而美麗的女王,在男女之間,幼稚得如同是一個初生的嬰兒。
她的老師們把一切理國的智識全都傳授給了她,唯獨在這一方面,卻從來沒有給她過一點啟示。
這種無知和童真,對司馬子明而言,卻是一種新奇的刺激。
突然,一個奇怪而無法理喻的念頭,浮現了他的腦海,促使他做出了一些自己也無法解釋的事情來。
司馬子明輕輕握住了女王的手。
女王任他握著,並沒縮回。
然後,他把她拉到自己的身邊來。
接著,他又輕輕地擁住了她。
女王閉上了眼,心頭突突地直跳。
她是一個成熟而聰慧的女人,雖然兩性的知識貧乏得可憐,但是對異性的需求卻是天賦的慾望。
這種刺激是新奇的,也是她所渴望得到的,她不明白司馬子明何以先拒絕了她,而後又給了她?
甚至於司馬子明自己也不明白,這是為了什麼?
原來,司馬子明只是想體會一下,擁抱一個女王在懷中是什麼樣的滋味,現在他卻有著進一步的慾望了。
他更想知道一下,征服一個女王又是怎麼樣的滋味呢?
他知道懷中的這個女子已經是落進了網中的飛蟲,他已經可以予取予求了,但是他卻很有耐性。
他先從彎彎的眉毛上吻起,到她輕輕在跳動的眼睛。
飛紅而燒燙的雙顆,然後是潤濕的、紅艷醉人的雙唇……
然後,世界就彷彿是靜止了……
女王已經整個地溶化了,她的身體已經整個地貼在司馬子明身上,她從未想到,世界竟是如此的美好。
好容易,兩個人才分了開來。
但,只是口唇的分開,他們的身子卻貼得更緊了。
「司馬兄子明,真沒想到男女情事,竟是如此的美妙誘人,難怪有人說只羨鴛鴦不羨仙了。」
「閨房之樂,魚水之歡,這些人間的一大樂事,若非親身經歷,是絕對無法體會得出的,是嗎?」
「陛下,閨房之樂,魚水之歡尚不至於此。」
「啊!還有?」
「是的。」
「還能更美妙嗎?」
「絕對的,陛下,你的侍兒們會過來嗎?」
「不會,不得我的允許,她們絕不敢過來的。」
「附近也沒有人了嗎?」
「本來是有一個心兒的,就是去邀請你的那一個,但是我也叫她迴避了,附近是不會有人了!」
「那就好了……」
於是,司馬子明又把女王領到一個更美妙的境界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