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八 章 紅繩難繫心
周靖大叫一聲:「無難前輩,令媛命在旦夕,難道你也不顧嗎?」
這一著,果然生效。
眼前幻像立消,一看自己立足之處,距溪邊不及五尺,水深及股,不禁啞然失笑,想不到以自己的功力,一躍之下,竟然只有五尺遠近,這也表明了「無難先生」布設的玄奧。周靖乾脆退回到溪邊原來停身之處。
一條人影,從梅林中疾奔而出,飛身過溪,眨眼到了周靖身前。
來人,赫然是一個身著粗藍布長衫的長者。
周靖未及開口,藍衫老者己出聲暴喝道:「放下她!」
周靖冷冷地道:「前輩就是『無難先生』?」
藍衫老者目瞪如鈴,一不稍瞬地註定周靖手中抱著的女子,對周靖的問話,恍如未覺,再次暴聲喝道:「小子,放下她,不然老夫活劈了你!」
周靖登時怒火上騰,但轉念一想,自己乃是有求而來,當下強捺怒火,道:「前輩是否她的父親?」
「不錯!」
「那前輩是『無難先生』了?」
「一點不錯,你小子膽大包天,竟然敢對老夫愛女下手……」
「前輩誤會了……」
「誤會?哼,你先放下她!」
周靖無奈,只好把那女子放落地面。
「退開!」
周靖如言向後退了數步。
「無難先生」趨近他女兒身前,略一探視,老臉大變,厲聲道:「小子,你是『天邪院』門下?」
「何以見得?」
「哼,『天邪迷魂散』除了『天邪院』之外,還有什麼人使用?」
周靖心中暗自佩服,「無難先生」確實名不虛傳,只這探視之間,就能判出他女兒系中了「天邪迷魂散」,不由脫口道:「前輩能解?」
「這豈難得了老夫,小子,這種下三濫的手段,竟然用到我女兒頭上……」
「前輩可否讓晚輩把話說明!」
「不用說了,你等著,老夫治好女兒再找你算帳!」
說著,順手撿拾一些枯枝,在地上一陣亂插……
周靖在「逆旅怪客」口中,知道此老怪僻絕倫,學究天人,現在見他這種詭異的動作,心知不是好路數,急道,「前輩可前聽晚輩一言?」
「無難先生」充耳不聞,插完枯枝之後,一把扶起女兒,如飛而去。
周靖不禁啼笑皆非,一彈身……
身形才動,立覺清形不對,眼前景物陡變,但見巨木成林,一望無際,心中頓悟自己己被困在一個奇陣之中,原來「無難先生」插那些枯株,是在布陣困住自己,想不到小小几根枯株,會有這等妙用。
自己好意救他女兒,卻不過此老皂白不分,把自己當成了仇人。
從溪水的教訓,他知道瞎闖也是徒然,反正他女兒救醒之後,真相即可分曉,於是,他索性往地上一坐,閉自養神,靜待下文。
時間,在不知不覺中消逝。
驀地——
一個嬌滴滴的聲音道:「周相公,真是唐突之至,奴家這廂謝過!」
周靖一驚睜眼起立,眼前陣勢己解,被自己所救的那少女,面帶嬌羞,亭亭玉立在自己身前,當下忙抱拳道:「幸喜姑娘無恙!」
「謝相公救命之恩!」
「不敢,姑娘……」
「我叫陳秋心。」
「哦!陳姑娘,令尊……」
陳秋心回頭向梅林方向瞥了一眼,道:「家父即將來到,相公……」
說到這裡,似有什麼不便出口,頓然止住。
周靖心中一動,道:「姑娘有話但說無妨?」
陳秋心不自然地一笑道:「相公大德,秋心不敢有忘,不過……家父生性怪僻,恐怕……
所以我想請相公離開!」
周靖惑然道:「要在下離開?」
「是的,不情之請,尚望原諒!」
「可是在下不能!」
「不能,為什麼?」
「在下乃是有求於令尊而來!」
「相公有所求於家父?」
「是的!」
「可否相告,也許我能做到也不一定?」
「陳姑娘何以一定要促在下離開?」
陳秋心粉面一紅,歉然道:「因為家父十分固執……」
周靖黨爾一笑道:「令尊雖然固執,但何至要在下迴避呢?」
「這個……」
陳秋心粉面之上,現出一種似難境又似羞赧的神色,沉吟片刻,又道:「周相公,我擔心你和家父會彼此弄得難以下台!」
「有這樣嚴重嗎?」
「家父來了!」
陳秋心匆匆說完之後,向側方林中隱去。
周靖心裡疑雲大起,看樣子陳秋心是特地前來向自己示警,但自己乃專程有所求而來,焉能離開呢?同時,「無難先生」也沒有和自己過不去的地方呀?
心念未已,「無難先生」已孤身而至,目不稍瞬地注視著他,頻頻點頭。
周靖大是惑然,忍不住道:「前輩……」
「無難先生」一擺手止住了周靖的話頭,道:「方才是一場誤會,老夫言語略重了些,你不會放在心上吧?」
周靖心念疾轉,「無難先生」通情達理,何以連他女兒都說他固執,當下拱手道:「晚輩不敢!」
「無難先生」目光再次打量了周靖全身上下一危點頭道:「不錯,資質超人,骨格清奇,乃人中之龍!」
周靖不自然地一笑道:「前輩謬讚了!」
「無難先生」一翻眼道:「老夫說的是老實話,不是故意稱讚你!」
「無難先生」滿面嚴肅之色,接著道:「你叫周靖?」
「是的!」
「我那寶貝丫頭是你救的?」
「是的,可算是巧合……」
「嗯,巧合……你看老夫女兒才貌如何?」
周靖窒了一窒,道:「令千金才貌出眾!」
「你中意嗎?」
周靖不由怦然心涼,下意識地向後退了一個大步,茫然道:「前輩這話……」
「那丫頭被你一路抱持而來,男女授受不親,難道她還能再嫁別人?」
周靖恍然而悟陳秋心要他離開的用心,原來她己知道她父親的打算,當下漲紅著臉道:
「前輩,武林兒女,豈能拘這些小節?」
「小節,哼,你說得倒輕鬆。」
「前輩的意思怎樣?」
「你娶她為妻!」
「可是……」
「可是什麼?」
「在下已訂了妻房!」口裡說著,意念卻轉到形同陌路的未婚妻易秀雲身上,不由暗自在心裡一嘆,他不敢想象將來是什麼結局。
「無難先生」面色一變道:「你真的已有了妻子?」
「是的!」
「那就讓她屈居第二吧!」
周靖大急道:「這個晚輩難以應命!」
「不行!」
周靖又向後退了一步,這時,他才領悟到對方確實是怪僻無淪,世間那有硬逼別人賣自己女兒做側室的道理。
「晚輩再說一遍,不能從命!」
「老夫女兒難道會辱沒了你?」
「晚輩沒有這種想法!」「你與她已有了肌膚之親,女子守身如玉,她勢不能再嫁別人!」
「前輩可曾想到令於金被『天邪八妖』擄劫,如果不是巧逢晚輩,後果如何?」
「這筆賬老夫會理!」
「但不能強迫……」
「周靖,老夫出口之言決不收回?」
「晚輩不接受!」
「那目前有一條路你可以走!」
「什麼路?」
「死!」
周靖不由心火大發,脫口道:「前輩講不講理?」
「什麼叫做理,老夫此舉正是依理而為!」
周靖在盛怒之下,已把來此的目的扔到九霄雲外,抗聲道:「既不合情,更不合理!」
「你不答應?」
「歉難從命!」
就在此刻——一條人影,幽然出現,她,正是「無難先生」的女兒陳秋心。
「無難先生」雙眉一緊,道:「秋心,你出來做什麼?」
陳秋心吸起小嘴道:「爹,婚姻大事,豈能相強!」
「無難先生」面孔一沉,咆哮著道:「你說什麼?」
「孩兒請爹爹收回成命!」「收回成命?」
「是的!」「無難先生」逼近兩步,厲聲道:「你這一輩子不準備嫁人了?」
陳秋心神色一黯,凄然道:「孩兒侍奉爹爹終老!」
「放屁!」
「爹爹,強迫而成的婚姻並非幸福,何況……」
「住口,難道你還能再嫁別人?」
「孩兒此生不嫁!」
「違命就是懺逆不孝!」
「那孩兒只有……」
「怎麼樣?」
「死!」
「……」
陳秋心舉掌便拍向自己的天靈……
周靖驚呼一聲:「姑娘不可!」
身形似電,一下子捉住陳秋心的手臂。
「無難先生」氣得全身簌簌直抖。
陳秋心摔脫周靖的手,退了兩步,淚水驟落粉腮。
周靖一時之間,弄得尷尬異常,想不到救人一命,反惹出大麻煩,當然,婚姻並非兒戲,他不能草率應命,雖然他與易秀雲決裂了,但易斌臨死遺言,對他仍有報大力量,他與易秀雲之間的婚約關係,仍然存在,縱使他不與她結合,可是在心裡上總感覺有一種無形的約束,當初錯在自己,這一份內疚是不會消除的。
「無難先生」一跺腳道:「罷了,丫頭,我老頭兒算服了你,走吧!」
周靖心裡一涼,他本有求而來,現在怎麼開口呢?
「無難先生」拉起他女兒的手,轉身就朝溪邊走去……
周靖任在當場,開口不得。
就在此刻——
一個細如蚊納的聲音,薪傳人耳:「周靖,發什麼呆,阻住他,道出你的來意!」
周靖聞言一震,游目四顧之下,無任何發現,但,他卻因此而下了決心,不錯,他不能錯過這個機會,他必須請求「無難先生」解開白紙之謎,因為這關係著「黑箱寶籍」,他無暇去思忖這傳活的神秘人是誰,當下,猛一彈身,截在「無難先生」父女當頭,道:「前輩請留步!」
「無難先生」冷冷地道:「你答應了?」
周靖硬起頭皮道:「晚輩此來有一件疑難之事,要向前輩請教!」
「無難先生」一揮手,冷冰冰地道:「老夫久己不問世事,你就免開尊口了吧!」
「前輩何必拒人於千里之外?」
「老夫一生不求人,也不允人求於我!」
周靖不由為之氣結,以他的性格,本當掉頭就走,然而,白紙之謎關係他的一生,此謎一日不解,心中一日不安,是以他強忍了口氣,道:「前輩的話未免說得太滿?」
「小子,少廢話,老夫沒有工夫與你胡扯,滾吧!」
周靖的怒火再也無法遏止,冷哼了一聲道:「晚輩如果不滾呢?」
「無難先生」雙睛一瞪道:「那你就留在此地吧!」
說完拉著他女兒的手,從斜里縱去……
周靖一橫身,再度截住了對方,道:「晚輩以禮相求,望前輩不要太過分!」
「噫,你小子倒是耐性不差,過分又怎樣?」
「晚輩不達目的不休!」
陳秋心頻頻以目示意周靖離開,但周靖傲性一發,寧折不彎,仍兀立不動分毫。
「無難先生」聲色俱厲地道:「你目的何在?」
「請前輩解釋一件疑難!」
「老夫告訴你,不!」
陳秋心兩道秀目緊緊地攢在一起,顫聲道:「爹,你確實太過分了!」
「無難先生」咆哮如雷地道:「什麼,你教訓我?」
「女兒不敢,但周相公對女兒有救命之恩!」
「你擔保你被劫持不是由於他的預謀?」
周靖登時火高千丈,憤然道:「前輩說話須有個分寸,晚輩不欲挾恩示惠以求,但也不願被橫加侮蔑!」
「你有求於老夫,又恰好救了老夫之女,天下有這等巧事?」
「無難先生,想不到你會有這種卑鄙的想法!」
「小子,你敢出言無狀?」
「我罵你老怪物,怎麼樣?」
「你找死?」
「未必!」
「無難先生」重重地哼了一聲,一掌劈向了周靖當胸,出手之奇快狠辣,堪稱世無其匹。
但周靖並非庸手,一彈身避了開去,道:「這一招在下看在武林前輩的份上讓你!」
「無難先生」一招落空,微微一怔之後,左手橫切向周靖面門,掌至中途,右掌疾劈而出,直取心窩,一招兩式,快逾電光石火。
「爹!」陳秋心不由驚叫了一聲,意思是阻止他父親出手。
周靖再度彈開,厲聲道:「在下再讓你一招。」
「無難先生」兩度出手落空,不由羞惱交進,身形暴退三步,彎腿曲腰,雙手肘部后收,掌心向前,縮頸仰頭,活像一隻踞地的青蛙,形狀十分可笑。
陳秋心粉腮大變,惶然叫道:「爹爹,不可!」
周靖一看對方形狀,知道又是一種極厲害的怪武功,當下急將「玄龜神功」運足,護住周身雙掌蓄勁而待……
場面在剎那之間,呈現無比的緊張。
就在這當口——
一股勁風,從斜里襲來,硬生生地把周靖的身形橫撞出兩丈之外。
幾乎是同一時間,「無難先生」口中發出「呱」的一聲怪吼,雙掌前推,一道重愈山嶽的勁氣,暴卷而出。
「轟!」然一聲巨響,五丈之外的一株合抱巨松,攔腰而折。殘枝敗葉與地面上的砂石漫捲成幕,八丈之內伸手不見五指。
周靖不由驚魂出竅,想不到「無難先生」一掌之力,竟然大到這種駭世震俗的程度,自己若非這時被那股怪鳳擅離原位,勢必首當其衝,雖有「玄龜神功」護體,但這種超常的勁道,後果仍然難以逆料。
勁風吹處,場中多了一個虯髯繞頓的怪化子。
他,正是不久前帶周靖到「地靈宮」的「虯髯怪丐」聶飛。
周靖正待出聲招呼,聶飛己躬身為禮道:「聶飛參見少主!」
周靖駭然退了兩步,不知所云。「地靈夫人」稱他為少主,「怪丐聶飛」也稱他為少主,而對方卻又不肯道出實清。
「一統會」師爺「妙手書生斐庄」,和地牢秘境之中的婦人,也曾把他當做甘江而稱他為少主。
「難道這是出地一轍的誤會?」
「或許……」
總之,他無法想象其中究竟存著什麼蹊蹺?
由於這樣,他曾一度堅信自己確實是「霸王鞭」周公鐸的兒子這一意念,現在又發生了動搖。
他遲疑地道:「前輩,這……」
怪丐聶飛肅容道:「少主,直呼我名好了!」
「不,我是說這稱呼……」
「少主,將來你會明白的!」
「這也許是一場誤會?」
「少主,千真萬確!」
驀地——
「無難先生」沉喝——聲道:「臭化子,你敢是活得不耐煩了。」
「怪丐聶飛」嘿嘿一笑道:「陳驥,你別以為你那撈什子『蛤蟆功』了不起,我化子不在乎!」
「無難先生」被對方一口道出姓名和武功名稱,不由心頭一震,粟然道:「報上名來?」
「臭化子!」
「什麼?」
「閣下號稱『無難』,區區臭化子來歷,難道會難倒閣下不成?」
「無難先生」老臉一沉,退步弓身,一連拍出三掌,這三掌揉合了五成「蛤蟆功」,威力之強,令人咋舌。
「怪丐聶飛」髯發蓬飛,百結鶉衣獵獵而舞,人卻不動,象狂瀾衝擊中的一根柱石,巍然挺立。
周靖大感駭然,「怪丐聶飛」的功力,還超出他想象之外。
陳秋心卻驚「哦!」出聲。
「無難先生」勃然變色,退了一個大步道:「你是玉……」
「怪丐聶飛」突地發出一陣震耳狂笑,阻住對方的話頭,道:「陳驥,我臭化子服了你了,說話留半句,日後好相見,我臭化子的這一件破爛鶉衣,希望你不要揭露出來!」
「你真的是?」
「不錯!」
周靖在一旁疑雲大熾,「無難先生」僅說了一個「玉」字,便被怪丐聶飛所阻,不讓說下去,不知他何以如此神秘,而他一再聲稱自己被稱為「少主」沒有懷疑的餘地,這就令人莫測高深了。
「無難先生」目光向周靖一陣打量,道:「臭化子,你叫他少主?」
「一點不錯!」
「不假?」
「陳驥,你未免太小覷我臭化子了!」
「好,話已說明,請便罷!」
「什麼,你下逐客令!」
「本人生平不接待任何客人。」
「可是敝少主乃是有求而來?」
「無難先生」冷漠地道:「本人不涉江湖恩怨,不求於人,也不願人求我!」
「超然物外,獨善其身?」
「人各有志!」
「可是臭化子看你卻是個十足的小人?」
「無難先生」面色陡寒,怒不可遏地道:「閣下說話客氣一點!」
「怪丐聶飛」一斜眼道:「這已算是相當客氣的了,不然我就罵你是卑鄙苟賤的宵小!」
「無難先生」氣得渾身簌簌而抖,向前跨了一個大步。厲聲道:「臭化子,你把話說清楚些!」
「最清楚不過,你問你寶貝女兒,如果沒有敝少主出手,後果如何?」
陳秋心立即介面道:「爹,我們欠人家救命之恩……」
「閉嘴!」
「怪丐聶飛」冷笑數聲道:「陳驥,『一統會』派出『天邪八妖』劫持你女兒,目的是要挾迫你入會,『諸葛氏宗詞』之中,你女兒的名節險些喪在八妖之手,敝少主見危伸手,還把人給你送回來,想不到你竟然無情至此……」
「誰能保證周靖與八妖之間……」
「嘿嘿,你這叫以小人之心度人!」
「何以見得?」
「諸葛氏宗詞之內,『天邪八妖』屍體仍在,你可以去看看!」
「無難先生」面色一陣變幻之後,道:「臭叫化,你不會缺名少姓吧?」
「當然,但沒有告訴你的必要!」
「哼……」
「不必哼,陳驥,人道你術貫天人,學通今古,可惜……」
「怎麼樣?」
「不通人情!」
「臭化子,你目的究竟何在?」
「敝少主有求而來,希望你不要拒人於千里之外!」
陳秋心插口道:「爹,你不願欠人帳吧?」
「無難先生」狠狠地盯了他女兒一眼,轉向周靖道:「小子,什麼事你說吧?」
周靖冰寒至極地道:「在下不欲挾恩示惠,現下有求前輩,希望前輩也提出相對的條件作為交換,這樣彼此互不相欠,如何?」
「無難先生」欲言又止,最後,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道:「小子,你說什麼事要老夫效勞?」
「效勞不敢,有一件事請前輩指迷!」
「什麼事?」
「一張白紙!」
「什麼,你說一張白紙?」
「是的,一張不尋常的白紙……」
「拿來我看?」
周靖小心翼翼地摸出那張「聖劍飛虹易斌」所遺留的白紙,遞了過去,道:「以前輩的淵博,當能使晚輩釋迷!」
「怪丐聶飛」迷聞地望了周靖一眼,並不開口,可能他驚詫於這白紙的來歷。「無難先生」審視了片刻之後,自在周靖道:「小子,你弄什麼玄虛?」
「玄虛?」
「這分明是一張無用的白紙!」
周靖不由大感愕然,難道這真的是一張無用的白紙?但不會呀,「聖劍飛虹」易斌豈能在臨死之際說謊呢?
「無難先生」冷冷地道:「什麼不可能?」
「這不可能是一張無用的白紙!」
「你且說說這白紙的來歷?」
「是一位武林前輩臨死交付的,它關係著一項武林秘密!」
「哦!」
「無難先生」再度審視那張白紙。場面頓時沉寂下來,只有周靖內心激蕩不己,因為這張白紙,是他岳父「聖劍飛虹易斌」臨死所留,不但藏有「黑箱奇書」的秘密,也可能隱有他的身世。
陳秋心不時偷偷地瞥視周靖一眼,目光中隱有幽怨之色。
「無難先生」閉目思索了片刻,突地把頭連點,自語般地道:「定是如此,留這白紙的人,心思可謂慎密至極。」
周靖迫不及待地道:「前輩己發現了端倪?」
「大致不會錯了!」
「請……」「慢著,周靖,老夫向來不平白為人賣力!」
「前輩的意思是要代價!」
「可以這麼說!」周靖領了頷首,淡淡地道:「前輩開出條件吧?」
「無難先生」沉聲道:「老話一句,你娶我女兒!」
陳秋心憤然瞟了她父親一眼,背轉身去。
周靖一時之間,答不上話來。
「怪丐聶飛」哈哈一笑道:「陳驥,你是怕你寶貝女兒嫁不出去?」
「無難先生」瞪眼道:「臭化子,如果你女兒被一個陌生男子抱過,你是否也不在乎?」
「事情有通權達變,豈可一概而論,難道敝少主該見死不救才對?」
「但老夫此舉也不見得謬誤!」
「怪丐聶飛」搖搖頭,向周靖道:「少主之意……」
周靖苦笑一聲道:「我已訂有妻室。」
驀在此刻——
一個冰冷陰森的聲音傳來道:「逼人娶女,真是天下奇聞!」
場中各人聞聲同感一震,以各人的功力竟然不會發覺旁人隱身在側,那這人的身手,的確是相當可觀的了。
「無難先生」怒聲道:「誰,給老夫滾出來!」
一條人影,應聲而現,赫然是一個白衣蒙面女子。
周靖一眼就看出這白衣蒙面女,正是「血谷」主人之女,自稱是「鬼」的那美絕塵寰的神秘女子。
「無難先生」氣勢洶洶地道:「你叫什麼名字,何人門下?」
白衣蒙面介冷冰冰地道:「這你不必問!」
「你敢對老夫無禮?」
「你老而不尊!」
「放屁!」
「無難先生,周靖己經訂過親,何苦把一個好端端的女兒送人作妾,而且,你這位千金也己經……」
「她怎麼樣?」
「芳心有屬了!」
「無難先生」老臉一變,道:「你這話當真?」
白衣蒙面女依然冷森森地道:「閣下何不問問她?」
陳秋心突然轉過面來,駭然瞪視著白衣蒙面女,可能,她震駭於對方何以知道她心底的秘密。
周靖頓悟陳秋心先時要自己離開,繼而又反對她父親的做法,原來她己是名花有主了,奇怪的是白衣蒙面女何以會知道?
白衣蒙面女接著道:「周靖救你女兒一命,你代他解白紙之謎,雙方扯直,互不相欠,這與閣下對人處事的原則並不相背吧?
「無難先生」面色變得極為難看,突地把手中白紙朝周靖一扔道:「拿回去!」
一把拉住她女兒的手,轉身便走!
「怪丐聶飛」吹鬍瞪眼地道:「陳驥,你先別走……」
話聲中,彈身便截……
可煞作怪,「無難先生」父女的行動,看似緩慢,但「怪丐聶飛」截攔之下,竟然撲了一個空。
白衣蒙面女狀類幽靈似的,凌空劃了一道半弧,但,仍然落了空。
就這眨眼工夫,「無難先生」父女己消失無蹤。
眼前,雙溪夾著梅林,景物依舊。
周靖把那張白紙納入懷中,半晌無言。
白衣蒙面介冷冷地道:「這老怪物連走路都蘊玄機,應該早一點出手制住他,現在他一縮回狗窩,就不容易逗他出來了!」
「怪丐聶飛」怒沖沖地道:「放把火燒光他的窩,看他玄是不玄!」
周靖淡淡地一笑道:「普天之下,未必就只一個『無難先生』能解這白紙之謎……」
「怪丐聶飛」道:「少主的意思是舍此他求?」
「嗯,前輩這稱呼改一改!」
「為什麼?」
「在我的身份不為我自己確認之前,我不接受這稱呼!」
「少主,一切均無疑義,只是顧及某種原因,暫不能明告而已。」
白衣蒙面女冷冷地介面道:「周靖,你與丐幫是何淵源?」
周靖一怔神道:「我,沒有呀!」
「那這位閣下何以稱你少主?」
「哦!這個……與丐幫無關!」
「怪丐聶飛」嘿嘿一笑道:「我這化子是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既沒幫,也沒派,悠遊自在身,倒是姑娘你上姓?」
白衣蒙面女冷聲道:「這不勞你問!」
「怪丐聶飛」碰了個軟釘子,吹吹鬍子,不再開口。
周靖略作思索之後,道:「兩位援手之德,就此謝過,再見!」
「怪丐聶飛」一揚眉道:「少主準備何住?」
周靖冷漠的道:「求解白紙之謎!」
「容我化子隨行?」
「不必!」
白衣蒙面女半聲不吭地彈身逝去,身法之快,不亞於幽靈鬼魅。
周靖向「怪丐聶飛」抱了抱拳,也自飛身離開。
「怪丐聶飛」望著周靖的背影,搖了搖頭,喃喃自語道:「這性格,多麼像當年的主人。」
且說周靖一路緩緩奔行,白紙之謎,他倒不如何著急,身世之謎,使他困惑不已,據「地靈夫人」說,「怪丐聶飛」是父親昔年侍童,那父親是誰呢?堂堂「地靈夫人」,自稱是母親侍婢之一,母親又是什麼樣的人物呢?
為什麼她(他)們要如此諱莫如深?
這是巧合,是誤會,還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自己將負上另一重血海深仇。
以「地靈宮」的實力,竟然如此顧忌,那仇人又將是何等的人物呢?
心念未已,只聽一聲嬌喚道:「周相公,請留步!」
周靖聞聲止步,一看,止不住怦然心驚。
來的,赫然是「無難先生」的女兒陳秋心。
「陳姑娘,有何見教?」
陳秋心法法地一笑道:「家父生性如此,希望周相公不放在心上?」
「在下不會介意的!」
「關於那白紙……」
「怎麼樣?」
「我告訴你其中之謎!」
「什麼,姑娘要告訴在下白紙之謎?」
「是的!」
「是令尊的意思?」
「不,是我自己要這樣做!」
周靖惑然了,陳秋心何以故違父命,趕來告訴自己白紙之謎?難道她有什麼企圖?心念之中,脫口道:「姑娘這樣做是為了什麼?」
陳秋心法法一笑道:「不為什麼,聊報周相公救命之恩於萬一!」
周靖反而感到赧然,暗忖,「無難先生」古性孤僻,倒有個知情達理的女兒。當下肅然道:「姑娘言重了,在下不過適逢其會,為所當為而已!」
「如果沒有相公擺手,我早己含垢九泉了!」
「希望姑娘不要以此為念。」
「周相公,那張白紙在陽光下曝晒半個時辰,必有所見!」
「哦!」周靖驚喜地哦了一聲,拱手為禮道:「在下謝過姑娘指教,此情當銘之五內!」
「相公太多禮了,就此別過!」
說完,一襝衽。
周靖感激地道:「姑娘請便!」
陳秋心轉身馳離,晃眼而沒。
周靖望著她的背影,不禁有些茫然了,以她的身手,以及她父親剛才所表現的那種玄奧身法而論,她怎會落入「天邪八妖」之手,縱或不敵八妖,至少也可全身而退呀!
怔了一陣之後,看了看天色,急急地朝荒僻之處掠去。
他登上了一座小峰頭,尋了一塊光滑的岩石,取出那張白紙,平鋪石上,然後靜靜地坐在一旁守候,
半個時辰之後,「黑箱奇書」之謎將要揭開,而且,可能身世也隨之披露。
他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緊張之感。
他希望陳秋心所說的話不會錯。
在期待與焦的的心情下,時間似乎消逝得極慢,像蝸牛爬牆。
驀地——
一個黑影,被陽光投射在地上,映人周靖的眼帘。
周靖這一驚委實非同小可,以自己的功力,竟然被人欺到身旁而不自覺,霍地站起身來……
「周靖,別緊張,是我!」
周靖一看眼前人,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
來的,赫然是那白衣蒙面女。
白衣蒙面女再度現異的確使周靖驚凜不己,不自然地——笑道:「原來是梅姑娘!」
「我叫甘小梅!」
「哦!」
白衣蒙面女在「血谷」之中,故神其秘,自稱是「鬼」,而現在卻又自報芳名,用心令人難測。
「周靖,家兄甘江的行蹤到底如何?」
周靖一愕道:「在下也無從知曉!」
「你確與他八拜為交?」
「這……這……八拜倒是沒有,我們是……口頭盟!」
「口頭之盟?」
「是的!」
「你們交往多久?」
周靖又是一震,他有諾言在先,豈能對死者失信而說出真相,但,甘小梅如果窮潔下去,確實難以應付,不巧就會露出破綻。
甘江臨死的話,又在耳邊響起:「切不可把我的死訊告訴她老人家……她老人家是天下第一傷心人,她受不了這打擊。」
於是,他有了決心,說謊說到底。
「在下與義兄交往已兩年以上!」
甘小梅音調突地一變道:「周靖,我哥到底是生是死?」
周靖下意識地心裡一寒,道:「梅姑娘,這話從何說起?」
「我請丐幫掌門人『神丐伍相』傳下竹符令,通令全幫弟子探查,仍然如石沉大海,我懷疑……」
「懷疑什麼?」
「家兄甘江恐怕己不在人世!」
周靖打了一個冷戰,道:「梅姑娘多疑了!」
「還有,『血心』不啻家兄生命,他能慨然贈你,足證你們交情相當深厚,為何他的行蹤卻不告訴你?」
「這個……梅姑娘,人,有時免不了會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甘小梅沉默了半晌,栗聲道:「周靖,如果有一天我查出你所言不實的活……你可以想象得到後果?」
周靖硬起頭皮道:「但憑姑娘如何對付在下!」
「好,言盡於此,我們談談別的!」
「別的?」
「嗯!」
這一聲輕「嗯!」有如夢囈,韻味動人,雖然她面罩白紗,但白紗之後那一副美絕塵寰的花容月貌,在周靖來說,己深深地烙在心底,心裡不由下意識的一盪。
「姑娘想談些什麼?」
「你今年幾歲了?」
「我?」
「此地難道還有別人?」
「十八!」
「我十九,你與我哥既是金蘭之好,你該叫我姐姐!」
聲音己不再寒氣逼人,而換了裊裊之韻,悅音動心。
周靖訕訕的道:「理當如此,梅姐!」
「我該稱你靖弟!」
「是的!」
一種微妙的感覺,使周靖的俊面浮起了一層紅暈。
「靖弟,陳秋心是追你來的?」
「是的,她特地來告訴我白紙之謎!」
「她人不錯,可惜……」
「怎麼樣?」
「盲目的愛情,將連她父親一起斷送!」
周靖駭然道:「那是為了什麼?」
「她愛上了一隻有野心的狼……」
「狼?」
驀地——
甘小梅嬌斥一聲:「什麼人?」
一條黑影,從兩人身旁一閃而過,身法之快,幾令人疑是眼花。
周靖目光掃處,驚呼一聲:「不好,白紙!」
身形暴彈,向人影消逝方向射去……
甘小梅比他更快,早在喝聲出口之際,有如閃電經空,一晃而沒。
五十丈外的林中,傳出了一聲栗人的慘號。
周靖身形射出,一無所見,慘號之聲入耳,急轉身循聲疾撲,林中,橫卧著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想來是毀於甘小梅之手。
慘號再傳——
一聲!
兩聲!
三聲!
聲音來自峰下峽谷的林中。
周靖膽顫心搖,頭皮發炸,這張白紙失落,對他而言,將遺終生之恨,如果對方解開白紙之謎,得到「黑箱奇書」,那他就百死莫贖了,聞聲之下,毫不猶豫,掠身下峰,身方入林,甘小梅的聲音已告響起:「靖弟,在這裡!」
周靖迫不及待地邊彈身邊道:「白紙呢?」
「被為首的兔脫了!」
周靖宛若被冰水淋頭,直涼到腳心,身形落實,只見三具屍體分陳三個方向,甘小梅俏生生地站在當場。
以甘小梅的身手,仍被來人走脫,那來人的功力,必然也是相當駭人。
周靖五內如焚,激動得顆顆直抖。
甘小梅縴手一揚,道:「你看這個!」
她手指挾著一個酒杯大小,銀光閃閃的圓牌,圓牌正中,一顆刺目的紅星。
周靖惑然道:「這是什麼?」
「赤星令!」
周靖不由心頭巨震,栗聲道:「赤星令!」
「不錯,四十年前的死亡標誌!」
「那就是說下手劫奪那張白紙的是屬……」
「通天教徒!」
「通天教?」
「你沒有聽說過?」
「聽是聽人提及,但不甚了了!」
「通天教掌教的叫做『通天教主』,『赤星令』便是該教行號令的標誌,堂主以上,始有資格受此令行動……」
「那脫走的想是該教堂主以上的人物?」
「極有可能,不然不會有這高的身手,你看出這些死者有什麼異樣嗎?」
周靖目光一連幾繞,困惑地搖了搖頭。
甘小梅接著道:「通天教徒,一律頭纏青布,這是最顯明的標誌,看到沒有?」
「看到了!」
「四十年前,『通天教』控制了整座武林,生殺予奪,武林如臨末日,二院三宮,聯合當時的七大門派,聯派高手三百多人,討伐『通天教』,結果所派出去的三百多高手,幾乎死亡殆盡,而『通天教』本身,也傷亡慘重,元氣大喪!」
「以後呢?」
「最後,『血谷主人』驀然現身,與『通天教主』展開了一場武林罕見的拼搏,在激斗一個時辰之後,『通天教主』重傷而遁,『通天教』從此冰消瓦解……」
「那位『血谷主人』……」
「就是家祖父!」
「哦!」
「想不到四十年後的今日,『通天教』這恐怖組織,死灰復燃.又現江湖!」
「該教何以會派人劫奪我的白紙呢,這白紙之謎,江湖中根本沒有人知道!」
「這決非偶然,恐怕你早已被該教的人跟蹤了!」
「但,為了什麼呢?」
「這就不得而知了!」
「通天教總壇設在何處?」
「不知道!四十多年來,這教派根本已等於不存在!」
周靖急得抓耳搔腮,咬牙道:「這白紙不能失落!」
「只有慢慢探查!」
周靖雙拳緊握,仰首向天,目瞪如鈴,憤怒的逆流,在血管里奔騰,這張不起眼的白紙,關係著他的一生,義父「霸王鞭」周公鐸,因「黑箱」而死,岳父「聖劍飛虹」易斌也因此而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他將何以對這兩位老人在天之靈?
一時之間,他心如油煎。
甘小梅突地一擊手掌道:「有了!」
這一聲「有了」把周靖從沉思中喚醒,詫然道:「什麼有了?」
「只有這辦法可以探出『通天教』的行跡!」
周靖精神一振,道:「什麼辦法?」
甘小梅沉聲道:「通天教重現江湖,可能還極少人知,我們無妨把這些死者,暴屍通行大道,該教自然不甘緘默,我們株守以待!」
「這……行嗎?」
「難道你還有更好的辦法?」
周靖不由語塞。
甘小梅接著道:「來吧,離此不遠,便是官道,把這三具屍體,掛在道旁樹上!」
周靖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提起兩具屍體,向官道奔去,甘小梅也提了一具,跟在後面,顧盼間,來在官道之上,相了相地形,把屍體分別懸吊三株樹上。
甘小梅道:「行了,我們退到林中去!」
周靖眉鋒一皺、道:「如果『通天教徒』一天不來呢?」
「我們守一天!」
「十天半月不來呢?」
「那不可能,任何幫派也不能任由門下屍體被人暴露示眾。」
就在此刻——
一條人影,沿官道如飛而至、快逾電掣風馳,轉眼就臨切近……
周靖不由脫口道:「好快的身法!」
甘小海冷冷的道:「是個女人!」
驚「闖」聲中,那人影陡地剎住身形,赫然是一個奇醜絕倫的黑衣女子。
她,正是上次被「逆旅怪客」迫離的「恨世魔姬」。
「恨世魔姬」語帶驚喜地道:「弟弟,想不到在此處碰上你!」
這一聲弟弟,叫得周靖雞皮疙瘩遍起,「恨世魔姬」不但奇醜絕淪,而且年紀大得可以做他母親而有餘,卻要周靖與她姐弟相稱。
周靖下意識的退了一一步,道:「有事嗎?」
「嚏,難道你不願和我見面?」
周靖臉一紅道:「沒有這樣的事!」
「恨世魔姬」目光一掃那三具屍體,駭然道:「通天教屬下?」
「前輩怎麼知道?」
「什麼,你不屑於叫我姐姐?」
「這……」
「弟弟……」她的目光轉到了一旁的自衣蒙面女,倏地住口不言。
甘小梅語冷如冰地道:「不要臉!」
「恨世魔姬」目中殺芒立露,冷峻地道:「你罵誰不要臉?」
甘小梅一嗤鼻道:「罵你,怎麼樣?」
「你找死!」
「憑你『恨世魔姬』還不配說這句話!」
「那你無妨試試看?」
隨著喝話之聲,「恨世魔姬」手掌划處,圈出了三道孤形。
周靖大叫一聲:「不可,都是自己人!」
「恨世魔姬」並未收勢,三道弧形勁波,已罩身襲向了甘小梅,「隆!」然三聲暴響過處,甘小梅僅只晃了兩晃,仍兀立原地不動。
以「恨世魔姬」的功力,竟然被對方視同無物。
周靖駭然了,「血谷」武功,的確不可思議。
「恨世魔姬」更是芳心巨震,她生平第一次遇到如此強敵。
甘小梅冷森森地道:「黃紫芳,你滾,否則我殺你!」
周靖急道:「梅姐,都是自己人呀!」
甘小梅轉向周靖道:「你一連兩次說自己人,這自己人三個字作何解釋?」
周靖一愣,道:「彼此又沒有深仇大怨,何必為一句話而拼死拼活呢?」
「我問你何謂自己人?」
「你是我義姐,而她……」
「她,你真的愛上了她,是不是?」
周靖俊面一變,道:「梅姐,你……」
甘小梅不理周靖,又面向「恨世魔姬」道:「黃紫芳,你滾是不滾?」
「恨世魔姬」雖震驚於對方的武功,但以她的名頭,豈能吃這一套,何況她對周靖別有居心,厲聲道:「辦不到!」
「那你是想死?」
語音陰森,含蘊無比殺機,令人聽來不寒而慄。
「恨世魔姬」瞟了怔在一旁的周靖一眼,冷冷地道:「你想佔有他?你錯了,他己是訂過婚的人……」
甘小梅道:「不錯,你說對了,我愛他,你黃紫芳若使時光倒流一二十年,也許可以分一杯羹,可惜你可以做他母親而有餘!」
周靖在一旁不由怦然心震,甘小梅竟然公開表示愛自己,真是大出意料之外。
甘小梅向前欺近了兩步,栗聲道:「黃紫芳,二十年前,你對武林第一美男子付出了愛情,二十年後,想不到你故事重演。」
「住口!」
「我本不想殺你,可是你自己找死!」
話聲中,纖掌緩緩上揚……
周靖被甘小梅的話驚呆了,他不知道:十年前被「恨世魔姬」所愛的武林第一美男子是誰,他記起「逆旅怪客」說過,她很美,這奇醜不堪入目的面貌,只是一層面具而已,面具之內,是什麼樣一副面目呢?以她的年齡,如果真的愛上自己,這種畸態,未免太可怕了……
一起慘哼起處,「恨世魔姬」的身形凌空捲起。
甘小梅己真的施出了殺手。
周靖狂呼一聲:「梅姐,你不能……」
猛一彈身,接住了「恨世魔姬」的嬌軀,無巧不巧,一雙手正按在她的酥胸之上,觸手之處,那隆起的雙峰,尖硬挺實,不由又是一窒。
雖然,他對女人沒有經驗,但想象得到,那不像是中年女人的乳房。
周靖抱著業已昏迷的「恨世魔姬」.一時沒了主意。
鮮血,從「恨世魔姬」的嘴角,緩緩沁出。
甘小梅厲聲道:「周靖,你真的愛她?」
周靖愴然一笑道:「梅姐,她對我有過數次救命之恩!」
甘小梅冷哼了一聲道:「為了感恩圖報,所以你不惜愛一個年紀比你大上一倍的敗柳殘花?」
周靖做夢也估不到這種話會從一個美若天仙的少女口中吐出來,愛,他根本沒有想到過會愛「恨世魔姬」,甘小梅的話,的確相當刺耳,不由溫聲道:「梅姐,看在義兄份上,我尊敬你,但你的話未免說得太過分了!」
「周靖,你坦白他講,是不是愛她?」
驀地——
「恨世魔姬」睜開眼來,掙脫周靖的懷抱,搖搖欲倒地站在地上,栗聲道:「你……你是新出道的『血女』?」
甘小梅冷冰冰地道:「不錯!」
周靖心頭大震,他想不適甘小梅何以會有這麼個可怕的外號。
「血女」這名號的確令人股慄。
「恨世魔姬」切齒地道:「血女,記住這筆帳……」
「血女」甘小梅一聲冷哼打斷了對方的活道:「用不著記了,這筆帳你來生再討!」
話聲中,纖掌又揚……
如果甘小梅再度出手,「恨世魔姬」勢非當場橫屍不可。
周靖一方面是不願因自己而使兩個女人鬧出慘劇,另一方面,「恨世魔姬」對他有過數次救命之恩,他當然不能坐視慘劇發生,當下身形住「恨世魔姬」身前一擋,激動至極地道:
「梅姐,應當適可而止!」
甘小梅面覆白紗,別人無法看到她面上的表情,但,聲音卻充滿了殺機:「周靖,你承認你愛她?」
「梅姐何必逼人太甚?」
「我要聽你的答覆!」
「無從答起!」
「你不敢?」
這句話激起了周靖的傲性,像不久前秀雲逼他時一樣,憤然道:「什麼敢不敢?」
「你愛她?」
「不錯,我愛她!」
甘小梅蹬蹬蹬連退了三個大步,就指周靖道:「周靖,想不到你會是這種卑鄙無恥之徒!」
聲落,閃身飛逝。
周靖任在當地,做聲不得。
「恨世魔姬」取出數拉藥丸,納入口中……
周靖目光一掃那三具「通天教」徒的屍體,沉聲道:「我們到林中去!」
「恨世魔姬」無力的點了點頭,兩人退離官道,進入林中。
周靖關切的道:「前輩……」
「你不能叫我一聲姐姐?」
「這……」
「弟弟,這對你無損,何必吝嗇一句話呢?」
「好,姐姐,你傷勢不輕?」
「死不了!」
「我助你一臂療傷?」
「不必,你稱『血女』姐姐?」
「是的!」
「你們相識……」
「她是我義兄甘江的胞妹,比我長一歲,所以稱她姐姐!」
「哦,她美嗎?」
周靖心裡不由一陣怦怦然,甘小梅的美,的確令人意亂清迷,他說不出她是如何美,總之是無處不美,可算是造物者的傑作,當下一頓首道:「是的,很美,很美!」
「你愛她?」
「這……我希望不談這個!」
「不,我要知道!」
「你應該先療傷,說不定『通天教』的高手立刻就到!」
「人是你殺的?」
「呵以這麼說,『血女』下手,但事緣我起!」
「為什麼懸屍道旁?」
「引誘該教的人出面!」
「為什麼?」
「我有一件重逾生命的東西,被該教派人搶走,我要查該教的巢穴!」
「我正為這事找你!」
「找我?」
「不錯,自『聖劍飛虹』易斌遭『一統會』毒手之後,江湖傳言,『黑箱』之秘密落在你和你未婚妻易秀雲的手中,你和她變成了被追逐的對象,『通天教』是其中之一,另外尚有……」
周靖一咬牙道:「儘是該殺之徒!」
破空之聲,倏告傳來,數條人影,瀉落官道懸屍之處。
周靖心頭一緊,道:「可能是『通天教』的人到了!」
話聲中,前欺數丈,從林隙中一望,不由大感駭然,來的竟然是「怪丐聶飛」、「逆旅怪客」和甄名南甄名隱兩兄弟。
這四人會走在一道,的確大出周靖意料之外。
「恨世魔姬」也欺近前來,道:「什麼人?」
「不相干,幾個熟人!」
「逆旅怪客」等四人在官道上略一交接之後,突地分三路向林中趟來。
周靖回顧「恨世魔姬」道:「你快療傷吧!」
「恨世魔姬」深深地注視了周靖一眼。
「不要緊,我服了丹丸之後,己無大礙了!」
突地——
兩聲驚「噫!」同時響起,甄氏兄弟已到了身前,齊聲道:「周兄,幸會!幸會!」
甄氏兄弟在周靖大鬧一統會之時,曾仗義援手,周靖對他兄弟倆,深為感佩,當下忙抱拳道:「賢昆仲別來好!」
「周兄好!」
「逆旅怪客」與「怪丐聶飛」從兩個方向同時現身出來。
「怪丐聶飛」施了一禮道:「見過少主!」
周靖一皺眉,道,「不必多禮!」
「逆旅怪客」凌厲的目芒,透過蒙面中,一掃「恨世魔姬」,然後轉向周靖,躬身為禮道:「參見少主!」
周靖這一驚真是非同小可,連「逆旅怪客」也稱自己為少主,那父母在當年將是什麼樣的人物呢?
他驚怔退了兩步,訕訕的道:「前輩,你………」
「賤名恕不能先告,請直呼『逆旅怪客』這外號好了!」
「這……」
「少主不必多疑,這是權宜之計,真相不久即可大白!」
說著,再度瞟了「恨世魔姬」一眼,道:「少主,我有下情回稟!」
「請講!」
「少主不宜與『恨世魔姬』交往!」
「為什麼?」
「目前不便奉告,但請少主接納我的忠告!」
周靖冷冷地道:「這個我無法接受!」
「怪丐聶飛」介面道:「少主,這斷然不可!」
「逆旅怪客」語言激顫地道:「少主,後果是相當可怕的!」
「什麼後果?」
「將貽終生之憾!」
「你指的是否兒女之私?」
「是的!」
「恨世魔姬」恨恨地道:「弟弟,你會相信這虛無飄渺的話嗎?」
「逆旅怪客」再向周靖一禮,道:「請少主恕我無狀!」
然後轉向「恨世魔姬」道:「黃紫芳,你自己心裡明白,希望你三思而行?」
「這何須你操心?」
「黃紫芳,這是本人最後忠告,永遠離開我們少主!」
「如果不呢?」
「結束你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