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東佛絕學
字文雷道:「防患於未然,我們以武林中人為下手的對象,大致也差不到哪兒去,闖江湖的人應該發不了財,靠江湖而致富的江湖人,他的錢多少有點血腥味,絕不會是辛辛苦苦憑勞力去賺來的,所以,取之不傷廉,就算他這筆財富是承受自祖上的吧,財大本已氣粗,再加上又有一身好武功,做起壞事來,更為可怕,所以……」
南宮俊不等他說完就道:「宇文雷!我不跟你抬杠,也不跟你打口舌官司,你說的也許不錯,可是依你的行為更可誅,因為你們是為利而殺人,而不是為義而懲奸!過去那些事我並不十分清楚,不能用來對你們指責,可是金陵鏢局的這趟鏢,你們染指就是大大的不該!
「
宇文雷一笑道:「有什麼不該的?」
南宮俊道:「因為方總鏢頭並不是這種人,他保的這趟鏢更是濟困的賑銀,是千萬人賴以活命的錢!」
宇文雷笑道:「沒錢的人就不能開鏢局,因為丟了鏢要賠的。方世俊開設金陵鏢局二十年,不知道經手了多少的大生意,怎麼會沒錢呢?這筆銀子就是他一個人也賠得出,何況還不要他賠。」
方世俊忍不住道:「不錯!宇文大當家的,方某保鏢二十年,多少也積存了一點,可是每一分銀子都是我們冒死冒險規規矩矩賺了下來的。」
宇文雷沉聲道:「說得好,難道那不是血腥錢,鏢局名聲響亮,只表示你們殺的人多而已。」
方世俊道:「我們為了確保財貨的安全,對來意企圖侵犯搶奪的人才予以擊退,這是正當的防衛。」
字文雷道:「武林中事,沒什麼不正當,那些死在你擎天劍下的人,一樣也是為了要賺錢而流血拚命。」
慕容婉忍不住道:「難道你就不怕人家報復嗎?」
宇文雷大笑道:「當然怕,否則我們也不會每一次做了一票后,就遠走高飛,收拾得乾乾淨淨,不留一點痕迹,我也知道,只要我們一公開露臉,天下的江湖人都像潮水般地湧來找我們算賬。」
慕容婉道:「這也難怪,貴弟兄的作為實在太過分了。」
字文雷冷哼一聲道:「沒什麼過分不過分的,橫江弟兄儘管壞事做絕,卻有一點值得自傲的,就是我們下手的對象,都是武林中人,從來也沒有殺過一個不會武功的人!」
慕容婉沒開口,因為這是事實。
字文雷又冷笑道:「江湖上以強凌弱,層出不窮,有人學了幾手功夫,專門欺負一些不會武功的人,有許多強梁惡霸,恃勢凌人,家中養了武師打手,魚肉善良百姓,這種行為也未見到那些大俠客伸手管一下,卻獨獨來責備我們!」
他轉向南宮俊,臉色一沉道:「你們南宮世家被江南武林道尊為盟主,家裡也有著不少門人弟子,以天下道義為己任,但是只在武林人的圈子裡轉,解決一下江湖糾紛,如此而已,真正該管的,要做的,你們做了沒有!」
南宮俊道:「這個我們只要知道,絕不允許那種人繼續為惡害人。」
宇文雷冷笑道:「說得好啊!你們以武林第一世家的招牌在外面招搖,那些人見到你們就收斂一點,更有些人壞事做絕,在表面上卻還裝出了一副偽君子的模樣,你們卻被蒙在鼓裡……」
南宮俊道:「你這是強詞奪理,鏢客們流血拚命,是賺取正當的利潤,盜賊們流血拚命,則是不正常的掠奪。」
字文雷笑笑道:「這只是表面上的理由,但是從另一個立場來看,則沒有多大的分別,沒有了盜賊,就用不到鏢客,他們也同樣沒飯吃,而沒有鏢客,盜賊們一樣可以過日子,所以鏢客們是靠著盜賊們過日子的,說得深一點,鏢客是專為對付盜賊而求生的,他們賺的銀子上,一樣沾滿了血腥氣。」
南宮俊道:「你到底還有個是非曲直的觀念沒有?」
宇文雷大笑道:「江湖上根本就沒有真正的是非,武林道義是以拳頭大小為準的,道理壓不死人,誰的技藝高,刀鋒利,誰就有理!」
南宮俊知道這個人已經無可理喻了,乾脆沉下臉來道:「好,現在我要你把那批鏢銀退出來!」
宇文雷淡然道:「可以,但是你得先把我們擺平了才行,就憑你們南宮世家四個字,還壓不住人!」
南宮俊道:「我當然會叫你心服口服。」
宇文雷一笑道:「橫江弟兄們有好處,技不如人,最多賠上-條命,心也不會服,口也不會服。」
南宮俊一看那些人道:「是我們兩個人對手就算,還是要把你們全數都放倒?」
宇文雷笑道:「放倒了我和放倒了全體都不作數,得把下手搶鏢人都放倒才行,我們身上沒帶著鏢銀,而且劫鏢銀的也不是我們。」
南宮俊倒是怔住了,他沒想到對方以堂堂瓢把子之尊,居然會出爾反爾,說出這樣賴皮的話。
慕容婉也皺眉道:「宇文大當家的,剛才你自己說的話,怎麼不作數呢?」
宇文雷道:「在下所說的話沒有不作數。南宮俊要我吐出鏢銀,我說必須放倒我才行,這句話哪裡不對?」
慕容婉道:「可是大當家的又說放倒你們全體都不作數。」
宇文雷道:「這也是我的老實話,我是橫江老大,劫鏢的是我手下弟兄,這兩點我沒否認,我要是不點頭,誰也不敢違命,所以我答應把鏢銀退還,並沒有賴皮之意。」
南宮俊道:「可是放倒你之後,是否就能得回鏢銀呢?」
宇文雷笑道:「這可難說了,我活著的時候是老大,死了就不是老大了,我的弟兄們不會聽一個死人的話的。」
聽他這麼一說,南宮俊也感到計拙了。
慕容婉究竟是江湖閱厲深,笑笑問道:「宇文大當家的,請教我們該如何才能幫金陵鏢局收回失鏢?」
宇文雷老奸巨猾,哈哈大笑道:「在下只會劫鏢,卻沒有保過鏢,因此從來也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慕容女俠問錯了人,這個問題該去請教方世俊才對!」
方世俊道:「依照江湖規矩,鏢局失鏢后,只要探明對方底細,有兩個方法,一個是情商,一個是力討。」
宇文雷道:「沒什麼好情商的!」
南宮俊道:「那就力討好了,方前輩,如何討法?」
方世俊道:「指名拜山,憑真功夫一決上下!」
宇文雷笑了笑道:「方世俊,你說的那些江湖規矩對橫江弟兄毫無用處,我們不吃這一套!」
方世俊一怔,道:「你們不接受拜山?」
宇文雷笑道:「是的,橫江弟兄的住所是一個絕大的秘密,絕不能泄之於人。因此別說是拜山,就是我們自己人受了重傷,寧可死在外面,也不準回去,免得被外人跟蹤。」
南宮俊道:「這麼說來你們說什麼也不肯退回失鏢了?」
宇文雷笑了笑說道:「是的,正如吃下去的東西,再出來已經成了屎,你要我們退也沒辦法。」
南宮俊笑笑道:「白飯吃下去會消化成屎,我不信你們把銀子也吞到肚子里去。」
宇文雷道:「信不信在你,反正這筆銀子我們是很難再吐出來,要命的話,倒是有十幾條。」
南宮俊道:「那也好,至少除了你們這批禍害后,可使武林中安定一陣子。」
宇文雷道:「南宮俊,儘管你不肯說,我也認出你武功來歷了,所以才不願意跟你力拚,但是你一定逼人太甚的話,我也不見得就輸給你。」
他的目光一掃紅粉姐妹群,然後目中殺機頓盛,厲聲道:「我橫江弟兄久聞紅粉三十六金剛之名,但在下只帶了這十來名弟兄赴會,倒不是看不起各位,而是我們有確信不吃虧的把握!」
東方倩不服氣,正要開口,宇文雷已經知道她要說什麼了,笑笑道:「東方女俠不要在意,橫江弟兄雖然每個人都有幾手不成氣候的武功,是用來練身體的,可不是用來殺人打架,用武功來傷人打架是最笨的事,一個人縱有霸主之勇,又能殺得了幾人。所以我們要殺人時,另有一套簡便省力的方法,因此一定要拚命的時候,我們自然也不惜使用那種方法!」
東方倩道:「那又能如何?」
宇文雷狂傲地道:「不怎麼樣,但在下可以相信,我們決心要突圍時,至少有一半的人可以脫身,雖然會被留下一半的人,可是貴姐妹賠上的性命,至少在四倍以上,大概也是貴姐妹的半數。」
東方倩大聲地道:「那就試試看,紅粉姐妹不會被人嚇倒的!」
宇文雷笑笑道:「同樣的,橫江弟兄也不會被人所屈服,只是我這個做老大的人,不到萬不得已,總不願叫手下的兄弟們硬拼,相信慕容姑娘的想法也是一樣,因此要戰要和,希望女俠慎重考慮!」
看得出這番話不是虛言恫嚇,慕容婉不得不慎重考慮了,頓了一頓后,她才向南宮俊道:「南宮少主意下如何?小妹想聽聽你的意見。」
南宮俊道:「這怎麼問到小弟呢?」
慕容婉道:「紅粉姐妹雖是今天的主會者,但是小妹自問沒有能力留下他們所有的人……」
南宮俊道:「小弟的目的是想追回失鏢,小弟另想對策。」
東方倩嘴快道:「另想對策,還有什麼對策好想的?」
南宮俊微笑道:「東方姑娘!事情總有辦法解決的,現在一時間,我是拿不出什麼更好的法子,但是我相信過一兩天,我總能找到解決之策。」
東方倩冷笑道:「過兩天?這些人都躲得連鬼影子都不見了,你上哪兒去找他們。」
語氣近乎譴責,南宮俊皺皺眉頭道:「姑娘若是有什麼妙策,儘管提出來指正好了。」
東方倩不禁一怔,先前為了口快,信口發語,現在人家問到她身上,她同樣也拿不出一個更好的辦法,頓了頓才道:「我總覺得無須拐彎抹角的,失鏢已知是橫江一窩蜂劫走的,這兒既有橫江一窩蜂的人,就找他們要。」
南宮俊道:「我開口要過,對方的回答姑娘也聽見了。」
東方倩冷笑道:「大家都聽見了,也沒怎麼樣,難道幾句狠話就能把我們唬住了?」
南宮俊道:「我相信他們說的不是狠話,每個人身上都帶著一兩種致命的暗器,真拼起命來,恐怕要付很大的代價。」
東方倩道:「再大的代價我們也付得起,南宮少主!今天跟人訂約的是我們紅粉姐妹,任何事都由我們自己來做,拚命死傷,都牽不到你們南宮世家去。」
南宮俊訝然道:「東方姑娘,敝人並沒有以南宮世家的身份來參與這件事。」
東方倩道:「但是誰不知道你是南宮世家的少主,你這一插進來,誰不認為是南宮世家在插手此事,金陵鏢局保這一趟鏢雖然也託了你們幫忙,但是要到後天才輪到你們接手,現在還沒有到你們負責的時候……」
慕容婉插口道:「四妹!你這是什麼話?」
東方倩道:「大姐,小妹認為我們紅粉姐妹的聲勢雖然比不上他們武林第一世家,但是也用不到靠他們……」
南宮俊不安地道:「姑娘言重了。」
東方倩道:「是我言重還是你們管的事情太多,好像除了你們,別人辦不好事似的,什麼事,都要你們來插一手,我就不信這個邪,看我們自己能不能辦好這件事。」
南宮俊怔了一怔后才拱手道:「東方姑娘,我很抱歉,今天我遇上這件事純為巧合,事前根本不知道各位與橫江一窩蜂在此約會,而且姑娘也知道,我雖是南宮世家的人,卻從未參與過南宮世家事務,今天的事純屬我個人的行動,與南宮家無干涉,現在引起了女俠的誤會,實在十分抱歉,從現在起,在下退出此事,再也不理,如何?」
東方倩道:「你現在說這句話不是太晚了嗎?」
南宮俊道:「我只感到抱歉,好在兩邊的人都還在,我可以把話交代清楚。」說罷,轉向宇文雷道:「宇文大當家的,你是明白的,傷了兩位貴屬下的都是我南宮俊,如果你……」
宇文雷見他們兩方忽而自己起了衝突,乃笑了笑道:「沒什麼,瓦罐不離井上破,我們既然吃上了這口飯,就得隨時準備著把腦袋提在手裡,別說只是傷了兩個人,就是殺了兩個人,我們也認命。」
他似乎也不願跟南宮俊當面衝突,能夠避免就盡量避免,所以語氣雖然強硬,但已有息事寧人之意。
南宮俊笑一笑道:「你這樣說我很感謝,只是我還要重申一下我的意願,希望你能吐了鏢銀,你們以前的作為我不管了,只有這一次,我認為做得很不上路,你們不該掠取賑災的義款,那就同從餓得快死的人手中搶下食物,你們於心何忍。」
宇文雷哈哈笑道:「銀子如果發放到災民手中,我們就不會下手了,現在我們只是借了劉老兒的銀子。」
南宮俊道:「可是他這筆銀子已經捐出來了。」
字文雷道:「好事要做徹底,他如有心行善,就應該再捐一筆出來呀,我現在就提出來保證,不但不動手,而且力保安全,他就是不交給鏢局,隨便找幾個挑夫把銀子挑去,我也敢寫下包票,不會少一分。」
南宮俊怔住了,宇文雷這傢伙有時強詞奪理,有時蠻不講理,但是他的強詞,還真能奪理去。
怔了半響,他才說道:「人家為什麼要再出一份呢?」
「因為他出得起,他的全部家財,約計五百萬兩,這只是去了他十份中的兩份。」
「出不出得起是一回事,他並沒有義務要拿出來,就是這一百萬兩,已經很不容易了。」
方世俊道:「是啊!這是劉老大人變賣了一些家中的珍藏古玩才湊起來的,現在他的家中只有田地,臨時也變不出那麼多的現銀來。」
宇文雷冷冷道:「有土斯有財,他的田地在,過不了一兩年,立刻就可以賺回來。」
歇了一口氣,他又振振有詞地道:「橫江弟兄行事向來不說明原因,任憑世人對我們如何看法,但求心中無愧。但是今天我願意破個例,說明劫取劉老兒這一百萬兩的原因。我已經打聽清楚,他的祖籍是淮陰,也是受災的地區,所以他才慷慨解囊……」
南宮俊道:「關心故鄉子弟,這也沒什麼不對。」
宇文雷道:「他的祖產大部分也是在故園……」
「他的那片土地沒有受到災害。」這是方世俊的話。
宇文雷笑道:「看起來是如此,可是成千上萬的災民擁集到他的土地上,水退之後,那些人如若無力歸去,流連在他的田莊上,他的田莊別說有進項了,恐怕還得貼出糧食去養他們,否則飢生盜心,人餓急了,什麼事情都敢做,嘯聚為寇,鬧將起來,首先遭殃的就是他的佃戶,無法在那兒安居,就沒有辦法為他去耕作,縱有良田,還不是等於一片荒土,所以他拿出這一百萬兩銀子來,等於是救自己的財產……」
「那……也沒什麼不對。」
「可是他卻不該假賑災之名,兩淮受災的人都那麼多,他指定賑濟的地區,一定要在淮陰,就是居心有私。」
「他說災民太多,他一個人的能力有限,從桑梓著手看來近乎自私,但是此舉能激發其他災區的富戶起而效尤解囊,就收益宏效了。」
「當然是收益宏效了,因為他根本沒有損失,反而能有收益。」
這下子連南宮俊也不懂了,忍不住問道:「宇文大當家的,他為保全本身的財產,賑濟災民,倒還可一說,至於還有收益,就叫人不懂了。」
宇文雷道:「他在淮陰一帶,設有糧號,布帛綢緞行,生意都做得很大,存貨也很充足,如果要賑災民,衣服、糧量是最實惠的東西,他大可以就近撥出大批的布帛、糧食去賑濟,不是更實惠,為什麼還要遠巴巴地運銀兩到那兒去發放呢?」
大家都不懂,只覺得他的話蠻有道理。
宇文雷又道:「運了銀子,那些人還是要就近向他的布行、糧行里買東西,銀子並沒有流散出去,他依然收了回來。」
南宮俊這下可懂了,想想笑笑道:「就算他把銀子賺了回來,也還是他自己的銀子,可是他卻要拿出糧食、布帛來賣給人家,這算什麼收益呢?」
宇文雷道:「表面上是看不出,但是他的生意做得很多,保住了那些災民,等水一退,那些災民就要回去重建家園,勢必要向他的磚瓦窯買磚瓦來蓋房子,向他的木行買木材,沒有銀子略有家私的人,就會把帶走的細軟珠寶廉價地賣給他的珠寶號、銀樓當鋪,什麼都沒有的人,就會高利向他的錢莊借取銀錢,然後逐年分還,替他拚命苦幹。十多年以來,兩淮發生兩次大水,他不知居間得了多少好處。」
方世俊道:「不對,據我所知,他做了二十年的官,家產反而有減無增,這怎麼會有好處呢?」
宇文雷道:「我調查得比你清楚,他賣了些田地,是不錯的,可是卻開設了多少家各種行號,他把固定入息的田產,改變成可圖大利的生意,你們只看見他賣田,卻沒有去查查他的賬本,賺了多少金銀。」
方世俊道:「不對,他若是有錢,為什麼又要變賣珠寶珍玩古董才能湊足這一筆賑款呢?」
宇文雷大笑道:「他哪兒來的珠寶古玩?還不是上次水災時用廉價收買進來的,然後又利用發賑的借口,在金陵大倡善舉,使那些珠寶賣了個好價錢,誰都不便殺他的價……」
方世俊道:「這話不能隨便亂說,要有證據的。」
字文雷道:「當然有,他賣給王百萬四姨太的那一對珠花,賣了五萬兩銀子,卻是五年前以五百兩銀子從一家逃難的災戶買來的。」
南宮俊道:「明珠無價,若是在亂世,很可能賣五升米都沒有人肯要,劉鳳鳴即使真的居此圖利,也無可厚非,那是他的看法深,腦筋動得靈活,會做生意而已,縱然有所獲利,也是他應得的。」
東方倩卻不以為然地說道:「他利用人家的災難而發財,太可悲了,怎麼是應該的?」
南宮俊看了她一眼,道:「那場水災可不是他造成的,他這麼做,雖然居間得到不少好處,卻也因此保全了很多人的性命!」
宇文雷笑笑道:「我們並沒有說劉老兒為富不仁,他的腦筋不錯,而且比那些不拔一毛的人好得多,他懂得如何用錢,更懂得如何去賺錢,是一把理財的好手,所以誰要動這位老太爺,我第一個就不同意,我們橫江弟兄也會儘力保護他……」
方世俊忍不住地說道:「宇文大當家的,你既然如此說,就不該對那批鏢銀下手。」
字文雷道:「這是兩碼子事兒,我希望劉老兒長命百歲,就是因為他有錢,而且看得開,想得遠,不會視錢如命,丟了這百萬兩銀子,不會急掉他那條老命,而且我說了那麼多理由,也告訴各位,他一定還會再拿出去的,這樣,才能把他失去的一百萬兩賺回來,在下言盡於此,告辭了。」
他泰然地拱拱手,招呼他的手下走出酒樓,大家似乎都為他的言詞所動,沒有人再攔阻他。
字文雷是走在最後的,等他到了門口,準備起步疾行時,南宮俊忽地開口道:「宇文雷你決心不退回這批失鏢,那就最好找個妥當的地方藏起來,十天之內,我一定會找上門去,用同樣的方法,把那批銀子奪回來。」
宇文雷怔了怔,隨即哈哈大笑道:「好!好極了,橫江弟兄一向乾的是黑吃黑的勾當,閣下居然打算吃到我們頭上,這倒是件新鮮事,敝人恭候大駕了。」
他的身法很快,說完話,身子晃了晃,就從大家的眼前消失了,而他帶來的橫江一窩蜂,早已失去蹤跡,連受傷的兩個人在內,剎那間,一大群人就沒了影子。
南宮俊看看他們失去蹤影,含笑不語。
慕容婉則輕嘆道:「難怪橫江一窩蜂在江湖上能有這麼大的聲勢,談之色變,當之無愧,他們確實有過人之處。」
東方倩不服氣地道:「大姐!難道我們就此栽了!」
南宮俊道:「不算栽,各位在談判的時候,對方已經得手了,這是他們下手太早……」
東方倩道:「那是你的想法,紅粉姐妹卻做不出這類賴皮的事,現在丟了,我們就是栽了。」
南宮俊笑笑道:「鏢局失了鏢不算栽跟頭,只要能把失鏢找回來,那比風平浪靜地把鏢送到地頭更光彩,現在咱們還有機會把鏢截回來。」
東方倩瞪他一眼,道:「截回來,你說得倒輕鬆,當著面,你都沒把人留下,眼睜睜地放走,等人跑得沒影子了,你再想去截!」
她的話說得很不客氣,但南宮俊的脾氣卻出奇的好,笑笑道:「東方姑娘說得很是,只不過沒想到一點,失去的鏢銀並不在這些人身上,留下他們毫無用處,此其一;而且這批傢伙個個都有一身歹毒的暗器,叫人防不勝防,一定要留下他們,恐怕要付出相當的代價,這太不上算了,此其二;最重要的一點是宇文雷的武功很高,根本留不下他,此其三。這三點理由綜合起來,要想取回失鏢,倒不如放他們離開的好。」
東方倩冷哼一聲道:「人都已經走了,你當然說得輕鬆,但是你有把握追得回失鏢嗎?」
南宮俊道:「這個誰也不敢說有絕對的把握,只有盡全力去為而已。」
東方倩道:「你自己定了十天的期限,要是過了期限,你仍然沒有結果,那又得如何呢?」
南宮俊看了她一眼,道:「東方女俠是否要找我立下重誓,假如辦不成就提頭來見呢?」
東方倩的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她對這個年輕人是很有好感的,他的武功、人品、機智,可說夠得上是極品之選,只是她生性高傲,從不知道如何去表示好感,更不知道如何去引人注意,只有一個方法,那就是故意去找他的麻煩,刁難他,壓倒他。
可是直到把事情弄得嚴重了,她又有點不知所措,所以見到南宮俊提出了這句話,她就不知道該如何介面了。
慕容婉也覺得東方倩太過分,連忙道:「南宮兄萬勿介意,我這個妹子心直口快,只是覺得鏢銀被劫走,一口氣難平,所以才心急於一點,萬請少主原諒。」
南宮俊笑笑道:「慕容大姐言重了,剛才小弟斗膽放走了他們,也是為了能取得鏢銀,此舉雖近冒昧,但也是無可奈何之策,因為那些人兇悍惡毒,強留下來,想作為人質是不可能的,要就是殺了他們,但殺了他們,對取回鏢銀無用處。」
慕容婉道:「這個小妹知道,再說句老實話,我們要想把來人全數放倒,也是很困難的事,第一是那個宇文雷的武功太高,除了少主之外,恐怕無人是他的敵手呢!」
南宮俊笑道:「大姐過獎了,小弟只不過是先聲奪人,把他給唬住了,真要動起手來,小弟也制不住他。」
慕容婉道:「少主好像跟他頗有淵源似的,他一再地提到少主的師門,而且對少主的功夫很清楚。」
南宮俊沉思片刻才道:「小弟在事先毫無知悉,一直到他現身後,才看出他的武功與小弟師門出於一脈,再加上他說出了小弟的的武功名目,對他的來歷,小弟可能略知一二!」
慕容婉忙道:「他是什麼來歷?」
南宮俊道:「如果小弟猜得不錯,他應該是東佛門下。」
慕容婉道:「東佛?慧光大師?這怎麼可能呢?!」
無怪乎慕容婉要吃驚了,因為慧光大師是佛門一代奇俠,一身武功已至化境,宇內無人能及,只是在五十歲后就不再在江湖上出現,有人說他成佛而去,有人說他圓寂證果了,但不管怎麼說,宇文雷的年齡也不可能是慧光大師門下;再者慧光大師被江湖中人譽為佛,宅心仁慈,生平更未殺過一人,即使是巨奸大惡之輩,他都以無邊法力慢慢將之渡化,那樣一位仁心的聖僧,絕不會教出宇文雷這樣的弟子來。
南宮俊道:「小弟只說他可能是藝出東佛,並沒有說他是東佛門人,而且,據大家所知,東佛一生亦沒有收任何弟子門人。」
慕容婉道:「小妹也是如此想,可是,東佛既無傳人,宇文雷怎麼會藝出東佛呢?」
南宮俊道:「沒有傳人,不見得就不會把武功傳下來,像小弟適才所施的接引神功,也是東佛的成名絕藝,但小弟不可能是東佛傳人吧!」
慕容婉啊了一聲道:「南宮少主果然施展的是東佛的絕藝,小妹先前還在懷疑忖測……」
南宮俊也頗為訝異地道:「慕容大姐對東佛的武功也很熟悉嗎?」
慕容婉道:「略知一二,算起來,我金剛頂,紅粉山莊,與慧光上人還略有淵源,不知少主是如何習得東佛武功的?」
南宮俊頓了頓才道:「大姐,這個很抱歉,倒不是小弟故作玄虛,不肯告人,實在是受了一項諾言的約束,目前還不便告人!」
慕容婉道:「少主既有此顧慮,小妹自不能勉強,不過小妹也不是存心要探人隱私,而是有特殊原因,不知少主能否屈駕金剛頂一行?」
慕容婉這個邀請使得每個人都為之愕然!
因為紅粉姐妹行道江湖以來,雖然很多人都知道她們是居於桐柏山麓的金剛頂紅粉山莊之內,但是那片山莊是武林中最神秘的地方,從來不讓外人前往,更別說是一個青年男子。
所以方世俊只是驚訝,東方倩卻忍不住開口問道:「大姐!紅粉山莊不是禁絕外人前往嗎?」
慕容婉點點頭道:「是的,這個禁例對南宮少主是例外,不知道少主能否撥冗?」
東方倩仍是有點不服地道:「為什麼?因為他是南宮家的傳人嗎?」
慕容婉道:「不,因為他身懷東佛的武功,至於為什麼身懷東佛武功的人可邀請人谷,這我也不清楚,只是傳達命令而已。」
東方倩聽了這番解釋后,不敢再問了。
慕容婉又道:「少主,在紅粉山莊有個人,與東佛略有淵源,這人是小妹等的長輩,她曾經關照過小妹,若是遇見與東佛有關的人,務必請去一敘,小妹知道這個請求過於冒昧,不過仍希望少主能屈駕一行。」
「只是對身懷東佛武學的人都有此邀請嗎?」
「是的,因為那位長輩知道東佛別無傳人,如果有東佛的武功出現江湖,那人多半與東佛有點關係,她很希望能了解一下……」
南宮俊欣然道:「我知道那位長輩是誰了,不待大姐邀請,小弟也會去的,她也是我正要找的人之一,只是小弟想知道這位前輩在哪裡!」
慕容婉道:「桐柏山麓,金剛頂紅粉山莊之內,距此不過兩天的路程。」
南宮俊道:「假如只是兩天的路,小弟自當一行,如果太遠,只好延後再說,小弟曾經對宇文雷訂出十日之約,那可不能耽誤的。」
東方倩忍不住又問道:「你真能在十日之內找到那批鏢銀的下落?」
南宮俊笑道:「這個在下先前已經說過,誰也不敢說有絕對的把握,只不過我訂了十日之約……」
東方倩搶著道:「你既然沒有絕對的把握,為什麼又要把時間訂得那麼的急,不從容一點呢?」
南宮俊道:「有這十日之約,可能找他們還方便些,否則,更難找他們了。」
慕容婉本來認為東方倩對南宮俊的態度很壞,正想出言喝止的,可是聽了南宮俊的這段話,卻引起好奇心,自己也插嘴問道:「南宮少主能否說得詳細一點,何以有了這十日之約,反而容易找到他們呢?」
方世俊道:「這個敝人倒是知道一二,這是逼他們自現形跡的方法,因為百萬銀子,不是個小數目,光是鏢車就是出動了二十輛,這麼大的東西,隱藏不便,目前他們縱然得手,一時也無法使用,必須覓地收藏……」
這時伴隨他一起來的青雲劍客杜鐵軍,也哈哈一笑道:「方老弟這麼一說,老朽也懂了,平常他們得手了,必然是藏在一個不顯目的地方,慢慢地想辦法搬運,化整為零,倒是難以引入注意,南宮少主跟他訂了十日之約,他們在疑神疑鬼之下,就會擔心原先收藏的地方不妥,不是加強看守,就是搬移到一個較為安全的地方,這一來反而有了形跡可尋了,少主可是這個意思?」
南宮俊笑笑道:「到底薑是老的辣,晚生雖然有那麼一點意思,但是經杜老如此詳盡解釋,就更為清楚了。」
杜鐵軍苦笑一聲道:「少主太過獎了,老朽雖然痴長了年歲與江湖經驗,但心思之敏,的確比少主差得太多,少主先訂的十日之約,老朽還不能明白,直到少主再度提示后,老朽才能想到這兒去,可知少主雖然不履江湖,卻比我們這些老江湖強多了。」
話是在誇獎南宮俊,聽在紅粉姐妹耳中很不是滋味,因為她們連這一點後知後覺的聰敏都沒有,東方倩眉毛揚了揚,正要說兩句諷刺的話,可是在慕容婉嚴厲譴責的眼光下噤住了口,不過她究竟還是難以氣平,冷笑一聲道:「辦法是不錯,設想也很周到,只是漏了一點。」
南宮俊道:「請東方女俠指點。」
東方倩道:「就算那個辦法能驚動他們,可是大家沒見過橫江一窩蜂,我們還算是跟幾個人照過面,但是他們一走,也就斷了線索,誰是誰都找不到了,就算他們有任何行動,我們又從何得知消息呢?」
這倒也是個問題,連杜鐵軍和方世俊都哦了一聲,顯然這個問題非常重要,倒是慕容婉笑道:「這一點我想南宮少主早有安排,先前橫江一窩蜂只現身了字文雷和卜天靈二人,被我們叫破之後,他們才全數現出身來……」
東方倩立刻就顯得很得意地道:「大姐,你真行,人在樓上沒出門,卻能夠把四下的動靜摸得一清二楚;當你說出正確的人數時,宇文雷臉上吃驚的樣子,叫人這一輩子也難以忘記,大姐,你是怎麼知道他們的……」
紅粉姐妹這一次與橫江一窩蜂的約會中,可以說是毫無表現,這的確是夠窩囊的,無怪乎心高氣傲的東方倩要耿耿於懷了,所以一聽見慕容婉提出這件事,立刻又重複一遍,想出一口氣。
哪知慕容婉白她一眼道:「我有這麼大的本事,不早就把橫江一窩蜂的人給提出來了,還容得他們在門口殺人滅口、耀武揚威嗎?這個數目是彭掌柜的在遠處用手勢告訴我的。」
東方倩大為泄氣地道:「彭奇,他怎麼又會知道呢?」
南宮俊笑道:「這位彭老哥表面上是退出江湖不管事了,實際上他卻是壯志未已,在這兒開設這家酒樓,主要就是為了打聽江湖上的動靜與消息,貴姐妹跟橫江一窩蜂在此約會,他自然對周圍的環境特別留意,卜天靈現了身,他就有了數,因為這十四個人,今天都曾到卜天靈的命攤算過命,暗暗聯絡過。」
東方倩道:「就憑這個斷定確實人數嗎?要是有個不相干的人也去問卜算命呢?」
南宮俊道:「我問過彭老大,他說有不少不相干的人去卜過卦,可是一天之內去光顧兩次的人,就值得懷疑了,從一大早開始,他早已在周圍安插好人手,任何一點細小的動靜,都不能漏過他的眼睛……」
東方倩忍不住道:「這麼說來,他早就知道卜天靈是橫江一窩蜂的人了,這個鬼胖子,為什麼見了我們一個字也不吭……」
南宮俊道:「這倒不能怪他,他為人一向謹慎,沒十分把握的事絕不輕易遽下判斷,先前他只是根據形跡,認為那個算命攤子有問題而已,真到卜天靈自報身份,他才能確定那些人是橫江一窩蜂。」
東方倩等於又碰了個軟釘子,哼了一聲道:「他如果早把心中所有懷疑告訴我們,至少我們也可以作另一番部署,不至於蒙著眼去摸索了。」
南宮俊淡淡地道:「難道說貴姐妹此刻就毫無部署嗎?貴姐妹在江湖上專以行動敏捷消息靈通見稱,但是各位的裝束如此鮮明,相信很難直接打聽到消息……」
東方倩無法不承認,只得冷然地道:「那就是當然,每一個組織都有他本身的線人,這是一個公開的秘密……」
南宮俊笑道:「在下無意要刺探別人的秘密,只是想請問一下,今天貴姐妹在酒樓外面是否也有耳目呢?」
東方倩點頭道:「當然有的,只不過我們部署人的人太過遲鈍,居然事先連一點影子都摸不到……」
南宮俊笑道:「這不是問題,貴會既然有了部署,那麼宇文雷他們從門口退走時,他們應該可以踩上去的……」
東方倩無法不回答,頓了頓道:「恐怕沒辦法,他們一個個都學過上乘武功,身法很快,而我們布下的人,為了不現形跡,都是些不會武功的人,根本無法追上去,只好眼睜睜地看他們走掉,所以我才怪彭奇,他如果早通知一聲,我們就可以預先安排一個採取遙遠監視的方式,一段段連接起來,盯住他們。」
慕容婉道:「四妹,不可以這麼說,彭掌柜的跟我們並沒有深厚的交情,他也沒有義務要告訴我們什麼……」
南宮俊道:「彭大哥跟我們南宮世家雖然關係較為密切,但是我們也沒有要求他該做些什麼,這種事是不可強求的,除非我們能給他個絕對安全的保障,但是在面對橫江一窩蜂這批兇悍的匪徒,誰都無法給他這種保障,他當年退出江湖,就是為了結怨橫江一窩蜂,惟恐他們報復,而今事情過了十幾年,橫江一窩蜂活動如前,但是人恐怕早換了一批……」
東方倩笑道:「你怎麼知道的?」
南宮俊笑笑道:「當初是先祖攬下了那件事,而且幫他擊退了來犯的人,才保全了他,救人須救徹底,有好幾年,南宮家一直在嚴密保護著他,直到最近這幾年,看橫江一窩蜂行事的手段略有不同,才判斷橫江一窩蜂已經易了人。」
南宮俊頓了頓,又道:「十幾年前,他們行事兇狠,殺人劫財兼還劫色,而且行事的對象,非江湖人也一樣的光顧。後來專對江湖人下手,而且行事略守道義,雖然還是不留活口,但至少不再犯色淫之戒了,尤其對女子,殺人時只用點穴的手法,不像以前加以蹂躪后,還要赤身露體,暴屍露天了。所以近來對橫江一窩蜂在江湖上的口碑已經稍有改變。」
慕容婉點點頭道:「不錯,近來橫江一窩蜂行事已略有一擇,下手多半是些江湖上聲名狼藉,惡貫滿盈之徒。所以小妹才想到跟他們以禮商談,認為或許能情商他們,放過一票,誰知竟碰了一鼻子的灰。」
南宮俊笑道:「其實他們在未赴約前,就知道大姐要商談的是什麼了,故而才趁先下手,據小弟親察,其人尚未至人性全喪的程度,或許能夠把他解勸回頭,那倒是一樁極大的功德。」
慕容婉笑道:「南宮世兄倒是發下宏願了,真要能度得其人回頭,那就是頑石點頭了。」
南宮俊笑道:「大姐聽錯小弟的話了,小弟可沒有這麼大的神通法力。」
慕容婉哦了一聲,道:「那麼南宮兄說的是誰呢?」
南宮俊笑道:「自然是大姐,只有你所習的無相化育心功才能春風風人,春雨雨人,化乖戾為祥和,使邪者正,惡者善,那個卜天靈在大姐面前,不就是一個好例子嗎?連頭都不敢抬……」
慕容婉沒想到會扯到自己的身上,倒是愕了一愕才道:「南宮兄看見了席間的情形嗎?」
南宮俊道:「是的,小弟那時伏身樑上,距離雖遠,卻也能感到大姐的化人和氣,足見大姐造詣之深。」
慕容婉看了他一眼后,才道:「南宮兄既然能看出小妹的功夫,想必也知道這種功夫對宇文雷幾乎是毫無作用,甚至會激起相反的效果,而小妹的功力進境已到此為止,所以不敢再施展下去。」
東方倩是最閑不住了,看見他們談得熱鬧,忍不住又插口:「大姐,難怪我說那個卜天靈後來怎麼變得油腔滑調,不像一上樓時規矩,原來是你把功夫收了。」
慕容婉苦笑道:「這種功夫,最耗心神,而且又是旁門左道,一個不慎,就可能走火人魔,反為心魔所乘,既然我的功力不如字文雷,動不了他,自然只有收了。」
南宮俊道:「功夫本無正邪之分,端視用者之心,大姐目有智珠,胸藏潔氣,縱然是修習這種旁門功夫,也不會損及自身的,魔由心生,大姐心中坦蕩,魔就無由而生,自然也不會受到反噬了。」
慕容婉被他這麼一說,居然臉上一紅道:「南宮兄太誇獎了,小妹有自知之明,還不到那個境界。」
紅粉姐妹們都很奇怪,因為她們的大姐慕容婉天分獨厚,所以才被選為紅粉之魁。平時她就有一種懍然不可侮的氣質,無須疾言厲色,就使人不敢冒瀆,但是這樣忸怩作狀,倒還是從所未見。
這副表情看在東方倩眼中,不知怎的,由心中冒出一股無以名狀的不舒服,但是又不敢對慕容婉發作,因此她把箭頭指向南宮俊身上,冷笑道:「南宮兄,我大姐說她習的旁門功夫,那只是自謙,而你卻真以為是如此,居然也認為那是旁門雜學,難道只有你們南宮世家才是正宗不成?」
南宮俊聽她的口氣,居然有公然挑釁之意,倒是一怔,接著,他也激發了天性上的傲氣,淡淡地一笑道:「以武學而言,南宮世家的源流尚屬正統,不過,在下並沒有得到家傳武學,而且,在下與慕容大姐所談的也不是屬於武學的範圍了,東方女俠如果要從這些地方挑眼,在下也沒辦法,告辭!」
他拱了拱手,回身待行,慕容婉連忙叫住他道:「南宮兄,請稍候,你不是已經答應桐柏山一行,去看一個人的嗎?怎麼又變卦了?」
南宮俊淡然笑道:「沒有。慕容大姐你們可以先走,小弟駕車前去,本來就沒有你們的馬快,所以,小弟隨後趕著去就是。」
慕容婉道:「南宮兄可是生氣了?我這個妹子不善言詞,我已經向南宮兄先聲明過了,你要擔待一二。」
南宮俊淡然笑道:「在下並沒有生氣,東方女俠的爭執也有道理,誰都不希望自己所學被人視為不正統,兄弟只是向她說明,兄弟所習也不是正統。」
慕容婉道:「南宮兄無須自謙,小妹知道我們紅粉姐妹走的路子並不是什麼不光彩的事,正如南宮兄先前所說,我們並無正邪之分,用於正即正,用於邪則邪,重要的不是出身正統或非正統,而是使用者用武功時的用心。」
南宮俊拱手道:「大姐高論,小弟欽折。」
慕容婉道:「南宮兄如果不再生氣,還是請暫留片刻,跟小妹一起上路……」
南宮俊道:「這個……小弟不習慣騎馬。」
慕容婉道:「那倒是沒關係,南宮兄還是乘車,小妹可以另外派人為南宮兄駕車,至於原先為南宮兄駕車的楊老英雄,小妹很抱歉,礙於傳統的規定無法招待。」
南宮俊一怔道:「貴姐妹有這個規定……」
慕容婉道:「愚姐妹倒沒有這些限制,而是紅粉山莊有這種規定,庄前四十里,就謝絕外人進入。」
南宮俊道:「兄弟難道就不是外人嗎?」
慕容婉道:「南宮兄不同,因為你身懷東佛武學,是姑姑指名要見的人,當然不受那個限制。」
南宮俊道:「大姐所說的是親姑姑?」
慕容婉道:「不是的,她是我們全體姐妹的姑姑,是紅粉山莊的主人,我們雖是她傳授的武功,卻不能稱是她的弟子,彼此並無師徒的名分,她只要我們稱她為姑姑。」
南宮俊還想問,慕容婉卻又說道:「南宮兄!很抱歉,關於紅粉山莊主人的事,小妹也不便多說,等你到了那兒,自然會知道。」
南自俊道:「小弟倒不是要問那些,而是覺得跟各位同行,殊為不便!」
慕容婉道:「這個請南宮兄委屈一下了,進入紅粉山莊的道路很複雜,南宮兄如若自己前去,絕對會找不到通路的,因為那條路除了小妹之外,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南宮兄如果不肯同行,那就是要小妹在一路追隨了,可是小妹還要帶領姐妹回去。」——