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新年將盡的大除夕的前北國的原野,早巳成一片銀色世界。

表面上平靜了三年的扛湖,又有小雨欲來風滿樓的跡幾乎被人遺忘了神手鐵羽,又成了江湖中人奔走相告的熱門人物,也成了傳奇人物——

最近半年來,各地血案不斷發生,被害者多為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而且大都為俠義道中人,但血案現場蘸血留名者均為「神手鐵羽」。

妙的是:

有些血案,照日期推算往往在千里以上。

終於,有人說:

神手鐵羽瘋了!

也有人說:

鐵羽已成了大羅金仙,

但也有另一個傳說:

神手鐵羽於三年前參與太行奪寶時跟所有的奪寶者全都死於非命,目前的血案,一定是他的靈魂化作厲鬼大作祟。

真是人人言殊,莫衷一是。

另一件轟動江湖的大新聞,也是最近半年才發生的就是扛湖上新成立了一個神秘組織公道會。

顧名思議,公道會應該是一個有正義感,替武林同道排解糾紛,主持公道的組織。

在恩怨糾纏,是非特多的扛湖中,能有這樣的一個組織,自為一般江湖人所歡迎。

因此,公道會登高一呼,投效者風起雲湧,短短半年中,已匯合成一股巨大的勢力。

但令人費解的是,公道會會主是何許人,總壇設在何地,卻一直在保密中。

由於上述的兩件事情似乎太過反常,因而江湖上的有心人都在暗中擔心:

這不是好預兆,才平靜三年的江湖,可能又將多事了儘管是大除夕的前一天,也儘管是天寒地凍,冰雪載但開封城中首屈一指的鴻運酒樓,卻反而比往常更為熱依商家慣例,除夕前一天,開館子的大都封爐了。

但由於今天光顧的顧客,都是橫眉怒目的扛湖豪客接待不行,同時,作老闆的也明白.這些扛湖豪客,雖然不好伺候,但只要伺候得他們舒服了.花錢倒呈非常豪爽的。

因此,儘管上至老闆,下至伙汁,心中都有點不樂意,卻又不得不裝出非常高興的樣子,去加倍的巴結這批豪客們。

從早晨到黃昏,在這兒「打尖」的江湖豪客.至少已在三百名以上,但那些人,都是來去匆匆,酒足飯飽之後,立即走了。

已經是上燈的時候了,鴻運酒樓的上上下下,雖然忙了一整天,卻撈進了大把的銀子。

那位胖嘟嘟的掌柜,恭送著最後-批顧客離去之後才如釋重負似的,長吁一聲,向一旁的-個夥計,揮揮手道:「上門,打烊。」

「是!」

就當夥計上好門,準備關上大門之際,一隻鞋上帶著雪的巨足,適時伸了進來,井沉聲喝道:「且慢!」

進來的一共是四位,兩個中年人,兩個年輕人。

也跟先前那些來過又走了客人一樣,一個個滿臉剽悍.身上帶著傢伙,而且,也顯然都是經過長途跋涉而來。

那夥計不自禁地為之一愣。

但也就當他一愣之間,為首的中年漢子向他一瞪眼道:「怎麼?爺們照顧你生意,還不願意!」

夥計連忙哈腰諂笑道:」小的怎敢!大爺們請坐先去打盆熱水來,請大爺們先擦把臉。」

那中年漢於道:「唔……這才像句人話。」

無獨有偶,這四位才剛剛安頓下來,又進來兩個,也是一個中年男人,一個年輕小夥子。

小夥子約莫二十齣頭,一身黑色勁裝,皮膚黝黑,加上那靈活而又有如漆似的眸子,似乎全身只有眼白和牙齒是白色的。

那中年人由於穿多了衣服,顯得全身臃腫,頭上戴一頂破舊氈帽,帽沿低得蓋住眉毛,頸上圍著一條又臟又黑的圍巾,連嘴巴給遮住了,整張臉就只有眼睛和鼻子露在外面。

其實,這也難怪,上了點年紀的人,大都怕冷,天寒地凍,冒著風雪趕路,那麼,這身打扮,就算是很自然的事了。

當這兩個進門時,先來的四位已經吃喝開了。

由於全廳中就只有他們這四個顧客,倒顯得有點冷冷清清的兩位的座位,與先前的那四位,電不過隔了兩副座頭。

當夥計送上熱毛巾,殷勤的請問要吃點什麼時,那戴氈帽的青衣漢子順口答道:「隨便,東西要好,份量不必太多。」

那夥計哈腰恭喏:「是是!小的理會得。」

原來那四人中的一個麻臉漢子,向戴氈帽的青衣漢子笑問道:「嗨,這位兄台,你們兩位,也是到王屋山去的吧?」

青衣漢子點點頭道:」不錯。」

麻臉漢子笑道:「好啊!咱們可以結伴同行,也熱鬧一「啊……」

麻臉漢子臉上掠過今晚不走的意思。

麻臉漢子忽然改變話題,道:「兩位由哪兒來?」

青衣漢子道:「在下由碭山來。」

』好地方!硒山梨名聞遐爾……」

「可是,在下並非碭山人,只是暫時寄居友人家而已。」

「啊!那麼,半月前,有一位原籍碭山的名鏢師被殺的事,老兄當有詳細的消息?」

「在下也沒什麼特別消息,一句話,還是死於神手鐵羽之手。」

麻臉漢子皺著眉頭道:「鐵羽這個人,可真怪!」

青衣漢子注目問道:「看情形,老兄對鐵羽這個人,好像很熟悉?」

麻臉漢子笑道:「熟悉是談不上,但我自信,比一般人知道得要多一點。」

青衣漢子咧嘴一笑道:「現在,反正閑得無聊,老兄能不能談點鐵羽的生平事迹呢?」

麻臉漢子道:「可以,老兄想知道一些什麼呢?」

青衣漢子沉思了一下,道:「據說,鐵羽已於三年前在太行山尋寶時,死於非命……」

「有這回事,參與尋寶的人是死裡逃生,被人救活了。」

「啊!以後呢?」

「以後,鐵羽和郡主花貞貞成婚了,而且,威寧侯花翎也接受鐵羽的勸導,以無名氏名義,散盡家財,一起隱居到一個隱蔽的地方去了。

「這消息可靠嗎?」

「絕對可靠,因為的唯一生還者所傳出。」

「那是誰?」

「巫山二怪中的郭石頭聽來的消息。」」這倒的確是很權威的消息。」

麻臉漢子口沫四濺地道:「而且,老兄是怎麼查證的?」

「自然是去威寧侯府呀,侯府所遣散的僕人口中!」

青衣漢子笑道:「老兄可真是有心人,不知查證的結果如何?」

「結果,證實郭石頭的消息正確,在下是一年前去威寧侯府的,那時候的威寧侯府,早巳面目全非,蛛網塵封了。」

青衣漢子歉笑道:「很抱歉,在下還沒請教兄台尊姓台「朱兄太客氣,請問朱兄,跟郭石頭是?」

朱彪啞然失笑道:「在下跟郭石頭,什麼關係都談不上,只是機緣湊巧,就跟你我現在閑聊一樣,無意間在一旁聽到一些消息而已。」

魚仲苦笑道:「朱兄也不知道郭石頭現在何處了?」

朱彪點點頭道:「是的……」

緊接著,又注目訝問道:「難道魚兄跟郭石頭是?」

魚仲漫應道:「山談不上什麼關係,只不過曾經是普通朋友而已。」

朱彪笑子一笑道:「像郭石頭這樣的成名人物,是不會寂寞的,找起來也不會太難,咱們既然都要去投效公道會,就是所凋一殿之臣,之後,咱們互相照應,要是兄弟先見到

郭石頭,一定替魚兄聯絡!」

魚仲含笑介面道:」在下先謝了!只是……」

「還有什麼只是的?」

「在下年紀一大把了,早已消盡下雄心壯志啦那麼,魚兄此行去王屋山,是?」

魚仲抬手向坐在他對面的年輕小夥子是為了這小子……」

「是令徒?」

「不是,朱兄別瞧他年紀輕,我作他的徒弟都不夠格哩……」

朱彪似乎有點不相信他,向那黑小於深深道:「魚兄太謙虛了。」

魚仲連忙介面道:「不!在下是言出由衷。」

「那麼,這位小兄弟,與魚兄是?」

「是在下一位把兄的胞弟。」

「魚兄的那位把兄,一定是很有名的人物?」

「恰好相反,他們武功出自家傳,由於淡泊名利,所以,身手雖高,卻一直默默無聞。」

朱彪又向那小夥子盯了一眼,道:「這次魚兄帶他去王屋山,一定可以大出風頭了。」

魚仲謙笑道:「不敢期望太高,以後還請朱兄多多照應,因為,我這位小兄弟,身手雖不錯,江湖閱歷卻太差。」

朱彪笑道:「有魚兄自己就近照應,還用得著我來效勞嗎?」

「不!在下只是護送他前往,自己可沒打算投效公道會。」

「原來如此。俗語說得好,相見便是有緣,以後有用得著在下之處,在下一定勉力以赴。」

魚仲目注黑小於道:「小黃,還不謝過來大叔。」

黑小於起身向朱彪抱拳一拱,道:「多謝朱大叔!

朱彪連忙還禮,道:「老弟別客氣,很可能以後還要你多加照應哩!」

魚仲含笑介面道:「朱兄,我這位兄弟姓黃,單名一個坤字,以後,你就叫他黃坤好了。」

一席話下來,也已到了酒足飯飽的時候,坐在朱彪對面的另一個中年人插口說道:

「老朱,咱們該走啦!」

朱彪站起身來,道:「魚兄既然還要等人,那我們就先走一步了。」

魚仲連忙介面道:「朱兄,小黃跟你們一道走,可以「那我先謝了!小黃既然有這麼好的機會偷偷懶了,記著,以後,向朱大叔多多討教。」

黃坤淡然一笑道:「我知道……」

黃坤跟著朱彪等一行人走了,但魚仲卻還獨個兒在安詳地淺酌低酌著。

夥計在一旁搓搓手,苦笑了一下,道:「大爺,還要添點什麼嗎?」

魚仲揮揮手道:「不用了,這兒也不需要伺侯.儘管去忙你的。」

夥計方自苦笑了一下,大門口那深垂著的門帘一掀,卷進一陣帶著雪花的寒風,也卷進兩個滿身風雪的不遭之客。

來不及打量來人的模樣,夥計暗叫一聲苦也:」怎麼還有人來……」

那是兩個女的,一身青色勁裝,外套一件羊皮披風,頭上戴著皮帽,同樣的也只有眼睛和鼻子露在外面。

由那露在外面的眼睛和鼻子推測,兩個人都應該還很年輕。

魚仲似已看透了夥計的心事計,別為難,這二位是我的朋友,你去張羅……」

向著他咧嘴一笑道:「伙她們都已吃飽了,用不著說到這裡,隨手遞過一塊兩許重的碎銀,含笑介面道:「給我們準備一間上房,天亮前,我們就走.不會妨礙你們過年,這銀子,除了房飯錢之外,多餘的都賞給你。」

有錢能使鬼推磨,魚仲的出手又非常豪爽,因此,夥計的嘴都笑歪了,哈著腰,連聲道謝。

酒樓後進就是客棧,由於是歲尾年關,一般人都趕回家過年去了,因而魚仲和他的兩個朋友,算是這兒唯一的客人。

夥計給他們揀了一個有著一明一暗兩個房間的上房勤的送上茶水。

但魚仲卻向他沉聲說道:「夥計,記著,沒有叫你許進來,天亮前我們自己會來,不會再驚動你們。」

夥計連聲應道:「小的知道……」

夥計一走,魚仲立即關上房門,一面取下頭上的破帽,長吁一聲,道:「戴著這撈什於,可真彆扭。」

嘿!你道他是誰?他就是「神手」鐵羽。

三年隱居,不但丰采依舊那麼,另外兩位是誰呢?

一個是他的嬌妻花貞貞,一個是他的愛女鐵小薇。

花貞貞已經是一個孩子的母親了,少女風韻,更為引人遐思。

鐵小薇,囑!雖然年紀還只有十四歲,卻已婷婷玉立,嫣然是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

黃毛丫頭十八變,本來外貌很像鐵羽的鐵小薇,如今已不像鐵羽,卻也不像白玉蓮。

那麼,先前隨同朱彪等人趕往王厘山去的黃坤又是誰呢?

那是趙鳳凰

也就是改從母姓以前的黑鳳凰。

原來江湖上有些傳說,倒是真實的

自從三年前參與太行奪寶之後,威寧侯花翎也覺悟到自己的自私和殘忍而內疚神明,再加上妹妹和鐵羽的一旁開導,終於使他大徹大悟,毅然散盡家財,放棄侯府,遣散僕人,和鐵羽等人遷居於伏牛山一個非常隱蔽的峽谷中。

同時,那位對鐵羽有救命之恩的風塵奇俠劉洪,也相偕歸隱,將自己的一身曠代絕藝,傾囊相授。

三年來,受益最多的是鐵羽。但成就最高的,卻是趙鳳凰。

趙鳳凰由於資秉特佳,加上她那源出於逍遙宮的武學根基,再經劉洪悉心調教之後,如虎添翼,已是這批人中僅次於劉洪的高手了。

當然!花翎兄妹精進甚多,而鐵小薇也算是年輕一代中的罕見高手了。

三年來,他們雖然都有了很好的成就,但對江湖上一切,都是太陌生了。

一直到兩個月之前,鐵羽下山採購日用品,才聽到他自己在江湖上胡砍濫殺的傳說。

這情形很明顯,是有人冒充他的身份栽贓嫁禍。

而對方的目的也很明顯,是要逼他重出扛湖。

是什麼人要逼他重出江湖,竟然使出這種不人道的血腥手段?

其目的何在?

經過兩個月的暗中摸索關。

已大致肯定與新興的公道會有

但公道會的首腦人物是誰,卻無從知道。

因此,才決定趁公道會公開招兵買馬的機會,要趙鳳凰喬裝混人虎穴,以探究竟。

當然,他們的假姓名是隨口胡謅的,他們臨時捏造的假姓,也剛好是他們的姓名中最末一字的諧音。

鐵小薇首先問道:「爹,趙阿姨呢?」

鐵羽含笑道:已經先走了。」

「先走了,是去公道會。」

「不錯!」

「爹,您不是說過,要我和趙阿姨

「我臨時改變了主意。」

花貞貞插口說道:「羽哥,你這一我們這位大妹子江湖閱歷還很欠缺。」」不要緊,我自有安排。」

鐵羽注目問道:「貞妹,此行收穫如何?」

花貞貞苦笑道:「別提了,煮熟了的鴿子,又給飛鐵羽一愣,道:「此話怎講?」

花貞貞問道:「五天前,我們在洛陽緘守株待兔逮住了一個……」

鐵羽截口問道:「又是誰遭了劫?

「中原鏢局局主宋天行。」

「唉!」

「別難過,羽哥,這叫作在劫難逃,那賊子身手太高了,當我們發現有夜行人出現而跟蹤追躡時,卻一下子失去了蹤影,聽到一聲慘呼,才循聲找到,卻正好趕上那賊於在蘸

血題字。」

「還是老套?」

「是的,那賊於只寫上『殺人者神手鐵個:羽』字還沒寫,就被我趕上。」

鐵羽苦笑道:「給嚇跑了?」

花貞貞一挑黛眉道:「你該能信得過,能逃過我手腕的人,不會太多。」

鐵羽道:「那……方才,你怎麼又說煮熟了的鴿子又飛了呢?」

「人是逮住了,卻沒想到他暗中還有同黨。」

「如此說來,你的江湖經驗也還太差。」

花貞貞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道:「還有嗎?」

鐵羽向她扮了一個鬼臉,道:「沒有了,我的姑奶奶。」

花貞貞輕嘆一聲道:-我承認我的經驗差,所以,當那賊於的同黨向我圍攻時,我不該逞一時之快,恣意殺人而予人以可乘之機。」

鐵羽道:「於是,那賊子被人救走了?」

花貞貞道:「不是被救走,是被暗殺了。」

鐵羽道:「其餘的人呢?」

花貞貞道:「那些同黨一共是五個,被我殺了四個,另外一個跑得較快的,本來也不想放過,但仔細想想,算了,讓那廝帶句話回去也好。」

「帶句話?」

「是啊!我要那廝告訴他們主子,神手鐵羽已重入江湖,不日即將找上他們的賊巢,叫他們不必再妄殺無辜。」

鐵羽連連點首道:「好!這該算是一個功德無量的措施。」

「羽哥,你說,他們會停止妄殺無辜嗎?」

「應該會的,他們的目的在逼我出山,現在來了,他們還有什麼理由要濫殺哩!」

花貞貞輕嘆一聲道:「但願如此。」

鐵小薇插口問道:「爹,您去過太行山了?」

鐵羽點點頭道:「是的,這也是我臨時改變主意,你去公道會的原因。」

花貞貞臉色一變,道:「難道說……?」

難道說?什麼呢?她沒有接下去。

鐵羽神色一整,道:「很可能不幸而被我們料中了花貞貞道:「白玉蓮真的沒死?」

「不但白玉蓮可能還活著,連金克用也可能沒死。」

「何以見得?」

鐵羽道:「因為,我沒發現白玉蓮、金克用兩人的屍體。」

「事隔三年,你還能分辨他們的屍體?」

「貞妹,你要明白,那藏寶所在,本為古代帝王陵寢,地質特殊,所以,儘管事隔三年,那些被爆炸后活埋的人,屍體都還完整無損。」

「啊!那你是怎麼進去的?」

「這也是我斷定他們沒死的原因道通往山洞中的通路。」」這是說,你不是由原來的洞口進去的?」

鐵羽苦笑道:「原來的洞口已被炸塌了.我又不會土遁,怎能通過。」

「那麼,目前這個公道會,很可能還是白玉蓮在暗中主持?」

原來鐵羽兩個月前,發現自己莫名其妙地背上濫殺無辜的黑鍋之後,除了全家動員,分頭追查原因之外,也曾懷疑是白玉蓮等人並未死去,因而特地親赴太行山實地一探究竟。

而經他實地探查之後,更證實他的判斷,極有可能是事鐵小薇介面道:「爹,就因為這,所以你才不讓我去公道會了?」

鐵羽又點點頭道手中了。」

鐵小薇道:「爹,跟小時候完全不像了什麼不放心的?」

「是的,我不想讓你再落人那妖婦的我已知道她不是我的母親,我現在也而且又不是以本來面目前去,您還有

鐵羽對於小薇是否是他的親骨肉,一直耿耿於懷,所以,在這三年中,他特地在白蓮宮的老僕中,多方探聽,證實小薇只是一個棄嬰,由於其幼年時長得跟鐵羽相似,才引起

白玉蓮用作冒充鐵羽骨肉的陰謀。

同時,在向白蓮宮老僕查證之前,曾以滴血認親的方法試驗過,證明他們之間井無血統上的淵源。

不過,儘管事實上,他們之間並非父女,但卻已建立了情如親生父女般的感情,而且,小薇與花貞貞、趙鳳凰等人之間,也非常投緣。

鐵羽搖搖頭道:「不!我不讓你去,就是不讓你去。』鐵小薇道:「爹!老爺子說過,我已經是可以獨當「小薇,別煩人,安分一點……」

鐵羽說著,向她和花貞貞使了一個眼色,並貼著花貞貞的耳邊不知說了句什麼。

花貞貞黛眉一挑之間,鐵羽已目注屋頂沉聲喝道:「風寒雪緊,伏在屋頂上多彆扭,朋友,大方一點,進來坐坐隨著話聲,一道人影穿窗而人。

那是一個五短身裁,蓄著山羊須,年約半百的短裝老人。

鐵羽禁不住脫口贊道:「好身法!好膽量!」

不錯,短裝老者那穿窗而入的身法是一流的,膽量是夠大的。

短裝老者咧嘴笑道:「不敢當,鐵大俠謬獎,倒是老朽剛剛到達,就被察覺,鐵大俠這一份功力,令老朽由衷敬說完,很大方地就在鐵羽對面一張空椅子上坐了下來。

鐵羽笑了笑道:「閣下是捧我?還是向自己臉上貼金?」

短裝老者啞然失笑道:「一樣,一樣……」

花貞貞冷然問道:「你是追躡我後面而來?」

短裝老者歉笑道:「鐵夫人,很失禮,老朽只有這個笨,才能找到鐵大俠。」

鐵羽介面道:「現在,」是的,老朽很榮幸。

「有何見教?」

「見教二字不敢當,老朽不過是一個奉命投書的跑腿「奉誰的命令?」

「自然是敝會會主。」

「公道會?」

「不錯。」

「貴會會主是誰?」

短裝老者神秘地鐵羽注目問道:「到時候,是什麼時候?」

短裝老者道:「鐵大俠瞧瞧這個就知……」

說著,隨手遞給一份大紅請柬。請柬上印著數行金色楷書:

謹檐於癸丑新正十五元宵佳節聊備菲延,敬請閣第光臨席設王屋山接天峰本會總壇

公道會會主謹具為本會開壇大典吉辰,

正面是徑寸的正楷「神手鐵羽暨夫人」

鐵羽目光一掠之下,苦笑道:「貴會會主真夠意思,除了正式請柬之外,還替我準備了無數個黑鍋……」

短裝老者歉笑道:「老朽謹代表敝上敬致十二萬分歉意,其實,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不如此,又怎能使鐵大俠重行出山。」

鐵羽正容說道:「過去的不談了,但從現在起,不許再有類似事件發生。」

短裝老者道:」鐵大俠請放心,敝上已頒下緊急命令不會再有類似事情發生了。」

「同時,過去的事,也該向江湖上有個交代。」

「那是當然!元宵的開壇大典中,一定會有交代的。」

「閣下在貴會中,官拜何職。」

「老朽忝居護法之職。」「原來是位護法大人,很失敬也很失禮,我還沒請教尊姓大名?」

「老朽陳子健,俗氣得很,俗氣得很……」

鐵羽神色一整道:「請陳老哥上復貴上,鐵羽一定準時參加。」

「老朽先謝了……」

「客房中無以待客,簡慢之處

這等於是下逐客令了。

陳子健含笑起立道:「多多打擾,老朽就此告辭。」

一直寒著一張俏臉的花貞貞,忽然沉喝一聲:「慢著!」

陳於健笑問道:「鐵夫人有何見教?」

花貞貞冷笑道:「不露幾下子,就想走,投這麼簡單!」

陳子健苦笑道:「鐵夫人,老朽這點三腳貓功夫,怎敢獻醜……」

「嗆」地一聲,花貞貞已亮長劍,沉聲喝道亮兵刃!」

陳子健哭喪著臉道:「鐵夫人,俗語說得好,不斬來使呀!」

花貞貞冷笑道:不斬使何以立威,只要你能接下我手中刀。」

「真的?」

「廢話。」

陳子健眉梢一揚,目注鐵羽,沉聲道:「怎說?」

鐵羽慢聲道:「她是我妻子,她的意見當然也代表我的意見。」

陳子健苦笑道:「好!雖然是趕鴨子上架,老朽也不得不捨命奉陪。」

花貞貞道:「別裝蒜,亮兵刃!」

陳於健徐徐拔出肩頭長劍,注目問道是否要到外面去?」

「你認為這兒地勢太窄,施展不開?」

「是呀!」

「真正的高手已經夠寬敞了。」

「好!」

「老朽捨命奉陪,請!」

「你先請!」

「恭敬不如從命.老朽有僭了。」

陳於健說完,「刷」地一聲,一劍當IQ刺出。

那是一招極平凡的「笑指天南」,但平凡中卻蘊涵著極不平凡的造詣,劍尖上居然幻出七朵劍花。

除了馭劍術之外,一劍幻出七朵劍花,算是劍術上的最高造詣了。

此刻,陳子健能一招幻出七朵劍花,足見他劍術的高但他的劍術雖然高明,使的卻是虛招花貞貞也表現得莫測高深,她似乎早巳料到對方會使虛招,居然紋風不動地靜立原地,只是撇唇一哂,道:「你夠狂!也夠敞!」

陳子健苦笑道:」在鐵夫人面前,即使借來一副膽子,老朽也不敢狂,不敢傲呀!」

「那你為何使虛招?」

「這是禮……」

「我不領情!」-

老朽也要提醒鐵夫人不是老朽要你接我三招。」

是你要老朽接下你花貞貞禁不住啞然失聲道:「哦!這倒是我的不是。」

「不是』二字,倒也談不上,只是鐵夫人貴人多忘事而「多謝提醒!你要小心了「老朽己準備好了!」

「好!接招!」

話出招隨「刷、刷、刷』

在旁人眼中,但見一招快似一招,也是一招狠似而且,在一片耀眼寒芒之中,還隱隱挾有風雷之聲。』

花貞貞的劍招,固然是奇幻莫測,有如迅耳奔雷,子健的守勢,也同樣的令人莫測高深!

在一陣並不太響亮的金鐵交鳴聲中,他居然從容不迫地接下了三招,而只退後了兩步。

當花貞貞停止進攻時,陳子健臉含微笑道:「多謝鐵夫人手下留情!」

花貞貞櫻唇牽動了一下,卻並未接腔。

陳於健注目笑問道:「鐵夫人,老朽可以走了吧?」

鐵羽搶先揮揮手,道:「閣下請吧!」

目送陳於健寓去之後,花貞貞才低聲說道:「羽哥們不能放他走。」

「為什麼?」

「如果他已聽到了我們方才的談話危險了。」

鐵羽正容說道:「不可能,方才,我們的話聲很低,而且,一開始我就在全神戒備著,我敢斷定,他最多只聽到最後那兩三句話,因為,他一上屋頂,我就察覺了。」

「但願如此。」

「而且,我們的大妹子,一切都比我們高明多了。」

「但她畢竟欠缺江湖閱歷……」

「你忘了,還有一位暗中照應她的老爺子。」

所謂老爺於,就是那位將他由鬼門關上搶救回來的風塵奇俠劉洪,為了表示尊敬,鐵羽這一家,上上下下,都稱之為老爺子。

花貞貞「哦」了一聲道:

鐵羽點點頭道:「是的,去涉險。」

「有老爺於在暗中照應,

花貞貞俏臉一整,道:「老爺於也到那邊去了?」

要不然,我怎會讓大妹子單獨行動。

「這很難說,好在半個月之後,就可以分曉了,目前,不必胡亂瞎猜。」

「而且,陳於健居然能接下我三招新學的劍法,並接得那麼從容……對了,羽哥,你有沒有看出,姓陳的顯然還藏了私。」

「是的,姓陳的是藏了私,你不是也藏了私嗎!」

鐵羽含笑接了下去,道:「貞妹,暫時不談這些,該好好調息一下,天亮前還得趕路哩……」

位於山西南部,與河南接界的王屋山接天峰,雖然是地處祟山峻岭中,又時值歲年頭,卻是著實熱鬧過好幾天。

各地趕來投效的江湖好漢們,將近千人,經過五天的競技考驗之後,差不多已全都錄用。

這些人各依其武功深淺,分為三個等級,計分金星武士,銀星武士,而黑衫隊是最低的一級。但公道會倒是有點公道,凡是不服考驗評審及不願投效者,均可自行離去,但事

實上,自行離去者,僅佔總人數中十分之一而已,三個等級中,金星武士僅十三人,銀里

武士計一百人,其餘均為黑衫隊。

以黃坤化名前往投效的趙鳳凰,連闖三關,成為金星武士中第一名,而那位偕同前往的朱彪等四人中,僅朱彪一人成為銀星武士,其餘三人都落人黑衫隊中,新增的大批人馬,

本來都是住在峰前峽谷中的帳幕中的,但當選金星武士的人,卻立即遷入峽谷的內層,而

且每人分配到一間單獨的石室。

原來這個接天峰前的峽谷住在葫蘆瓶頸的外部,經過一個約莫半里長的隘道之後的內部,即是別有洞天。

內谷比外谷還大,四周都是插天峭壁,峭壁上參差不齊地有著無數大小不一的天然石洞,公道會的核心人物,就分別住在那些天然石洞中。

趙鳳凰分配到的石室,也就是一個小型的天然石洞。

由於她是第一名,為金星武土的領隊,才有單獨的房間,其餘的金星武士,卻是兩人共用一個石洞。

雖然是天然石洞,但經過人工裝飾之後,卻勝過一般華屋,尤其天然石洞中冬暖夏涼,因而才由冰天雪地中經過長途跋涉,並經過一連串競技活動后的趙鳳凰,一進入石室,立

即感到溫暖如春,舒適無比。

由於室內,只有她一個人,她毫無顧忌地,向那鋪著獸皮的石榻上一躺,伸展開四肢,瞳上雙目。

由表面上看來,她是在閉目養神,其實,她心中的心事可多著哩……

她連闖三關,應付考驗時,使的是她的老爺子劉洪所傳授武功,她深信公道會的人不可能看出她的來歷來,但她自己對公道會電還是一無所知,因為,當她連闖三關時,都是

同一個「主考官」

一個面相清癯的中年文士,那中年文士沒說明自己的姓名,也沒說明他在公道會中是何職務,她也曾暗中問過朱彪和其他的人,都沒人認識他,那麼,這個公道會的首腦人物,

是否確如她鐵大哥所料,就很難說了……

如果她的鐵大哥所料不差,則撇開對方武功的莫測高深不論,光是目前這易守難攻的天險,就是一個很棘手的問題。

還有,那位老爺於劉洪,也應該已混入那批新來的群豪中,為什麼這幾天沒跟她聯絡……

就當她思潮洶湧之間,門上傳來輕微的剝啄聲。

她挺身坐起,道:「進來。」

進來的是一個年約十六七歲的青衣侍女,身裁嬌小目清秀,夠得上稱為一個可人兒。

她,手中提著一個食盒,向著她嫣然了吧?」

趙鳳凰笑了笑道:

青衣侍女道:「爺得餓哩!」

『我倒不覺得。」

已經是用晚餐的時候了她,一面嬌笑著,一面將食盒中的飯菜取出擺在面前的小桌上,道:「爺!快點趁熱吃吧!」

兩葷兩素,還有酒,味道也相當可口。在既來之之的原則下,趙鳳凰立即故裝豪放地,居然大嚼起來衣侍女則在一旁殷勤地伺候著。

趙鳳凰邊吃邊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奴家叫小珠。」

「峨!原來是小珠姑娘,」

小珠掩口媚笑道:「爺丫頭,怎能配稱姑娘哩!」

「不!丫頭也是人呀!」

「爺!人家都叫我小珠,

「好!小珠就小珠吧!」

您也還是叫我小珠比較好。」

趙鳳凰含笑說道:「小珠,你到這兒多久了?」

「才半年。」

「今年幾歲?」

小珠靦腆地道:「五天前過年那天,剛滿十六歲。」

趙鳳凰笑道:「妙啊,真是名副其實的二八佳人。」

小珠有點嬌羞地道:「爺,您取笑我,我不來啦!」

趙鳳凰又笑道:「喲!羞答答的,夠童思……」

趙鳳凰看走眼了。小珠的年紀可能不假,但她的嬌羞卻是裝出來的。但她裝得很逼真,也很自然。

其實,小珠不是一個簡單的小妞,不說別的,只看她那眉梢眼角所蘊藏著的無限春情,就夠了。

可惜的是,趙鳳凰這位「爺」是西貝貨,她本身既然是一個黃花大國女,又怎能看破對方是在故作姿態嘿!用完晚餐,尷尬的事情也跟著來了。

小珠收拾好碗盤之後,不但沒走,反而將門兒也上了趙鳳凰注目之下,訝問道:「小珠,怎麼還不回去?」

小珠媚笑道:「爺!奴家是奉命伺候您的呀!您要我回到哪兒去?」

「奉命伺候?」

趙鳳凰訝問道:「奉誰的命令?」

「自然是奉總管的命令。」

「總管是誰?」

「總管就是總管呀!」

「我的意思是說,他姓甚名誰呀?」

「這個,奴家不知道,我們都叫他總管。」

趙鳳凰苦笑了道:「我不需要有人伺候。」

小珠哭喪著臉「小珠,你還是回去吧!我不「殺你?為什麼?」

「他們會……會認為我不會伺候,才被爺趕了出來。」

趙鳳凰心中一動道:「走!我陪你去見總管,替你說情。」

小珠乘機跪了下來,抱住她的雙腺哀求道:「爺!可憐可憐我吧!您去不但見不到總管,反而會使我加速處死。」

「會有這麼嚴重?」

「婢子說的完全是實話。」

「好!你起來再說。」

「爺!您不答應我留在這兒,我就不起來。」

趙鳳凰無可奈何地一嘆道:「好!我答應你…。」

不等她說完,小珠已一彈而起,接著她親了一下爺!您真好!」

小珠的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像扭股糖似地,纏住了她。

這情形,使得趙鳳凰如遇蛇蠍似地,連忙將小珠推開,井皺著眉道:「不可以,小珠。」

小珠的臉上有著大多的失望,顯得楚楚可憐,不勝幽怨地道:「爺!奴家就這麼令人討厭嗎?」

「不!你非常可愛。」趙鳳凰含笑說道愛了,我才不敢惹你。」

「爺!您這話我不懂。」

火碰在一起,那……那後果是……是……是很可怕的。」

她,結結巴巴地.好不容易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俊」臉上已沒來由地飛上一片紅雲。

小珠看在眼裡,可樂在心頭:「原來還是一隻童子雞哩哩是;您怪不得連飛來的艷福也不敢消受。

但她口中卻「咕」地一聲嬌笑道:「爺!那有什麼關係奴家本來就是奉命伺候您的,您可以要如何就如何呀!」

「可是……」

趙鳳凰急中生智,扯了個瞞天大謊道;「可近女色的。」

「爺,您練的是童子功?」

「我只好蜷伏在您身邊,

趙鳳凰堅決地道:「不可以!」

這也難怪,她這位「爺」的身份,是經不起考驗的果讓小珠睡在身邊,露出馬腳來,豈不糟了!

小珠臉色一變道:「爺,您一定要趕我走?」

趙鳳凰點點頭,笑道:「小珠,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小珠又跪了下去,凄然地道:」爺,您還是殺了我吧』!」

趙鳳凰忙將她扶起道:「快起來,咱們想個兩全的辦法,可千萬別哭。」

小珠嘟著小嘴,道:「還有什麼辦法好想的。」

趙鳳凰「星」目一轉,道:「有了,你瞧,裡面不是還有一個小房間嗎!」

「小房間又怎樣?」

小珠是故意裝糊塗。

「咱們分開睡,你睡小房間呀。」

「就是說,咱們分房而睡的情形,不可讓任伺人知道。」

「這個,爺請放心,這情形,說出去對我是有害無益呀廠趙鳳凰如釋重負似地,暗中長吁了一聲,緩步走向那小房間前。

其實,那根本算不上什麼房間,只不過是一個儲放雜物和放衣衫的小隔間而已。

於是,她扭頭向小珠歉笑道:「小珠設法補償你的。」

小珠嬌笑道:「我不敢奢求什麼補償就很滿足了。」

這尷尬的問題,總算是暫時解決了。

但身居虎穴中的趙鳳凰,這一晚卻睡得並不怎麼安穩。

她,既耽心人小鬼大的小珠,會半夜裡起來向她糾纏,也耽心可能於不自覺中,露出過什麼破綻,而招致公道會的偷襲。還好,這一晚總算平安地過去了。

第二天也過得非常無聊。

因為,外面仍然是風雪漫天,同時,她記得當她榮獲金星武士的領隊一職時,那位「主考官」曾向她交待過:在會主召見之前,必須在室內待命,不可擅自外出。

所以,這一天,她只能呆在室內苦挨。

為了避免因無聊而和小珠瞎扯,在言多必失的情況下可能露出破綻,因而絕大部分的時間,她都在打坐行功中挨過。

當小珠取來晚餐時,她實在忍不住了,試探著向小珠問道:-昨天主考官說,今天會主要召見我的,怎麼到現在還沒消息?」

小珠苦笑道:「爺!您忘了婢子只是伺候人的下人我問這些,等於是問道於盲呀!」

「小珠,你見過會主沒有?」

「沒有啊……」

「那麼,會主是老是少,是男是女,你總該聽說過?」

「爺!也沒聽說過,婢於平常接觸的,都是一些下人呀!」

趙鳳凰心中苦笑著道:「如果這小丫頭,暗中負有監視我的任務的話,她這守口如瓶的功夫,可算是到家了……」

晚餐過後,一個勁裝女郎傳達會主的命令:「會主親自召見。」

趙鳳凰懷著既興奮、又明顯不安的心情,隨著那傳令的勁裝女郎進入一箭遠外一間巨大的石室中。

那是一間約莫縱深百丈,橫寬六十丈,高約二十丈的天然石室,完全未加人工修飾,在四周數十個松油火把照耀之下,洞頂垂懸的鐘乳,地面聳立的石筍,以及四周的小石洞和通路,都清晰可見。

可是,整個石洞,除了她和那勁裝女郎之外,卻見不到第三個人。

石洞正中,擺著一張鋪著獸皮的椅子,算是洞中唯一的一件人工裝飾。

那勁裝女郎向著她嫣然一笑道:「黃爺請坐,會主馬上就來。」

說完,躬身一禮,徑自轉身快步高去,

巨大的石室中,只剩下趙鳳凰一個人,虛了。

儘管趙鳳凰藝高人膽大,但身處對對方一無所知的龍潭虎穴之中,又是在如此神秘氣氛之上,不由她不暗中殊感不安。

她知道,敵晴我明,說不定在四周那黑暗的小石洞中,正有很多人在注視著她哩!

但她表面上,卻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副十分虔誠的樣子,正襟端坐,靜候會主的光臨。當然,她也在暗中默運玄功,查察四周的動靜。

由於她的特殊秉賦,特殊際遇,使她的成就也特別異於常人。

儘管這巨大石室中,有著數十支松油火把所發出的「嗶剝」之聲在干擾著,但她卻很快地覺察到,就在她正面有呼吸聲。

而且,她也察覺到,對方一共有四個人。

由那特殊的呼吸聲判斷,對方那四人的成就,決不會低於她。

約摸過了半盞熱茶功夫,只聽一個嬌甜語聲道「唔,外表倒是不賴。」

語聲由右側一個石洞中發出,但趙鳳凰深信自己的聽覺,右側那小石洞中並未藏得有人。

那麼,唯一的解釋是:

石洞的內部是相通的,而且,安裝有傳話的裝置。

但她外表上,仍然是一副誠惶誠恐的姿態,正襟端坐,毫無反應。

只聽另一個略顯沙啞的男人語聲道:「不但長得不賴,武功更是很了得。」

這個略顯沙啞的男人語聲,對趙鳳凰來說,是太熟悉金克用曾經冒充過她的伯父,相處過一段不算太短的日儘管事隔三年,但語聲一入耳,她就斷定是金克用的浯所以,儘管她外表上仍然不動聲色,卻禁不住內心中一陣狂喜。

金克用果然還活著,鐵羽的推測已證實了一半。

那麼,白玉蓮也必然是活著的……

她心念電轉間,那嬌甜語聲又道:「由總護法親自主考拔擢的人,自然錯不了,對了,金總管,昨天選拔時,你是否也在場?」

這又給趙鳳凰解答了一個疑問。

金克用是公道會的總管。

金克用的語聲道:「老朽只是在人叢中瞧熱鬧那真是武林中很難見到的盛會。

「連總護法也沒瞧出他的武功路數來?」

「是的。」

「我倒是不信邪,待會,我要親自考驗考驗他。

「小姐親自出馬,那是太抬高他的身價了。」

那嬌甜語聲道:「阿姨,可以嗎?」

另一個帶有磁性的浯聲道:「待會再說。」

對於這個磁性語聲,趙鳳凰也有一點似曾相識之感。

她,下意識地認為這個人就是白玉蓮。

只是,由於她過去跟白玉蓮僅一面之識,印象不太深刻,所以,目前這個磁性語聲的人.是否真的就是白玉蓮,她卻不敢肯定。

但儘管如此,她的心中,還是激蕩起一陣興奮的漣漪。

另一個男人語聲道:「會主,就讓小妞去申量一下他的深淺也好。」

那磁性語聲道:「讓本座先問問他。」

此刻,趙鳳凰已明白了這個磁性語聲的人就是會主,只要證實其是白玉蓮,那麼,她此行任務,就算完成一半了。

同時,她也分辨出來,這另一個男人就是她昨天見到過的「主考官」,也就是公道會中的總護法。

「那麼,這位小姐又是什麼人呢?」

只聽那總護法沉喝一聲:」黃坤,聽得出本座的口音嗎?」

趙風凰恭應道:「屬下聽得出,您就是昨天的主考官。」

須知目前的趙鳳凰,不但經過劉洪以特製藥物替她易過容,也服過了變音丸,不但外表是一位英俊爽健的男士,語聲也變得清朗而嚎亮。

所以.儘管金克用在暗中打量著她,卻是一點破綻也察覺不出來。

那總護法的語聲道話,你要小心了。」

「是……」

趙鳳凰方自恭應一聲,那磁性語兩眼向正前方平視,不許左顧右盼廣「是……」

「你是什麼地方人氏?」

「屬下祖籍山東。」

「家中還有些什麼人?」

「只有一位大哥。」

「你大哥叫什麼名字?」

「家兄叫黃地。」

「你的武功是出自家傳?」

「是的。」-

令兄怎麼不投效本會?」

「家兄年紀大了,而且,寒動的。」

xg口么,你又為何違背祖訓,投效本會呢?」

趙鳳凰侃侃而談:「會主,俗語說得好,學成文武藝,賣其帝王家,目前,天下承平,投效朝廷,不一定有發展,屑下也自認不是作官的材料,但私自認為,有了一身不俗的武功,如果與草木同朽,實在大可惜,所以,才向家兄懇求,稟告祖宗英靈之後,投效本會……」

這是她事先準備好的說詞,昨天在主考官面前,也說過一次。

所以,她此刻娓娓道來,不疾不徐。

那磁性語聲輕笑道:「你很自負!」

趙鳳凰「劍」眉一揚,道:「會主,的也是老實話。」

「是嗎!」

那磁性語聲慢應道:「我看,有點不見得吧!」

趙鳳凰心中「咯」地一跳,暗忖道:「什麼地方出毛病了……?」

好在她心中早有應變的準備。

此刻,儘管心中微感不悅,但臉色與眼神中定如常。

須知一個人的眼睛,是最不易隱藏秘密的。

那位會主問話之前,要她向前平視,目的也;觀察她的跟神,以便於辨別她說話的真偽。

但她表現得非常沉著,仍然是兩眼向前平視微皺地問道:「屬下至愚,請會主明示?」

那磁性語聲道:「你真想不起來?」

趙鳳凰點點頭道:「是的。」

「你……是不是有一個姓魚的朋友?」

「哦……」

「會主說的是我那魚大哥魚仲?」

「他是護送你前來的人?」

「是的。」

「他又在開封將你託付給朱彪之後「正是。……」

那磁性語聲語氣一沉道:「這些,為什麼昨天沒在主考官面前說明?」

趙鳳凰道:「回會主,不是屑下有意隱瞞這些,而是屬下自以為這些無關緊要,所以昨天才未向主考官報告。」

那磁性語聲道:「這有關你的來歷,應該事無巨細詳細稟報的。」

「是!屬下知過了。」

「關於你所說的一切,本座會派人加以查證。黃坤,你要切記,由於你才進入本會這事情過去就算了,以後可不能再犯!」

「是是……多謝會主訓示!」

只聽那嬌甜語聲道:「阿姨,你訓完了吧?」

那磁性語聲笑道:-等不及了,是嗎?」

那嬌甜語聲充滿了檄嬌的意味:「阿姨,我不來了廣那磁性語聲道:「別撒嬌了,去吧!只是出手要有分寸,不可傷人。」

「知道啦……」

隨著這話聲,一道紅影由正面的小黑洞中疾射而出。

同時,那磁性語聲也接著說道:「黃坤,小姐要申量你的武功,你可以盡展所學,不許藏私。」

「屬下遵命……」

趙鳳凰口中恭應著,一雙「星」目卻向那已俏立她身前丈遠處的小姐,打量著。

這位小姐年約十七八歲,眉兒彎彎,眼睛大大,嘴兒小小,配上那圓而紅潤的俏臉蛋,和那恰到好處的身裁,以及那身緊身紅色勁裝,顯得俏麗中又充滿著太多的活力。

她,不但-身勁裝是紅的,連小蠻靴,劍柄,甚至連長達臀部的那條髮辮辮梢上,也背著一塊紅綢。

真的是,全身火辣辣地,熱力四射。

當趙鳳凰向她打量時,她那對水汪汪的大眼睛也很放肆地,在「他」的周身上下,滴溜涸直轉,並一手叉腰,一手指著自己的鼻尖道:「我叫上官瑤,就是這兒的小姐。」

趙鳳凰連忙躬身施禮,道:「黃坤參見小姐。」

趙鳳凰注目問道:「小姐就是會主的千金?」

上官瑤嬌笑道:「你真笨,你沒聽到,方才我叫會主為阿姨。」

「屬下該死。」

趙鳳凰歉笑著,心中卻在忖想:「不是會主的女兒,而能有此地位,難道說,公道會的幕後還有外人撐腰……?」

上官瑤飛快地介面笑道:「雖然笨一點,還不至嚴重到該死的程度。」

「多謝小姐!」

「我不喜歡禮數太多的人,亮兵刃!」

「是!」

趙鳳凰「刷」一聲「請小姐指教。」

「你先進招。」

「小姐,您還設亮劍哩!」

「少廢話!必要時,我自然會亮劍。

「看你有多扛!」趙鳳凰心中冷笑著聲:「是!屬下有僭了……」

長劍一探,「笑指天南」轉「分花拂柳」化作-孔雀開屏」。雖然接連三招都是極平凡的招式,也都是虛招,但所謂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由這三招極平凡的虛招中所顯

示出的不平凡,已使得眼高於頂的上官瑤,不得不刮目相當然!上官瑤也明知對方會使虛招。

因此,她穩如泰山地,紋風未動,只是沉喝一聲果然不賴,別客氣,放手施為……」

趙鳳凰恭喏一聲:」小姐當心….

隨著話聲,劍勢一變,「刷,刷將上官瑤迫退五尺。

雖然說是放手施為,但趙鳳凰出手還是有分寸的,如果真的全力施為,將對方殺傷,那就有違「他」深入虎穴的初衷了。

儘管如此,卻已使得上官瑤嬌笑道:「好!值得我放手一搏!」

話聲未落,她已亮劍還擊。

一陣震耳金鐵交鳴聲中,已將趙鳳凰迫退一丈有餘,趙鳳凰的被迫退,是故意裝出來的,但她裝得很逼真而天衣無縫。

雖然,「他」的後退是裝出來的,但這剎那之間的內心之中,卻感到很震驚,也很困惑。

因為,上官瑤使的竟然是逍遙官的鎮官絕藝「分光劍法」。

上官瑤既然會使逍遙宮的「分光劍法」,有關。

目前,「他」已證實了金克用沒死。

那磁性語聲的會主,也可能就是白玉蓮遙宮在幕後撐腰,這股勢力就太可怕了。

「他」等於是逍遙宮的嫡傳弟子,對逍遙宮的武學,自然是了如指掌。

同時,劉洪傳給她的劍法,也高於「分光劍法」。如果是在平常情況之下,放手施為,「他」根本不會將上官瑤放在眼中,但目前,她既不能放手施為,又必須裝扮得恰到好處,

這可就太困難了。

也不知「他」是應付得太吃力,還是裝扮得太逼真,交手才不過有百零五招,已被迫而退後五丈多,額頭上也沁出了豆大的汗珠。

在一片冷芒飛閃中,只聽上官瑤嬌叱一聲:「撒手!」

如響斯應,「哨」地一聲,趙鳳凰以手中的長劍,被震得脫手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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